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话
帝国高学生餐厅。
“所以你错过了一次大好的表白机会。”车恩尚总结陈词。
“算是吧···”崔英道耷拉着脑袋戳着盘里的土豆泥，“唉。”
“安啦，总还有机会嘛。”车恩尚忙又安慰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校牌，“呐，她的东西我带来了。”
崔英道接过，细细看了下，才对她笑了笑：“我家Rachel的名字就是好听。”
“啧啧啧，”车恩尚打他手，“不嫌害臊啊你。”
崔英道正色道：“为了她，我可以没皮没臊。”
对面的人瞪他，继而一齐笑了起来。
“打扰你们用餐了。”刘Rachel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崔英道被吓了一跳。
他往右侧看去，是她疏离的笑脸：“我是来履行诺言的。”
崔英道忙把手里的物事递过去，一时间竟挤不出一句话来。
刘Rachel把单子往桌上轻轻一放，拿过自己的校牌便转身，也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请继续。”
余留崔英道在原地再次悔恨人生。
正是午休时间，同学都结伴散在各处。刘Rachel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乱乱想着刚才的情景。
一起用餐，甚至一起在他家用餐。就算关系尚还算纯洁，也肯定很不一般了。那他上次答应帮忙解决车恩尚这个问题，难道是早有打算、用他自己做诱饵？
那到底他亲近她，是想让她喜欢上他呢、还是为了作为朋友去纯粹的劝说？怎么看都像是前者。
所以他喜欢她？
刘Rachel的逻辑从来没有这么乱过。不过还没待她想通，这个问题就已经有了很大一个进展，虽然不知好坏。
“崔英道和金叹打起来了！”
人流呼啦啦一下子涌向大厅，刘Rachel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围满了人。
两个主角已经被人拉开了，从两人阴郁的脸来看，斗争不可谓不激烈。
刘Rachel听着周围杂杂的议论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是觉得两个幼稚鬼何必动手撕破脸面，一方面是因为舆论都说两人“冲关一怒为红颜”、为了车恩尚？
她不自主的看了眼崔英道，皱了皱眉，所以她刚才的推论是正确的？
崔英道注意到她的目光，眼神暗了暗。
向来公正的李孝信正忙着用威信喝住两人的空挡，又来了个大麻烦。
理事长的办事方法一向直接明了：“两个都跟我来。”
金叹往车恩尚方向扫了一眼，崔英道看了看刘Rachel。
“因为什么事打的这么凶？”理事长看着他俩脸上大大小小的血色印记，发了怒，“怎么敢把勤学气氛弄成这样！”
“我学的是没有律师就不要做任何陈述，”崔英道还有闲心来激金叹，“伯母。”
“有没有学过公私分明？我现在是作为理事长在跟你们说话。”她又转道责备金叹，“金叹，你总是要让我这么失望吗？”
金叹从头至尾都不答话。
“会确认监控录像开惩戒会的，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理事长的音调总算低了几度，“如果有必要，还会请你们家长来。”
却对崔英道产生了巨大暴击：“我请求从轻处理。”
“晚了。”她抬头，“我不允许任何人给我的学校抹黑。”
随后两人一起离开，并肩同行，却已是另一种气氛。
“应该先问有没有受伤不是吗？”崔英道先开的口，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挑衅，“可能因为不是亲妈，跟儿子相比果然还是先担心事业啊。”
“至少有这样的母亲，不知道有多踏实呢。”金叹笑了笑，毫不示弱。
“所以你喜欢车恩尚？”崔英道换话题的速度也是快得没谁了。
金叹转头看他，完全疑惑：“所以这是今天打架的主题？”
“我打的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崔英道直视对方，“你尽情喜欢车恩尚好了，我没啥意见。”
金叹笑了：“原来我们是四角恋呀。”
崔英道给他纠错：“车恩尚不喜欢我，傻子。”
两人对视，看着对方此时实力吃藕的面孔，都笑了起来。
长而幽静的走廊，两人慢慢走着，记忆的毛玻璃渐渐被拂去浮尘，他们看到了往昔。
一起被逼着练习高尔夫的春天，一起比赛游泳的夏天，一起外出野炊的秋天，一起嬉闹着打雪仗的冬天。
他们在一起度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却因为两个秘密被挤散。
崔英道在金叹出国的这么些年里，其实早就想通了，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才那样与他抬杠逞强。
好像青春期就是这样，不小心犯下的错，事后哪怕肠子都悔青了也不愿主动低个头；他其实一直都很惭愧，当年没有去送机。
“跟人告别的时候，还是得用力一点，因为你多说一句，说不定就是最后一句，多看一眼，弄不好就是最后一眼”。他突然想起这些酸溜溜的句子，心里是满满的感激。
多好，他的兄弟回来了，他还有机会去跟他说明、道歉、然后和好。
在动手打了这一架后，他终于可以放下最后一个顾虑，真真切切的说句“对不起”。
金叹久久看着他，也回了句“对不起”。
他笑了一下，“所有的事。”
当天晚上，刘Rachel在金叹不出意料的拒接电话后，起身出了门。
没想他也不在家。
刘Rachel提着袋子，想着是要在酒店大厅等他呢，还是直接把药交给侍者；附带一个纸条，上书“转赠而已，不用感激”。
算是小半个事实吧，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她早就料到是这个结局了。
她还在认真的纠结的空挡，就看见了刚进大门的金元。
“阿元哥哥！”完全惊喜。
金元也是又惊又喜：“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崔英道，结果他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刘Rachel用手指指天花板，“他住酒店顶楼来着。”
“我每次等不到人的时候，都会遇见哥哥呢。”她又感慨的笑了笑，“在美国这样，回了韩国也这样。”
不过是等不同的人，抱着完全不同的心境。
“那就当是来见我啦。”金元是实实在在的开心，“今天没有地方带你去，一起去喝茶吧。”
刘Rachel在他面前始终都是那个会撒娇的小女孩：“好的。”
“现在在这个酒店住吗？”刘Rachel坐定过后，才注意到这个点。
“嗯。”金元的理由给的像个小孩，态度倒是极坦荡，“离家出走了。”
刘Rachel失笑：“什么啊，又不是青春期。”
“我现在就是青春期啊。”金元笑着解释，语气里却是满满的无奈，“青春期不是年龄的问题，是状况制造出来的。”
刘Rachel想到可能是金家内部的事，不便细问，便换了话题：“如果青春期的概念是这样，那阿叹也是青春期了。”
她叹了口气，“回家看见阿叹了吧，脸蛋很糟糕呢。”
“跟谁打架了吗？”金元淡淡问道。
“嗯，听说是因为个女孩子。”刘Rachel声音低了下去，“他好像想跟别的女孩子谈恋爱。”
金元想起片刻前看到的境况，懂了个大概，也贴心的想移开这个主题：“有你漂亮吗？”
“哥哥终究还是个男人啊。”刘Rachel看着他摇摇头，这个根本不重要啊。
全然没我好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喜欢她。
感情好像向来都是不讲原则的东西。
刘Rachel往后仰了仰，到底还是问出了口：“阿叹的脸肿的厉害吗？”
金元笑笑：“看来你终究也还是个女孩子啊。”
回应他的是个无奈的笑容。
“还喜欢他呢？”他闲闲的问她，只道是寒暄。
刘Rachel却是一愣。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听见她有些涩滞的声音：“我也不知道。”
对面的人是她不用担心这些话可不可以讲的人，所以她直接说出了口：“现在好像没有那种一定能赢的信心了。”
“以前觉得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们也一定可以携手走下去，毕竟婚姻不一定是感情的产物，更何况我喜欢他。”她细细的讲着，表情有些困惑，“可现在看来，阿叹好像有为别人斗争下去的决心了。”
刘Rachel抬头看他，认真的说下去：“我也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僵持下去。又或许我可以把人间当客旅，凡事只看七分，哄得自己快乐。”
她的笑真惹他心疼：“我不知道。“
金元听懂了，他又想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开口：“Rachel，你不用一定要赢的。”
“感情不能分胜负，也就没有赢的必要了。”他给她解释，“就算你赢下了全世界，也赢不了他一人的；你赢不了他的心。”
他叹口气，“爱情中不必有征战谋略、人喊马嘶的局面，你也不用为此费尽心力、劳民伤财了。这不是你的错。”
刘Rachel愣愣的看着他，眼里都是失落。
“我一直都在劝你，自己要想好。”金元继续，“你还年轻，还会有大把时间跟那个就算你输了全世界、也能赢下他的人一起度过，你要想好这个人是谁。”
“可能他根本不是金叹呢？”
不是金叹，那又能是谁呢？
刘Rachel这么些年里，好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总是理所当然的认为金叹就该是那个人，所以她不愿意放弃；可当给出了其他选项后，她又突然着了慌。
画地为牢，她在自构的囚室里挣扎，迷茫彷徨间却又仿佛看到了远方的光。
会不会她的人生，其实还有其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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