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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暴乱


  待姬则换上锦袍,头束平发牍,腰悬佩刀,这才含礼而来,见子路早已等候多时,便深鞠一躬道:“劳烦仲兄九候,则之过也!”

  “叫着生分,公子便呼某子路矣!”子路毫不在意,但他坐在驿馆正堂已经多时,馆中清水由他自取,他毫不在意那清水顺着他儒服大袖灌入其中,只管取水自饮,倒是颇为豪爽。

  见姬则深居一礼,子路摸了一把虬髯,反向姬则还了一礼道:“倒是公子……”

  “呼我公望。”姬则笑了笑,看了看这早已无人的驿馆,便做了请试,道:“便速见孔师吧,子路兄。请!”

  子路回了一礼,左手按剑道:“公望兄,请!”这才先出了驿馆。

  子路的牛车便停在驿馆之外的草棚当中,这青牛亦不食草,仅仅咀嚼这腹中反当上来的杂草,见姬则按刀闭目,子路毫不在意,上了牛车催动起来。青牛缓缓迈开步伐,稳稳当当的带着宽车出了驿馆车棚,姬则便翻身坐上戎车,等着届时见到孔丘后的措词。

  车出不过百米,姬则仍能看见小驿旁的酒肆内三五人紧盯此车不放,暗自叹了口气,只怪自己初来乍到便惹上麻烦,却也叹息这些没有丝毫改变的贵族。

  “公子似是为晏殊苦恼?”子路架着牛车,缓而稳重,瞧出姬则暗自叹息,这才开口一问。

  见子路点破,姬则嘴角微挑,笑了笑道:“非担心我,而是孔师。”

  “孔师?”子路眉毛挑了挑,刚毅的面容也让他表情有些僵硬,他沉了沉胸中五气,道:“晏殊不管与我师如何,他若敢来,便是某试剑之时,这斯不足为惧。不过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

  “如此甚好。”姬则点了点头,又似有些好奇,不经开口发问:“子路何时师从孔师?”

  子路轻轻挥舞了两下小鞭,鞭子又急又快,在青牛两侧发出劈啪声响,带的青牛又快了些,出了这条小街,便开上了东市与西市的主道。道上便不似那日所见之薛城了,主道之上再无朗朗上口的商贾叫卖声,也不见街上闲汉游玩耍钱,更无那摆设小摊的小贩。仅有一队又一队甲士,穿行在宽广的直道上。

  子路像是斟酌,又似是自嘲,瞧着一队甲士从车旁经过,快速奔向东门,微风卷的路旁小树枝叶轻轻颤动。这才卡了口:“某说来惭愧,我早年刚强,亦自为英勇无敌,故我常于乡间,戴雄鸡帽子自比威风,佩公猪剑自比无敌,可笑,那时我不似这般,不知礼乐,不晓仁义。常常自夸。却不曾想,那****初见孔师,见孔师开学,收其束礼,某以为又一骗子,便故意说了我当初的志向,未尝孔师竟告诉我学习的好处,我自是从未想到。孔师所言,我今历历在目。公子,某便说亦不怕君嘲笑,孔师说夫人君而无谏臣则失正,士而无教友则失听。御狂马不释策,操弓不反檠。木受绳则直,人受谏则圣。受学重问,孰不顺成?毁仁恶士,必近于刑。君子不可不学。君看,如此可自身醒否?”

  “句具经典。”姬则点了点头,牛车依然开向了西市那贵族的片聚居区,又绕过三两处门牌,牛车才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那处在一片门楼中显得清贫的矮门。

  孔丘那异于常人的高大身躯隔着矮墙也能瞧见,他身旁一个年轻人风尘仆仆的摸样,似是连夜驾车至此。而孔丘像是与那年轻人有旧般,二人面对面细谈些什么。

  子路将牛车赶入草棚,卸下了宽大的车横,将车推入另一间草棚,这才取了草料放于食槽当中。做完这一切,子路才向堂中那高大的身影施了一礼道:“孔师!蔡公子来访!”

  孔丘捋了捋胡子,向姬则施了一礼,开口道:“闻公子晓法学,故而请之,草堂陋室,公子海涵。”说着,又向身旁左侧的青年做了个请示,道:“此我儿孔鲤。”

  姬则点了点头,此子果然不俗,眉目端正,一表人才。果然是配得上圣人之子。当下便还施一。孔丘点了点头,向左面做了个请,而他长子孔鲤坐于右侧,这是商人习惯,以左为尊。

  “孔师有问,则必无所不答。”姬则落坐与左,正与孔鲤相对。

  孔丘笑了笑,点了点头,向姬则拱手道:“闻君通晓法学,丘故有一问。”姬则点头道:“我法家有权、术、势三派,不知夫子对哪派有所疑问?”

  “公子自比精通三派?”孔丘眼前一亮,充满智慧的眼眸让人看过便再无忘却的可能,他嘴角微笑,看着孔鲤道:“我儿从曲阜赶来,为今薛邑宰之事,若公子以法家之说,如何权衡此事利弊?”

  这便与姬则此行不谋而合,姬则眼睛扫过孔鲤,道:“以法学而言,薛宰所为必遭五噬,其一乱城士卿,而役城邑国人奴隶,万法讲究施于利害,无利而为,便是遗害。其二农忙之时,薛宰迫氏族出人出力,力修城墙,却不知此法缺漏,士卿都要于邑民奴隶身上补之,加大奴隶国人负担,此若长久,薛邑必反。其三乃薛宰政敌,以术道而言,必参罪于朝,曲阜两日便有动向,薛宰这是给自己一个必死之剧啊。其四乃三桓季氏,费邑季氏本邑,若费邑不稳,季氏必动,无论如何薛宰必为其害。就因其不明利害。其五为国人暴动,国人暴动,首当其冲便是薛宰,薛宰受过,无士卿相助,反而会害己害人,其身受罪,右害黎民,薛宰死罪也。故此无条,薛宰贻害万载也!”

  孔鲤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过二十有三的年轻人说的句句不差,从薛宰所作所为传至曲阜,再从曲阜得到消息,孔鲤得到的消息与姬则所言大体相似。由此可见姬则之才。

  “先生大才也!”孔鲤向姬则施了一礼,道:“先生所言与我从曲阜所闻所见大体相仿。这便是我要告诉家父的事情。父亲,费邑要乱,薛城要乱呐!”

  “吾儿勿忧,事尚未发,且士不可以弘毅,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也”孔丘短短数句,即教导了孔鲤,又明确告知姬则,薛宰所做所为,乃儒家君子所为。

  “夫子微言大义也!”姬则向孔丘施了一礼,道:“夫子,君尚儒学而我尊法道,你我观点各不相同,但是,夫子可知我法学起源何时?”

  “不知,我只知法学乃权术之学,吏士权施之势。难登高台。朝堂之耻也。”孔丘似深思熟虑之后开了口。“小人弄权,君子施义。”

  “夫子大繆也!”

  姬则拱了拱手,道:“权术乃朝堂之术,人治、法治、礼治都属权术之道,夫子推崇周公,周公旦乃创礼学而骨权法者,周礼一言一行无不全充礼法,故而礼法两者,不可去其一,需得均衡。周公以法灭三监,诓天子而独尊,莫不过法理?天下乃攻伐乱世,空讲礼法,不足以改变旧世,唯有变革一道。方能破碎此等旧时代。”

  “人们崇尚周礼,耕井田,守仁义,尊守道德,这样的国家难道不令人向往吗?”孔丘双目一眯,又道:“如果活在一个充满了劳役的社会,朝堂之中尽是弄权之辈,社会动荡,连年征战。国人十不存一,而各地奴隶四起,到处都是交不起税而沦为奴隶的人,而乡间酷吏部横行,法理层出不穷。这样的日子便是公子向往的吗?农而不农,先交十一税,商而不商,取路税为引,商税刻杂,明目繁多,物本架一,而税后为十。如此之国,天下不幸也。”孔丘不甘示弱,依理拒争道。

  “大缪!这非法治也。夫子!此乃乱之乱世也。便拿列国而说,万恶之源,非野心,乃人性之恶,人性本恶,自需法理约束,上至君主天子,下至黎民苍生,都需法律约束。国人知礼法,便知礼为何物,仁义为何,道德为何。何可为,何不可为。知法理,便知甚为刻间杂税,便明道理,明道理,便可知何为为人,为国,为社会。当今社会,便是盖因国人不通法理,便由得官长胡言,法律通心,句句诛机,法典通世,左右兴亡。唯有法典、法律,天子才知职责所在,官员方知职责所在,国人才知自己作用所在。只有法律,才能让家国兴旺,只有法律,才能让国人知耻,让天下万万人知耻。”姬则眼睛一亮,似是老道的法学博士一般,缓缓说出了自己的道义。

  “公子大缪!公子口口声声说盖因法学,可曾闻法学治世,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国与不国,今时今日,以法学治国者郑也。国体如何?大乱不至,国人暴动,国力疲软,如此治国,国体何存。郑国法治,酷吏横行,百姓疾苦,农耕不获,这等治法,如何可成?”孔丘似是冷笑,举例力争道。

  “治国手段,不再于法,而在于人,人,万物之灵也,我说郑国无法道之精,为何?因郑之法治,并未让国人知其需知,并未让其得其尊严,并未让其拥有法之力量,法律之妙,上权天廷,下护黎民,中道,为有道理。郑法无理,仅有利尔,此道算不得法家治世,仅算儒术兼治尔。法家治世,乃普法,变法。人世再变,法律亦须变革,便说奴隶,万世皆有灵,奴隶凭甚低人一等,公族又凭甚高人一筹?真变法,便须改变此等丑事,列国之中,国人多于贵族,而奴隶多于国人,长久以周礼治之,国人便少,而奴隶多,奴隶并无对应的国人职责,届时国家****,便是举国之下,亦不过商纣下场。”姬则说罢,见孔鲤频频侧目,似有意见,亦不知如何开口,便等着孔丘下文。

  “商纣?”孔丘奇怪的看了看姬则,届时又摇头叹道:“可惜,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法家思想,根深蒂固,此等恶疾缠身。不日便害人害己,法家之说,小道尔,我自多年推断,依法家强国者,非强国,而是荒凉之国,贫穷落后的虎狼之国,变法者视我儒之正道为洪荒猛兽,避之不及也。天地有序,此为治世之本,公族者,万民之长也,天命领国,此乃秩序森严也。奴隶者,法理而言因罪而虏,此多于传世之奴,所以公子所言不切实际,非根本也。”

  姬则正欲再说,便听见门外两声急促的鲁语,闵子大惊失色的冲入堂内,也顾不得向孔丘施礼,指着门外不禁喊道:“夫子,不好了!薛邑国人……薛邑国人暴动!厮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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