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杜鹃x和x吃人的猪肉 下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柯克西科斯的表情有些古怪。猛犸猪的事情他的确有所耳闻，但是关于第五只猪蹄如此详尽的介绍，却是只有亲自烹饪品尝过的人才能说出的。而她显然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并了解到这些。
“诶？这些东西就在我脑袋里啊，大概是美食家的超直感吧。我感觉猛犸猪的第五只蹄膀就应该是这样的味道和特色。”
柯克西科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的重心现在不在这里的疑点上。
嫁个女儿，第三区的区长为何如此大动干戈？听她这么一讲，总感觉这种山珍海味出现在流星街有种淡淡的违和感。柯克西科斯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在捡到她了以后彻底变成了一个蜗居在十二区不问世事的肉食动物，除了购物以外足不出户。虽然这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避人耳目，但也和他的安于现状脱离不了干系。
不管这么多了，既然是她想要的，那么就拿过来吧。
柯克西科斯发动了“等价交换”的念能力，直接把自己手中的货币和不远处搁在砧板上的猪肉掉了个儿，扔掉一些多余的肉块，再放入手中具现出的“万能PNG”文件夹中。
“今天晚饭，吃水晶猪蹄吧。”他掂量着手中的一块蹄膀和一大堆里脊肉，风轻云淡地说道，完全无视了身后乱做一锅粥的集市。
“嗯！”她狠狠地点了两下头，瞥了瞥他手上薄如纸片的半透明文件夹和隐约透出的肉色图片还想说些什么，却改口了。“无论看几次都觉得是个很好玩的能力啊。”虽然只能压缩体积却丝毫不能改变质量。
柯克西科斯笑而不语。
其实他完全可以去各区高层那里拿一些更加方便搬运的能力，但是介于他的念量缺陷，以及身边这个小姑娘，他还是决定低调行事。这种巧取豪夺猪肉的事情，若非她真心想要，柯克西科斯也不会去做。
两人慢悠悠地踱回十二区，因为没人会找他们的茬。
不过也许那一天终归是不同的。既然在流星街这种地方出现了极品食材，既然连柯克西科斯这样“与世无争”的人都若无其事地打劫了上位者，那么大概他们行至第三区边缘时有人发难也不能算是反常了。
“从市场偷走婚宴专用肉品的，是你们吧？优雅歹徒和蛀虫萝莉？”
蛀虫萝莉？她险些栽倒。原来外界对自己的传闻已经发展成这般不堪入耳了吗……不过说实在的，这种称呼并没有错，她的一切都依赖着柯克西科斯，甚至连命都是他给的。她无法回报任何东西，却不断地给他制造麻烦，任性地要求一向出世的他为了自己不停地得罪人。这么想来，叫蛀虫还便宜她了。
“不要乱想。”柯克西科斯挠了挠她的手心，一种奇异的感觉传遍了全身。该死，她除了怕饿以外最怕挠痒痒了，只得收了自己的心思，对着他吃吃地笑。“首先，我们并没有犯下你们指控的过错，我在砧板上留下的货币足够换一整头豪鼻狂猪和猛犸猪，并且支付高额的运费了。”他转向面色不善的拦路人，平平淡淡地指出话语中的漏洞。“其次，你们是不是应该向我的小朋友道个歉？”
“我的小朋友”，这是柯克西科斯对她的认定。明明知道她的名字，却从来没有用过。对此她的猜测是自己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同伴，因此也没有资格被他直呼名字。至少在她的印象中，柯克西科斯对她的称呼只有“你”，以及在讨论严肃话题时强调过是“他的小朋友”。可以算是宣誓主权吧？
“道歉？跟这小东西？”对方领头的人不屑地嗤了一声。
她皱了皱眉头。平时，根本不会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他们讲话，连各区高层偶尔几次在买肉路上碰到他们也是礼遇有加的。今天的天色有些不对呢……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她的“圆”范围再大，也不可能探测到大气层漫反射出的光线是蓝是红。
“呀勒呀勒，是个不懂礼貌的家伙啊……”漫不经心的话语却透露着刺骨的杀机——那是强者所特有的气势。柯克西科斯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些前来发难的三区势力小心翼翼地维持在自己的“圆”之外。
片刻沉寂。双方都在衡量自己的胜算。
“我早就看不惯你这个虚伪的男人了！现在你谋害了八区区长的独子，自寻死路，我不介意送你一程！”人群里传出了一个突兀的嚷嚷声。
“八区区长提乌的独子，托鲁？”柯克西科斯突然感觉右眼皮狂跳不止。这个花花草包的名字他早在捡到她之前就如雷贯耳了。据说，这人身无一技之长，偏生有个身怀绝技又爱子如命的区长老爹，纵着他吃喝嫖赌，耽于酒色，硬是把一副好皮相给消磨掉了，只剩下深凹的脸颊和充血的双眼。奇怪了，他应该没有对这个人下手呀。“他难道没有好好在窝里待着吃草？”既然对方率先出言不逊，那他也没必要维持着自己的面具了。
她扭头，“看”向柯克西科斯的方向。出现了吗，黑化西科斯？
“优雅歹徒，柯克西科斯。”人群齐刷刷地让开一条道，走出一位笑容嗜血的蛇蝎美人。
“微笑的露西。”他对来者礼节性地颔首。
“我倒是想知道，哪阵风把你吹到我的脚下来了，抢了我婚宴的下酒菜不说，还直接干掉了我的新郎官？”美人把自己新婚丧夫说得轻描淡写。
新郎官？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她突然感到一阵凉意直从脚底蹿至头顶，也许是露西那种看向将死之人的怜悯目光，也许是那种幡然醒悟的悲哀。
是啊，若非为了和八区联姻结盟共同制肘十三区，夺取流星街的管理大权，三区区长哪里犯得着为了一个婚礼如此大张旗鼓？
露西取下扛在肩上的一个布袋，将里面的内容往外一倒。
那是残缺不全的肉块。
对此，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不久之前，她刚刚“看”着这些碎块随着她想要的肉制品一起来到柯克西科斯的手中，而他只是随意一扔，并没有仔细追究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里是流星街，没有人会无聊到去考虑一个死人的情况。
但若是有人想抓住这个命案做一番文章，就另当别论了。
她怎么能忘记，“等价交换”发动的限制条件就是交换的物品必须完全等值，而柯克西科斯留了过量的货币却没有指定其余的物品，自然会换来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她怎么可能想得到，这飞来之物竟是新郎的一部□□体。
说到底，也只能怪这个酒囊饭袋被“等价交换”判断为和买肉剩余的钱价值相同了。
但是既然对方好不容易抓到了把柄，还仗着人多势众，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这种连他们俩都说服不了的蠢理由。
“我来开条件吧。”露西完全把自己丈夫的生死当成了交易的筹码。“一，小东西由我们转交给八区区长偿命，毕竟是她想吃猪肉在先，你迫不得已才帮她抢的；二，你终生为我效劳，我有办法从提乌手里保住你。如何？”
两边再次陷入沉默，却被她不和谐的咯咯笑声打破了。
露西，以及幕后的三区区长，甚至连八区区长都可能有份，他们打的真是好算盘呵！把所有的过错推到她身上，既能抵消提乌儿子被谋杀的屈辱，又能够留下柯克西科斯这样的人才，何乐而不为呢？就算八区区长“爱子如命”又如何？儿子的一条命，还是如此废物的儿子，真的可以比得上他自己的安稳周全么？想来也不可能。
只不过遇上柯克西科斯这只黑心的杜鹃，就不怕被鸠占鹊巢，自己输得一败涂地吗？她不禁为那些人感到可悲。妄想染指自己无法控制的能力，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不知道柯克西科斯会怎样在三区兴风作浪呢…...
嗷！
她的脑袋遭到了一记暴栗。
“我的小朋友是不是已经在为我做打算了呢？想着我把你交出去以后如何颠覆了三区的现任统治者然后为非作歹，嗯？”柯克西科斯温柔的问话中中透着一点咬牙切齿。
她一脸“你是白痴吗，怎么能说出来啊”的表情。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么？如果不把她供出去，他们俩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我说不呢？”柯克西科斯转向露西，发问道。
“你可以等你的小朋友死了以后再做决定。”他的身后不远处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提乌。看来他们俩这回是真的把人得罪得彻彻底底了。
“他同意。”她抢在柯克西科斯出言不逊之前回答了。她不是轻贱自己的生命，只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让她想不认都不行。既然人终有一死，那她还是拉上讨厌的人垫背好了——她有这个自信，柯克西科斯总归会把今天被胁迫的事情从那些人身上连本带利讨回来，是个流星街人就不会放着自己的同伴白白去死。“不过堂堂区长，竟然出动了正六星和七七特战队来杀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这句话其实是说给柯克西科斯听的。正六星是三区区长压箱底的杀手锏，为了平定全区级的叛乱以及解决跨区纠纷才会出洞，其阵势与跳棋棋盘大同小异，只不过是每队多了第五排五个人，共一百五十人，分为六系队，其中特质系的队长便是露西。而七七特战队则是提乌亲自带领的四十八人王牌武装部队，每个人都抵得上火箭炮的攻击力。这里里外外一百九十九人，若是认真起来，大概推翻十三区都绰绰有余了。看来对方是掐准了柯克西科斯的念量弱点，准备以人海战术取胜了。她清楚柯克西科斯的每一个杀伤性能力，更清楚没有一种念能力可以在如此稀薄的“气”支持下，瞬间消灭一百九十九个绝顶高手组成的巨大包围圈。
“是不是你也认为我会输？”柯克西科斯沉吟片刻，突然问了一句。
她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用“圆”覆盖全场的结果，就是她彻底失去了希望。既然对方瞄准了他阿喀琉斯的脚踝，那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保全一个人了，而这个人，显然只能是柯克西科斯。
“我们俩，要在今天分开了呢。”一百九十九个人在静静地等他做最后的交待。
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死。无论有多高的觉悟，多清醒的理智，总归有不甘的怒火舔舐着她的内心。老天把她扔到了流星街，先是让她做了一年清道夫，再拿走了她的双眼，最后又让她不明不白地死在一堆猪肉上，这让她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下辈子，我要做玛丽苏。”她闷闷地来了一句，声音带上了哭腔。好歹也是一只脚迈进坟墓的人了，她干脆放纵自己任性一回。“喂，柯克西科斯?库库里，我喜欢你！所以，就算我们今天散伙了，你也不允许去找别的女人！不允许再去包养一只米虫！不允许以后发迹了就背着我偷偷吃水晶猪蹄！”她把鼻涕眼泪全数抹在柯克西科斯身上。他肯定会把自己的话当成童言无忌吧，肯定会想，自己的小朋友还是那么不可理喻——一个靠着他蹭吃蹭喝的萝卜头还能有什么认真的情感？但是她二十几岁的灵魂委实抽痛难忍。上一世为了一个拒绝她的男人，她甚至否定了无肉不欢的天性，疯狂减肥把命给减了。这一世她终于学会了任性，学会了独善其身，却是栽在了喜欢的人宠她，给她强买来的猪肉上。不知道这吃人的猪肉是不是上天给她送来的因果报应。
“下辈子，我要做玛丽苏。”她恨恨地重复道。“我等你二十五年，等你投胎成小白脸，再没了命地嫖你。”
二十五年。
柯克西科斯今年三十五岁。
二十五年以后，柯克西科斯六十岁。
六十岁，这是在流星街，念力中上者的平均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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