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茶以修身
自离开扬州之后，舒展其人便不知所终。无论是澡哥、莹莹还是老板娘，都寻不着他的踪迹，连手机里都永远是“该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澡哥最没有耐心，老早厌烦了，打着哈切宣布：舒展同志如果不是已经人间蒸发了，就是躲在二奶家里不肯出来。平日里他也常常玩失踪，大伙儿倒也不是特别担心，莹莹啐骂了澡哥几句，也只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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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cmfu.com发布七日之后，舒展只身悄然回到杭州。
www.cmfu.com发布谁也不知他曾去过何处，胡子拉碴一身风尘，形神颇为憔悴。下了火车，便直奔南高峰而去，造访太月禅师。山间风光依然秀丽，特别是清明将至，漫山茶田飘香，别有一番雅致情趣。舒展顺着小径方向，往法净寺攀去，沿路山阴处农妇背着竹篓，于茶树丛间穿行，捡最上之青芽采摘，青山如画。
www.cmfu.com发布舒展从旁门儿钻入，刚进月洞门，便迎头碰上个小沙弥。那小和尚见了舒展，摸着脑门想了半天，忽然笑道：“噢……想起来了，你是方丈大师的朋友，那个常来做素斋的施主。”
www.cmfu.com发布舒展施了一礼道：“呵呵，是我。请问小师傅，太月大师在么？”
www.cmfu.com发布小和尚朝里院指了一指，便一溜烟跑掉了：“里头写字呢，我还要出去忙活，施主请自去寻访。”
www.cmfu.com发布方丈室大门紧闭，舒展也不敲门便推了进去。那木门有些年纪了，发出难听的嘎吱声音。太月禅师正立于楠木条桌前临帖，被声音一惊，手腕略略一顿，一个藏锋便棉遢遢失了风骨。老和尚也不看来人，将笔搁在山根之上，凑近眯眼瞧了瞧字，摇头叹道：“哎，定力还是不够啊，这字，写坏了。”
www.cmfu.com发布舒展凑上前去一看，说道：“我看看……哪里有拉，不是还可以阿，方方正正的，没写歪。呃？王右军之佛遗教经……大师你怎么还临帖阿？”
www.cmfu.com发布太月禅师撸着胡子，呵呵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小朋友，怎么，又来骗我茶喝？书法一道，深不可测，你看右军这佛遗教经，皆小楷写就，却形神不散，每一字笔力入骨，临其帖，越写越是佩服啊。老衲十年前或许自命字写得不错，可如今已不敢如此狂傲了。对了，今年春分前后天降大雪，这会儿，明前龙井还没有到第一次收的时候，你来早了些哦。”
www.cmfu.com发布这些年来，舒展每到清明前后都会来拜访太月禅师，以素斋换些许明前龙井喝喝。一老一少以茶道相交，品美事同乐，已是忘年之交。舒展在云床上坐下，说道：“学得越多，懂得越少，大师教训的是。我这次来倒不是专为了喝茶，前些日子脑子里挤进太多东西，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想想清楚。想来想去，大师这里最是清静，方不方便住几天？”
www.cmfu.com发布太月禅师喜道：“你要住几天？没问题没问题，住几年也无妨，哈哈。可以每天吃到你的素斋……罪过罪过，老衲又为口腹之欲所动。”他拧把着脸，假装痛苦表情，倒也道貌岸然。
www.cmfu.com发布舒展微微一笑，朝太月合十说道：“那我先谢谢大师了。不过……不过，没有想明白之前，我是不会再进厨房的，还请大师体谅，反正您也不会为了这小小口腹yu望所动，对吧。”
www.cmfu.com发布太月禅师被他挤兑住了，愣了半天，才怒道：“阿米陀佛，施主若是不愿执厨役，老衲也不好勉强。不过话说在前面，走之前不管你小子想不想通，也得给我做一大桌子！这几天也不能白住了，刚好寺里少个采茶的短工，你顶了！还有，你炒菜炒得那么好，炒茶叶应该也学得会，哈哈，又省一个。”他大笑之后，又敛眉合十施礼，低声道，“阿米陀佛，不可犯了贪欲……如此种种，不过为了考验施主心志而已，阿米陀佛。”
www.cmfu.com发布“多谢大师成全。”舒展深施一礼，暗暗笑骂道，“奸僧，真他妈的狡猾，怪不得买得起奔驰！”
www.cmfu.com发布舒展自去寻了一间禅房住下，正是明前茶叶收获时节，他日里同短工们一起上山采茶，夜来便寻太月习字，真的再不入厨房，太月看在眼里馋在心里，却也无法。
www.cmfu.com发布炒茶乃是功夫活儿，采来青芽晒干之后，用极大电铁锅子翻炒，舒展空闲下来便跟老师傅学，慢慢就能上手。炒茶时只能用手感悟温度，方能微妙把握火候，舒展于此道甚精，试不了几次，所制茶叶便大大超乎平常。炒茶之处对着青山，风光独好，舒展凝神翻炒之时，浑然忘忧，心情大好。太月乃此道圣手，也常常点播一二，如此时光翩然而过，不觉又是一周。
www.cmfu.com发布第七日上，太月禅师踱到舒展深厚，忍不住问道：“喂，小庶子，你那些个禅机，到底勘破了没有？不如说出来，老纳为你分解一二，胜过你终日里白吃白喝，无所事事。”
www.cmfu.com发布舒展笑骂道：“胡说，说白吃白喝了阿？我每天帮你采茶炒茶，一人干了三人的活计，有点良心好不好？我思量那问题，前日已有眉目，只是不告诉你，怎样？”
www.cmfu.com发布太月禅师大怒，在他后脑勺猛拍一掌，骂道：“他佛爷的！你小子真不是东西，既然想定了，就快快帮我整治一桌，老纳口水都熬干了。你炒茶那是报答我传授你书法而已，采茶乃是房钱，一事对一事，不是白吃白喝，又是什么？”
www.cmfu.com发布舒展揉着脑袋，委屈道：“我的书法又没有长进，你定然是没有出力教！做菜之事，提也休提！”
www.cmfu.com发布太月马上换了副嘴脸，陪笑道：“施主不要如此嘛，你那资质太差，习练书法没有十年功夫，看来是入不了门了，何必拿老纳撒气呢？这样好了，本寺今年明前龙井白茶就只出了五斤，本来打算自己留着喝呢，我……我分你半斤，怎样？”
www.cmfu.com发布“半斤？……哎呀，做菜之事，提也休提！”
www.cmfu.com发布“他佛爷的！这是讹诈，赤果果的讹诈！一斤，不能再多了！”太月气得吹胡子，乐得舒展哈哈大笑。
www.cmfu.com发布“成交！一斤白茶！不过别拿其他西贝货诓我，现在我也算半个专家了，你那些半夜里偷偷进来的安徽茶叶，还是留着杀游客猪吧，哈哈。”舒展将锅里茶叶用手缓缓拨入簸箕，笑着站起身来。
www.cmfu.com发布两人正讨价还价之间，忽然，一把熟悉的冷峻声音传入耳里：“果然再此，你可真是不好找啊。”舒展愕然抬头望去，月洞门前，桂树之下，站了两个人，也不知何时进来的。
www.cmfu.com发布左手边说话那人，一身黑衣，苍白妖异的脸庞，一头银发束为马尾，声音又冷又硬，正是风焚林；右边站着这个，留着一脸连鬓胡子，衣着光鲜，剪裁极合体，自有一番骄然贵气，笑着跟舒展打招呼：“小兄弟，还记得我不？咱们在内蒙一起喝酒吃肉的，哈哈。”这人竟然是那个龚公子。
www.cmfu.com发布舒展先朝风焚林微以颔首，忙站起身来对他说道：“记得记得，龚公子您怎么跑来找我了阿？这位风兄，你也认识？”
www.cmfu.com发布龚公子热络的拍拍风焚林肩膀，说道：“我和风兄老朋友了……”话未说完，风焚林将肩膀一沉，甩开他手，显然不愿与之亲近。
www.cmfu.com发布龚公子愣了一愣，也不以为意，继续道：“这位风兄也是鄙上邀请的朋友之一，前日里他找到我们，说想请我们帮忙找你一找，这忙还是得帮的。不过说实话呀，你小子，可真是难找阿，要不是世家深厚之根基，几乎就不能完成风兄所托了。”
www.cmfu.com发布舒展一愣，忙朝风焚林深施一礼，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我光顾着闷头想事情，竟然忘记了，风兄你的帖子还在我这里，真是抱歉，太过意不去了！你还请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www.cmfu.com发布风焚林摆摆手，傲然道：“不必了，帖子，是我输给你的，我会用自己的法子拿回来。近日里，不知你的厨艺是否再有进步，我特地过来，就是同你切磋一二。”
www.cmfu.com发布舒展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道：“这样啊……二位还是先进来坐，来来，太月禅师，奉茶。”他话一出口，就知不妥，果不其然，屁股上被老和尚飞起一脚，踹翻在地。太月禅师踢翻了舒展，对客人合十道：“罪过罪过，小子简直造反了，叫老衲服侍客人，他佛爷的……倒叫二位见笑了。两位施主里面请，尝一尝本寺特产的明前龙井，如果好的话，可以便宜买些去，馈赠亲朋好友。来来，舒展，奉茶！”说完，有是一脚。
www.cmfu.com发布舒展趴在地上，哀哀应道：“大师，我知错了，你还是把脚拿开吧，我这就去倒茶来。”他狼狈模样，看得风龚二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说什么好。
www.cmfu.com发布四人围坐于桂花树下，石桌之前，品着太月亲手烹制的清茗。龚公子点头赞道：“好茶！好功夫！真是人间一大享受啊！这茶，定然要买些回去的，倒要让公子尝尝，世间并非只有宁波白茶才好。”
www.cmfu.com发布听见他要买茶，太月眼睛都笑弯了，起身又为龚公子续水，大为殷勤。舒展低声道：“这茶是好，不过龚兄可要看仔细了，不要买回家的，龙井山搬去了他省。”太月再也按耐不住，大骂粗口，几乎兜头暴打过来。
www.cmfu.com发布风焚林摇了摇头，冷然道：“舒展，你闹来闹去，到底比是不比？你若不愿意较量，风某这就告辞！”说罢，站起身来，就欲离开。
www.cmfu.com发布舒展慌忙拉住他衣袖，诚恳说道：“风兄，小弟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请先坐下。这些日子，我已经将往日里许多不明道理一一想了个明白，才知道自己功夫……哎，实在是还差得远了。风兄你说同我较量，那实在是看高我了……这样好了，我刚才答应太月禅师，要为他做一顿素斋。刚好风兄和龚兄都在，你们二位都是明眼人，我的东西做出来一尝，就知道水平到底如何了，对不对？”
www.cmfu.com发布风焚林眼光锁住舒展，皱了皱眉，缓缓坐下说道：“这个法子也可以，你做我吃，依你便是。”
www.cmfu.com发布太月虽说有些小气，但毕竟还是个雅人，将桌子至于庭院之中，于一棵大樟树华盖下，边饮茶，边谈天，静待舒展。清风徐送，更衬出明前龙井之清冽香气，龚公子是好享受之人，赞叹不已，同太月谈得甚为开心，一旁风焚林还是冷冷面孔，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www.cmfu.com发布不多会儿工夫，舒展就端了一只原木色托盘，将四色小菜与一瓦钵热饭摆了上来。他将饭菜摆在桌上，解开手臂上白毛巾，擦了擦汗，说道：“几个小菜，清爽可口的，这会儿在这里吃，合适不过了。”
www.cmfu.com发布风焚林双目一张，锐利目光在桌上迅速一扫，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倒是龚公子饶有兴趣的细细看过，微笑道：“清炒菜梗、焖烧冬瓜、糊烂小南瓜、手剥笋……舒同学，这几道菜未免难度太高了些吧？依我看来，你还是做一些有把握的好点哦。”
www.cmfu.com发布舒展泡了一杯茶过来，端过凳子坐下，朝杯里深深吸了口气，仿佛陶醉于龙井极盛香气中，过了一会儿才悠然道：“其实也没什么阿，我现在明白了，做菜无非能做到三个满意，也就可以了，什么胜负阿、高低阿，都无所谓的，呵呵。”
www.cmfu.com发布风焚林眉头微微一紧，看舒展的目光里，更加冷然了。龚公子好奇的问道：“哦？舒同学你说的这话好像满有意境的感觉，说说看，什么叫三个满意阿？”
www.cmfu.com发布他们这边谈话，太月早失了高人风度，已经持筷开始扫荡了。舒展笑道：“第一个满意呢，挺简单的，就是吃的人满意……太月大师，你还满意吗？”
www.cmfu.com发布太月嘴里含了一口，筷子上夹了一条，又动手将菜梗往自己这边挪了一挪，含混道：“满意……非常满意……”
www.cmfu.com发布“慢些个，当心噎着了。”舒展哈哈一笑，继续说道：“这第二个满意呢，就是做菜的人满意。龚兄，你觉得对不对？”
www.cmfu.com发布龚公子想了一想，说道：“不错，如果做菜之人自己都不满意，端上来与人吃，就真是敷衍做派了，定当应该是自己满意才好。”风焚林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www.cmfu.com发布舒展喝了口菜，拿筷子夹起一块酥烂的小南瓜，轻轻说道：“这第三个满意呢，就是被做之菜，也觉得满意……风兄，这个道理，相信你是明白的。”
www.cmfu.com发布风焚林有些动容，欠了欠身，对舒展说道：“方才有些看轻了你，以为你不自量力做这个几个菜，抱歉了。若真是能做到这三个满意，风某当自愧不如。”
www.cmfu.com发布难得见风焚林表达歉意，舒展竟有些坐立不安，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www.cmfu.com发布风焚林郑重拿起筷子，将这几只小菜一一品尝过来，闭目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这几道菜，风骨尚可，不过火候略不足了，应该是你功力不到。恩，依你说法，吃的人尚算满意，便是风某也觉得相当不错；你自己做这几道菜，当是巅峰之作，也应该还算满意了；只不过，若是我来做，相信这几味食材，它们会更满意一些。”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舒展肩膀，说道，“不过，你今日虽不如我，可你的厨艺，已非当日可比。帖子还给我，你自己凭本事弄帖子去，我想问题不大。希望天涯会上，有个能与风某匹敌的舒展。”
www.cmfu.com发布“风兄说的不错，现在我不如你，并不是永远不如你。”舒展掏出天涯贴，递给风焚林，两人会心一笑。
www.cmfu.com发布风焚林接过帖子，往怀里一揣，朝太月龚公子点点头道：“多谢大师香茶，多谢公子帮忙。”说完，起身就拔脚离开，头也不回。
www.cmfu.com发布看着他颀长背影，龚公子笑骂道：“这个死人，真是一付臭脾气，哎。算了，让我也来尝尝，看舒同学有没有领一张帖子的本事呢。”
www.cmfu.com发布舒展谦逊笑道：“我那点本事，应该还不能同象风兄、阿布大叔那样的人物相提并论呢。龚公子你就别笑话我了，或许下一届，我可以参加也未必，现在嘛，还差了一些。”
www.cmfu.com发布龚公子每尝一味菜，就以清茶净口，才将筷子伸向下一盘，举手投足间，那种教养与气质，是多年的浸淫。每一个菜都尝过，连白饭也下了小半碗，他才取出丝巾擦擦嘴道：“不错，相当不错……真是满出乎我的意料的。说实话阿，舒同学，你的功力是差了一点，不过，相差也不算太多……这个，倒是挺难为我的。”
www.cmfu.com发布舒展沉吟片刻，忽然抬头坚定说道：“既然龚先生觉得小子的菜还可以，相差不多，那么舒展有个不情之请。”
www.cmfu.com发布龚公子笑道：“但说无妨。”
www.cmfu.com发布舒展掐了一下指头说：“这会儿距离贴上说的谷雨时分，还有将近一个月……谷雨之前，还希望先生有空可以再来看看，舒展是否有这个资格了。”
www.cmfu.com发布龚公子哈哈一笑，说道：“有何不可，到时候我必来寻你。”他站起身来，跟舒展击了击掌，转头对太月禅师说，“大师，你这茶叶真是极品，我想买上几斤，让舍妹和我家公子都尝一尝。”
www.cmfu.com发布太月正在扫荡残留的“敌人”，闻言大喜，心里暗暗唱着凯子上门的小曲儿，慌忙点头答应，起身带着他办货去也。舒展知道龚公子是富人，虽说心里不忍他荷包出血，也就没有说破。龚公子买好茶叶，同舒展索要了手机号码，就翩然下山去了。太月一直送到山门口，犹自招手告别，大声吆喝着：施“猪”，明年再来啊！
www.cmfu.com发布舒展笑着摇了摇头，自去禅房收拾了背包，拜别太月，说道：“这几日打扰大师清修了，真是不好意思。”
www.cmfu.com发布太月捋着胡子笑道：“哪里哪里，虽然打扰我了，不过吃过你的素斋，也算弥补一二。”
www.cmfu.com发布舒展掬了一躬道：“那么还请大师把说好的白茶拿出来，我就好下山去了。”
www.cmfu.com发布“好说好说，茶叶嘛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拿去。以后常来啊！”太月受他一礼，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纸包儿，递给舒展，就转身往方丈室去了。
www.cmfu.com发布舒展心里狐疑，老抠门怎的今天这么爽气？慌忙打开来一看，捏起一撮搓碎，到鼻端一嗅：靠！哪里是什么龙井白茶，分明是去年的陈年老茶叶！舒展气得跳脚，便想破口大骂，但看见太月仓皇逃窜背影，旋即笑出声来，摇了摇头，穿出月洞门，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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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cmfu.com发布三十年前我炒菜，无论菜蔬瓜果，河鲜兽禽，一律丢到锅里开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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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cmfu.com发布至此，又过十年，有一夜，烹得一菜，各种食料忽在盘中涅磐，成菜如婴儿新生，嗷嗷做声，似鲜活生灵，吾每每烹得一菜，如见新生临世，惊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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