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家村

　　话说这白云观下，却有一个村落，名为李家村。

　　这李家村因毗邻白云观，笃信修真飞升之术，便家家供着一个神龛，正是的“天地三界十方万灵真宰”，左右书着“天高悬日月，地厚载山河”的对联。

　　村中不论婚丧嫁娶，以及求子祈福都要拜这“天地三界”之位，正是如若举头三尺有神明，深信不疑。这李家村不过白云观左近，观中弟子时有往来，且高来高去的法术不时得见，因此李家村都十分尊敬这白云观观中之人。且天下本不太平，常有的一些江湖术士邪教异徒肆意杀人，取经纳血，吸魄收魂，练那邪门歪术。但只因白云观在的附近，这些人便稍稍收手，不敢肆意妄为。毕竟正邪大战时，清虚道长一把青锋剑斩鬼杀妖无数，名闻天下，在白云山山下干歹事，无异于纳头献上了。

　　话说修真之术讲的循序渐进，辟谷之境不是一时三刻立成，且这天气变幻，四季轮回，不免的饥寒冷热，遮风挡雨，种种所欲一样不少。这李家村的人吃穿用度皆是自足，因此富余之时，闲暇之际，便多料理一些，供给这白云观吃穿用度。

　　古往今来，这李家村较之白云观恰如同毛附于皮，已然不能割舍了。

　　这不，村西头的有个李老头便料理了一块菜地，种些白菜土豆萝卜四季时令菜，专往白云观送。这李老头本是老实人，料理起菜地来一丝不苟，除草浇水抓虫早晚便在地里，把那白菜一颗颗养的如同翡翠，土豆都个个长的浑圆溜滑，且有一样这李老头送菜前，必要将这蔬菜收拾的干净，不像有些人烂菜叶子，大块泥巴连带着一股脑的送过来了。

　　这白云观人却是来者不拒，只因时日长了，大家都知道李老头勤勤恳恳，与别人不同，不仅菜干净，菜做出的饭还香，给钱时还不讨价还价，任凭人给。白云观人看他忠厚老实，便把他的价码抬高起来，竟比别人要多出一半来，这是道爷们的仁义之处了，人善不欺人。

　　李老头每次都谆谆不安，不过地里的蔬菜，那值得这许多的钱。如此一来二往，观中人无不知这李老头了。

　　只因有一件事，老来无子，膝下无欢。这李老头和老伴都年过半百，觉生子无望，也不作非分之想了。只是每每听到见到巷中孩童玩耍，便闷闷不乐，两个人都低首无言，甚是难耐，只外人不得知而已。

　　李老头因年老感伤，竟老泪纵横，摸起眼泪来。

　　老伴也是郁郁寡欢，言语道：“我说老头子，你哭个什么劲，哭又有什么用处！”

　　李老头一拍大腿，摇了摇头，失声道：“我前世作了什么孽了，你看看这个屋里就你我二人好不冷清凄惨啊。”

　　李老伴听李老头言语早无伦次，安慰道：“老头子，命里该有就有，命里没有随它去吧！”

　　李老头又道：“你先走吧，我给你埋土。”

　　李老伴听老头子竟说出这样话来，拍了李老头一巴掌，急道：“说什么话来，谁先谁后是你说的算的，你平时时常往白云观，那些道爷都会的法术神通，你怎么不问问他们？”

　　李老头却语道：“这怎么好意思问出口来！”

　　李老伴与这李老头相处大半辈子，怎不知李老头性情，也不再啰唆他了。

　　这李老头因老伴说了此话，便时常留着心，想道白云观的个个都法术高强，身子已经半截子埋在土里了，问问也是无妨，便结算了菜钱，小心地语道：“道爷，有个事情想问下？”

　　这白云观伙房中料理的不过一个小伙子，听他如此称呼，忙摆了摆手，语道“我说老伯，可不敢这样称呼，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李老头便一横脸，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那小道士听完，语道：“老伯，我在伙房中任差的，修行并不高深，并不知这未来过去之事，想来不能帮你，但我们白面真人，早就羽化飞升，不如你来此前默祷一番，想来真人感念，必要于你解决呢！”

　　那李老头便虔诚默念。

　　默念完了，挑起担子回家去了，看自己须发都快尽白，此番不是痴心妄想，便将此事放在一边了，那里还去管他。

　　正如同往常一般，早将此事抛掷脑后了。岁月易逝，正是三月已过，夜来吃饭，李老伴却是干呕不止，李老头还以为老伴白日劳累抑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让她休息下便不以为意。不想得接连数日都是如此，李老头便慌了，忙请了村里的大夫来看。

　　这大夫用手搭了脉，略一惊诧，又搭了半晌，一言不发。

　　李老头耐不住性子，问是怎么回事？

　　大夫却疑惑不定的样子，并不回答于他，过了好一会，方语道：“奇怪，奇怪，但脉象无疑，恭喜你老伴有喜了。”

　　李老头听得好不惊诧，还以为这大夫耍笑自己。忽见这大夫又说了一遍方有些相信，那大夫一步三摇头却不要钱一路的走了。

　　李老头便与老伴相拥而泣，不想老来得子，白云观的白面真人果然灵验。

　　这胎儿于老妪腹中吸精纳血，日夜生长，不想得竟有十月之久才诞下地来。

　　这一消息早惊诧了李家村。

　　这邻里百姓都来相看，可怪这婴儿在那襁褓之中见了众人却是不哭不啼，还一脸嬉笑之态，好似一尊弥勒佛。有人说了声妖怪便匆匆走了，那里有不哭还笑的婴儿。

　　李老头却不以为异，想他本是上天恩赐之物，岂是人力所能为，便取其名曰李天赐是也。

　　这李天赐日有所长，月有所进，不想得十二年倏忽而过，已是长大成人。还好一路走来，并无不爽大恙，只李老头早步履蹒跚，老态龙钟了。

　　这李天赐自小便跟着李老头在菜地里忙活，此时竟成了一个种地的好把势。

　　两人看天赐长大成人欢喜异常，只有一件事忧愁于心，想我等不久便要身离于世，这天赐孤苦伶仃，怕要忍饥挨饿，受人白眼，有无限苦楚了。

　　李老头便思量于天赐寻一个所在，以后好能安身立命，便想起了村里杀猪的王屠户。

　　李老头一日便领了天赐到王屠户家里来了。

　　“卖肉吗？来多少？”

　　“不卖肉，有个事想求求你。”

　　“求我，我一个杀猪的，求我也是白求，买猪肉可以，想来多少都没问题。”

　　“不是，王屠户，我想着让天赐在你这里学学杀猪的本事？”

　　那王屠夫满脸的横肉，油光锃亮，手中拿着一把割肉刀，站在摊子前如同一个肉堆子，听这李老头竟要让他孩子来学杀猪，想这李家村上上下下不过两三个肉摊子，此时生意已是不如以往，若再这小子学成了，再开一个，不是摆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了，甚为不愿，乃道：“我这是个小摊子，不需要人，况且杀个猪那还有去学的道理，刀子一捅一攮便完事的了，天赐还小去干个什么别的营生都比这个强。”

　　李老头听这王屠户不答应，好不揪心，缓缓地道：“天赐虽然年纪小，气力还是有的，有个帮手你不轻快，况且你乃远近第一杀猪能手，去了别家不是舍了佛祖求了和尚了。”

　　王屠户看了天赐一眼，心中忽然一转，这老头倒说的是，我只要平常留心便是，还怕你学了去的，“当真要学吗，我只怕天赐吃不了苦，我这杀猪不比别处，是个出力气沾污秽的苦力活！”正是丑话说在前头了。

　　李老头听王屠户有允可的意思，连忙语道：“天赐不偷懒，天赐很勤快的，地里的话不用吩咐便兀自干的齐整，这个你放心，若是他不听话，你只管打他骂他便是了。”

　　王屠户摆摆手道：“邻里街坊，话不能这么讲，天赐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既然你一心想让他学，那我那有不同意的道理。”

　　李老头听王屠户同意下了，忙道：“行，那让天赐就在你这了。”

　　天赐见爹爹走了，只直勾勾看着面前的案板，连头也没回，非让我来杀猪，猪有什么好杀的，这里臭烘烘的好不让人恶心，这屠户阴里怪气看着就烦，本想呆一会便回去的，却觉得竟然来了，此时回去，不知道要挨多少的埋怨。地里的活，他一个人又料理不来，忽然回头看时，他却是走的远了，佝偻着个腰，步履也蹒跚的不行，便不想在回去了，回去又伤他心呢，我好好学，早学完早回去。

　　这番一想，不是先前抵触的情怀了，便语道：“有什么我可以干的吗？”

　　王屠户刚看天赐还闷闷不乐，本想着今日就随他了，日后再说，别累坏了，以后便不来了，忽听天赐高高兴兴竟然自己开口问有什么事情，好不惊诧，故作镇定，语道：“今天不杀猪，也没活，你随便看看吧。”

　　李天赐刚才见这屠户还阴阳怪气，不知葫芦卖的什么药，忽然听得“哼哼”两声猪叫从后院传来，便语道：“我去喂猪吧，猪饿的都叫了。”

　　王屠户听这李天赐一二再，便不管他，“行，你去吧。”

　　李天赐便往后院走来了。

　　李天赐每日都要从王屠户门前过的，但院子里还从来没有来过。他一进院子便看到了几个头猪“哼哼”地乱作一团，猪鼻子拱着猪槽子。然而但李天赐一转身找寻猪食，他却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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