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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五章 等着本王


  “不好了,老爷,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是不是祁成又来了?本老爷现在就去。”王庸条件反射地站起身,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却被仆从的声音给阻拦了。
  “……不,……不是。”仆从因为着急,跑得气喘吁吁,弯腰扶着自己的膝盖,断断续续道:“……是,是麟威将军带着圣旨来抄家了。”说到最后,仆从还隐隐带着哭腔。
  这番话让王庸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机械般扭头看向仆从道:“你说什么?抄家?还有麟威将军是谁?咱们朝堂上有这位将军吗?”
  可怜王庸一直在忙翰林院的事,都把武将官员给忽略了。除了一些在朝中资历老,名声响的将军,王庸尚且能记住,其他的将军早就忘记了。
  “就……就是祁兵部侍郎。”仆从欲哭无泪道。
  祁泽?王庸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发软,手不由扶着桌沿用以支撑。他都忘了,祁泽不仅仅是兵部侍郎,更是昭正帝亲自加封的麟威将军。
  虽说打退北朔敌军一事,让麟威将军名声大噪,但祁泽的本职还是兵部侍郎。等回到南楚后,祁泽就没有再管理过军务,相应地,名气在武将中就大幅度削弱,王庸也就忘了这茬儿了。
  等缓了好半晌,王庸才反应过来,祁泽这次前来是要抄家的。
  但是为什么要抄家?他们王家明明什么都没做,除了帮助太子私下官员补缺,什么都没有。
  等等,官员补缺。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祁成和王文昌的事,把官员补缺的事情都给抛一边了。但是不可能会被发现,他明明做的那么隐蔽,不可能会被别人发现才对。
  王庸思索了半晌,也缓过来劲儿了,立刻跑出屋门看着院子里一片狼藉,杂乱不堪。人们慌慌张张地抱着夺来的财物想要逃离,地上都是一些不慎掉落的金银首饰和不小心砸碎的名贵瓷器。
  等众人看到王庸走出来,纷纷一愣,接着就更加慌乱地疾步逃跑,尤其是王家后院里平时王庸宠的一些小妾,正在抱着名家字画和珍贵首饰不顾形象地仓皇逃窜,唯恐被王庸抓到。
  王庸则是看着这杂乱无章的一切呆怔站立,心中也隐隐感觉到了颓败的到来。
  没想到王家还没有飞黄腾达,就要从朝堂上彻底消失了。
  正想着,王庸就听到一声轰响,大门被人撞开了,门外是一个神情淡漠,面若温玉的贵公子,身后带着一群纪律严明的禁卫军。
  此时,这位贵公子正穿着簇新的玄袍银甲,更衬得身形颀长,身姿挺拔。他缓缓走进,淡然自若,行为举止间都带着优雅贵气,如行云流水,与仓皇出逃,毫无形象的众人形成强烈对比。
  祁泽不慌不忙地从逃窜的人群中穿行踱步,用着如流水玉石碰撞般温凉的声音说着话,让那呆怔的人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王院士,本将军奉圣上之命,前来捉拿无视朝纲的贼人,还请王院士乖乖伏法,莫要让本官为难。”
  看着那清冷公子一步一步走来,王庸心中一阵慌张,但还是油嘴滑舌地辩驳道:“无视朝纲的贼人?麟威将军这说的是谁啊,我们王家向来遵纪守法,还真没有那无视朝纲的贼人。麟威将军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祁泽只是轻瞥一眼王庸,便开口淡淡道:“本将军有没有走错地方,相信王院士心中清楚。至于那无视朝纲的贼人,如今就站在本将军的面前,圣旨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贼人如今就在王家,本将军到此只是奉命行事。莫非王院士的意思是圣旨有误?”
  面对着祁泽犀利的言语,王庸一时也找不到突破口。没想到不只是没有糊弄过去,还被盖了一个怀疑皇家威严的罪名,这罪名他可承担不起。
  “麟威将军说的哪里话,本官怎么可能会怀疑圣旨有误,只是那贼人如今真的不在王家,本官只是害怕麟威将军白跑一趟。”王庸皮笑肉不笑,试图混淆视听,艰难开口道。
  “这王院士可以放心,本将军还真没有白跑一趟。刚刚本将军已经说过了那贼人如今就在本将军的面前,本将军又怎会白跑一趟?”祁泽一语戳破,缓缓走近,用着似能看穿人心的冷静双眸紧盯着王庸,“你说本将军说的对吗?王院士。”
  王庸被祁泽的突然靠近吓得一哆嗦,连忙往后退,还试图逃脱过去,语气慌张道:“本官还真不知道麟威将军说的是否正确,本官只知道那贼人并不在王家,还请麟威将军离开。”
  “呵,还真是执迷不悟啊,还在试图诓骗本将军。”祁泽冷声道,“来人,把王家的所有家眷全都缉拿回去,押入大牢,今日午时三刻即刻问斩,不得有误。”
  “是。”身后的禁卫军们发出整齐划一的洪亮声音,就分散开来抓人了。
  这个声音把王庸吓得一跳,还想着伸手阻拦,却发现有心无力。
  “王院士,你私自进行官员补缺,无视圣上,这罪名不算冤枉你吧。”正在王庸慌张之时,就听到祁泽冷硬的声音。
  王庸看事已至此,就不顾对祁泽的忌惮,狞笑着反驳道:“麟威将军说本官私自官员补缺,那您可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
  “呵,证据本官当然有。而且圣上已经过目,做不得假。”祁泽从怀里拿出一沓文书甩在了王庸脸上。
  那些文书包含的有官员名单以及王庸逼迫相关职位的寒门子弟辞官的文书,还有这些补进去的一些官员鱼肉百姓的证据。
  文书上十分详细地列出来了每一条鱼肉百姓的罪行,逼迫寒门子弟辞官的文书更是用钱财与家人生命相要挟,罪痕累累,罄竹难书。
  王庸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这些描述详细的文书,怔愣在原地。
  他明明做得那么隐蔽,竟然还是被查出来了。
  “如此,王院士可还有话要说?”祁泽的温凉声音在王庸耳边响起。
  还能有什么话?证据都拿出来了,还是昭正帝亲自下旨,还能有错吗?不过如果现在派人去太子府请求太子的帮助,也许还来得及。
  王庸刚动了这个心思,旁边的人就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开口说道:“王院士这是在想什么?太子殿下来不了了。今日本将军路过太子府,恰巧看到太子殿下与秦王殿下正在饮茶作诗。有此雅兴,太子殿下怕是没时间来呀。”
  只是淡淡地一句话,却在王庸脑海里炸开了花,太子殿下被秦王给牵制住了,所以来不了。可是秦王为何会管这件事?朝贡宴已经这么久了,也没见秦王插手过什么事情,怎么这件事秦王就来管了呢?
  官员补缺眼看就要完成了,却在这时候被人挖了出来,他几年的努力和心血都白费了。这要怎么办?他不想死啊。
  正在王庸不知所措之时,就听到一两个禁卫军发出的厉声,还有门开的声音。
  “出来,站起来,别趴在地上。”
  厉声刚落,就听到一阵虚弱的茫然声音,“怎么了?你们是谁?为何会闯进我家里?”
  听着这害怕慌乱的熟悉声音,王庸仿佛回过了神,“文昌。”
  王庸急忙跑到房间门前,正好两个禁卫军提起王文昌走到了门口,把手中瘦骨嶙峋的小少年扔到了走廊上。王庸连忙扶起面色惨白的羸弱少年,并十分心疼地搂在怀里。
  “爹,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群人要闯进我们的家?”王文昌双眼无神地靠在王庸的怀里,用着干裂的苍白唇瓣问道。
  王庸只是紧紧盯着远处的祁泽,没有说话。
  王文昌见此也顺势看过来,这一看不要紧,结果看到了他心中十分害怕的人。瞬间眼睛睁大,身体吓得一哆嗦,深深缩进王庸的怀里,瘦如竹竿的手指颤抖着指着远处的人。
  “祁……祁泽。”小少年吓得脸上满是汗液,面色更显惨白,回过头看向抱着他的人,惊叫道:“爹,是祁泽,祁泽又来了,爹。”说着话,王文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还十分疯狂地摇晃着王庸的肩膀。
  看着已经瘦得脱形的王文昌,祁泽心中微讶。没想到竟是瘦成这副模样,她以为王文昌最多是身体虚弱,谁知竟是变成这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院子中央那一袭玄袍银甲的人一步一步朝着走廊走近,王庸怀里的小少年更是害怕地努力往怀里缩,面色愈发灰暗。
  祁泽看着怕她的王文昌,也失去了上前察看的兴趣。驻足站立,环视院子一周后,发现除了仆从丫鬟,王家的家眷几乎全部捉住了,所有女眷包括王庸的小妾和庶女全都在哭泣,嘴里还说着求饶的话语。
  看向走廊上的两人,祁泽一挥手让禁卫军们上前捉住后,就转身带头离开了,并把所有王家人扔进了大牢,等候着最后的审判。
  在午时三刻之时,禁卫军们提起身穿脏乱囚衣的王家人,押向断头台。在祁泽的监斩下,随着众多王家人身后的长木牌被拔下,人头也随之落地。
  鲜血立刻喷溅而出,血红色洒满整个刑场,在高高挂起的炎热太阳下,泛起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这味道也让祁泽不由皱眉,一阵恶心。
  王家就这样败了,一天之内从南楚朝堂上彻底消失!慕容晟用几年时间即将建立起的势力网彻底粉碎!
  原本祁泽以为她会高兴,但心中的不适感让她觉得胸闷,丝毫没有高兴的感觉。
  同时,在离刑场最近的一座茶楼里,一个小少年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忍不住捂着自己的鼻子,反胃道:“不行了,言锡,你快把窗户关上,这血腥味太恶心了。”然后头扭到一旁忍不住干呕。
  旁边的白衣男子面带笑容地轻摇着手中的折扇,调侃道:“都说了这刑场很血腥的,不适合你这种小孩子看,但你偏要跟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但同时眼睛看向一旁的紫衣青年询问着,看到紫衣青年点头,就抬起手把窗户关上了。
  紫衣青年的眼睛一直看着下面那高台之上监斩的靛蓝色身影,看到那心中的人面露不适,不由垂下眼眸掩盖住其中的深意,直到窗户关上才移开视线。
  “为什么你们两个没有反应?这血腥味也太难闻了。”易星轲皱着眉头,心中感到不平衡说道。
  孟言锡依旧潇洒地摇着折扇,十分荣幸道:“那当然咯,我可是跟着夜阑上过战场的人。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血腥味可要比这浓重多了,你适应几天就好了。”
  “切。”易星轲不服气地扭过头道,孟言锡也倒不介意,照旧潇洒地摇着折扇。
  “对了,夜阑,你刚刚是不是去太子府与慕容晟一起喝茶叙旧了。”孟言锡停下手中折扇问道。
  “嗯。”阙煜轻一点头,“王家灭门就在今日,多年的势力培养即将功亏一篑,本王又怎会让慕容晟有机会及时救场?”
  孟言锡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估计现在慕容晟正气得不轻。”
  “呵,多年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前功尽弃,慕容晟当然会气得不轻。”阙煜悠闲地换了个姿势,手支着下颌慵懒道。
  正在三人谈话之时,就听到房间门打开的声音,商陆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快步走来,递到阙煜手里。
  阙煜顺手接过,低下头看着纸条上的内容。
  “怎么了,夜阑,又有什么新消息了吗?”孟言锡见此不禁问道。
  “嗯。”阙煜淡淡应着,“没什么大事,只是本王要离开南楚一段时间。”
  “离开?”易星轲惊讶抬头道。
  “对,这段时间里秦王府就暂时交给孟言锡来打理,本王很快就会回来。”阙煜慵懒地站起身,朝向门外走去,商陆也连忙紧跟其后。
  紫衣青年走了几步,就突然转过身说道:“对了,孟言锡,还有……”
  虽阙煜没有说完话,但孟言锡心领神会,笑着点头道:“放心,还有祁泽我也会帮你照看着的。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会及时给你传信的。没问题的,放心走吧。”
  阙煜闻言只是轻一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在浮生阁,祁泽正坐在书案前,手支撑着下颌,神情恹恹地微低着头,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这么没精神,发烧了?”
  这时,一只手放在祁泽的额头前仔细感应着温度,对方又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作对比。
  “额头也不热,没有得温病。那怎么这副没精神的样子?”对方用着磁性的声音说道。
  “没什么,我也没有生病,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祁泽淡淡说道,还把放在她额头上的手给拂开。
  身后的阙煜也不介意,坐在女子身旁问道:“哦?那是在想什么事?”
  女子低着头,许久之后,沉声回道:“死亡。”
  男子闻言有些呆愣,眼睛看向女子,听着女子接着说道:“这次把官员补缺的证据上交给圣上,遭殃的不只是王家人,还有那些被补进去的官员。王庸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收录翰林院的人才,直到今日,王家的门生已经高达两千人。圣上下旨,王家满门抄斩,那些被补进去的官员以及未来得及补进去的王家门生,全部同罪处死。也就是说,因为我搜查证据上交,灭了王家满门,同样的还有那两千条无辜的生命也要因我而死。”
  虽然有些补进去的官员仗着慕容晟和王家的势力在地方上作恶多端,但更多的人却是什么都没做。他们只是遵从着王家的命令,受到王庸这位所谓恩师的蛊惑。
  刚进入翰林院的人大多面容青涩,未经历过朝堂的残酷毒打和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他们尚且稚嫩,只知道遵从着王庸的吩咐,更不知道他们得来的官位是王庸暗中逼迫威胁寒门子弟辞官而获得的。
  在他们尚且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要与王家人一样同罪处死,当众斩首。
  “我因为自己的利益,让两千条无辜的性命死去。”女子自嘲一笑说道。
  男子看了女子半晌,叹气道:“所以你在因为此事心情不好。”
  “我哪有心情不好。”女子立刻反驳道,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嘴硬辩驳道:“我开心得不得了,世上哪有害人满门抄斩后还会心情不好的?毕竟我可没有良知这种东西,若是那两千人死去能助我扳倒慕容晟,我当然会很开心。”
  看着前方口是心非的女子,阙煜不由摇头。这丫头啊,明明就在因为此事而心情不好,因为那两千人因她而死感觉良心受到了谴责,她还在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是吗?”男子也跟着站起身,走到女子身旁,抱胸打趣道:“真是巧了,本王也没良知这玩意儿,这玩意儿太高端了,本王可没有。”
  女子一愣,似乎没想到男子竟然会这般说来哄她。许久之后,女子转过身认真看向男子说道:“那你还不明白吗?今天我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两千条性命,那明日我就会为此去伤害别人,甚至是伤害你。”
  听到女子这般说,男子丝毫不在意,而是微微弯腰,凝着女子认真的双眸,问道:“可你祁韶仪会吗?”
  “不会。”女子果断回道,然后偏过头接着说道:“伤害你对我而言没有好处,我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既然都承认不会伤害本王了,那你还在心情不好做什么?”阙煜磁性的声音传来。
  祁泽立刻扭回头,看向男子准备辩驳,“我哪有心情不好,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女子的脸庞就被男子轻轻抚住,温厚修长的手指放在女子嘴角的位置,并轻轻往上一推。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以后要记得多笑笑嘛。”阙煜看着女子脸庞上的笑容十分满意道。
  祁泽:“……”这家伙。
  感觉到男子坚实的臂膀准备搂住自己,祁泽就打算躲避开,但被阙煜一把拦住,并朝上举得高高的。
  “秦王殿下,你干吗?放我下来,我不是小女孩儿,把我举这么高做什么?”看着逐渐变高的视野,祁泽咬牙低头看向男子说道。
  但男子似乎乐在其中,嘴角带着愉悦的笑意,开口道:“祁韶仪,本王要离开南楚一段时间,所以……”
  男子嘴角勾起,笑意加深,不顾女子的挣扎,手臂缓缓弯曲,脸庞逐渐靠近。
  所以……要干嘛?你想走就走呗,她又拦不住。祁泽看着阙煜的脸庞缓缓靠近,不由心慌,就打算用双臂抵住。可还没来得及,就感觉身子快速下沉,额头被对方温热的额头贴住,耳边响起熟悉的磁性声音。
  “所以在这里乖乖等着本王,本王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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