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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懵懵懂懂的诺诺不知道爸爸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除了妈妈手里的拿着照片和视频以外,爸爸还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所以好多时候,诺诺见到妈妈会叫爸爸,见到爷爷会叫爸爸,见到奶奶会叫爸爸,见到太爷爷也会叫爸爸,就连看到院子里经过一条小狗,赶上他心情好,他也会凑过去叫声爸爸……

  想到这里,软软想当然的就以为诺诺肯定是叫爸爸的兴致又上来了,一定是看到面前经过一个长得顺眼的人就冲上去叫人家爸爸了。

  于是,刚把视线从诺诺鞋子上移上来的软软立马抬起脑袋想要和面前的人说抱歉。

  可就在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四目相对,软软的眼眶立马就红了,随即夺眶而出的,便是她那像水龙头一般开闸了的眼泪。

  “不好意思,我儿子他不懂……”

  “妈妈,你看,爸爸!”

  决堤的眼泪刹那间便模糊了软软的视线,模糊得让她几乎快要看不清眼前这个男人了,可她那痛到了极致也兴奋到了极点的心,却在非常清晰的告诉着她,在冲她呐喊着,她的萧腾回来了!

  “萧腾!萧腾你回来了!萧腾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

  “这位女士,我们,认识吗?”

  熟悉的嗓音从冷冽到了极致的语气中缓缓而出,再次击中了软软的心。

  可这一回,击中她心脏的可就不再是一根银针了,而是一把利刃。

  我们,认识吗?

  心痛至极的软软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仰着头泪流满面的望着眼前的萧腾,可近在咫尺的萧腾用来回应她的,却是冷淡,只有冷淡。

  这一年多来,本来就很瘦的软软又瘦了好多,她也很自然的以为,如果萧腾没有死的话,这一年多他一定在外面受了很多苦,一定会不知道瘦成什么样了。

  可此时,眼前这个不仅没有瘦,甚至还比从前变得更壮更结实了一些的萧腾,却像是在讽刺软软的自作多情似的,讽刺得恰到好处。

  这么看来,这一年多,他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就在软软沉浸在自己极度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道迫不及待闯入她耳中的女声却在第一时间给了她答案,一个残忍的答案。

  “这位女士,我想,我丈夫说得没错,你和你儿子应该都认错人了吧?我的丈夫不认识你们,并且,他的名字也不是你刚才叫的什么腾。”

  “丈夫?!”

  软软前一秒还决堤的眼泪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第一时间便戛然而止,分明这个问题她是在问她眼前这个站在萧腾身边并且正挽着萧腾的那个女人,可她那怒目直视的锋利眼神却直端端的扎在了萧腾的身上。

  “对啊,丈夫。怎么了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吗?!是这个女人说的这样吗?!萧腾,你告诉我,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吗?!你是这个女人的丈夫,那我算什么?!你告诉我,我算什么?!”

  “这位女士,请你不要这么激动。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的确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也不是你孩子的爸爸,希望你能冷静点。我和我妻子还有事,先走了。”

  “萧腾你回来!你就这么走了?!你就打算这么走了吗?!萧腾你太狠了!你真的太狠了!你……”

  “这位女士,你的情绪太激动了,需要我和我太太帮你叫救护车吗?”

  “救护车?呵呵……救护车……你的意思是我有病是吗?!”

  “这位女士,我并没有写个意思。我不认识你,自然没有必要诋毁你。”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一遍一遍的说着“我不认识你”这几个字,软软心如刀绞,痛到几乎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这时,搞不懂状况的诺诺以为是自己又乱叫爸爸惹妈妈生气了,所以他懵懵懂懂的松开了他刚才还用来抱住萧腾大腿的那双小手,转而用他小小的手牵住了软软的手,奶声奶气的小嗓音怕怕的传进了软软的耳中。

  “妈妈,不要哭哭,我们,回家家。”

  诺诺的小小的嗓音却奇迹般的止住了软软的眼泪。

  只见,她伸出手来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泪痕后,特别认真的看了眼前这对“夫妻”一眼,那两张犹如复制粘贴的冷漠容颜却让她瞬间感觉疲惫极了。

  心,也凉了大半截。

  “萧腾,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你想好了认真回答,我不管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的回答,如果非常确定的告诉我,你不认识我,那我也永远都不会再认识你了。”

  “这位女士,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把话说得这么重,但我确实不认识你,你……”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对不起,打扰了,再见!”

  俯下身子一把将诺诺抱起后,软软犹如逃命似的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事发现场”,快到就好像哪怕再多停留一秒,她都会怕自己会反悔。

  所以,真如那对“夫妻”所言,她是认错人了吗?

  软软扯着嘴角特别自嘲的笑了笑,也许在这浩渺的世界里,有两个长相相似的人简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同样在这浩渺的世界里,软软同样坚信,就算此时此刻有一百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萧腾站在她面前,她也绝对不可能会认错!

  试问,有哪个做妻子的会把自己的丈夫给认错呢?!

  哦不,那个被她称为丈夫,那个让她提心吊胆等了那么久的丈夫,也许,早已成为了别人的丈夫……

  浑浑噩噩的软软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了,她只知道,那天晚上白岑岑和庄璟茉一直不断的在她们仨的群聊里面数落她,数落她一声不吭就放她们俩的鸽子,数落她放她们俩的鸽子也就算了,竟然还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搞得她们俩都快要担心死了,生怕这个臭软软或者小诺诺在半路上出什么事儿了呢!

  直到她们俩在两三个小时后收到了软软在群里发的消息后,她们俩那颗悬吊吊的心才总算是落了下来。

  面对白岑岑和庄璟茉的各种追问,软软根本就招架不住,她只好找借口说自己的手机刚才被小偷给偷了所以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她们俩。可白岑岑和庄璟茉也不是好糊弄的啊,一听说软软的手机被偷了,她们俩立马就像连珠炮似的,紧接着又问软软的手机是在哪儿被偷的,现在她是在用什么跟她们俩聊天,是买新手机了吗,买了的话买的是什么牌子,没买的话那她又准备什么时候去买,需不需要她们俩陪她一起去等等等等……

  回答完这一连串的问题后,软软只感觉自己整个人精疲力竭的,仿佛脑袋里面所有的脑容量都被掏空了似的。

  此时此刻,软软唯一庆幸的就是,唯一目睹了刚才发生的那整件事情的诺诺还什么都不懂,即便有人问起刚才她到底去哪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诺诺也没有办法“出卖她”把话说清楚。即便诺诺可能会下意识的蹦出来“爸爸”这个称呼,但由于诺诺经常在家里叫其他人爸爸,所以大人们就算听到诺诺这么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最起码,他们一定不会想到,在这平淡无奇的一个傍晚,她竟然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见到萧腾了!

  直到现在,软软都还感觉这匆匆的一见和匆匆的一别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从离开到现在回到家里诺诺口中都还一直念着爸爸这两个字,软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等了那么久的丈夫竟然就像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了面前,以别的女人丈夫的身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一晚,诺诺睡得很不老实,就连睡梦中都迷迷糊糊一遍一遍的叫着爸爸。

  软软没有办法知道在诺诺的梦里,爸爸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出现的,也没有办法知道他在叫爸爸的时候,有没有人搭理她,软软只知道,自己失眠了一整夜。

  并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因为在那一一整夜里,只要她稍微有了点困意想要闭上眼睛,几个小时前萧腾用那冷冰冰的语气对她说他不认识她的那个场面就会像放电影一样一遍一遍的在她的眼前盘旋着,回荡着。

  那样的冷漠,不是来自一个被她认错了的人,而是来自她的丈夫萧腾。这一点,软软非常非常的确定。

  这一晚,软软的神智都是极度不清晰的,她感觉自己好像想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却又感觉像是什么都没有想一样,脑袋一片空白,似乎,心也跟着变成了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因为在赌气,还是因为心里憋着一股劲儿,直到第二天早晨一切都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时,她也没有打算要把她昨天傍晚遇见了萧腾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软软知道,她这么做或许是有些自私,对于萧家那三位日日夜夜思念着萧腾等待着萧腾回来的老人来说,她的隐瞒也会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可她真的还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时间去弄清楚一些事……

  因为那天软软遇见萧腾的地方并不太远,所以从那天过后,软软每天早上去店里和晚上从店里回家的时候,她都会刻意绕到那天那个小区外面。

  有时候在经过那个小区的时候,她会故意把车开得慢一些,又有的时候当车子行驶到那个小区外面的时候,她索性直接把车子停了下来坐在车里面呆呆的往里面看。

  每一次来这里,软软都是抱着对萧腾极度思念的心情来的,因为想叫他。可是每一次远远的看到了萧腾后,心痛的感觉却都一如既往的汹涌,甚至让软软痛到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可控制不住的是,她每次依然还是会推翻自己,一次一次的又来这,一次一次的给自己找虐。

  虽然不是每次经过这都能见到萧腾,但软软的运气算好的,去十次总会有六七次都能碰上他。

  有时,软软会看到萧腾和他的“妻子”手挽着手一同出门一同回家,亲密得就像一对璧人一样,就仿佛他们俩本来就应该是一对似的。

  又有时,软软会看到萧腾自己一个人出门,或许是那天有过一面之缘,每次萧腾从外面看到软软正坐在车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时,他都会忍不住皱起眉头,或是愣一愣,又或是下意识的放慢脚步,但萧腾却没有一次因为软软的出现,而为她停住了脚步。

  一次次的擦肩而过,又或者是一次次的对视,软软虽然能从萧腾的眼中看到迷茫和疑惑,可她看到很多的,却是冷漠,蚀骨的冷漠。

  这样的“偷窥”也好,故意制造出来的偶遇也罢,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吧。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软软曾无数次的以为,最让她心痛的会是萧腾和他现在的妻子亲密的的模样,可其实不然,这么久以来,她发现,最让她痛彻心扉的,竟然是萧腾对她的冷漠,仅此而已。

  因为软软明白,萧腾失踪不到两年,在这段时间里她没有去做过任何更改她和萧腾婚姻状况的行为,萧腾失踪时他的证件全都被警方找到并且交给她了,所以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萧腾,又怎么会突然钻出来一个妻子呢?

  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甚至很可能还动机不纯的女人怎么可能打得倒软软?能打倒她的,永远只会有萧腾一个人……

  大约一个月后的一个早晨。

  软软像往常一样习惯性的在去店里之前先经过那个小区去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但似乎她今天的运气不太好,并没有遇上萧腾。

  看了看差不多到自己该去开店的时间了,软软特别落寞的叹了口气,准备发动车子离开。

  可就在软软的车子刚启动的时候,正前方突然出现了萧腾的身影!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萧腾竟然还正步履坚定的朝她走来!

  这一瞬间,软软慌了,特别特别的慌,慌得她手足无措,脑袋一片空白,慌慌张张的猛踩了一下油门,一个挺身,车子就奔向了大街上。

  好在,这个时候软软这个方向的车全都在等红灯,才使得她这辆猛然闯出来的车子没有酿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不过,这么猛的一下剧烈的震荡还是把软软给吓到了,吓得她猛然回神,稍微镇定了一下后,她便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子开走了,那匆忙的模样,就好像背后有鬼在追着她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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