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天际，龙吟长空十

　　李治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是想了很多的可能，却唯独没有把他与瑞安联系到一处去。是以当他从清和处得知这个叫小宝儿的孩子，便是瑞安叫留下待用的，不由一皱眉：

　　“怎么好端端的弄了个孩子进来做备用？你师傅可是越来越荒唐。”

　　“师傅也只是想着他进来的话，总是能帮着娘娘一把。倒也没想过那般多事。主上可是不必介怀的。”清和解释道。

　　李治摇着头自长街廊下走出来，一味只是摇头：“媚娘身边那么一个西女国王女，已是叫朕头痛。再来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儿……若是外人不知道这内情的，怕还要以为媚娘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些人本来就正愁着没处寻她的不是。你俩可别再给她寻些错处，叫那起子老不朽的寻了错处。得了借口往宫里填人口。”

　　清和心里一惊：“主上的意思是，那许……”

　　“还能是谁？”李治冷哼着一路便走向了正殿，看着庭中耀阳：“你可知他的。便是自己亲生儿子都不在乎坑这一把的。何况是媚娘？”

　　“但娘娘……”

　　“媚娘不喜欢他，他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当年媚娘拒了他的东西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在媚娘这边儿是万万讨不得好的。自然也就不能容得媚娘了。”

　　李治走回殿中坐下，叹息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空地：“所以当初朕才劝她不必与这等小人结恶的。偏偏她就是不听！”

　　清和想了一想，却道：“主上，以臣之见，娘娘这般行事，其实却并无不妥——这么多年了，不是一直这样的么？”

　　李治突然转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坐下，双手抓膝摩挲片刻，乃道：“清和。”

　　“臣在。”

　　“以后有件事，你需得记住了——朕在这殿堂之上坐得很稳了。”李治转头看着清和，目光灼灼：“明白了么？”

　　刷地一下，清和只觉汗透重衣。扑通一声，他跪于地面，长叩不起：“……臣……谨遵圣谕！”

　　李治点了一点头。便挺直了身体，默然看向殿外，眉深目远：“总之，媚娘如今身为皇后，便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多少双眼睛看着她的脸色呢。便是只为了一花一叶，做出一颦一喜之色，那些人也是要好生揣测一番。”他摇头：“得想个法子……”

　　清和慢慢站起来，也不敢去擦一擦额头汗珠，只是看着李治道：“主上的意思，是要从中斡旋？”

　　“一个小人，凭什么本事，就叫朕为他去向媚娘斡旋？便是当年舅父那等威势，媚娘也是与之来往无差。”李治冷笑：“莫说朕不肯去插手，便是朕插了手媚娘，你可看她肯不肯接呢！”

　　清和点一点头：“那……不如臣命那……”他看了眼李治手边的紫檀镇纸。

　　李治也看了一眼，摇头：“英国公何等身份，怎么也不会与他来往的。不成。”

　　清和踌躇。李治也摇头，好一会儿才道：“这事儿总是得先放一放了——急事缓办吧。对了。”他转了话头，看着清和：“西女国那边，可有什么话儿传过来吗？”

　　清和摇了一摇头：“目下是没有。左不过就是这几日了。主上不必太忧心。”

　　“这也是个不得安稳的。”李治摇头：“还有弘儿那孩子，朕听说，他如今往师傅府上跑的一发勤快了。”

　　清和勉强一笑：“太子殿下年少，最仿主上年幼之时……”

　　“他？他那就只是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李治端起茶来，细细啄了一口，摇头：“别的不提，朕当年可是没有他这般招摇。这孩子，半点儿不知何谓爱护之意——月明是个好孩子，朕瞧着总是好的。可是他若是这么张扬下去……只怕便要步了当年大哥旧路……”

　　提及承乾旧事，李治神色便黯然。清和安慰几句，李治只是不接。最后才缓缓道：“你也不必替他说话——他只是觉得朕既然都能力排天下之口，封媚娘为后，又为她清空内宫。便以为他也可以照样这般了……殊不知，朕当年却是舍弃了一身自由，自带上这金铸玉构的枷锁，才得了他母亲的。”

　　李治叹息着，指一指自己头顶金冠玉簪：“他把这随心所欲，得求所爱，看得也太过简单了——这世上从不缺两情相悦的神仙眷侣，缺的，却是成就神仙眷侣的良机妙时。”

　　李治看着前方：“他是得不了的……就这般作态，他是断然得不了的。”

　　“有主上与娘娘在，太子殿下，总能如愿的。”清和目光微微一黯，嘴上还是温声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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