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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哄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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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兼的唇角慢慢扯开一丝温柔的笑意,  幽幽的说:“敢动朕的儿子,忍你很久了。”

  “你……”宇文贤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向杨兼,  说:“你怎么……怎么没事?你分明饮了酒……”

  杨兼淡淡的说:“自然无事,  朕早就注意毕国公了,  怎么会让毕国公如此得逞呢?”

  他说着,“啧啧”一声,笑着说:“毕国公小小年纪,倒是出落成了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花,且茶味十足,  当真是世间少有。朕虽然喜欢小娃儿,但也不会重口到喜欢这种口味的小娃儿罢,  若是论起小娃儿,  那还是……”

  他说到这里,话题就扯远了,小包子杨广突然“咳咳”使劲咳嗽了两声,杨兼立刻把话题拉回来,笑着说:“那还是喜欢我儿这样的。”

  杨广:“……”

  杨兼回归了话题,  气定神闲的看向宇文贤,宇文贤和杨兼的模样好像对调了一样,  前一刻宇文贤还在稳操胜券,  而现在……

  杨兼轻飘飘的说:“偷换牛舌饼之人,是你罢,毕国公。为了陷害朕的儿子。。”

  他的话音一落,  羣臣哗然起来,他们现在昏呼呼的浑身无力,但是并没有真的昏厥过去,  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大的秘密。

  宇文贤眯起眼目,眼神滚动,并不承认,说:“胡说!想要用甜食害你的人,明明是杨广!与我何干?!”

  “当然与你有干系,而且干系还很大。因为……”杨兼笑着说:“从头到尾想要谋害朕的人,都是你,毕国公宇文贤!”

  “当然了,”杨兼又说:“这么大一顶帽子盖下来,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你肯定不会承认,不巧的是,朕就有证据……”

  宇文贤戒备的盯着杨兼,似乎在试探他到底有没有真凭实据,杨兼幽幽的说:“那个宫女。”

  宇文贤蓦然睁大眼目,看这架势,肯定是被杨兼说准了。

  杨广亲自做了牛舌饼,当然不可能做成甜口的,但是杨兼食用牛舌饼的时候,突然变成了甜口,如果不是杨广的问题,那这其中只有一个环节可以出岔子,便是腾换食合和承槃的宫女。

  杨广当时回宫,因着身上很脏,都是油烟气,所以让宫女去腾换承槃,自己则去换衣裳,其中只有这么一会子牛舌饼离了手。

  杨兼微微一笑,说:“不如,朕让人提审宫女来对峙?”

  宇文贤听到这里,立刻暴怒的说:“看来你还不懂得眼下的局面!!谁由得你去提审宫女!?就算你没有中毒,就凭你一个人,还有个奶娃儿,能翻出天去么?!”

  他说着,对身边的黑甲武士说:“来啊!将这个造反上位的汉儿给我拿下!”

  宇文贤话音一落,周遭羣臣登时屏住呼吸,只觉得下一刻那些毕国的黑甲武士便要动起来,一窝蜂冲上去抓拿人主,那刚刚稳定下来的大隋江山,岂不是又要变天了?

  然……

  宇文贤的话音落地,众人听着各自的心跳声,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喘一口大气,就这样面面相觑,黑甲武士一个个却没有动弹,一丝一毫都没有动弹。

  杨兼还在微笑,理了理自己天子的黑色袖袍,相对于杨兼的气定神闲,宇文贤震惊的说:“你们在干甚么!?没听到我下令吗!?抓住这个汉儿叛贼!抓住他——!”

  黑甲武士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石雕木塑,完全没有反应,宇文贤气的转动轮车,使劲去推那打头的黑甲武士,怒吼着:“你们在干甚么?!我毕国的武士听令!拿下叛贼!”

  杨兼轻笑一声,说:“毕国公,你再仔细的看一看,这些武士,到底是不是毕国的武士?”

  他的话音一落,被宇文贤狠推的毕国武士抬起手来,将自己的头盔拿了下来……

  “嗬——”

  宇文贤狠狠抽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说:“韦……韦……韦……”

  他说了三声,竟然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那黑甲武士脱下头盔,根本不是甚么毕国的武士,而是——车骑大将军韦艺!

  随着韦艺将头盔退下来,其他人黑甲武士也将头盔脱下来,“嘭——嘭嘭!嘭……”头盔一个个滚在地上,那些黑甲武士根本不是毕国人,全都是韦艺手下的亲随。

  “怎么……怎么会这样?!”宇文宪还是不可置信,说:“我的人呢?!我的武士呢!?我的士兵呢!?都在哪里……在哪里……”

  原来包围整个寿宴的黑甲武士,根本没有一个毕国公的部下,全都是韦艺的人马乔装改扮的,这些黑甲武士之所以戴着如此厚重的头盔,把面目全都遮挡住,其实就是为了不让宇文贤看出来。

  这支一千人的队伍,早就被杨兼偷梁换柱了。

  杨兼笑着说:“毕国公,你以为只有自己会偷梁换柱?你换走的不过两块牛舌饼而已,而朕……换走的是你的一千兵马!”

  杨广已经冷着脸,不想多废话,说:“将叛贼宇文贤拿下!”

  别看他个头小小的,脸蛋肉肉的,声音软软的,但是派头十足,威严不可逼视,韦艺这些天早就领教了杨广的威严,哪里敢违背,立刻说:“是!”

  于是一招手,黑甲武士一拥而上,宇文贤坐在轮车上,动作本来就不利索,“嘭——”轮车打翻,直接被押解在地上。

  与此同时,已经有士兵将杨兼所说的宫女押解上来,宫女见到这个场面,吓得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说:“饶命啊!人主饶命啊,太子饶命啊……婢子也是听命行事,饶了婢子罢!”

  宇文贤被押解在地上,摇头说:“不……不可能,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不可能……你们明明没有通气……不可能拆穿我……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杨兼笑着说:“你说的无错,朕与太子,的确没有事先通气,不过不妨碍即兴表演。”

  杨广的牛舌饼被偷走,的确在意料之外,当时杨兼吃了牛舌饼,感觉到甜味和疯狂在自己的口中发酵,立刻便明白了,有人想要谋害自己,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杨广。

  杨兼了解杨广,如今的杨广羽翼未丰,还是需要“依附”自己的,怎么可能突然下毒手?杨广可没有这么冲动。

  杨兼食了甜食,“第二人格”释放而出,其实大多数人只知道杨兼甜食不服,吃了会“发疯”,甚至因为不服而死亡,但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杨兼根本不会因为吃甜食而死亡,只会因为吃甜食而痛苦,每一次吃到甜食,那种心底里的痛苦都会绽放出来,那种最真实的自己,也会绽放而出。

  不过杨兼渐渐的觉得,最真实的自己,也并非那么可怕,也并非是坏的……

  杨广见到过好几次杨兼食用甜食的后果,如果杨兼愿意,还是可以克制的,并非那般不理智,因此杨兼大发雷霆,让杨广滚的时候,杨广已经猜到了杨兼的用意,因而加以配合。

  宇文贤震惊的说:“你们……在骗我?!”

  杨广和杨兼并没有通气,但是两个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杨兼笑着说:“果然知父莫若子,我儿真真儿聪明。”

  那之后,杨广“负气离开”,杨兼开始顺理成章的偏爱乖巧的毕国公宇文贤,让所有人都觉得太子已经失宠了,人主喜爱毕国公,甚至想要收毕国公为义子。

  杨广幽幽的冷笑一声,说:“家宴之时,你还来听墙根。”

  “也是你们早有准备?!”宇文贤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似乎除了不可置信,已经摆不出其他表情了。

  杨广冷漠的瞥了一眼宇文贤,说:“不然你以为呢?”

  原来家宴之后,杨兼和杨广父子俩人大吵一架,也是吵给毕国公听的,他们早就知道,毕国公一定会来听墙根,所以大吵特吵了一架,毕国公听完十足满意,更加深信不疑,杨广已经失宠了。

  杨兼说:“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朕的宠爱,因为你知道,只有你得宠,你的寿宴才会热闹,满朝文武全都来参加寿宴,赴会是不会带兵马的,尤其是参加一个小娃儿的寿宴,谁也不会戒备甚么,然而这寿宴,会变成他们的丧宴!”

  杨兼说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宇文贤之所以一直和杨广较劲,在杨兼面前现弄自己,就是为了得宠,一个默默无闻的毕国公摆寿宴,哪里会有人来参加?唯独他得宠,才会有诸多的大臣来参加,这个时候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毕竟毕国公一共只有一千人马,数量实在太少了。

  杨兼说:“为了引出你的兵马,也是不容易,朕才全力配合。”

  毕国公的兵马小心谨慎,一直掩藏的很好,杨兼如此配合,就是为了将这些兵马一网打尽,虽然一千人数量不多,根本无法打仗,但是长安皇宫的禁卫数量也不过两千人,若是放着这一千人不管,绝对会酿成大祸。

  宇文会这时候从地上站起来,哪里还有一点子中毒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说:“嗨,闹了这么半天,我都累了,终于能站起来了。”

  “你们……”宇文贤说:“你们没有中毒!?”

  韩凤也从地上爬起来,说:“中毒?我们当然没有中毒了,人主早就识破了你的诡计,自然要把毒酒偷换一番,你放心罢,羣臣饮用的并非毒酒,而是烈酒,真真儿上头了而已,根本不是中毒。”

  除了杨兼在演之外,其实还有几个友情出演,那就是宇文会、宇文胄、宇文宪和韩凤了,四个人装作毒发的模样,尤其是韩凤,大喊了一句有人下毒,如此一来就提醒了大家,似乎给众人下了心理暗示一般。

  于是羣臣感觉自己头晕、腿软等等,便以为是中了毒,其实他们不知道,是因着酒水太烈的缘故,真的一杯就上头。

  杨兼说:“不只是这些,给朕下蛊的人……也是你罢,毕国公。”

  杨兼虽然是问话,但他的声音笃定的很,又说:“其实在朕的太室里放巫蛊娃娃之人,应该不是何泉,也是这个宫女罢?”

  宫女一听,瑟瑟发抖,甚么都招认了,说:“婢子是被逼的啊!饶了婢子罢!”

  仔细一看,这宫女似乎有些眼熟,分明是当时指认何泉之人,说她好像看到何泉在没有当班的情况下,出入人主的太室。

  因为何泉后来的反应,还有招认的态度,众人自然而然的信以为真,觉得何泉受人指使,因而在杨兼的太室放入了巫蛊娃娃,但那个真正放入巫蛊娃娃的人,并非何泉,何泉从头到尾,不过一个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

  杨兼说:“何泉背后的那个主子,就是你,毕国公。”

  何泉被送入牢狱之后,宇文贤很聪明,为了和何泉撇开关系,他让自己的部下,以愤恨何泉伤害了毕国公的借口,毒打了何泉一顿,如此一来,大家都会觉得宇文贤和何泉没有半点子干系,反而有仇怨,谁又能想到,毒打何泉的人,便是何泉真正的主子呢?

  杨兼说:“不得不说,小小年纪,你也算是心狠手辣之人,便算是成年之人,也未必有你心狠。”

  “何泉……”宇文贤被押解着,怒吼说:“何泉!!是何泉出卖了我!?对,是何泉出卖了我!不然我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可能失败?!何泉这条狗!!我当时就不应该救他!”

  杨兼淡淡的说:“毕国公你错怪何泉了,他从头到尾都是最忠心的,可惜,你说的没错,他就是一条狗,一条傻狗罢了。”

  杨兼用了很多计策,想要拉拢何泉,无论是青团,还是刀下留人,两次三番,也没有打动何泉,何泉一直不肯开口,不愿意招供,宁死也不说出自己的主子是谁。

  “不可能!”宇文贤怒吼说:“如果不是何泉那条狗反咬了我!你们怎么可能发现我的计划?!”

  杨兼淡淡的说:“漏洞,实在太多了……”

  其一,巫蛊娃娃就有漏洞。宇文贤是第一个发现巫蛊娃娃之人,巫蛊娃娃上有毒,把宇文贤的手掌都给灼烧烂了,当时宇文贤大哭不已,众人这才发现了隐蔽的巫蛊娃娃。

  其实当时宇文贤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让何泉陷害小太子杨广。但是也有一个漏洞,徐敏齐发现,这巫蛊娃娃上的确有毒,但是这种毒素很难扩散开来,换句话说,只有触碰到巫蛊娃娃才会被灼伤,如果巫蛊娃娃一直放在龙床之下,根本不会通过吸入对人体产生伤害。

  如此巫蛊娃娃上的毒就很是耐人寻味了,可谓是画蛇添足的第一笔。

  宇文贤震惊的说:“你在那时候……便怀疑我了?”

  杨兼摇头说:“朕并非怀疑你,毕竟当时你还是个可怜儿的小娃儿,谁会无端端去怀疑一个小娃儿呢?不过……”

  其二,当时小包子们在吃猪蹄火锅,杨兼突然被韦艺叫出去,说是韦孝宽回来了,有事情想要和杨兼单独禀报,说的就是毕国一千兵马的事情。韦孝宽抵抗了梁人,从黄河班师回朝,巧了,回来的路上他看到了一千兵马正在调度,韦孝宽可是老将了,一看便觉得有猫腻,立刻让人去查看,自己快马加鞭回到京兆禀告天子。

  “当时韦老将军看到了一千兵马,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一千兵马是谁的人马,还需要再仔细盘查,本来你的做法很小心谨慎,朕也不会如此快盘查出结果,可惜……你还有画蛇添足的最后一笔。”

  “那便是……”杨兼挑起唇角轻轻一笑,笑容却凉飕飕的不达眼底,说:“陷害朕的儿子。”

  宇文贤一切做的都挺好,虽然有画蛇添足,但是何泉这个弃子一直在拼命保住宇文贤,宇文贤根本不算露馅儿,偏偏宇文贤自己不作劲儿,非要急功近利的画蛇添足一笔,那就是偷换牛舌饼了,彻底引起了杨兼的怀疑。

  杨兼眯眼说:“小小年纪,心思深沉不是你的错,却偏生喜欢陷害旁人,那就是你的错了。当时在道会苑,你摔下马背骨折,想必也是有心之举,从那时候开始,便想方设法的构陷我儿了罢。”

  宇文贤没有说话,但是脸上青筋暴怒,羣臣一听,纷纷喧哗起来。

  “毕国公的心机竟然深沉如此?”

  “小小年纪这还了得?”

  “竟然把咱们这些长者,全都顽弄于股掌之中,这……这也太可怖了!”

  踏踏踏——

  就在此时,老将军韦孝宽一身黑甲,从外面大步走进来,拱手说:“人主,一千叛军,已经悉数押解。”

  宇文贤听到这里,浑身一瘫,不过很快的,嗓子里发出“哈哈哈——啊哈哈!”的大笑声,仿佛疯了一样。

  宇文贤狠狠的说:“成王败寇!我输了,杀了我罢!我宇文家的人,都是有骨气的,想要我臣服于你这个汉儿,是万万不能!趁早杀了我!”

  杨兼摇摇头,说:“不,朕不杀你。”

  宇文贤又是哈哈笑起来,似乎很是得意,还挑衅的看了一眼杨广,说:“怎么?你是不舍得杀了我?是了,我听人说,人主最是喜欢小娃儿,看来你的确不舍得杀了我。”

  他说到这里,杨广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凉飕飕看了一眼宇文贤,随即又把目光划开,凉飕飕的看了一眼杨兼。

  杨兼:“……”

  杨兼咳嗽了一声,慢慢踱步,说:“朕不杀你,并非因为你的年纪大小,也并非朕动了恻隐之心,而是因着……想让你看看朕的这片天下,这是你梦寐以求,两次失之交臂的天下。”

  “你!!”宇文贤似乎被杨兼戳中了脉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怒张着,肉嘟嘟的小脸也变得扭曲起来。

  杨兼幽幽的又说:“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

  罢了,摆了摆宽大的黑色袖袍,说:“押解下去。”

  “是!”韦艺立刻拱手,亲自押解着宇文贤离开。

  宇文贤被抓,一千兵马全部落网,一场令羣臣惊心动魄的寿宴终于落下帷幕,众人战战兢兢,一方面庆幸,一方面又不得不敬畏杨兼,总觉得一切都在杨兼的掌控之中,谁也跳不出这个圈子。

  羣臣散去,天色不早,杨兼也该回宫去了,便对杨广说:“儿子,来,跟父父回宫。”

  他说着,伸手去抓杨广的小胖手,哪知道……

  下一刻却捞了个空,杨广向后错了一步,负手而立,并没有让杨兼领着自己的手。

  杨兼连忙拢着自己的衣摆蹲下来,与杨广平齐,打起是一百二十叠的温柔,慈眉善目的说:“儿子,父父当时是权宜之计,你不是也看懂了父父的意思,乖,咱们回宫去了。”

  “呵!”小包子杨广露出一个十足“邪魅狂狷”的笑容,说:“的确是权宜之计,不过……父皇若是不朝三暮四,日日想着宠爱旁的小娃儿,也不会让宇文贤有机可乘,不是么?”

  杨兼:“……”这么一说,好像颇有道理。

  杨兼因着自己童年的缘故,但凡看到小娃儿,总是忍不住偏爱一些,尤其是像宇文贤这样,无父无母的小娃儿。

  但是朝三暮四就……

  杨兼谆谆教诲的说:“我儿,这朝三暮四应该不是如此用的。”

  杨广对着杨兼笑了一下,笑容却“假惺惺”的,说:“是么?朝三暮四这四个字,儿子以为,用在父皇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杨兼说:“儿子,去哪里?”

  杨广小大人一样,负手往前走,一副气哼哼,“宝宝哄不好了”的模样,大步往前走,嘴里奶声奶气的说着:“父皇不是让儿子滚么,儿子滚了。”

  杨兼:“……”暴君的脾气不小……

  当时杨兼食了偷梁换柱的牛舌饼,“癫狂”的大吼让杨广滚,现在倒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杨广走出宇文贤的府邸,杨兼身材高挑又挺拔,两三步追上来,说:“乖儿,要不然……咱们回宫再说?”

  杨广却说:“儿子这些日子在车骑大将军府上住的不错,还算是舒坦,今儿个儿子也回韦将军府上了,天色不早了,父皇,早些回宫歇息罢。”

  杨兼:“……”

  韦艺刚从毕国公府踏出来,美滋滋的想着宇文贤抓住了,如此大好,这样一来小太子便可以回宫住了,自己终于能送走小太子这尊大佛了,哪知道……

  韦艺一走出来,立刻便被晴天霹雳砸中,听到了如丧考妣的噩耗。

  韦艺震惊说:“太……太子,您说甚么?不可!万万不可啊!左右事情已经解决了,还请太子速速回宫,回宫啊!”

  杨广都不搭理韦艺,直接上了韦艺的辎车,对韦艺的骑奴说:“回府。”

  骑奴已经领教了杨广的厉害,哪里敢不从,立刻对杨兼和韦艺作礼,驾着辎车,可谓是撒丫子便跑,一溜烟儿没影了。

  韦艺哭丧着脸,说:“人主!这……这怎么办啊!”

  杨兼摸着下巴,心想儿子绝对是吃味儿了,虽然自己的确“花心”了一些,见到可怜的小娃儿便控制不住,但在杨兼心里,还是便宜儿子最可爱了,不只是可爱,还是逆天的外挂,若是论排名,便宜儿子绝对是第一位不可动摇的。

  杨兼说:“看来儿子有些小脾性。”

  韦艺眼皮直跳,说:“人主,卑将以为……太子的脾性可不小……”

  杨兼又说:“罢了,父子哪有隔夜的仇?韦艺啊,你就让太子在你那里小住两日,等太子的小脾性散的差不多了,便会自行回宫。”

  人主如此自信,打脸来的却如此突然……

  杨广在韦艺的府上一住就是五天,足足五天,小脾性还没掉下去,一直都没有回宫,这可急坏了杨兼,当然,还有韦艺……

  韦艺今日休沐,不当班,但是他一大早便急匆匆来到宫中,请求谒见天子。

  韦艺可怜巴巴的说:“天子,人主!您快把太子接回去罢,这尊大佛,卑将家里实在供不起啊,这么下去不是法子!说好了父子没有隔夜的仇呢?这看起来不像是……不像是……”不像是亲父子啊!

  还真是让韦艺说对了,根本不是亲父子……

  杨兼揉了揉额角,他也没想到,杨广五日还没回来,这五日里,杨兼都是亲力亲为批看文书,当然了,杨兼也是可以批看文书的,处理的井井有条,但是儿子不在,杨兼一大早上就要晨起,往日里清闲的作息全都被打乱了,忙碌得很。

  杨兼说:“这样下去不是法子。”

  “确实不是法子!”韦艺终于找到了知音,哀求说:“天子,给卑将一条活路罢!”

  杨兼又说:“可是……我儿赌气,现在不愿意见朕,如何是好?”

  “说到底……”韦艺忍不住小声叨念:“还不是天子朝三暮四的错?”

  “嗯?”杨兼发出了一声鼻音,韦艺连忙改口说:“卑将是说……那个甚么……知子莫若父,还请天子想个好法子,把太子请回宫来,也好让……让卑将松一口气。”

  杨兼放下毛笔,似乎在思考甚么,随即唇角绽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韦艺登时后背发凉,总觉得天子一定想了甚么糟糕的法子,否则怎会笑得如此诡异?

  杨兼说:“韦艺,你也想送走太子,是么?”

  “自然!”韦艺说:“千真万确!这还有假?!”

  杨兼点点头,微微颔首,说:“既然如此,朕教你一个法子——你便从今儿个起,不要让仆役打扫府邸。”

  “不要……打扫府邸?”韦艺一脸迷茫。

  杨兼的唇角还挂着瘆人的奸笑,说:“是了,不要打扫府邸,用膳的承槃也不要洗刷,全都堆在一起,换下的脏衣裳也不要洗涤,全都堆在一起,至于厅堂屋舍,更不要清扫,让灰土全都堆在一起。”

  韦艺其实并非一个爱干净的人,得过且过,但是听到这些,总觉得浑身也不舒坦起来,忍不住挠了挠后背。

  杨兼继续说:“太子是我儿,朕很了解他的秉性,十足爱干净,你若是把府邸弄得脏乱不堪,不出三日,太子一定会回宫。”

  这法子……

  虽然损了点,但是听起来好像有用!

  果不其然,韦艺回去之后便让仆役放假了,不需要打扫府邸,但是工钱照旧,仆役们当然欢心了,第一日没有打扫,第二日杨广这个洁癖患者便忍不了了,想去找仆役打扫,但是无论厨子、骑奴、小厮还是侍女,全都不在府中,一个个找不到人影儿,韦艺又要进宫值岗,也不在家里。

  吃过的承槃、穿过的衣裳堆在一起,地上蒙着一层灰,杨广何其聪明,一看这场面,登时明白过来,绝对是杨兼的馊主意,而且还是一条有味道的计谋——馊臭!

  杨广板着小肉脸,忍了一日,心想着朕甚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脏乱了一些么?有甚么可怕?

  但是杨广想错了,的确很可怕,忍到了第三日,他真的忍不下去了,一刻也不想在韦艺的府邸里呆着,他冲进自己的屋舍,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卷成一个小包袱,负气背在背上,大踏步离开韦艺的府邸,心想着大不了去找别的府邸住,蜀国公尉迟佑耆的府邸最新落成,就在附近,尉迟佑耆为人干净,井井有条,府邸应该差不了。

  杨广抱着小包袱,堪堪走出韦艺的府邸,定眼一看,府门口竟然停着一辆辎车,有人站在辎车旁边,笑得一脸“老谋深算”,可不就是杨广的便宜爹,当今人主杨兼么?

  杨兼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知道杨广的性子,一定忍不了三天,于是第三天便放下手头的公务,亲自来到韦艺的府门口等候着,果不其然,这还没到正午呢,杨广卷铺盖跑出来了。

  杨兼三日都没看到杨广了,三日不见,总觉得便宜儿子更加可爱了,小肉脸气哼哼的,板着脸,小嘴巴不自觉的微微嘟着,标准的川字眉,怀里还抱着一只小包袱。

  杨兼恨不能抱起可爱的儿子,亲一亲他的小肉脸蛋儿!

  杨兼稳操胜券,十拿九稳的说:“儿子,跟父父回宫罢?”

  他说着,亲自打起车帘子,请杨广上辎车。

  杨广紧紧抱着小包袱,肉呼呼的小肉手差点把小包袱给手撕了,似乎十足不甘心,僵持了一会子,却还是抱着小包袱上了辎车。

  杨兼得意的一下,儿子还是儿子,你老子还是你老子,果然知子莫若父,杨兼可谓是把便宜儿子拿捏的死死的。

  杨兼上了辎车,笑着说:“乖儿子,还生气呢?父父宠爱旁的包子,那不过都是……”

  杨兼思考了一番,随即说:“嗯,逢场作戏。”

  说完之后,杨兼登时觉得自己这口气,好似大猪蹄子大渣男似的。

  杨兼又说:“儿子,想食甚么,父父一会子给你去做,如何?”

  说话间,辎车已经入了宫,天子的辎车不必停在公车署,一路往前行驶,还没到路寝宫门口,杨广突然朗声说:“停车。”

  骑奴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把车子停下来,杨兼说:“儿子,还没到路寝呢。”

  他的话说到这里,小包子杨广动作飞快,直接一窜,从辎车上灵动的跳下来。

  这里并非是路寝宫,而是太上皇杨忠下榻的宫殿,杨广也不要小包袱了,跳下来便跑,颠颠颠的跑进宫殿中,用最奶萌的嗓音喊着:“祖亲!窝来啦——”

  杨忠没想到乖孙来了,连忙迎出来,小包子像是个小炮弹一样扎进杨忠怀里,还蹦蹦跳跳的说:“祖亲!祖亲,抱抱!”

  杨忠登时眉开眼笑,立刻将孙儿抱起来,说:“哎呦喂乖孙,乖孙怎么来了?是不是想祖亲了?”

  杨兼吃惊纳罕,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也追下辎车,追进殿中。

  便听到杨广奶声奶气的说:“孙儿好想好想祖亲鸭!那这样叭!孙儿住在这里,陪着祖亲好不好鸭!”

  “好!”

  “不好!”

  杨忠和杨兼几乎是同时发话。

  杨兼可是费尽心思,才把小包子杨广接回宫中的,哪知道接是接回来了,儿子竟然要跑到爷爷这里住,那做爹的怎么办?

  儿子不在,大批大批的文书还是要自己批看,晚上没有人体工学抱枕,早上没有小肉脸,这种日子,甚么时候是个头儿?

  杨忠却欢心的不得了,抱着杨广不撒手,说:乖孙儿,你想留在祖亲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嗯嗯!”杨广故意拉长了声音,甜甜的说:“祖亲最——好啦!孙儿最——稀饭祖亲啦!”

  杨兼:“……”

  杨兼把杨忠拉到一边,低声说:“阿爷,您怎么这样?儿子好不容易才把广儿接回来的。”

  杨忠则是说:“我儿,对不住了,不是阿爷不帮你,乖孙好不容易要留下来,要不然……你过些日子再来接走?”

  杨兼:“……”

  小太子杨广回宫是回宫了,但是并没有回路寝宫,而是跑到太上皇那里小住,杨兼这回是真的发愁了。

  杨兼没了法子,便紧急召集了一个廷议。

  蔡王杨整、滕王杨瓒、齐国宇文宪、赵王宇文招、兰陵王高长恭、安德王高延宗等等,全都聚集在路寝宫中,还以为是甚么要紧的事情。

  宇文会说:“突然把咱们都召集过来,是不是梁人的事情?我听说梁人闹了地震,死伤无数!”

  韦艺说:“我觉得是陈人的事情,最近陈人特别不安分。”

  高长恭说:“我等还是不要猜度了,等人主出来,自有分晓。”

  众人正说话间,杨兼果然来了,他一个人走出来,身边也没有仪仗,看的众人有些迷茫,今日不是廷议么?怎么连中官都没有?

  杨兼说:“坐,诸位不必拘束。”

  众人全都在席位上落座,宇文会沉不住气的说:“天子,到底是甚么重要的事情,召集我等过来廷议?是不是梁人不安分了?”

  杨兼摇摇头。

  韦艺说:“一定是陈人,我说甚么来着?一定是!”

  杨兼复又摇摇头。

  “也不是?”高延宗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了,是不是梁人和陈人合伙了?他们一定是看咱们北方联合到一起去了,想要趁着现在不安稳,分一杯羹,对不对?”

  杨兼还是摇头。

  赵王宇文招说:“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那是……人主,您倒是给句痛快话儿啊!”

  杨兼这才幽幽的说:“其实……寡人今日找你们来,是来商讨一件,比梁人更棘手,比陈人更可怕的事情。”

  众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杨整小声说:“难道是突厥?”

  杨整开了一个头儿,其他人也发散起来,杨瓒说:“可能是吐谷浑。”

  众人不停猜测着,便听到杨兼终于揭晓了谜底说:“是……太子。”

  “太子?!”

  众人诧异不已,都不知道太子怎么了。之前太子谋害天子的事情,已经不攻自破,原来是毕国公宇文贤野心勃勃捣的鬼,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太子又怎么了?

  杨兼把手肘支在案几上,叹了口气说:“太子……回宫了,但是住在太上皇那处,不随朕回来路寝宫,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眼皮均是一跳。

  兰陵王高长恭干笑了一声,说:“太上皇宠爱太子,太子小住几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宇文会深深的喘了一口气,说:“今日前来,不是商议作战之事的么?”

  杨兼淡淡的说:“这一战,也很关键。”

  宇文会:“……”

  杨兼说:“你们议一议,给出一些意见来,朕该如何将太子接回来。”

  众人:“……”

  杨整挠了挠后脑勺,说:“这……要不然做些好吃的?太子不是最喜人主做的美味儿么。”

  杨瓒点头应和着说:“对对,二兄说得对。”

  杨兼说:“那要做甚么美味儿?”

  宇文会一拍手,说:“枣花糕啊!你们忘了么,太子最喜欢枣花糕了!嗨,说着我也想吃这口了!”

  韦艺一听枣花糕,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使劲摇手说:“不行不行,牛舌饼不行!”

  高延宗说:“我们说的是枣花糕,没说牛舌饼。”

  韦艺却执意说:“不行不行,牛舌饼不行!”

  高延宗:“……”

  众人都以为韦艺是个傻的,韦艺实在冤枉,把关于牛舌饼和枣花糕的事情说了一遍,把小太子杨广指鹿为马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杨整一拍脑袋,说:“是啊,日前人主还把小侄儿的枣花糕送给毕国公食,好像确实不行。”

  杨兼:“……”二弟果然是插刀小能手。

  杨兼听众人商议了好久,也没甚么头绪,到底做个甚么样的膳食,保证是儿子喜欢的,而且还能讨儿子欢心呢?

  杨兼进了膳房,环视了一圈,今日的食材不少,还有许多新鲜的菜色,如今正是隆冬时节,想要找一些新鲜的蔬菜可不多见。

  杨兼看着这些蔬菜,心想着儿子不爱食菜,自己这些日子不在身边儿,杨广肯定不怎么食菜,心里又有些小脾性,搞不好可能会上火,应该做一些蔬菜给他食。

  但是做甚么蔬菜,杨广才会乖乖食下去呢?

  杨兼的眼眸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一个好主意,并非是蔬菜,但是菜色十足丰富,足足可以加入八种,甚至更多更多的蔬菜,吃起来还完全没负担,就算不爱吃菜的人也可以吃。

  ——炸酱面。

  杨兼要做的就是炸酱面,乍一听,完全没有蔬菜的事情,但是其实不然。

  炸酱面分很多种,很多地方都有炸酱面的吃法,而杨兼要做的是老北京的炸酱面,这可是杨兼的拿手好戏,工序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又不简单。

  为何如此说呢?

  因着炸酱面的关键,除了炸酱和面条,面码儿也是关键。

  这老北京的炸酱面,和烤鸭一样,讲究颇多,杨兼最喜欢六必居的黄酱合着五花肉丁炒制出来的炸酱。五花肉肥厚适中,一定不能要纯瘦肉,否则炒制出来的炸酱少了荤油,拌面的时候会觉得太干,吃起来面条干涩,没有口感,自然更别提美食的幸福感了。

  五花肉切的也不能太小,太小炸制之后会变成肉干,太大炒制完毕会觉得太肥,因此肉丁的大小也是学问。将肉丁下锅先炸一番,然后开始炒酱料。

  准备好炸酱和面条,这剩下来的便是面码儿这个关键了。面码儿是由各种蔬菜组成的,吃的时候将蔬菜倒进去拌着吃,当然了,如果不喜欢拌着吃,就着吃也无不可。

  这面码儿的学问便多了去的,讲究七碟八碗,用小碟子或者小碗装着,每一种分量不大,精致又考究,还有一首胡同小孩子唱的童谣说的就是面码儿,“青豆嘴儿、香椿芽儿,焯韭菜切成段儿;芹菜末儿、莴笋片儿,狗牙蒜要掰两瓣儿;豆芽菜,去掉根儿,顶花带刺儿的黄瓜要切细丝儿;心里美,切几片儿,焯豇豆剁碎丁儿,小水萝卜带绿缨儿……”

  可以做面码的蔬菜足足二十多种,并不局限,每次吃一些,都能吃上一个星期不重样儿。

  今日正好蔬菜齐全,杨兼便挑拣了一些,将这些蔬菜切好,摆在承槃和小碗之中。

  硕大的木承槃中,中间放着一个大海碗,因着是冬日,讲究吃锅挑儿的热面,面条热腾腾的没有过水,白生生一叠叠的缠绵在碗中,旁边放上一碗炒制好的炸酱,环绕上一圈七碟八碗的面码儿,乍一看上,众星捧月一般,别看只是面条,但是简简单单的面条也能吃出仪式感来,这味蕾之事,一点子也不能含糊。

  杨兼做好这一切,便亲自端着承槃离开,往露门而去。

  这个时辰刚好是散学的时候,杨兼迎着露门而去,果然来得巧不如来的好,正好看到了小太子杨广从露门出来。

  小太子小大人儿一样,负着手,大步从露门走出来,身后跟着小包子琅琊王,琅琊王手里握着一卷书,摇头晃脑的说:“啊鸭!这个叫甚么鸭!这个字这么念!师傅下午要考,你快教教我。”

  杨广鄙夷的说:“谁叫你方才睡觉。”

  琅琊王委屈的啃着书角,说:“可素……可素乃也睡觉了鸭!”

  “呵……”杨广无情的笑了一声,说:“那是因为孤就算是睡觉,也识得这些字,你识得么?”

  琅琊王委屈的说:“不、不识得。”

  杨兼一听,好家伙,两个小包子在课上睡觉,也就是乐逊老先生脾性好点,否则非要炸了不成,毕竟毕国公被抓了,只剩下小太子杨广和琅琊王高俨两个人习学,结果两个人还都睡了……

  “哇——”琅琊王啃着书角,突然嗅了嗅鼻子,说:“神马味道,好香鸭!”

  他说着,仿佛一个小雷达,一眼便看到了杨兼,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说:“哇!人主来啦!哇!好吃的!哇!是神马这么香!”

  杨广早就看到了杨兼,但是他这会子气性还没消下去,只是恭恭敬敬的作礼,说:“拜见父皇。”

  杨兼笑眯眯的说:“我儿不必多礼,看,这是父父给你做的午膳。”

  虽然只是一碗面,但是打眼望过去,面码儿花花绿绿的,何其壮观,而且十足新鲜,令人食欲大开。

  不过……

  杨广心想着,一定是想要用美食来自己。

  杨广并没有立刻接话,反而是琅琊王摇着小手说:“哇——好香哦!要吃要吃!!窝也要吃!”

  琅琊王一边说,一边跳窜窜的卖萌,可萌死了杨兼,不过不行,就算再萌,杨兼也不能给琅琊王吃,这碗面,可是专门给儿子准备的。

  杨兼对琅琊王说:“乖乖,快去用午膳,一会子下午师傅还要考核。”

  一提起考试,琅琊王的小眉毛立刻撇成八字,整个人没精打采的,瞬间连吃美味的食欲都没了。

  因着杨兼没有把炸酱面给琅琊王食,也没有叫琅琊王一起来食,所以杨广对杨兼的态度还稍微满意一些,也没有执拗,便被杨兼带走去用午膳了。

  杨兼把杨广带回路寝宫中,让杨广净手之后,便开始给他拌面,将深色的炸酱和白生生的面条混合在一起,不停的搅拌,搅拌均匀之后,将面码儿盖在上面,一叠一叠的,五颜六色,花花绿绿,倒是有一种春意盎然的感觉。

  杨兼拌好面,笑着推给杨广,说:“我儿,来尝尝。”

  杨广接过筷箸,抓着筷箸挑起一口面,送进嘴里,“嗷呜嗷呜”的吃起来,炸酱面入口咸香,因着炸酱是五花肉丁做的,五花肉分量十足,所以吃起来口感带着一股子肉/欲,说不出来的喷香,一根根面条也染上了肉味,浓郁十足。

  酱香浓厚,面码儿接腻,平日里不怎么吃的蔬菜,拌在面里,竟然说不出来的可口。

  杨广住在韦艺家里,其实天天都“吃不饱”,不是韦艺虐待他,而是杨广的口味很刁,他乃是贵胄出身,又做过太子和天子,天生口味就很刁钻,又被杨兼给养刁了,韦艺家里吃的都太“粗糙”,实在不拘小节,杨广每日都是对付几口,不饿就好。

  如今终于食到了可口的美味,腹中饥饿,食欲大增,立刻抱着大海碗,呼噜噜的吃面。

  足足一大碗的炸酱面,还有很多的面码儿,杨广一口气竟然全都给吃了,连一根面条都不剩下,最后还用面条抹着碗里的炸酱,将炸酱也全都抹干净送入口中。

  肉嘟嘟的小嘴巴鼓囊鼓囊的嚼着,嘴巴上还带着一圈炸酱的猫胡子,别提多可爱了。

  杨兼用帕子给他擦了擦猫胡子,顺手捏了一下杨广的小脸蛋儿,说:“我儿真乖,全都给吃光了,看来是饿了,那父父晚上再给你做,好不好?”

  杨广大快朵颐的吃完之后,这才优雅的擦擦嘴,两条小胳膊抱臂看着杨兼,杨兼眼皮一跳,心想着想用美食糊弄过去,好像不是太容易,毕竟便宜儿子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啊……

  杨兼咳嗽了一声,说:“儿子,是父父的不对。”

  杨广抱着小肉手,说:“哦?父皇哪里不对了?”

  杨兼:“……”

  杨兼硬着头皮忏悔,说:“父父不该见包起意。不该……不该朝三暮四。”

  杨广哼了一声,抬着小下巴,那小模样十足傲娇,说:“还有呢?”

  还有?

  杨兼按了按狂跳的眼皮,迟疑说:“以后父父绝对不多看旁的包子一眼,你看父父今日只做了一碗炸酱面,只给儿子食,其他的小娃儿都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杨广忍不住“啧”了一声,满脸正色的说:“父皇可知道这次因为宠爱小娃儿,差点酿成大祸不成?旁的国君是因着美色祸水,疲懒朝政,父皇倒是好,因为小娃儿,说出去恐怕惹人笑话。”

  “是是,”杨兼态度良好,点头说:“我儿说得对,太对了,父父已经吸取了教训。”

  杨兼看时机差不多了,又说:“儿子,你甚么时候……搬回路寝宫啊?”

  杨广又抱臂起来,说:“祖亲宠爱,儿子也舍不得祖亲,过几日再搬回来。”

  杨兼:“……”

  杨兼连忙给小包子杨广揉着肩膀,说:“儿啊,还生气呢?父父虽然没有事先和你通气,但是后来咱们家宴那次吵架,可是你自编自导的,怎么还气起来了?”

  的确如此,为了显得逼真,两个人家宴吵架,那是即兴加戏,杨广知道宇文贤会来偷听,因此安排好了“剧本”,都是杨广的主意。

  杨广又是哼了一声,虽是自己的主意,但不得不说,有些话听起来当真气人,杨广的气性很大,从韦艺遭殃的程度就能看出来……

  杨兼说:“儿子,快回来住罢,你看看,父父这里都快被文书给堆满了。”

  杨广:“……”

  杨兼又说:“父父还需要一个人体工学抱枕,每日晚上夜不能眠,你看看父父的眼圈是不是都黑了,儿子你忍心么?”

  杨广:“……”

  杨广真想摸摸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杨兼脸皮这么厚?是了,一定是因着杨兼温柔的表象,把厚脸皮给掩盖住了,不得不说,温柔真是大杀器。

  杨广勉强同意搬回路寝宫来住,当天下午,杨兼就去杨忠那里,把儿子的东西搬回来。

  杨忠一脸震惊的说:“孙儿怎么这就要搬回去了?”

  杨兼无奈的说:“阿爷,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拖儿子后退。”

  杨忠说:“我可是祖亲,让孙儿与我多住几日不好么?”

  杨兼笑眯眯的说:“阿爷放心,您若是想见祖孙,到儿子那里去看也一样。”

  杨忠说:“那你怎么不到我这里来看,也是一样的。”

  经过一番争夺,杨兼还是胜出了,把小包子杨广抢了回去,终于结束了一个心头大患。

  毕国公宇文贤被圈禁起来,虽然没有死刑,但是恐怕会比死还要痛苦,一千兵马已经收归朝廷,剩下来的只有何泉这个人了。

  何泉一直被圈禁着,因为他不配合,嘴巴很严,不愿意拱出幕后主使,所以这么长时日都被圈禁着,杨兼没难为他,也没有打算放了他。

  吱呀——

  昏暗的偏殿门被推开,冬日的阳光洒进昏暗的殿中,殿中的尘土被光线打得无处遁藏,张牙舞爪的在空中肆意狂欢。

  杨兼带着杨广从殿外走进来,杨广看到偏殿里脏兮兮的,到处都是尘土,立刻拽起自己的袍子角,似乎是怕自己的袍子被尘土弄脏,毕竟杨广是有洁癖之人。

  杨兼看着他那嫌弃的小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弯下腰来,干脆将小包子杨广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如此一来,杨广就不用踩在满是尘土的地板上了。

  “哗啦……”锁链声从偏殿里传来。

  昏暗的偏殿里有人,一个缠着锁链,脖颈上戴着枷锁之人靠坐在偏殿的地上,完全不理会殿中的尘土,就那样席地而坐,表情木然,眼神毫无波澜,正是中官何泉!

  何泉日前被打得浑身溃烂,没有一片好的皮肤,杨兼让人将何泉圈禁起来,但是没有苛待他,还让徐敏齐给何泉查看了伤势,每日有人专门来上药。

  徐敏齐今日也跟着来了,杨兼抬了抬下巴,徐敏齐立刻过去给何泉查看伤势,回话说:“回回回……回天子,何……何何何……何中官的伤势已经不要紧,全部愈、愈合了!”

  杨兼点点头,说:“有劳徐医官了。”

  徐敏齐口称不敢,很快告退了出去。

  刚一出去,就看到刘桃枝抱臂站在门口,一脸杀气的盯着自己,徐敏齐连忙将药箱抱在身前,他人高马大的,面对刘桃枝却异常害怕,畏畏缩缩的说:“你……你要做做做做……做甚么?天……天子还在呢!”

  刘桃枝幽幽一笑,说:“徐医官,你怕甚么?难不成又做了甚么亏心事儿?”

  徐敏齐使劲摇头,连带着一起摇手,生怕刘桃枝不信,自从上次“酒后失德”,徐敏齐自曝把柄之后,就再也不敢犯坏了。

  刘桃枝又是一笑,说:“放心,桃枝不做甚么,人主感念徐医官忙碌,今日休沐还要进宫看诊,因此让桃枝送徐医官回府罢了。”

  “不不不不……不用了!”徐敏齐抱着药箱撒腿就跑,说:“我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刘桃枝在后面笑着说:“徐医官,你跑甚么?桃枝送您啊!”

  何泉瘫坐在偏殿布满灰土的地上,任由徐敏齐检查完毕,始终没有过多的眼神,一直冷冷冰冰,毫无波澜。

  杨兼淡淡的开口:“毕国公的诡计,已经被朕揭穿。”

  何泉终于有了动静,慢慢抬起眼皮,瞭了一眼杨兼,但表情很快又平静下来,慢慢垂下眼目,没有过多的情绪,平静的令人发指。

  杨兼一手抱着杨广,另外一手将一个食合放在何泉面前,咔哒打开,不出意外,里面放的是一颗青团。

  翠绿的粉团圆润饱满,只看着便觉得如此幸福可爱,令人食欲大开。

  何泉盯着那粉团,沙哑的开口说:“毕国公已经伏法,人主还要我这个奴人做甚么?大可以一刀杀了,一杀了之。”

  杨兼笑了笑,说:“对,朕大可以一刀杀了你,但是朕觉得有些可惜,因为……你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啊。”

  何泉目光毫无波澜,杨兼又说:“你的主人,不,你昔日里的主人,说你是一条反咬人的狗,但是朕不这么觉得,是他太不了解你了,其实你的忠心天地可鉴,只可惜,碰到了一个不懂珍惜的主人。”

  何泉抵死不开口,宇文贤却以为是何泉出卖了他,其实何泉早就猜到了,因此他方才一点子也不惊讶。

  早在宇文贤派人来打何泉的时候,何泉就已经心死了他,能做的,只是用自己的性命报答宇文贤而已。

  有死而已……

  杨兼挑唇一笑,说:“报恩的游戏已经结束了,谁还没遇到过几个渣前任呢?何泉,要不要试试看跟着朕?”

  渣前任?

  杨广奇怪的看了一眼杨兼,这句话他不是很明白,但是也觉得肯定不是甚么好词儿。

  何泉抬头看着杨兼,杨兼笑眯眯的说:“宇文贤的恩德,你已经报答完了,如何?不如跟着朕。朕可是两次亲手为你做青团,这份大恩大德,是不是也要报答一下?”

  何泉沙哑的说:“我头一次,看到有人如此厚脸皮,上赶着让人报恩。”

  哪知道杨广很自然的说:“你若是跟着人主,恐怕以后比这厚脸皮之事,都见怪不怪了,完全无需惊讶。”

  杨兼:“……”儿子这是夸自己,还是损自己呢?

  何泉眯了眯眼目,说:“人主和太子,愿意养一条狼么?狼,可是随时会吃人的。”

  杨兼笑着说:“狼?你也就是一只小狗子,朕家里养着一只小老虎都不怕。”

  身为小老虎的杨广,幽幽的看了一眼杨兼。

  何泉低头看向食合中的青团,慢慢伸手拿出来,放在唇边咬了一口,和日前吃过的豆沙青团不一样,这只青团竟然是蛋黄肉松的。

  何泉惊讶的看向咬开的青团,说:“这……是咸的?”

  杨兼别有所指的说:“换一种口味,也不错罢?”

  何泉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说:“的确……好像也不错。”

  罪臣何泉被释放了出来,不只是免去了死刑,而且还重新回到了路寝宫侍奉,统领路寝宫之内的事务。

  杨广正式册封太子,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大隋继承人。

  杨广名正言顺之后,杨兼更是名正言顺的将文书交给杨广批看,美名其曰……

  “朕这是在锻炼我儿啊。”杨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儿可是未来的天子,培养接班人这种事情,要从娃娃抓起,我儿从现在开始锻炼,等到长大之后,必然可以造福天下,造福苍生。”

  杨广:“……”父皇的嘴,骗人的鬼,差点信了你的邪。

  杨广无奈的批看文书,杨兼则是一手拿着豆沙馅的青团,一手拿着肉松蛋黄的青团,把豆沙青团喂到杨广嘴边,自己吃肉松蛋黄味的青团。

  杨广正在批看文书,他是个勤快之人,素来没有批看文书之时用食的习惯,也怕弄脏了文书,他可是有洁癖的人。

  便无奈的说:“父皇自己食吧,儿子这些文书要尽快批完,师傅还留了功课,一会子要赶一片文章。”

  杨兼吃惊的说:“乐逊老先生管教的当真严格,小小年纪竟然就留功课了?”

  杨广说:“还不是琅琊王?父皇让谁给儿子做伴读不好,非要琅琊王来伴读,他每日里都在偷懒睡觉,惹的师傅吹胡子,才留下了功课,儿子也跟着遭殃。”

  杨兼一听便想笑,已经脑补到了儿子受到牵连的模样,但不厚道的还是想笑。

  杨广揉了揉额角,说:“父皇把甜口的青团放下,小心吃错了。”

  杨兼说:“父父有这么笨么?”

  杨广没说话,但是呵呵笑了一声,那笑声活脱脱像个小霸总一样。

  杨兼悠闲的吃青团,杨广已经批看完了所有的文书,将内容汇总和杨兼禀报,拿出其中一个文书说:“这份文书还请父皇过目,是梁人送来的文书,想要向咱们告籴。”

  “告籴?”杨兼眯了眯眼目。

  告籴的意思就是请求买粮食。

  杨广板着小肉脸点点头,说:“正是如此,前些日子梁国发生了地震,死伤众多,想必是因着地震的干系,灾害频发,因此国中粮食紧缺。”

  之前也曾提起过梁人。梁人和陈人,本是“一家”,南陈取代南梁之后,梁人被迫游走,得到了北周的扶持,因此在江陵圈地,重新称帝,他们的皇帝是为梁主,值得一提的是,梁人的皇帝虽然自称皇帝,但是梁人的地盘子只有江陵这等弹完之地,和南北都不能比,而且还夹在南北这道夹缝之中,夹缝生存十分困苦,因此梁人一直依附于北周,梁主也会向北周朝贡。

  按理来说,梁人是北周扶持而起的,和北周的干系应该很亲和才对,但其实这都是表面关系。其实内地里,北周在江陵设置了将江陵防主一职。杨兼攻打北齐,来到宜阳之时,便遇到了孔城防主,这江陵防主和孔城防主的职务是一样的。

  防主,主要职责是预防和对抗外敌。北周在江陵设置防主一职,显然是对江陵的一种监视,时时刻刻的提防着梁人。

  而且就算两边结盟,周人和梁人的战役也从来没有断绝过,如今正是梁人动荡的时候,他们的老皇帝因为郁郁,背部发疽致死,死的时候非常年轻,不过四十来岁。

  现在即位成为梁主的,乃是老皇帝的第三个儿子,老皇帝前两个儿子都蚤死,追赠过大儿子皇太子的头衔,老三萧岿顺理成章的成为大梁皇太子,即皇帝位,管理大梁。

  萧岿如今刚刚即位,内忧外患,朝局并不稳定,没成想上位不多久,便发生了地震这种灾祸,不只是地震,还连连下雨,江陵本就多雨,又连日下雨,地震还未得到救援,田地又淹了一片又一片,加之天气不好,疫病也开始横行,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梁人陷入危机,萧岿只好硬着头皮写移书,向大隋告籴。

  这种情况的告籴,可不是一般的粮食买卖,如果杨兼答应告籴,那么必然会以很低的价格,卖给梁人一大批粮食。

  杨广淡淡的说:“国库的粮食丰盈,这点子父皇不必担心,但是告籴与否还请父皇示下。”

  梁人一直蠢蠢欲动,和北周的干系十足微妙,如今轮到了大隋,也保持着微妙的干系,如果有可能,梁人绝对不会臣服大隋,同样野心勃勃。

  但问题在于,江陵乃是抵御南陈的藩屏,有梁人立在南陈面前,北面也安全一些,唇亡齿寒就是如此,所以如果真的放着梁人不管的话,也不是法子,如果南陈这个时候趁机偷袭,很可能直接兼并江陵,直至北方。

  杨兼说:“我儿以为呢?”

  杨广想了想,说:“梁人近来得小动作的确很多,但如果失去江陵这个屏障,陈人势必会像疯狗一样扑来,是以……而已以为,还是应该援助梁人,告籴于他们,帮助梁人度过危机。”

  杨兼点点头,说:“这危机时刻,孰亲孰疏,一眼立现,希望梁人是知恩图报之辈,那就安排告籴的事情罢,这种事情不能等,尽快为之。”

  杨广立刻安排,动作十足麻利,把齐王宇文宪叫来,宇文宪心思细腻,最适合这种事情,立刻忙碌了起来,把粮食运送到江陵去,还安排了人手,帮助他们抗灾。

  梁人其实也没想到,大隋竟然真的答应下来,给他们告籴,不只是答应,而且很是爽快,没有作假,送来的粮食都是正经的粮食,亦没有掺杂坏粮。

  梁主萧岿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准备,如果大隋不肯告籴,不只是粮食缺少的问题,说不定南陈还会落井下石。南陈人看到大隋与江陵没甚么来往,很可能会趁机出兵,将江陵一把铲除,也免除了很多后患之忧。

  萧岿本打算与南陈殊死一搏的,南陈的兵马也已经蠢蠢欲动,但是没成想,等来的却是杨兼的慷慨大方,不但给他们告籴,还派了人力来抢险。

  南陈看到大隋如此慷慨的援助江陵,蠢蠢欲动的兵马都不敢前行了,又重新压制了下来,准备再观察观察动向,以免被梁人和大隋联合起来打压。

  梁人顺利渡过了难关,十足感激杨兼,梁主萧岿亲自写了一封移书,准备带领自己的小女儿一起,来到大隋朝见天子。

  萧岿在做太子的时候,曾经来朝见过北周的天子,如今北面换了天,大隋取代了北周,同时兼并了北齐,北方快速统一,萧岿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前来大隋朝见,也算是表明了态度。

  杨兼看到文书,笑眯眯的说:“萧岿也是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了。”

  之前大隋内部还不稳定,梁人也是蠢蠢欲动,如今发现杨兼不好对付,又既往不咎,借给他们粮食,便上赶着来朝拜了。

  杨广看到文书,稍微眯了眯眼目,若有所思的模样。

  萧岿乃是梁主,亲自来长安朝见,说明这次阵仗很大,特意说随行还带着小女儿一起,这意思很明显了,萧岿应该是想把小女儿送到杨兼的后宫来。

  毕竟大隋的人主,后宫里空空如也,虽然太子立了,但是国母还没有,若是有人能给杨兼生下皇子,到底还是有机会的,毕竟杨兼这会子年轻,谁知道日后会产生甚么变数呢?

  杨兼似乎想到了甚么,突然说:“儿子,这萧岿的小女儿……怕不是萧皇后?”

  萧岿的女儿萧氏,正是上辈子嫁给杨广的正妻,后来杨广即皇帝位,册封萧氏为皇后。

  看过《隋唐演义》老版的人可能都记得萧皇后这个人,里的萧皇后,就是以萧岿的女儿为原型杜撰的人物。

  不得不说,古代的可比现在敢写得多。在中,杨广被害之后,萧皇后一生竟然六次下嫁,最后流落到了突厥,被唐太宗李世民救了回来,还把李世民迷得晕头转向,纳萧皇后为妃子。

  但其实历史上的萧皇后并没有改嫁过,要不然说古代的比现在敢写得多,因着萧皇后的年纪比杨广还要大一些。萧皇后流落突厥之后,的确被李世民救了回来,而且受到了李世民的礼遇,但是那时候,萧皇后已经是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妪了。

  杨兼看向杨广,杨广一怔,抬头看向杨兼,他素来知道杨兼并不普通,但是没想到杨兼连萧皇后的事情都知道?

  杨兼揉了揉额角,这罪过可就大了,萧岿带着女儿来朝见,想要把女儿送到杨兼的后宫来,可是这大梁的公主,可是儿子的媳妇啊!

  杨兼咳嗽了一声,说:“要不然……父父给你说个娃娃亲?”

  杨广有些无奈,的确是娃娃亲了,自己如今才四五岁的年纪,怕是梁公主也不过这个年纪,不是娃娃亲是甚么?

  杨广说:“这倒不必了。”

  梁主萧岿亲自来朝见,杨兼是要给足面子的,安排了赵王与宇文招到城门口去迎接,而杨兼则是带着小太子杨广在皇宫门口迎接,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萧岿的队伍很顺利的进入长安城门,赵王宇文招引导队伍,往皇宫而来。

  到了皇宫前,遥遥的便看到杨兼一身天子朝袍,头戴冕旒,长身而立,身边还跟着堪堪册封的小太子。

  这脸面给的太大了,虽然萧岿是梁主,自称皇帝,但说白了,江陵就是大隋的藩屏,尤其是这种时候,萧岿也不敢托大,立刻下了辎车,亲自步行上前,一副恭敬的谦谦君子模样。

  萧岿几乎与杨兼同年,年龄没差多少,身材不能说高大,但足够高挑,一身梁主的朝袍,衬托的君子如玉,天生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唇角总是挂着笑容,温润的好像第二个杨兼一般!

  “嗬……”韦艺站在后面,倒抽一口冷气,说:“这梁主生得竟然比炽繁姑娘还好看!”

  高延宗则是评头论足的说:“嗨,也就那样儿,还没我四兄一半好看呢,也比不上人主。”

  韦艺摸着下巴又说:“这梁主生得如此俊美,公主应该也不饶多让罢?”

  韩凤嗤笑说:“人家梁公主也才四五岁年纪,韦将军你想太多了罢?”

  宇文会接茬儿说:“就是的,而且人家梁公主就算定亲,也指定和人主定亲,有你甚么干系?”

  高延宗咂咂嘴说:“还是我师兄长得俊俏。”

  高长恭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说:“小声些,梁主来了。”

  萧岿已经大步迎上来,十分恭敬的说:“拜见天子。”

  杨兼伸手拦住萧岿,说:“咱们都是人主,何必这么多规矩呢?”

  萧岿则是说:“人主此言差矣,我梁人若是没有人主,早就被陈贼侵犯了去,如今还能得以苟存,多亏了人主相救,仁远又怎么敢托大不恭敬呢?”

  萧岿,萧氏,名岿,字仁远,因此自称仁远,显得亲近一些。

  萧岿随即看向小太子杨广,露出一副适当的惊讶表情,说:“这便是太子?方才仁远遥遥的一看,便止不住惊讶,太子当真是一表人才,小小年纪,姿仪便如此出众。”

  萧岿简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不过这些马匹拍在杨广身上,根本不受用,因着杨广早就熟悉萧岿此人,完全不会因着拍马屁而被影响。

  杨广有礼有度的拱手说:“见过梁主。”

  萧岿又夸赞了好几句,随即想起了甚么,说:“是了,仁远此次前来,还带来了小女……”

  他说着,准头去看辎车,说:“女儿,还不快快下来见礼,怎可如此没规没据?”

  骑奴立刻打起车帘子,辎车里果然还有一个人,年纪和杨广相仿,大抵是四五岁左右,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娃。

  那小女娃生得冰雕玉琢,大眼睛圆溜溜,小巧的鼻子有点塌,显得呆萌可爱,只不过小脸蛋儿没有杨广那么圆润。

  小姑娘必然就是萧岿的小女儿,大梁公主了。

  小姑娘藏在辎车里,不知是不是因为怯场,没有见过这等子世面,因此根本不敢下车,反而往里藏了藏,一脸害怕的看着他们。

  这小姑娘的确是萧岿的女儿无疑,不过小姑娘和萧岿并不“熟悉”。是了,是不熟悉,并非不亲厚。

  《北史》记载,萧氏乃是二月出身的女娃儿,在江陵,二月出生的女娃儿是不吉利的,而他们十足迷信这个,萧岿虽然是一个好的君主,但他并非是一个好父亲,女儿出生之后,萧岿因为怕她动摇江山社稷,便将女儿交给自己的弟弟抚养。

  后来萧氏又辗转到了舅父身边抚养,不过舅父家里并不富裕,促使小姑娘年纪小小的,但是婴儿肥没有多少。

  萧岿与大隋交好,想要将女儿送到杨兼身边,但他其他两个女儿都已经早早许订了婚事,只有小女儿尚未许订,因此萧岿把女儿接到了身边,一同带到大隋来。

  如此一来,小姑娘和生父萧岿根本不熟悉,舅父家里贫寒,没见过甚么世面,小姑娘突然见到这么多人,哪里能不怯场呢?害怕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藏在辎车里就是不下来,呜呜咽咽的摇头,说:“不……不去、不去……”

  萧岿没想到会这样,百官面前,岂容丢脸?连忙低声说:“乖,快下来,给天子见礼。”

  他虽这么说,但一点子也不温柔,小姑娘更是吓坏了,“跐溜——”一声,真的窜下车去,蹿下子车之后,竟然一转,哒哒哒跑到了杨兼身后,藏在后面,整个人都躲起来,不敢探头,雪白的小肉手紧紧揪着杨兼的衣袍。

  杨兼:“……”朕发誓,是小包子先动手的。你是天才,:,网址</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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