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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回 棺椁之中


  三日后,当嬴正真的带着五十金出现在高傲地出现在顾府时,顾晨也没有太惊讶,对一个痴情的人,特别是痴情的世子来说,五十金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只不过他的神气确实不讨喜,刚进府来就重重将签票拍在桌上,冷酷地吐出一句:“钱在这,她人呢?”

  崭新的纪家钱庄的银票子,一张一金,五十张一摞,还是颇为有气势的。顾晨不禁想起小时候塞满一百张一块钱的大红包。霎时觉得这位气呼呼的世子也是可爱的紧。只不过这里是秦国为什么用纪家钱庄的票子呢?纪墨家的钱庄虽然开在各诸侯国,但这里毕竟是咸阳。

  那嬴正见顾晨疑惑的眼神,撇嘴不屑道:“看清楚,这可是你们周人的钱庄,本殿下就怕你这小国来的耍赖。”

  顾晨将钱票拿在手中拨弄了一下,又把它丢了回去,面带狡黠,笑而不语,赢正气愤道:“怎么?难道你想反悔,戏耍本殿下?”

  “那倒不是,想来殿下也知道我是为君上经商拢财,既然是商人,就不会做这亏本的买卖。我这五十金花在她身上,这几日又是好吃好喝供着,你今天再花五十金讨回去,殿下觉得合适吗?”

  “你什么意思?”

  顾晨先吩咐人将赵冯冯唤来前厅,自己则掰着手指给对方算起账来:“你看这五十金只是我的本钱。这钱当初若是投到别处,这几日已然是能够赚回不少,所以殿下你若是想把她待会连本带利得给我这个数才合适。”在嬴正面前比划了一个六,意思让他付六十金。

  嬴正一下呆住了,他从没想过一个三品官员跟市井商人一样市侩,可是顾晨说起来也是道理十足,他一时无法反驳。

  无奈之下,他只好掏了掏衣袖里的钱袋,想要翻出一些银钱来,奈何袋子空空,家里的中公的钱都在世子妃手里管着,这五十金还是卖了一处私宅,从一个商人手中得来的。再多也没有,嬴正登时面有难色,正好这时赵冯冯从屏风后出来,更让他焦急不已。

  顾晨发笑说道:“是不是钱没带够?”

  嬴正点点头,不敢正眼去看赵冯冯期盼的目光。

  顾晨继续说道:“没关系,我也料到了。”说话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丢在那叠钱票的上面,“把这个签了,你就可以带走她了。”

  赢正双眼一凝,看着那张纸上所写的字:“今日从顾晨处借来十金,约定十日内还金十五金,如预期则没十日增五金,直至还清为止。”借款人一栏是空着的,看这纸张褶皱老旧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准备了多日。

  不说嬴正没见过,这个时代恐怕只有顾晨第一个做得出这放高利的事情。见嬴正不解,顾晨瞬间化身为优质的服务人员,笑眯眯亲切地为他解惑道:“这就跟钱庄的利钱一样,我借殿下钱票收取一些利益合乎情理吧,这世间越久,利就越高。”

  “可也没你这么高的,我若是十天半个月不还,那不就比你这五十金还多了?”嬴正稍一算就知道其中的厉害,主要是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凑齐这十金,他可再没有私宅可以卖了。可以说他应该是这世界上最憋屈的世子了,明明有钱自己却做不了主。这得益于他那治粟内史女儿出生的世子妃,理财有当,让他逐渐放心将家里的收益和俸禄全都交于对方打理,自己乐得清闲,没想到却造就了如此窘迫的时候。

  顾晨呵呵笑道:“这借钱给你,我自然是当了风险的,所谓高风险就有高回报。你可是堂堂大秦世子,要是把人一领,拍拍屁股走人,到时候不认账,我到哪里说理去?”

  “你怎敢如此欺辱本殿下,你以为本殿下会赖你区区十金?”嬴正气急,顾晨掐着这点,无疑是扼住了他的咽喉,不签嘛,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签了吧,又没钱可还。这周人着实可恶。

  随便他怎么说,顾晨还是很贴心的奉上了毛笔,并且还替他沾好了墨水。堆满笑容的脸颊,像是做成了大买卖的掌柜。他笃定嬴正一定会签……

  “公子,你这般刁难大世子,不怕他日后找你麻烦?”庞孝行送往两位出门,有些不解地问道:“据说他是最有望成为太子的世子。更是嫡长子,可谓众望所归!”

  顾晨背着手,手里捏着那一叠钱票子和欠条一晃一晃煞是轻松,一点都没被庞孝行的担忧所影响,顺着对方的话淡淡说道:“众望所归?这众里唯独没有秦王。”

  庞孝行大惊:“公子如何知道的?难道是那秦王告诉公子的?”

  顾晨笑道:“他如何会告诉我这些,只是我的推断罢了。各诸侯国大都独尊儒术,唯独这秦王喜欢集百家所长,喜欢看着这些流派互相比较争斗,取长补短。他正值春秋鼎盛之时,要的是突破与发展,如何会钟意保守的儒家思想。依我看,他更喜欢做些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否者秦国这么多年来也不会还没立太子之位了。”

  “公子为何如此笃定?我没读过书,但以前也都听老什长说过上官的心思难测,想来这当君王的心思更难推测吧?”

  顾晨哈哈一笑,夸道:“你那老什长说的没错,不过我在秦王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想来他也是同那人一样在做一件事情。”

  ……

  洛邑王宫之中,姬倡越来越烦躁,初登王位的兴奋与自得逐渐退去,剩下的就是惶恐与惊慌。对这个朝堂的掌控他渐渐感到吃力,一切都没有想最初想象的那样美好。每日都有堆积如山的奏折需要批阅,偏偏那唐武云又告病休憩,他只得独自一人批阅这些奏折。一开始还能对付,但慢慢得随着奏折越积越多,他就开始力不从心了。好在当初出于冲动提拔的一个寒门看起来似乎真是一个有才学之人。为此姬倡又暗暗高兴,心情愉悦道:“果然,当君王不必事必躬亲,只要懂得找到能干的人就可以了。”

  他终于能够清闲下来,每日踱步在被他装点的焕然一新的深宫内院时,总能时不时自满意得到发笑,想到自己小时候的隐忍和委曲求全,如今却站在高位之上,一览朝臣,一切都是那么美妙。

  一同与姬倡在王宫内踱步的梅习礼也是一脸春风得意,实在无法想象几月前他还只是一个落魄的穷困读书人,一朝就成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

  不现在还不是一人之下,一想到自己上边还压着一位唐武云,梅习礼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他已经唆使姬倡将周罡调任边境,纪墨遣完出使,旧周王这一派随着顾晨远走咸阳已经无一人在朝堂之上。就只剩丞相一派的唐武云,有他在一日,那些官员才有胆子反驳他,反驳姬倡,让他做起事来畏首畏尾。

  在已经借助姬倡的力量搬倒了好几位大员的梅习礼眼里,这些朝中大臣也不过如此,更生出来比天高的心气。他把家里那些亲戚侄子都接入洛邑,让这一群大字不识的农夫村民们当起了大小官职,还美名其曰举贤不避亲。

  姬倡正在朝堂之中培植自己势力的时候,不但不斥责,反而还夸奖他为国操劳,竟然还把二世子赏赐给了梅习礼,这让他更加自得狂妄起来,认定大周朝堂缺他不可,乃当世贤相只才,这就暗自打起了唐武云丞相之职。

  借着与姬倡一同散步的机会,梅习礼小声问道:“王上可是为了唐相告病一事烦恼?”

  其实姬倡只不过感叹自己的“伟记”,不过听他这么一说,也顺势说道:“唐相为国操劳,孤深感内疚呀。”

  梅习礼接话道:“唐相劳心至病实在令人敬佩。不过臣却听说唐相并未生病!”

  “大胆!”姬倡瞥了他一眼,严声喝道:“你怎敢妄议丞相。”

  梅习礼最善察言观色,只看姬倡的神情就知道他并未真的生气,更是知道他心中也对唐武云有忌惮,于是假装惶恐说道:“臣不敢妄议丞相,实在是家中有眷属朋友在唐府为仆,从他那得知那唐武云日日垂钓悠闲,更时常与下属门客饮酒作乐,毫无半点重病之像。”

  姬倡冷冷说道:“你是说他装病故意不上朝?还是说想借此来要挟孤?”

  “臣不敢!”梅习礼低下脑袋,任由姬倡自由发挥。他不过借着话把对方心中早有的打算给勾出来。这位新周王看似宽厚,对朝臣仁慈,但对前王的权臣可没有一点容忍之肚量。不然也不会轻易被梅习礼唆使着把周罡等人调走。

  唐武云的强势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姬倡自认为的君威。

  梅习礼见火候已经拨弄够了,出谋划策道:“其实王上不用如此生气,这唐相告病也是好事。”

  停顿下来,他用眼睛瞟了下四周,等姬倡会意挥退伺候的太监侍卫后,才继续小声说道:“王上何不刚好趁此机会将计就计躲了唐相手中职权呢?既然唐相告病,那么王上就拟旨让他安心在家修养,朝中大小事务先移给他人。”

  姬倡早有意向,梅习礼所处对策正中他的下怀,仿佛拔出了一根心头刺,不由哈哈大笑。这二人一个乡野村妇之子,一个偷书子弟,凑在一块可以说真是臭味相投。

  第二天这则旨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了唐府之中。

  唐武云微笑地接旨,又微笑地送走了宣旨的太监,让他的一众门口看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不由问道:“唐相为何如此高兴?这明显是周王夺权之旨。”

  唐武云抓着圣旨在案上轻敲节拍,笑道:“我等了许久为得就是这一封圣旨,为何不高兴。我还道它来的晚了些。”

  有一门客恍然道:“莫非就是唐相先前所说先令那梅习礼狂妄自大之事?只是实在不知您为何如此多此一举,除掉此人也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如此这般只怕将来尾大不掉。”

  唐武云摇摇头,说道:“梅习礼不过跳梁小丑,我的目的不是他。而是躲在王宫深处的一人。虽然这个猜测有些大胆,可我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深!”

  “唐相可否告知?”这些门客都是跟随唐武云从大秦来到洛邑的,忠心毋庸置疑。

  唐武云思虑片刻便如实说道:“我怀疑周王未死!”

  一语惊四座!书房内众门口皆惊立起身,呼道:“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不过……”唐武云顿了顿,眼神里透着看穿一切的睿智,反问道:“先王轰逝后,又有谁见过他尸首呢?”……

  周王陵中,一个面如枯槁的男人,披头散发在陵墓中枯坐哭啼,手中酒壶早已干涸,他更像是宿醉未醒一般,竟趴在陵墓深处里周王的棺椁边喃喃自语:“父王,你真是好狠的心呀,大哥与我为了王位兢兢业业多少年头,没想到到头来,你心所意属的竟是那个不成器的野小子。”

  这个呢喃半醉的邋遢之人正是被软禁在陵墓看守的姬襄。自从来到此处后他在外人面前就是终日醉酒不省人事,要不就昏昏癫癫胡言乱语,让那些看守的太监都唏嘘不已,原本一位偏偏公子竟落得如此下场。

  却不知在披散的头发下,那双眼睛却是依然的清澈明朗,完全不像是一个疯癫之人。这自然是姬襄迷惑看守人员保命的策略。不过他的忧郁却是真的,这般的作为也不是他留有后手,他只怕装疯癫久了,或许哪一天就真的疯癫了,毕竟如今已然大势已定,翻身无望。

  姬襄说道痛恨处,突然发起癫狂,狠狠地将酒壶砸碎在棺椁之上,一时间碎片四溅。

  他大叫道:“你起来呀!你起来评评理!怎么,难道不敢面对自己的儿子吗!”

  醉酒之下他忽然运劲发起蛮力重重地踹在棺椁之上,一声闷声响起,那本应重达千斤的棺椁竟然是被他给一脚踹倒了。

  “咦!”姬襄不由心中生疑,这棺椁为何如此轻薄,定睛再看,他竟是激起一身冷汗来,那棺椁之中本应该还有玉棺一座才是,现如今竟然只有一层薄木棺在其中,在刚刚的撞击之下已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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