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庆忌
“蔡公子，请！”庆忌虚做请势，请姬则入国府大堂。这国府之中。并无高大奢华的装饰。也无精美绝伦的礼器。有的，仅仅是吴国兵器，粗木大檄，案塌粗鄙。
“公子，本艾城就为小邑，亦无礼乐之声，仅有金鼓之音，望公子海涵。”那庆忌登入高塌。分了主次。先后坐下。
“阁下一心复仇，可知道你叔父二人现在下落?”姬则端端正坐。手握刀柄道“这阖闾为夺君位。竟然断了公子掩余、公子烛庸的归路。你可知楚国如今如何?”
“愿闻其详！”庆忌一挥手，左右两个甲士端着酒肉入了席间。
其中一甲士将酒水倒入酒爵。这才立在一旁，随时侍奉。
喝了口酒水，姬则将酒爵放在案上。这才开口“如今楚国上下，内乱不止，上下积弱。熊壬继位，公子掩余逃奔徐国，公子烛庸奔钟吾。而吴阖闾要求徐国引渡公子掩余，要求钟吾引渡公子烛庸，二公子无奈，向楚国请求避难。楚熊壬令监马尹大公迎接二公子，把他们安置在养邑，为二公子筑城，并以城父和胡邑割田，扩大二公子的封邑。”
“阖闾誓要将我三人赶尽杀绝也。”庆忌拍案怒道“谁人不知我吴本健全，国力日盛。今丧时机。何日去寻?”
“此言差异。”祁伯捋了捋胡子道“公子励精图治。待伐吴复国，不出三年。定然伐楚可图。”
“你是何人?”庆忌看着姬则道。
“此人乃我臣僚，卜尹祁伯。”姬则一挥手，祁伯领命向庆忌施了一礼，接着说道“虽我本为徐人。但入吴久已。公子若是伐吴，可测吉灵乎?”
“庆忌闭目沉思片刻，拿起酒爵，掩面喝了一盏。道“徐之占卜，比楚更灵验吗?”
祁伯思索片刻，拱手道“更加灵验。”
“甚好，我需要占卜此次出战吉凶。蔡公子。你让你的臣僚速速准备。”
祁伯见姬则点头，这才领命缓缓退出国府大堂。入西殿准备礼仪用器。
庆忌又见姬则身旁立一披甲壮汉。不是弗奥格奈斯又是何人，见他相貌迥异。灰发碧眼。衣着打扮与之截然不同。站姿立法望若他国。不由的好奇大增，问姬则道“此壮士是何许人也?”
“此人来自极西之地的亚该亚国雅典之人。乃极西之人，特于我等不同。此人善马术。晓兵器。知阵法。车上可为破阵猛士，帐中方为军旅参谋。”
“哦，如此人物。蔡公子从何而得?”庆忌大笑道“不知和我猛士郄相比，谁人更甚?”
弗奥格奈斯从姬则左侧站出，向庆忌行了个抚胸之礼，道“将军，你的手下猛将郄我看到了，我比不上他。”
那庆忌摆摆手道“不必拘束。也不必褒奖我麾下猛士。蔡公子能看上你，将你收做臣僚。必然有你的长处。这般，你与我的猛士郄缚做角力，行那腕子之斗。你看如何?”
弗奥格奈斯看了一眼姬则，点了点头。露了袖子现出胳膊，硕大的肌肉让几个吴国甲士叠叠称奇。那猛士郄半跪在塌上，扶着案板。看着弗奥格奈斯，伸出了右手。那弗奥格奈斯也伸出了右手，学着猛士郄的样子，半跪在对面。这二人双手一按，同时发力。
只见猛士郄涨红了脸，
头弯朝着右边，眼睛却死死地斜着盯住弗奥格奈斯不放，嘴里还叫吼了一声吴语，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而反观弗奥格奈斯，非常轻松地抵挡住猛士郄对自己的力量。但是弗奥格奈斯用尽力气，也不能把他的手给按下去。为了把他的力气用完，弗奥格奈斯的左手弯成了狮子一般的利爪。硕大的肌肉膨胀到极致。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见猛士郄和弗奥格奈斯都憋的脸色涨红。
那猛士郄已然将身子倾斜，重心全压在案上。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弗奥格奈斯，正当诸位以为不相上下之时，那弗奥格奈斯徒然发力，他坐直了身子，重心稳固。将这次发力达到最大效果。
这一发力如同潮水般涌向猛士郄，那猛士郄还未妄想负隅顽抗就被摁下。右手狠狠地被掰在一侧。
看着红肿的右手臂弯。郄向姬则庆忌行礼道“果真天下英雄辈出。某不相及耶。”
庆忌下榻。大笑着捏了一爵酒，递到猛士郄面前，道“此人腕力过人，你亦不差，赐你酒水一爵。”那猛士郄接过酒爵，大口喝了一爵。这才向庆忌拱手道“谢公子赐酒。”
“罢了，本我亦是兴致大起，但如今我为军国大事所累。不能再像从前。…诶。”庆忌说着，仿佛想到过去。长叹一声。回了座位。
“不知公子复国之后。如何发展?乃是励精图治，休养生息。还是整备军马，开疆扩土?”姬则一拱手，问到。
“杀伐之后，除我千乘战车，吴国还有战车千乘。民力无碍。可开疆扩土。”那庆忌思索片刻，呼来一人。
“此广陵邑宰。申佋。”
此人毛发斑白，但仍精神矍铄，深度偏偏，不是那日与姬则相见之人又是何人?
“倒是熟人乎。”姬则一指申大夫。“你我广陵相见。大夫忘了吗?”
申大夫仔细打量着姬则，思索之后拱手对庆忌道“公子，正是这…正是这蔡国公子告知我公子在卫的。我率领本部旅师七千人奔卫，果真寻得公子。要说起来。蔡公子当指路明灯也。”
“这倒是一番佳话。广陵申，你且将吴师处境，具据道来。”庆忌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周边数人都端坐于塌中。侧耳倾听。
“我吴之偏师多在吴地，为逆贼光之私邑卫士。而国旅在楚，于于钟吾国。私军实力不强。奈何国中无它师。不如阖闾必然败亡。”
正是如此，本来姬光就是趁国中军队四去。朝中空虚之际，派遣专诸刺杀吴僚，一举夺取君位。此间正是朝中无兵，无人敢反之时。倘若庆忌兴兵讨伐，必然诸多元老挺身相助。若再拖得久些，恐怕阖闾就稳了根基。再也不怕庆忌一分了。
这个时机，不仅仅是对庆忌，更是对阖闾。倘若庆忌击败阖闾军队，那么复国易如反掌。倘若庆忌有变。那么那些挺身而起的诸族大夫们便是阖闾清洗的对象了。
“公子！我已命人搭好基台。不时便可为之占卜了。”缓缓归来的祁伯一拱手，向庆忌姬则请见。
“甚善！我若占兵矢。那可有问天檄文?”庆忌向侧一招，屠厌申领命而出道“公子。檄文已经写好。”
“速速取来。不得有误！”庆忌大袍一撩，道“蔡公子。我等移至占台。一观上古之仪。”?“吴公子！请！”姬则虚做请状。随庆忌前往艾城祭祀台。
这艾城本有城邑，邑宰特修宗庙以供先祖，奈何覆宗灭祀。这在庆忌手中。方为吴氏宗祠。而那通天台。就搭在当中。已命甲士清扫而为墠，又复命挖掘深坑。为坎，意为祭祀日月，天地所向。诸神方能指引。
祁伯早已换好一身黑色祭服，手持瑚琏之器。将收集的黍稷，端上高台。待方台上放置一尊周鼎。熊熊烈火从此鼎之中徐徐燃烧，二尊放香。渺渺轻烟弥漫至整个宗祠。屠厌申手持檄文。广陵申高抬鼋鼉甲。左右甲士牵着牺牲入宗祠。
环视一圈，祁伯这才登上高台。高举匕，将其黍稷舀出。倒入鼎内，大鼎烈火猛然着起。祁伯又复使鬯。将鬯倒入鼎内，火冒三丈矣。
祁伯这才大呼道“东方曰析，风曰协脅！南方曰因，风日凯！西方曰彝，风曰韦！北方曰伏，风曰铎！”
火又复起，熯天炽地般从鼎内喷涌而出。本天际晴空万里。但此时已然乌云密布。
“伐鼓而祭！”
祁伯将广陵申手中的鼋鼉甲接过，从怀中取出刻刀。细细的在鼋鼉上刻起了檄文。
“念檄文！”祁伯大喝一声道。
伴随着阵阵金鼓之音。屠厌申高举檄文念道“本以国殇！予誓告汝:逆之子光。威侮六仪。毁辱帝卿！慢侮天地，悖道逆理。刺我先君，篡夺其位。天不亡我！六仪具灵。?”
眼见天色昏暗，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的沉寂，一声惊雷搅醒了大地上的生灵。
“天既庇佑，伐吴出师！斃其贼子，复我社稷！使我六师。立我戈矛！二年出师，脅破四衡！姬吴英烈，诸混佑我！”
祁伯将刻好的鼋鼉扔在鼎内，又复掷鬯于鼎火之内。这本被鼋鼉甲压得有些熄灭的鼎火又焮天铄地的烧的起来。火龙从中窜出。压得坛下诸君不敢仰面。
“献祭牲畜！”祁伯将腰间宝剑抽出。命甲士将六畜牵到坑前，复拿大盘，将六畜一一杀死。鲜血混浊在盘内。不消片刻就盛得一盘。又将六畜推进坑内。
“吴公子庆忌！你复国决心何在?”祁伯端着大盘问到。
“若不讨贼！我宁死乎！”庆忌呼完，拔出匕首，在手上化了一下。鲜血直流。将这鲜血流入盘中。这才由祁伯端着，走到高坛鼎旁。
“天帝云瑞！朔朔其风！复仇之志！无即比浝！”说罢将这盘鲜血倒入鼎内。
一息火飞溅，二息而衰，三息而灭。祁伯这才取出龟甲。细细查看其纹路。
风更大了，将旗幡吹得扬了起来。雨，如虐风疾射而下，狂猛暴唳的射向每个角落。似乎要把上天的怒意洗净，要把人的愤懑填平。
借着微弱的火光。祁伯久久不语。
“卜尹，卜令如何?莫非我心不坚定?”庆忌顾不得手上的伤口，任它鲜血直流。上前一把抓住鼋鼉甲。捧在手中细细查看。
“祁伯。不令如何显示?”姬则拉了啦呆在一旁的祁伯。轻声问到。
“公子。公子恕罪啊，卜令上云，卜尹祁卜之。二年伐吴，余祸一人亡祸。兹吉凶祀，在九月。示之…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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