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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陆维均大抵是得了程无弈脚伤已愈的消息,一大早就使人领程无弈去看阵图。程客卿看了一上午,发出惊叹一二三四五声,再时不时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陆维均几眼。她不小心养成一种恶趣味,陆维均那张脸越是僵硬不自在,她就越是“怀春”得乐在其中。

  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喜欢强迫自己的人。

  程无弈原本打算看完了阵图就回院子里去,给她的小非喂两根肉丝,江明非却不让她清闲。

  “少主,程卿。”落雁门的小厮进来抱了抱拳,“江公子在马厩,说是今天要回一次归溪庄。他请小的来问一问,程姑娘是……”

  程无弈不答,反倒去看陆维均。

  陆维均等了一会儿,终于不情不愿开口:“是为了栋梁组的武林大会吧,明日就到打擂的日子了。正巧陆某也准备今日启程赶往归溪庄,程卿是在门中静心破阵还是一块去看看大会?”留在落雁门吧!

  程无弈当真考虑了一会儿。

  一来以她这“暗恋陆维均”的设定,陆维均到哪她就到哪才合理。

  二来武林大会想来热闹得很,程无弈还从未看过打擂台,十分好奇。

  三来江明非不多的几次出手皆是一击制敌,程无弈很想知道他与旗鼓相当的对手打起来会是什么光景。

  ……

  去!必须去啊!没有不去的理由!

  程无弈弱弱地抬起头:“我想去。”她用力地眨眼,眨出一片怯生生的期待之光。

  陆维均笑容一崩,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拉起客套的笑:“如此,程卿先随江兄去可好。陆某这里尚有些琐事,一时抽不开身,等到了归溪庄再会。”其实这程姑娘的性子可比百炼讨他欢心多了,只可惜这姑娘来历不明,哪里比得上的百家大小姐身后那万贯家财?

  百炼……一想起那明艳少女对他不假辞色的样子,陆维均就一阵头疼。

  若百家有第二个女儿,他绝不会娶这个不知收敛有眼无珠的女人。他哪一点比不上江明非那个绣花枕头,凭什么这百炼钢在江明非面前是绕指柔,在他这个未婚夫面前就比落雁门的精钢长剑还硬实?要他去卑躬屈膝讨好一个女人,这真是……可耻。

  程无弈听陆维均不愿与她同行,恰到好处地眸光一黯,欲言又止。

  她看了看陆维均,又看看尚且等在门边的小厮,表演足了纠结不舍之态后,告辞随那小厮离去。

  江明非就在山下马厩边,因着时间有些赶,他没有备车,只向落雁门借了匹快马——他们骑来的那两匹仍旧寄在城中客栈里,继续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程无弈一过来,江明非自觉伸手拉她一把,将人带上马背。程无弈既是乘着马车进的落雁门,又要装作功夫不佳的闺阁千金,自然不能“忽然”成了骑术颇佳之人。

  马蹄轻快扬起,一骑绝尘。

  江明非问:“看见阵图了?”

  程无弈应了一声,有些苦恼地咬唇:“可我更不明白了。”

  陆维均果然是想让归溪庄给他领路,一口气将四副阵图全摆了出来,那最后一张阵图便总算是凑齐了。古阵图的解读方式和现今阵图不同,四块阵图分为十六个块域,并非如陆维均展示的那样平铺阅读,而应在原处叠加图案,再以特殊的语言解出信息。程无弈在陆维均书房里装模作样地瞧了半天,便是在暗暗演算图纸。

  阵图指向的宝地在漠北十州,稀奇罕见之处在于:开启宝地的“钥匙”被分为两部分,一为活物,在苗疆;一为机关,在京城。

  苗疆有蛊名为“万世情”,天生一对,雌雄两只合则无事,分则痛苦万分。若有情人分种两蛊,则缘分生生世世牵连不断。

  京城有碑亦名“万世情”,巨碑之上镌刻着一段万世情缘,一往情深,如泣如诉。

  以苗蛊“万世情”靠近京城万世情碑,千里之外的漠北十州宝地便会芝麻开门。

  江明非问:“为什么要用芝麻开阵门?”

  程无弈沉肃道:“……你是个既没有文化也没有童年的人。”江明非被噎得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专心驭马。

  也不知当年这古阵设计者都抱的什么心态,不折腾人就不高兴。这一路要先往苗疆寻蛊,再去京城祭碑,末了还得跑一趟北漠,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成。

  程无弈问:“这般繁琐费事,也不知那里头有什么好东西,你们还找不找了?”

  江少侠只说此事要和杜直他们商量。

  两人快马加鞭,回到归溪庄时也已是深夜。

  门房进去报了信,不一会儿,杜直便披衣出来迎人。

  江明非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这天也没要下红雨啊。我们阿直何时这般深谙人情世故了?”

  杜直抿着唇,冷着脸。本应是一身肃杀之气,偏偏那眼神简直可谓惊惶无助。

  程无弈扯了扯江明非的袖子,差不多得了,别给自家兄弟落井下石啊你。

  杜直看了看程无弈,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感激。程无弈揉了揉眼,也看了看天——确实没要下红雨啊。

  “有事说事,没事先散了吧让无弈去睡觉,太晚了。”江明非示意赶紧的。

  杜直终于憋出了一声:“要完。”

  要完。

  两个字,意思是有什么大事不妙。

  江明非与程无弈对视一眼,两人原本有些倦意的眼里瞬间燃起谜样的光彩:“什么要完?!”

  程煜从前曾说这世间有三种人。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是圣人,与天下同忧同乐的是凡人,而唯恐天下不乱的,大抵便是他们这种——闲人。

  杜直看了两人各一眼,转身便走。江明非和程无弈看热闹不嫌事大,紧随其后。

  夜晚的归溪庄与白日热闹非凡的样子截然不同,显得安静而平和无害。他们转过五六七八个弯,便看见前方一处房中亮着的烛光。

  此时万籁俱寂,庄子里除了值夜的巡防和门房小哥,理应无人醒着。

  “小厨房。”杜直指着那屋子说。他靠在一旁树边不愿靠近,只示意在此处等他们。

  程无弈将袖子一挽,兴致勃勃地提步向前。

  江明非将程无弈拉住,冲着她龇牙咧嘴。这几日他似乎总是在拉程无弈,这会儿动作是越发娴熟精准了。

  程无弈看了他一会儿,“哦”了一声,敷衍地掩下大半气息。

  杜、江二人一向是神不知鬼不觉,走路无声不必说,呼吸也不似普通人那般粗重。程无弈却不是习惯收敛声息的人,隐山上又荒芜又空旷,要是大家都敛了气,这可还怎么找人呢。

  两人小心翼翼靠过去,程无弈伸出舌尖,在窗纸上舔破一个洞,再迫不及待地将眼睛凑上去。

  程姑娘心无旁骛,自然不知道江明非眼神微闪,看她看得移不开眼睛。

  ……

  咦?呀!

  ……卧、卧槽!

  程无弈捂住嘴,将所有的惊呼吞回腹中。转头对着江明非招手,快快快你快来!

  江明非挑了挑眉,凑上去。

  小厨房里有个窈窕身影正忙忙碌碌,那姑娘身段极好,霎是赏心悦目。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碗,不知是在鼓捣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捧着碗走近灶台,将碗中物倾入灶台锅中——一团灰黑色的不明物,还黏糊糊的。

  此时的夜还是宁静的,只有小厨房里偶尔传来碗筷锅铲碰撞的轻响。

  不对,还有极其偶然才会出现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呵呵”轻笑。这气氛有些诡异,可那笑里又听不出什么恶意。

  程无弈觉得那笑嗓有些耳熟,只她目力一向不佳,隔着这么些距离,着实看不清人。

  江明非这会儿也已抬起头,不再往那小洞里偷看。

  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白。

  是谁啊?——程无弈以口型提问。

  江明非不答,牵过她轻手轻脚地往后退,似是也有些被吓着。

  两人一直退至足够远的树边,杜直就站在这树旁等着他们。

  江明非唏嘘不已:“平时看着多好一姑娘,怎么偏偏神神鬼鬼的。”

  杜直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又一言不发地转身带路。

  程无弈跟在后面边走边问江明非:“你们在说谁啊?”

  江明非长叹一声:“这归溪庄里活动自由的主子就那么几个,客人也不过你我几人。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位药铺伙计唐明明么。”

  程无弈闻言神色扭曲,一脸纠结震惊:“她……?!那是在干嘛啊?”

  “我怎么知道。”江明非翻了个白眼。

  程无弈那手指去戳他:“哎,说说呗说说呗。江兄你不是最懂女人心么?”眼睛又发亮了。

  江明非不语。最懂女人心?他默默地瞥了程无弈一眼,面前可不就有一个他一点也不懂的女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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