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心火新柴
青石坪上的考核进展过半，有出有进，失败的沮丧离开，成功的自然喜不自胜，咧嘴大笑，在一旁宽广草地上等着结束时将名字录入金册，从而光荣的成为一名天道宗弟子。只是奇怪的是，全场近万人竟无一人大声说话，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实际上，不是他们不想表达喜悦或是发发牢骚，只是当看到那个站在龙首峰下，一身红袍的老者时都识趣的闭嘴不言。
问道峰峰主，天道宗七峰主中最长者，朱开。
虽然好奇怎么跑去龙首峰下，但在这种怪异的气氛压迫下，明显沉默才是最佳选择。
突然间，有心弟子发现朱开板着的一张老脸变得凝重些许，他看着龙首峰这个无人问津的天门，不多时，绚丽的紫色在他的眼中绽开，里面有两道人影慢步走出。
一老一少。
老的背着年轻的。
“哦？师兄怎么有心在这里等我？”陈道玄笑着开口，同时轻放下夜凌。
“……我是来看看这位少年……”朱开脸色僵硬。
“哦，你说我徒弟啊，怎么？你这大师伯急不可耐的来送礼？毕竟师弟我这儿收徒是比较费事……”
“这个人过了龙首考核？”
“对啊！”陈道玄答得理所当然。
“我不信。”朱开皱着眉头，他不打算跟这位向来不对付的师弟打哑谜了，直接用质疑的口气截回。
出乎他的预料。
陈道玄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笑置之。
而是静静看着他，犹如滔天巨浪般的恐怖元力在朱开话音刚落的瞬间，就悍然铺开在整个青石坪。
离的进的人都被这恐怖的气浪吓得脸色苍白，衣襟紧紧贴身，丝带带起猎猎声响，这一瞬间的气势压迫，他们根本生不出半点抵抗的意识，只听见犹如闷雷的声音在上空剧烈回荡。
“朱师兄不信？要不要验证？”
好像每一个字都带着赤－裸的森然冷意。
朱开脸色变了，变得更加阴沉，眉头几乎凝成一团。他实在没想到一向软弱的老六选择如此强硬的回答，这不异于揭下那层纸，当众撕破脸。
而且，在他的心里还有一句话无声回荡。“【周天神衍术】八重巅峰。陈道玄你这个老王－八，藏得够深啊！”
从今天陈道玄寸步不让的架势中他就知道这次的收人计划算是泡汤了。
思及此处，朱开立刻换上皮笑肉不笑的笑脸，阴阳怪气道，“陈师弟说的哪里话？既然已经是你的高徒，我怎么好夺人所爱呢？”
虽然声调不似先前僵硬，却让周围人感觉更冷。
师兄、师弟称呼的前面加上姓氏，亲近程度千差万别。
朱开翻手，一柄细刀和一块儿朱光闪闪的令牌横躺在手中。他笑呵呵的说，“既然龙首峰这么难的考核都过了，想必令徒实力不凡。这批新晋弟子怕是都有所不及，外峰第一人也是当之无愧。既如此，做师伯的怎么也不能不表示表示。这刀是四品顶阶，名玄狱，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就当玩具吧。令牌是朱云令，没什么大的用处，但佩此令可出入随意，除禁地外，天道宗无处不可去。就当是见面礼，师弟代高徒收下吧……”
朱开递上两件东西，继续保持着笑容，只是这笑容是如此的陌生和狠戾。
他的意图很简单：我得不到，那就毁了他。
这番话出口，一刀一令送出，就算是坐实了“新晋弟子多有不如”“外峰第一人”等头衔，简单讲，从此刻起，天道下峰，也就是所有还未凝丹的弟子都将视夜凌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最轻，也得让他声誉扫地，谁能忍受一个刚入宗的家伙第一天就骑在所有人脖子上？玩废不玩死都是轻的！
可谓恶毒之极。
陈道玄倒是没有愤怒，他随意的将刀、令收好，淡笑着看着朱开，眼神平静没有波澜。心中却难免悲凉。“泽卿的话虽然难听，但直指本质，天道……果然早就不是原来的天道了……”
朱开很喜欢这时候的感觉，尤其是当他看到周围弟子们眼中的愤怒和嫉妒的时候，更是高兴的很。打吧，闹吧，你大徒弟不好收拾，一个新弟子怎么跟整个天道宗的下峰斗！你老老实实的装成傻子，不闻不问，啥事也没有，既然敢“抢”人，就得承担代价，他是被你害的，可不是我。
朱开送出了东西，目的达到之后一息也不想留。冷笑了一声，化身剑光朝着上空飞去。
陈道玄目送他离开，看着手中赤红令牌，暗道，真下血本啊！转而掂了掂那柄最少重一百斤的细刀，嘴角冷笑不迭。大师兄啊大师兄，真有你的，看出夜凌用的是细刀，却送了一柄走轻灵路子不屑一顾的重刀……目的达到了，也没让他占上丁点便宜。
好，真是好的很啊！
他转头看向四周，迎上他的目光，那些年轻弟子都害怕地垂下了头，不见表情，但他看的清楚，那一双双眼睛中……是带着火的。
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既如此，也不必低调了。他平静开口。
“谁是本届接引长老？”
剑光瞬息而至，尹泉低身行礼，口中道：“见过龙首峰主。”
“夜凌。查验，录入金册。”
“是。”
尹泉应声后，双手结印，一座大钟在空中凭空出现，与考核尾部所见的那个一模一样。从怀中取出一物，金光闪闪，正是敲钟的【玥金杵】，【玥金杵】迎风变大，猛然冲击大钟。钟声响，包括夜凌在内的五十余位已经通过考核的修者身上都亮起金光，只不过因为所选山门不同，金光强弱不一。
尹泉扫了眼夜凌身上的金光，又取出一部厚重金色大书，翻到龙首峰位置，在末尾处又添了一个名字。
夜凌。
一切妥当，陈道玄带着夜凌化紫光飞走，其他同样过了考核的弟子炸了锅。
“我，还有我……”
“长老，还有我，我也过了……”
“我也是……”
“我，把我的名字也填上……”
通过考核的人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录入，但尹泉不管不顾。他虚伸手，【玥金杵】重新回到掌心，已然暗淡无光。
“【玥金杵】用过一次，必须五天温养才能再用。其余人等，五日后再行录入金册。现在，考核继续。”
冷硬的说完，他也走了。
通过的弟子们一阵惊愕，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什么话都没有来得及说，随后莫名怪异的气氛开始在所有人沉默中极速发酵。
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席卷了所有考核的、未考核的弟子，即便是那些脾气好的、不在乎虚名的修者也难免生气，开始对“夜凌”这个名字充满敌意。
特权，是一种既招人恨又让人向往的两面产物。
而当这个特权只利于一人却损害多人的时候，它所能引发的怨气是很恐怖的。陈道玄的这一手算是往烧的正旺的火堆里又添了一把新柴。
不少弟子开始感觉到不公平，开始发火。
“因为这个叫夜凌的就要让我们多等五天？凭什么？幸亏周期是五天，要是一年呢？咱们就得跟着以后的一起录了？”
“就凭人家是‘外峰第一’，你算什么东西？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就算他很强也不能如此厚此薄彼，这还是天道宗吗？”
“你没见人家未来师傅都来了吗？接引长老都得点头哈腰，受着吧你。”
“难道龙首峰就这么特殊？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蛮横不讲理。”
“人家就是这么牛，你能怎的！”
眼红的、愤怒的、怨恨的应有尽有。
风暴正在氤氲，像是在宣战。
他不接也得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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