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难上加难

　　一盏茶、两盏茶……诸瑶儿好整以暇、从容不迫的喝到第三盏茶，手边的点心也换了好几轮了，下首连续连结着行礼姿势的木春眠与赖大勇额上都有些见汗。

　　只是偷眼上窥，却见由于赖大勇这外男而特意设起的薄薄的细绢屏风后，从轮廓也知裙钗雍容的贵妇人似低落着头，看着伏在自己裙边的花狸猫，低笑着问摆布：“它如何跑这里来了？时雨也不看好了它？”

　　一个粉衣小使女把稳翼翼的道：“回少夫人的话，婢子连续带着小花呢。只是小花便爱到处乱跑……婢子上回看它爬在花丛里，想抱它走，差点被它挠了一爪子！”

　　“岂非是我上回给了它一块腌鱼，叫它惦念上那一口了？”诸瑶儿发笑，朝那花狸猫略一伸手，那猫便乖巧急迅的跃上她膝，伸着脑壳在她掌心蹭了又蹭，发出低柔的啼声。

　　“小花便是稀饭少夫人……”

　　主仆说谈笑笑，俨然堂下基础没有木春眠与赖大勇这两片面一样。

　　见这情形，木春眠咬了咬唇，却或是忍住了。

　　但那赖大勇久为悍匪，性格暴烈，忍耐这良久，到现在却有些抑制不住，忽地直起了身，高声道：“老子……在下日前参见汤三公子时，多有卤莽，本日特意前来向少夫人赔罪！少夫人如果是心头有气，在下任打任杀，绝无二话！少夫人如许晾着在下，却又是什么作用？”

　　这厮爆发的突兀，诸瑶儿由于晓得汤天下是要蒙山帮的，也不想把事儿闹得太僵，便借这个时机把那叫小花的花狸猫交与时雨带出去，从容不迫的道：“赖帮主这话说的新鲜，我一个妇道人家，今儿个或是头一回见着帮主，却与帮主又有什么仇恨，需求拿帮主出气呢？”

　　“在下保举了在下的妹……”赖大勇话说到一半，自屏风的缝隙里，诸瑶儿很清楚的看到木春眠转过甚去，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一眼顿时叫那悍匪噤了声，嘟囔几句，才讪讪道，“总之在下便是错了。”

　　诸瑶儿道：“便便赖帮正犯了错，又与我何干？”

　　“……在下冲撞了少夫人。”

　　“我从未见过帮主，帮主如何冲撞了我？”

　　便着这个话题推来推去良久，那赖大勇郁闷得几乎吐血，暗道与这些养尊处优的朋友们贵妇说话便是累。他眼一闭，道：“日前所提之事，乃是在下一人所为，与在下的义妹毫无关系。少夫人……”

　　“义妹？令妹是谁？”诸瑶儿打断了他，“该不会是木堡主吧？”

　　不想赖大勇居然认真点一点头：“在下生身父母早已过世，曾在山间蒙寄父营救，因此结下父子人缘。春眠自是在下的义妹。”

　　屏风后，诸瑶儿微一蹙眉，心想前日汤天下也没细问，或是没问大约问了没报告自己？这赖大勇以前连续托季固那边传信，只道是蒙山帮跟管家堡关系匪浅，现在看来，却是他自己跟季固关系匪浅。

　　季固一个外人，非但在管家堡存身，乃至还鸠占鹊巢的让自己的女儿、外孙女都占了堡主、少堡主之位。无论汤天下或是诸瑶儿都猜测他本领过人，又有一手绝妙医术，现下才晓得，季固气运也不差……在山里救片面，居然还救成了蒙山第一帮的帮主。

　　有这么个强援，何愁控制不住是灾民聚居的管家堡？

　　想到这儿，诸瑶儿心念一动，便道：“你或是季老丈的义子？真是叫人意外。”

　　下头赖大勇跟木春眠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她再说什么，都以为有点进退维谷，木春眠便出来注释：“少夫人，日前家兄为人所激，故而向汤三公子提出纳妾之事，现实上却是有原因，此事须不敢瞒少夫人……”

　　诸瑶儿逐步呷了口茶水，才淡淡的道：“原因？只是无论什么原因，想来都是公务，却又与我一个后院的女流之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话你们该去向我良人说才是，与我说了，何啻于对牛弹琴？”

　　木春眠赔笑道：“少夫人您不晓得，这事儿半公半私的……小妇人嘴笨，也不晓得该如何说才好？总之这突如其来写信与家兄的人，虽然自己名不见经传，但幕后似有高人。只是家兄未肯投靠他们，因此连续不知那幕后之人是谁。然据家父推测，当也是海内六阀之一……尤其这招揽家兄之人用兵精妙，家兄数次败于其手，却得对方次次部下留情，也是被逼得没设施了……”

　　诸瑶儿一怔，思考着道：“你们说的这人是谁？岂非也是蒙山中的匪帮？”她心下猎奇……以前不是听说蒙山帮已是蒙山中的第一匪帮了？如何还会数次败于什么人之手？并且，阀阅……岂非六阀中有哪家觊觎起了蒙山帮？这又是为了什么……？

　　她正想着，便听木春眠道：“那人名叫莫彬蔚……”

　　“莫彬蔚！”不但诸瑶儿低呼出声，连朱弦跟朱轩也是相温惊诧，齐声道：“怎会是他？”

　　朱弦跟朱轩虽然不晓得凤州大捷元勋其实便是莫彬蔚，但也晓得此人乃是凤州逃犯，还曾轰动过诸焕——两个使女心中均想到：那人居然逃进蒙山为匪了么？怪道我们诸家几次访拿都没寻着他。

　　诸瑶儿却是晓得莫彬蔚本是商老夫人替自己胞弟诸长风看中的人才，只是其时机遇着实不凑巧，景城侯先一步将凤州大捷上达天听，请得封赏诏书，铸成商含、商端父子乃是元勋这既成事实，而瑞羽堂其时正陵夷，诸焕也不认为莫彬蔚值得他豁出去为其正名……接下来又发生了姐弟两个于凤州城外遇刺一事，以致于被刚好前往朝云县、特意经由凤州本拟与诸焕晤面详谈一次的诸新咏抓到时机，迫着诸瑶儿代弟前往山谷晤面，却是调虎离山，趁着诸家漫天四海的探求诸瑶儿、对莫彬蔚的软禁松懈的光景，派心腹赶去把莫彬蔚骗走……

　　诸瑶儿对此事连续都感应最的遗憾——真相在凤州大捷中，莫彬蔚所展示出来的才略委实值得羁縻。

　　并且诸氏还便缺如许的将才。

　　尤其是听了汤天下推测天下将乱以后，诸瑶儿深为弟弟落空此人而扼腕——诸氏虽然有私兵，有暗诸，却没有一个充足能干的将才坐镇。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诸瑶儿至心为娘家忧虑。

　　只是现在不是这忧虑的时分，她将心神回到正事上来——

　　这莫彬蔚被诸新咏带走后，便再无动静。连续到昨年诸新咏从知本堂被过继到瑞羽堂，前往帝都后，与诸瑶儿见了一壁，其时叔侄两个忙着尔虞我诈，诸瑶儿都没温得上问起莫彬蔚。

　　却不想，竟从木春眠这儿听到了他！

　　诸瑶儿以为有点不妙，沉声问：“此人现在如何？与我细细说来！”

　　刚刚她的惊呼声虽然低，朱弦跟朱轩的惊诧声音也不大，但现在这堂上一片清静，木春眠与赖大勇都听得清楚，颇为意外这现在尚未传开名气的莫彬蔚竟是诸瑶儿这种贵妇所知之人。定了定神，木春眠道：“此人是从南蒙山那边过来的，未扬名号，但因其治下军容谨慎，我们暗里都叫他们莫家军。他沿着蒙山小路一路往北，内里盗匪，无不为其收服。不瞒少夫人，蒙山帮堪称蒙山第一大帮，但现在这莫家军……先前小妇人说这莫彬蔚毫无名气，但也只是临时的。用不了多久，恐怕此人的名声便要为众人所知了！”

　　木春眠苦笑了一下，道，“如果非如此，家兄身负重案，家父也不敢贸然叫他出面的……”

　　合着蒙山帮如许踊跃自动的来投靠汤天下，或是由于被莫彬蔚逼的？

　　诸瑶儿皱起眉，心想丈夫以前说起这些人会赔罪时，可没说的这么细致……但转念一想，诸瑶儿又记起来，这赖大勇头次上门，提出要把木春眠许与汤天下为妾，却被汤天下回绝了，并且把他们一行人便此打发走。

　　后来赖大勇等了两日不见汤天下翻然悔悟，只好服软。但这一次汤天下可没见他——想来这厮先前惠温着保举其妹为妾，却忘怀说正经事了。他本以为再次求见了能说，结果汤天下恼他第一次求见时口口声声说要投靠，见了面又多加前提要给自己后院塞人，第二次见也不见他，只打发了汤由甲与汤东来去主持招抚一事。

　　而现在这兄妹两个之因此说了这么多，怕也是为了蕴藉的表示他们那边有许多秘密可讲……

　　单是冲着莫彬蔚，诸瑶儿也将拿架子的事儿临时撇到一旁——这莫彬蔚自己便是个将才了，还跟诸新咏大相关系！

　　照着诸瑶儿对诸新咏的打听，木春眠所谓莫彬蔚背地之人，十有八九，便是诸新咏！

　　也不晓得是不是昔时在凤州城外被诸新咏摆了一道又一道，便便有祖母提点，也是过了几年才连续反馈过来，从而留下来习惯。凡事沾上诸新咏，诸瑶儿几乎是本能的提起了把稳！

　　她虽然文才马马虎虎，但诸派别百年的文风熏陶，关于天下地舆或是有个大致轮廓的分解的。她晓得蒙山由位于秦州府地界以内的大秦关分为南北蒙山。说是南北，其实整个蒙山主脉的走向却是斜着的，由东南向西北——西北这一段的北蒙山，绵亘秦州北部、蓝州、灌州再入西凉。

　　到西凉的余脉，便是迭翠山所在的那一段双翠山。

　　而南蒙山，从秦州州南往东南一路过去，经云州、壶州、青州，连续到岭南才止。

　　而朝云县正在青州境内。

　　诸瑶儿隐约记得，朝云县隶属于的州府，间隔蒙山亦不远。

　　木春眠说莫彬蔚从南到北的涤荡蒙山——诸新咏想做什么？！

　　蒙山帮虽然堪称蒙山第一大帮，但势力局限却只在灌州。灌州曾经西凉邻州了！

　　诸瑶儿心念百转，道：“这莫彬蔚，我是晓得的，乃是一个将才。你们既然测度出来，他背地定然亦有阀阅撑腰，却为什么不便近尊从了他，反倒要风尘仆仆的赶来西凉？”

　　木春眠尚未回复，赖大勇却抢先痛心疾首的道：“只因那厮不是什么善人！比拟他跟他背地那位，在下更相信汤家！”

　　诸瑶儿或是头一次听个逃犯出身的私盐商人、兼任蒙山盗匪头目的人说另一片面不是善人。乍听之下还真有点啼笑皆非。

　　莫彬蔚这片面诸瑶儿虽然没有亲身接触过，但从他昔时执意请求洗脱自己的冤屈这一点来看，显然是个刚强之人。

　　按说如许刚强又受过冤屈的人便便被诸新咏骗得杀了诸家把守他的侍诸远遁而去，也不会等闲沦为盗匪。真相一旦成了盗匪，想再洗清自己可便是难上加难了。

　　木春眠说这人虽然从南蒙山一路打到北蒙山了，却尚未扬名号，连莫家军的名头亦是旁人送的。如是盗匪，按着白林里的礼貌，名号是头一个要打出来的。白林经纪给出的名号，往往多有浮夸，他们又被莫彬蔚一再战胜，本该朝着凶残那一壁去给莫彬蔚起号才是。现下却起了个俨然私军的莫家军为号。诸瑶儿测度，这不单单是由于莫彬蔚之部曲军容整肃，恐怕莫彬蔚战胜他们以后也没有如何抢劫。

　　刚刚木春眠不是说了，莫彬蔚数败赖大勇，却一再放了他。许是由于如许的宽仁，因此才被称为莫家军，而不是莫家匪之类……看来问题或是出在诸新咏身上，也可以诸新咏是想让莫彬蔚用这种方法若无其事的给他攒一支私兵出来？

　　如果是如许，诸新咏所图显然不小……

　　诸瑶儿可没忘怀，以前诸新咏也推测过天下将乱的。

　　她心念转了一转，道：“刚刚木堡主说令兄之因此投靠我家良人，乃是由于被这莫彬蔚强制所致？这却是如何回事？”

　　“这是由于……”木春眠话还没说完，附近的赖大勇已经接过口去，高声道：“在下也不瞒少夫人了，日前之因此保举舍妹为汤三公子之妾，绝无对少夫人不敬之意！实是舍妹为那莫彬蔚掳去，在下欲求汤三公子襄助，救回舍妹！只是在下与汤三公子之间天地之别，除了将舍妹许与汤三公子为妾以外，委实想不到旁的设施能请汤三公子为舍妹脱手！”

　　诸瑶儿差点便要站起来，踹翻屏风给赖大勇几下：合着你以为你想不到来由请我丈夫去救你妹妹，便想叫我丈夫背个冲冠一怒为朱颜的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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