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终结
“这是上天的意愿啊！”
刘卷目光如炬，注视着直道东侧不断后退的蔡贼甲士，心中狞笑着；若论甲士，他洛邑之内的刘府上下家臣、甲士、奴隶全数加起，也不过万数。能战者不到五千，甲士不过两千尔，若是这蔡则不肯退却一步，那么后果必然是败亡一图，幸得天佑，此智昏脑胀之辈即将退却，现在只要坐等援军便能反败为胜也。
“军阵密集！我愿为前驱，谁人愿随我同往?”陈人子昂抓起长槊，登上戎车。身后四十乘戎车甲士齐齐高举夷矛，做起了冲锋的架势。
军阵大盾分开，子昂一马当先，随后四乘戎车紧随其后，与直道前的刘邑甲士搅在一起。
“不知死活！叫他见识我刘邑甲士，乃是如何杀贼的！”刘卷大笑三声，看着己方戎车迎上了对面的五乘戎车。
打头的刘邑甲士位居于右，挺着夷矛，直指子昂，车左甲首张开长弓，瞄准子昂的御者。
“找死！”
子昂骂了一声，摁着长槊瞄着来敌的腋下，那刘邑甲士高举夷矛，左手反握着手中的兵器，静气凝神等待着两车交错。
“参乘！速速发箭！”子昂先发制人，两车交错，余下刘邑戎车停在一旁。这子昂低头一偏身躯，躲过那对车参乘的直刺，这才出手，刺中那人腋下，一击刺穿了那甲士胸腔，将那御者一道击杀。趁着来车停顿片刻，那参乘一箭命中了对车来者的面门。击杀此僚，这才收箭，挺起长戈砍翻了一个刘邑徒兵。
“再起三十乘戎车！我要叫他必死无疑！”刘卷面色铁青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以至于声嘶力竭了许多。
“休要负隅顽抗！刘贼！你且看这二人乃是何人！”眼见子昂与那刘邑甲士胶着在一起，激烈厮杀。姬则祭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无害、刘无疾二人。
“此二人?乃我儿也！狗贼！真该死的狗贼……啊！”那刘卷仔细打量一番那两个批头散发之辈，真是二子，当下肝胆欲裂。几欲上阵搏杀。
“左右听令！扑杀此贼，乃升高官厚禄！重赏千金！”刘卷声嘶力竭的挥舞着长剑，却不料被侧边一双大手紧紧握住他持剑的右手。
“混蛋，祭复，你欲反乎?”刘卷怒骂着，用力挣脱了那嬖大夫祭复的双手。
“大宰！非我要反，实乃我等身后……尽数敌袭！速做决断啊大宰！切不可因亲子而断基业！乃生死存亡也，大宰！”这嬖大夫跪在地上，双手作揖乃是一副死谏之色，他掷地有声道：“亲子尚可再生，但大宰只有一命，若只此搏杀，不过覆灭，若留得性命，亦可复起西晋，若就此消亡，那便过眼烟云也！就此泯灭。是生是死，大宰断言！在下言尽矣！”
这周围四面八方都来了掩杀声、弓弩声、惊呼声、惨叫声声声不绝，当中夹杂着火焰烧灼声、大梁噼啪声、房屋倒塌声络绎不绝，困在当中的刘卷却罕见的沉默了起来。
“好！卯庆、颜珂、鲁立、韩郦、乐平徒兵尽数到齐！王师甲士！剿灭叛乱！在此一举！杀敌者，乃记功绩！王师！”
趁着对面刘邑甲士没了声音，姬则振臂一呼，十方旌旗士这才将旌旗前倾，这些憋着口气的王师甲士们猛然间冲了出去，他们三伍一排，以夷矛为前驱，酋矛为中，长戈夹在在当中。踏着整齐的步伐捕杀着散兵游勇的刘邑甲士、家臣。
零星箭矢飞射到了甲士身上，也不过钉在甲胄外层，如不得丝毫，更多的箭矢不是飞射到甲士所持的盾牌上，就是蹭着长牌飞到一旁，几个被射中的甲士，也不过皱了皱眉毛，抬手掰断箭杆，继续前行。
路中子昂眼角余光扫见己方甲士开拔，提着长槊对着身旁四乘戎车甲士道：“甲士以来，今兮纵使浴血疆场，也是好汉，更别提我等即将功成，但使今日，做那破乱之时！随我冲杀！”说罢催促御者赶马，扑向刘邑戎车。身旁几人更是热血沸腾，提戈矛厮杀当场。
“大宰！速做决断啊！是去是留！但凭差遣！”祭复眼见形势危急，而那大宰刘卷仍无反应，只得咬紧牙关喝道：“诸军听令！护送大宰！且杀出城去！此不宜久留！我等……”
还未言尽，但见大宰怒目圆睁，挺剑而起直刺向祭复。那嬖大夫吃了一惊，侧身躲过那剑问道：“大宰，何故起了杀心?为何杀我?”
“你这贼，必是以投了那蔡贼也，不然安能夺我军令?左右！击杀此贼！以正军心！”刘卷咬牙切齿的挥了挥手，左右甲士翻身下了戎车，拔剑而击，这嬖大夫抽剑反抗，怒道：“我有心救你，不想你却以心恶我，只说你平素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啊。不想我为家国，以身适虎。哀哉！悲乎！”
那两甲士左右开弓，击得嬖大夫无力反抗，那车左将剑一捏，使了个巧劲，一剑崩的祭复长剑脱手，倒插在门框之上，车右这才反手一剑，削下了颗大好头颅。左右甲士齐齐收剑，车左将那嬖大夫头颅提在手上，奉于刘卷，但那一脸死不瞑目的神情让在场数人各自心惊不已。
“既有先例，诸将还不浴血拼杀，厮杀疆场?”刘卷指着面前两千徒兵甲士道：“凡杀敌者！盖生官职！杀蔡贼者！以家大夫论！”
上千刘邑甲士，并未有刘卷想象中的齐齐欢呼，仅仅是沉默着排列成方阵，平端着兵器，踏步向着气势如虹的王师走去。一切都是徒劳，那两千余刘邑家臣、甲士在四面包围之中，冒着烈焰、箭雨、及四方隆隆战车，扑向姬则。
箭矢射翻了一个又一个刘邑甲士，与此同时，他们前列的两官徒兵已然与王师前部两司马麾下的一两徒兵急切交战，这些王师奋勇的用长牌抵挡着猛烈的直刺，区区五步间，双方倒下了不止十数具尸体。
“前部已然交战！”芈子郗指着胶着不下的直道对着姬则道：“如今情势胶着，敌我双方甲士相靠如此之近，我看如此直下，夷矛甲士无法快速取胜，不如……公子以戎车为先驱！定能速乘也！”
“不！以剑牌轻兵插入战局，以长牌夹杂剑戟。定能速胜！我意以绝，无须再言！”姬则掷地有声道。
“轻兵伍！滋尔建功立业之时！安不奋起?随我冲杀！”一官轻兵在替任执稽大夫的原军备十三士之一的隰仇牧率领下，分两伍一排插入两司马会下的徒兵甲士当中，士气高昂的扑向刘邑甲士。不仅如此，因为双方在列队战斗中激烈拼杀，已然拥挤的乱做一团，紧密的胶着在一块。
这以至于王师甲士们费了两倍的力气，才能举剑、矛拼杀，再看刘邑甲士，他们用力将自己的长牌挡住从右面刺来的长剑，他们以一种愤恨而又无奈的神情在徒劳的死去，于下的只有愤恨何不甘。
由于他们只装备了制式较长的夷矛，且至中段的酋矛，而没有短些的剑，因此在这胶着之时，长枪是完全是徒劳的，因为太长，而对付使剑的轻兵完全没有作用，再这些甲士被屠杀大半后，再也承受不住损失，战阵像是轰的一下便崩溃了，再也无法阻止这些刘人向着市区逃窜。
他们穿过那些极力阻止溃逃的官长，绕过了面色铁青的刘卷的戎车，终于不受约束的四散奔逃了起来。
“大宰勿忧！我等宰府诸君尽帅亲兵前来助大宰一臂之力！”
刘卷回过头去，见来者乃是小宰中大夫史艾、文暨二人，此二人帅亲兵家臣一千徒兵前来助战。随行者有大宰府邸之中宰夫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中士十六人。旅下士三十二人、府六人、史十二人、胥十二人、徒一百二十人，及家臣甲士一千徒兵。
“你等从何而来?”刘卷一直那两千徒兵甲士，看着史艾问道。
“回禀大宰，我部五百人起于宰府，盖因贼人势大，以兵临我府，我等不敌，撤出府邸于小路而来。我等四部，于北会合，这才来此。”史艾拱手一礼，翻身下了戎车。
“好！我部万数，盖及诸君千人，必能剿灭此贼！史大夫，请速速阻挡敌于直道，我要叫他进退不能！”刘卷指着正在徐徐图进的王师甲士，将长剑往剑鞘一收，挥了挥手。
“公子！贼又以千人阻挡我部前行，这些刘贼甲士衣甲样式与之前大不相同。应当加紧催促卯庆、鲁立、韩郦三部举行合围！”芈子郗双手抱拳，按剑道。
“勿忧，且看西面！乃韩郦徒兵也！”姬则指着西方直道，一队又一队徒兵甲士越过房屋废墟，踏着刘人尸骸直逼刘卷。又看北面，卯庆所属两官徒兵杀退刘邑戎车，击散军阵，风卷残云般直入大道间。
“大宰！贼以围我，三面重围而后路不曾断，我等且撤入王庭，在做决断！”文暨提着沾满鲜血的宝剑，奔回直道，如今形势危急，三面叛军加紧攻伐，溃散战死者不计其数，史艾亲帅精兵甲士，以血肉之躯阻北面叛军入不得半部，见得大宰，也不做那无用礼数道：“此战必败，若留得性命，尚可有转机，若身死当下，万年不得英名！”
“我恨啊！文暨！本一切终成定数，哪里来的贼人。终乱我心。可怜我二子矣。罢了，文暨，且听你言。速速撤离！”
“撤不得啦！贼人把南面的直道堵了去，正朝我们这来了！”
从后军奔出一乘戎车，之上的一个两司马，焦急痛乎道“我部尽数战死，大宰！贼人势大啊！”
“难道我便就此终结?”刘卷低头看着那一脸死不瞑目的嬖大夫祭复的首级，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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