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真的是人肉
杨光羽发现那三百多后加入商队的流民每天都有人在不断死去，大为惊讶之余，开始调查起这件事来，吃的饱穿的暖这生活可是比以前好太多了，怎么还可能出现死亡？
一经调查，此事也简单，当杨光羽在例行队长级会议宣布的时候，大家伙都一时无语起来。
却原来是商队众人不断听着流民可怜的见闻，不由产生了悲天悯人的情怀，不管是不是吃饭时间都会不时的给那些流民一点口粮或是零食，而那些流民确实是挨饿怕了，见有粮食送到身边，哪里会拒绝？
见到有粮食要么放进嘴里当场吃完，要么就是绑在腰间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这下可好了，到吃饭时间每个人也可以领一份热菜饭吧，这可是好东西，有素菜还有肉，比那些干粮跟零食可好吃多了。
“可自己似乎已经吃饱了啊，怎么办？怎么会有这么多粮食？”
“你们别给我了啊，我都已经背不动了”
“这肉我怎么拿啊？”
“还有这萝卜”
……
可以这么说，他们就是被自己撑死的。
知晓事情的经过跟结果以后，风云直接下令通告全商队，不得在非就餐时间随意向流民发放干粮以及零食，否则直接逐出商队，商队众人这才作罢，当然碰到流民讲到感人处也还是会适当给点‘安慰’，但再也不会有人随意给流民粮食了，至此商队中的流民就再没有出现过撑死事件了。
商队行进一月，便是出了嘉定行省。沿途所遇大人物残杀流民的情况倒是再没有发生过，但是关于易子而食等吃人的景象，呵呵呵，杨光羽此时只能说，“虽然不常见，但确实存在，往往还是父母躲着让孩子先吃，等孩子吃完安歇了，自己再一边吃一边吐。”
就在昨天落日时分，行进途中的商队旁边传来了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父亲，是不是生病了？那么好吃的肉，你为什么吐啊，可别浪费了。”
循声望去，却见一对父子正倚坐在官道旁边的杂草丛中，
怎么回事？这些流民怎么可能会有肉？应该找不到吃的才对啊？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商队很多人都放缓了脚步，颇感兴趣的偷听起这对父子的对话来。“估计是听错了，待会给他们点米粮跟肉食吧，这孩子怕是馋坏了。”
孩子估摸着能有个六七岁的样子，衣衫还算平整，看样子是被细心照料过的，此时正拿着一块手掌大小的黑炭在乱啃着，满脸的微笑，一双灵动的双眸不时从弯成月亮的眼睛逢里探出，盯着汉子手中一块胳膊大小的黑炭，这股灵动劲顿时惹得商队众人都露出了一丝兴趣，若有机会便将其带上吧。
至于那汉子，倒是跟其他流民没什么两样，年岁不大但两鬓早已是斑白，衣衫褴褛，面色蜡黄，手脚瘦的跟两根柴火一样，头上还顶着一个鸟窝，此时正抱着一块焦黑的东西在努力啃着，眼角还有泪水不停的哗啦哗啦往下流。
“这是激动？不像啊”更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景象，通过细心观察，杨光羽等人发现那个汉子虽然在啃，但似乎却并没有咀嚼，这其中的原因，难道是……?冷气伴随着一丝不祥开始弥漫。
看着孩子那心疼的模样，汉子心头不由一阵疼痛，狠狠的将手中黑炭啃下来一大块，也不咀嚼便是咽进了肚中，“嗯，平子说的对，这可是肉啊，怎么能浪费呢？”汉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胃部有可能明显感到了不适，但还是强忍着继续吞咽了下去。
“爹这不是想起几天前你娘倒地不起的模样了么，也不知她怎么样了”汉子虽然在安慰孩子，但其语调跟眼角再次生成的泪水却是瞒不过商队众人。杨光羽此时更是遍体生寒，这是意有所指啊。
“您不是说她去天堂了么？那里有吃有喝，还会给我们带来吃的，你看”小家伙举着手中那块黑炭对着汉子继续道：“这不就是娘亲带给我们的么？父亲，天堂在哪里啊，那里好玩么？那里能天天吃饱么？……我们能去么？”
“对对，她是去了天堂”汉子说着便是抬头看向了后方，那就是所谓的天堂。“自己那可怜的婆娘,怕……”
想着想着，汉子的脸颊又开始掉下了眼泪，“平子想去？”
小家伙对父亲老是落泪也是大感不解，赶忙用自己漆黑的小手开始在汉子的脸上擦起来，“父亲不哭，父亲不哭，我们不去天堂了好不好？”
汉子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沉默…,也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悲苦的事，泪水却是从未断过，而小家伙则又眯起眼开始享受起手中的黑炭来。
看样子，这块黑炭真的是肉无疑了，至于是什么肉…杨光羽轻叹了一口气，拿起一些糖果往这对流民父子身边走来。
见有阴影挡在了自己头上，汉子空洞的思绪开始收回，当焦距定格在杨光羽那身锦袍上时，汉子麻木的双眼似又焕发出了一丝光彩。
杨光羽知道，这就是希望，对汉子一点头，拿出手中的糖果对着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想吃糖果不？”
“糖果？”一听这两个字，小家伙连手中的黑炭都不要了，双眼死死的盯着杨光羽手中的那把糖果，不时还用嘴啃着自己的手指头。
见汉子点头回应，杨光羽便是心中有数，将手里的糖果都塞给了孩子，然后指着身后的商队对小家伙柔声道：“这些糖果都是你的了，那里还有大马，想玩的话就自己过去，我跟你父亲有些事要谈。”
双手捧着那一大把糖果，小家伙顿时笑开了花，不断的用手一颗颗的抓起来往怀里揣，奈何小手不够大，还是汉子帮他把所有糖果放进了他的兜里。
然后小家伙在汉子的许可下，步履蹒跚的一步一步走向了商队，所有人都知道迎接他的是一片光明的未来。
小家伙似乎也是预感到了什么，前行的脚步忽然为之一顿，然后转头给了汉子一个大大的笑脸，但不论是杨光羽还是汉子，所有人都明显看到了那一汪泪水。
紧接着，小家伙双手一擦眼角，飞快的跑向了商队，那里有很多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正拿着各种吃食衣物迎接着他的到来。
……
见孩子走远，汉子起身便是对着杨光羽拜了三拜“谢大官人收留我儿，给我刘家留了一丝血脉。”
杨光羽随手布置了一个隔音屏道：“无妨，这孩子也算是有些灵性，以后就跟着我生活吧，放心，绝对不会亏了他的。至于你，我观你也几是垂死之人，怕也活不过几日了，我已布置下了隔音屏，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就直接说吧。”
汉子直接就开始失声痛哭：“我乃刘家....孩子叫平子…战火到来…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饿了多少天我也不知道…他娘亲不小心走上官道…而这条手臂便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我实在没办法啊，读书之人，带病之身，哪里去弄吃的去？…孩子天天哭闹我夜夜难眠…再这么下去，自己跟娃也怕离饿死不远了…我本想在此刻带孩子一同死去，可临死前我希望孩子能吃一顿饱饭，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啊，孩子手上的确实是他娘亲的肉，而我手上的是真正的黑炭......
杨光羽心底咯噔一下，这块肉竟然是这孩子娘亲的胳膊肉…
汉子说着说着开始倾尽全力嚎啕大哭，断断续续的又说了一些事，将来孩子若有出息，当回乡寻祖云云，而他原本不多的生命力在这番攻心之下也开始加速流逝....
那么大的世界，为什么大家要打仗？那么好的土地，为啥不种庄稼，然后视线开始模糊……
“马，马，骑大马……”银铃般的笑声不断从商队传来……
汉子留下了一个微笑，至少孩子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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