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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兵祸起


  顾晨午时刚杀过人,身上的杀气还未完全褪去,此刻说出如此凛冽的话不由自主再将那股杀气从身体里释放出去。令姬倡退了一步,双腿抵在书案边缘,绊了个踉跄。他神情慌张,喉结上下翻动吞咽了口口水,强定下神一字一句顿道:“固…吾…所…愿!”

  语气中带着勉强,顾晨也不去判断他是否真心,只要能说出这话来,也算有了王的气度伴身,让自己心稍安。他是为安心而安心,总要为自己突然的妄为找个借口,心中暗想:“至少不是扶不起的阿斗,否则这般拼命就是个傻子,不如带上家里几口逃命去了。”

  有了一个理由定心,顾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轻松些,才对姬赐继续说道:“李淳应该会在今夜起事,既然殿下愿死战,就请做好准备。”接着眉头一转又问道:“敢问宫里除了禁卫,可还有其他的能战之士?”

  这日真是一惊未完,一乍又起,姬倡的心弦被他一寸寸的拉满紧绷,感觉就要到了断裂的极限。平日里的那些小聪明此刻已经在脑海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六神无主全没了主意。以至于顾晨问完话等了老半天,他才嗯了一声,吞吞吐吐说道:“还有不少内侍侍卫,是父王临行前让善恭安排保护我的。”说完似乎还不大相信李淳起事的消息,小声问了句:“老师,你说的是真的?”

  顾晨注意到他的双手都紧紧攥住王袍两侧,不知紧张还是害怕,想要从这身衣服上汲取力量。果然还只是个小孩子,叹口气安抚他说道:“殿下不用慌张,那李淳只有两千运粮的私兵,说不上精锐。今夜只要退守在宫中,倚靠高墙据守不成问题。”尽量只挑些乐观的话安抚他一通,并未说一日可守,二日可守,三日四日之后又该如何。

  其实对姬倡所说安抚的话,何尝又不是在安抚顾晨自己,有些事想多了就没胆子做了。这时候的他需要的不是瞻前顾后的理智,而是一往无前的信心!

  申时八刻,阳气渐入,寒气渐发。城西山林中,肃杀之气蔓延其中。白发苍颜的李淳身披甲胄,腰携长剑,身后是静候主帅号令的七百私兵,刑司之人带上了杀伐之气倒也不违和。

  李淳打马在众将前来回走了一圈,勒马停住,大声誓师道:“尔等为兵,必不为反!然国朝昏聩,上有王令不智,下有奸佞小人谋害,更拟白日之鬼委以监国重任,如此国将不国,朝将不朝。先有武王伐纣定鼎中原,后有康王灭夷平天下,四方臣服,光耀宙宇。尔等百官家臣,都是大周基石,可愿复大周荣光?”他毕竟受年岁所限,有些底气不足,顿句之时就有将官替他帮腔高和:“愿!愿!愿!”

  “现在你们的前面!就是那通往荣光之路,尔等可愿追随?”

  “愿!愿!愿!”……

  山林中的三处农庄,三处刀兵聚集之地,不无例外的誓师之语令山林里的鸟兽飞散。此刻夕阳的余光早已没入了山脊之下,只能在夜幕中见到无数黑影散在天际。它们在天际之上俯瞰林间三条火龙汇集一起向灯火阑珊的洛邑都城流去。

  城中李府上,姬丹在高彦的帮助下穿好甲胄,系上披风,又在右手腕处系上了一条红布,这是今夜起事的记号,也表示要染血的决心。成大事者必不可妇人之仁,这是他外公教他的。王位之下的那点亲情早就在他踏上春风十里渡时,抛在了那十里芦苇荡中,随风散去。

  不单是他,今夜起事的私兵在那宫城内都不乏兄弟亲友,这条红布就是告诉他们,兵戎相见之时绝不能留情。

  “为了那一方百姓,为了大周荣光!”姬丹在心里重新埋下一个信念,才坚定地踏出幽暗的房间。

  门外李府上下的家丁护卫高举火把已经等候多时,这些人都是李淳平日里暗中豢养下的行伍军卒,都是百战老兵。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李淳为了今日这一刻却是准备了多年。

  姬丹只扫看一眼,点点头沉声道:“走吧,我们回宫!”

  ……

  宵禁中的洛邑大街寂静无声,有醉汉正趴伏在路中央干呕,就看见有双马蹄停在眼前。带着迷蒙醉眼他抬起头往上望去,硕大的马头挡住了他的视线,只看见一条红巾在驾马人的手腕上随夜风拂动。

  “啊……”还未等他惊呼,就被身后的一把长剑抹了脖子,只能发出嘶嘶漏气的沙哑声。

  “犯禁者死罪!殿下受惊了。”动手之人是一个带甲校尉,只见他将醉汉的尸体丢至一旁,领着身后的巡城兵卒齐齐半跪在高马之前。

  “何人何职何事?”姬丹声冷如寒风,他身后那些老卒覆手在剑柄之上,随时准备听命发难。

  校尉高声道:“何刚,巡城校尉,奉颜司马之命助殿下成事!”说完命手下兵卒都取出一段红布系在右手腕以证身份。

  何刚听命起身,又取出一物双手高举奉上,这是一只带着斑驳铜色的卧虎。姬丹认出是宫中禁卫军的虎符,看着身前新加入的百十名巡城卫兵,心中大定。将其接过手中高举喊道:“众将士听命,随我入宫,有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洛邑的王宫沿河而建,再引成内河形成天然宽广的护城河,王宫外墙高三丈三,没有云梯等攻城器具寻常士兵是无法登墙而上的,唯由栏马桥过,进正门可进宫。

  宫墙城楼上,守护宫门将领神色不定,看见街道上有火光绵延而至,他的眼神也随着火光而闪亮,突然下令道:“打开宫门!”

  手底下的禁卫军卒面面相窥,不知是否应该听命。王宫禁令,酉时起闭宫门非王令不得开。

  将领见手下犹豫不定,没人听命,又怒喝道:“叫你们打开宫门,想抗命不成?”他是李淳暗中安插在宫中禁卫的内应,周罡病重之后就被李淳暗中使力纂升为守城将领。只是身无军功,驭下不足,此刻这番有违常理的命令就让手下那些兵卒犹豫不决,不敢尊令行事。

  眼看火光将至,一心想立头功的将领气急地抽出腰刀搭在身旁下属的脖颈上怒喝道:“抗命不尊是为死罪!休怪我刀下不留情。”

  长刀架在脖子之上,终于有兵卒在威胁之下应声要下去开门。就在此时城楼之上不适时宜地响起了顾晨懒洋洋的声音:“将军这大晚上的是要给谁开门呀?”他从城楼阶梯一步步走上来,来到将领面前,还有意无意地眺望了眼王宫外正在慢慢靠近宫墙的兵卒。离王宫不足十丈远,他甚至已经能看见高马之上的姬丹迎风飘展着大红披风,不由挑眉冷笑道:“这些人大半夜带着刀兵靠近王宫,不会是造反的吧?将军还不快下令戒备?”

  “是你!”将领认出眼前之人是李淳暗令要斩杀的顾晨,见他竟然独自一人登上城楼,登时面露凶狠,“来人,将这私闯城楼的恶贼拿下!”是要在这城楼上就将顾晨就地正法,好向李淳邀功。

  顾晨轻蔑地笑道:“我是当朝太史,你一个守门的将领就想拿我,看得是哪条王法?你是麦菽吃太多把脑袋糊上了吧!”

  一顿冷嘲把将领讽刺得面红耳赤,突掌大权不久的将领,早就被一呼百应的甜头冲昏理智了,咋被这般羞辱,哪能容忍,登时举起刀来就要当场砍死顾晨。

  微微侧身让过长刀,顾晨伸手抓住他握刀的胳膊,回身踹在他脚窝处,将领就被他放到跪在地上。还不忘啧啧嫌弃:“就这样的废物也能当禁卫统领?”

  将领气急之下大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拿下这恶贼!”

  见主将被抓,周围的禁卫围上前将顾晨困在其中,还在犹豫是否要对眼前这位身着官服的公子出手时,顾晨手上已经又加了把劲。只听见咔嚓一声,伴随着将领的惨叫,应该是臂骨被捏断了,这才嫌弃地拍拍手将他丢到一旁。

  “你这该死的恶贼,我要将你吊在城楼,千刀万剐!”嘴上叫骂着,将领心里却是窃喜,这位顾太史还是太年轻,竟不懂得挟持人质,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再次下令侍卫上前拿住顾晨,自己则按着断裂的手臂缩在了人后。

  顾晨眯着眼睛看着躲在人群后边的将领,带着恶趣味笑道:“不知道你有没见过魔术?”

  什么是魔术?眼前这位太史难道是个傻子?将领刚记住这个陌生的词汇还在疑惑之时,就听见顾晨对着那些侍卫喊一句:“周土之上不言吉!大周的将士们,将眼前这位逆贼拿下。”

  可怜的将领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地上之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手下的士兵都叛变了,连手臂上的疼痛都顾不上,瞪着大眼睛质问道:“你到底使什么妖术?魔术就是妖术对不对?”

  顾晨突然很想知道这位傻的可爱的将领是谁,逐问道:“这家伙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他叫李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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