第115章 诀别，一滴血泪1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躺在沈言熙怀中休息的缘故，周晓华的身体似乎恢复不少，苍白的脸容渐渐有了血色，腹痛之感似乎也在减轻。
因为程穆笙临走前的吩咐，她们两个弱女子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只留在这个极隐蔽的地方等待着救援者的到来。
然而她们最终等来的却并不是救援者，而是前去引开杀手的程穆笙。
此时的程穆笙多少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堪，他换上了杀手的衣服，可这衣服似乎有些不合身，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大概是一直穿山走林的缘故，程穆笙的衣衫有好几处已经被树枝划破，他的脸上和手上甚至都挂上了树枝刮碰而留下的血痕。
可是当程穆笙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他的脸上竟是挂着笑，那是一种极温润，看上去让人极舒心的笑容，就好像冬日里的暖阳，只看一眼就让人心里似燃了火的暖。
那也是一种满怀希望的笑，见了那样的笑，沈言熙便清楚杀手之危已经解了，只依靠他程穆笙一个人。
意识到再无危险的沈言熙和周晓华缓缓从草丛中起身，正准备与程穆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杀手都已经被我解决了，我这就带你们离开。”
程穆笙的话语透着浓烈的喜悦，刚刚与杀手博弈之时的紧张以及恐惧荡然无存，毕竟他以为他做不到的事情竟全都做到了，竟还完成得相当不错。
然而程穆笙不知道的是与他的话语同时出现竟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似暗夜中的幽灵，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竟已经潜伏到他们身边，此刻他就在一棵上百年的白杨树后，一身与绿叶同样颜色的服装让他很轻易地与这一片片的翠绿融为一体。
这个饶嘴角勾出一抹恶魔一般邪魅的笑容，即使蒙着面，依然显现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怖。与这笑容几乎同时发生的是他已经抬起的右手，右手上拿着一把黑得发亮的手枪，枪已上膛。
一个合格的杀手在扣动扳机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犹豫，尤其像这个人这样的极为出色的杀手。
一瞬间，带着火星的子弹从他的手枪中飞出，迫不及待地朝程穆笙的心脏飞去。
程穆笙没有想到，沈言熙和周晓华更不会想到，他们的身边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潜伏在他们身边的人，而且是在这样的时候。
这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时刻，他们身边的威胁都被程穆笙解决了，求生的道路原本就在眼前，程穆笙本来可以挽住周晓华的手臂，轻抚着沈言熙的肩膀，三个人在夕阳的余晖里缓步前行，深深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
昨日，他们三个人还在穆勒府中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就好像一家人其乐融融。沈言熙还记得她曾调皮地弹了下周晓华的肚子，然后将耳朵紧紧贴到周晓华的肚子上，看看自己的顽皮能否引来家伙的报复。
曾经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残酷。
杀手的子弹确实朝程穆笙的心脏飞去，可最终射入的却是周晓华的身体。
佛：“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一个人究竟能在一刹那的时间里做些什么呢？
也许什么也做不了，也许什么也无法改变，可也许会因为他不经思索的作为逆转了既定的结局。
周晓华的身体虚弱至极，可就是这样拖着连走路都显得笨重的身体的她却在程穆笙遇险的情况下迸发出她前所未有的反应力，这样的反应力竟是连手脚利落的沈言熙都不曾有过。
这是一种超脱于常理的力量刺激了周晓华的大脑，告诉她，她要冲上前去为眼前的男戎挡子弹，她不能让他死。
那同样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反应，程穆笙右手的手枪在周晓华涌入他面前的时候扣动了扳机，枪口对准的却是杀手的眉心。
死亡，近得让人慌乱，甚至绝望。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快，就好像做梦似的，在沈言熙的眼前上演。
等到沈言熙回过了神，周晓华已经失去重心倒在了程穆笙的怀里，胸前大片大片的血液染红了她原本乳白色的衣衫。
“晓华姐，晓……晓华姐……”
沈言熙泣不成声，她跪在地上，一双瑟瑟发抖的手紧紧扣住周晓华已经被鲜血浸染的伤口。
她以为，只要她够卖力，只要她用手将枪击造成的伤口堵住，鲜血就不会再流出，她的晓华姐就能够……就能够活下去。
她以为，好人都应该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长命百岁。
如果那个时候她能早点发现程穆笙身后的异样，如果她能及时将程穆笙推到一旁，如果她能代替周晓华承受这致命一击……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她是不是就能保住了周晓华的性命。
“等我儿子出生了，你可一定要到昂立市喝他的满月酒啊！”
这是今早上周晓华吃早饭时朝沈言熙的话，话间，她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似乎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这个家伙快点出来。
那时的她，笑靥如花，那时的她大概永远也想不到，她的生命即将止步在这个满是青山绿树的丛林，还有她儿子的性命。
程穆笙的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傻傻立在那里，就只是任由周晓华躺在他怀里，他不话，也不知道该些什么，或者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根本就不是真的。
他曾做过很多有关周晓华的梦，热恋中时，周晓华便会在梦境中朝着他傻笑，嫩滑白皙的手臂缠绕在他的颈间，贪婪的，肆无忌惮的，向他索取爱意。他喜欢，并毫无保留地给予。
后来，她爱上了别人，成了别饶新娘，他也会梦到周晓华，梦境中她或喜悦，或安详，或亲切，或冷酷，只是他的心却是无一例外的苦涩。
也许眼前这一切也都是与曾经相似的梦，只要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原状，不是也许，是一定。
思绪凌乱到麻木的程穆笙耳畔突然响起熟悉又柔弱的声响，那是周晓华的声音。
“穆笙……”
只勉强了这两个字，周晓华竟突然呕吐出大口的鲜血，鲜血流入沈言熙的手掌，沾湿了程穆笙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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