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二十八章·斩因果
然后他才发现，光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昏黄，夕阳的光辉为整个残存的城市镀上了一层金黄。
但不管什么原因，那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越来越沉重的死亡阴影终于散去，他突然松了口气，然后身上就传来剧烈的疼痛，透支体力的后果一下子涌现，血管呈现不正常的紫红色，双眼瞳孔竟然也开始微微发散，他跳下车顶，靠着车子，不住喘息，同时在脑海里快速搜索关于如何快速恢复的相关信息。
然后他就找到了一个能力的应用方式，然后开始汲取这城市里仅存不多的恐惧能量，然后让自己稍稍恢复。
原先有这样一种说法，人的潜力是无穷尽的，能力大小完全由意志来决定，这也是早起唯心主义得以在物质世界站稳脚跟的一种原因。
打个比方，现在社会中也经常会听到类似于所谓“奇迹”的新闻——小孩子从三楼摔下来没事，有人被车撞到竟然毫发无伤，为了拯救亲人而突然爆发的强大力气，为了某个达到某个目的而完成了自己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壮举。
其实这并不是他们多么不可思议，而是在那么一瞬间，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不到，所以他们做到了。
就好比古代，人们认为修炼能长生不死，认为勤学苦练能够得到绝世神功——或许真的有人做到了，或许没有。不过我们假设当时确实可以做到，为什么现在做不到了呢？
有人说是自然界的灵气消散了，有人说是人类体质退化了。
但如果我们换一种想法，当时的人们认为可以做到，所以做到了。而后来，出现了一些好吃懒做的骗子，他们认为其实这些都是骗局，于是他们用拙劣的手法模拟并且撞骗，再后来人们识破了他们的骗局，于是“不行”与“骗局”深入人心，认为不可以的越来越多，并且传递给后代……
就好比，如果人们一直说蒜是有毒的，那么没准现在人们吃了蒜之后就会死掉也说不定。
而且越是到了后来，人们越是懒惰，也就越不可能在做到那些了……
……
过了大概五分钟，终于再次恢复了行动能力，虽然较深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一些肌肉纹理的裂口也无暇去管，但至少有了一战之力。
于是他再次上路，循着之前天妒所告诉他的方向，离开这城。
走过了那无形的隔离带，路上拥堵到一起的汽车渐渐稀疏，放眼望去，前方已经再无车辆，只剩下一架在夕阳下静静辉煌着的高速路。
蓦然间，他站住脚步，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无声的召唤，留恋的思绪填满心神，他想要回头看一眼。
这个念头刚起就难以被压制下去，于是他缓缓地回头……
“别看！”
还没转到一半就被一只脚丫踹中头，然后直接被打穿了高速路路面，狠狠地扎进了地面上……
愚者踹完这一脚身子稍稍倒退，凌空掌握好力度，然后飘然倒退一段距离，伸开脚，轻飘飘的站到了路面上。
此时的愚者已经恢复成了小孩子形态，她把窗帘围着肩膀绕了一圈，就像是大氅一样披在后背，低头看了看地上被她踹出的大洞，然后拖着窗帘从大洞中跳下，半空中拉紧窗帘如同降落伞一样降下，来到了只剩半口气的马跃身边。
抱着手不满的训斥道：“真是让人不省心，明明有好好的沿着‘路’走，不知道回头会变成盐柱吗？幸好我来的及时啊，不然你就死了知道吗？我说你都这么大了……”
马跃迷糊中似乎听到了某些让他很想吐槽的话，但是处在弥留之际的他却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跃才从昏迷中悠悠醒来，睁开眼，是柔和的夕阳光照在脸上，他坐起身，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随着他的起身很多干枯坚硬的烂皮啪啪的断裂掉落，露出下面新生的嫩皮。
在他旁边，一个娇小的身影裹着一张硕大的红色布匹酣睡，看她的样子似是累极了，在高架桥的阴影中，阳光并未照在她身上，但是她却显得那样柔和和耀眼——她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能让人从她身上得到这样这种怪异的体味。
马跃疑惑的看向天空，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在他昏迷前，太阳似乎就是这个位置……
“因为时间被干扰了。”愚者揉揉迷糊的眼睛爬起来，“天罚中的时间是分阶段的，每一个阶段都有独立的时间上限和规定。”
马跃也立刻得到了蔡围关于这点说明，例如在第一阶段需要使用大量的天火和天雷来造成最大程度的“破坏”，第二阶段是出现大量天罚生物，要在六十二分四十九秒内吞噬十六完一千七百八十二人的灵魂。
不过就算如此啊，愚者大人……马跃心中吐槽道，你也不要随心所欲的就说出别人心里在想的复杂问题的答案啊……
“由于天罚后来没有能力继续执行，因此天罚将自身的权限给了天威，不过天威由于被我干扰了时间观念，因此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天罚的因果也因此脱离他而到了我身上，现在，在我完成这一阶段的任务之前，时间会暂时的凝滞。”愚者站起身，抖了抖那红布，将上面的灰尘除去，然后抓着一个边用力一甩，就将整块窗帘重新围到了身上。
“那么……”马跃注视着那开始微微波动的夕阳，“这一阶段还有多久结束，任务又是什么呢？”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马跃微微皱眉：“不，等下个月……”
“那是你登记的生日。”愚者打断了他的话，“你果然不知道呢，”愚者一个闪身轻巧的坐在了他的肩头，红色的布帘仍在空中摆动，“你出生的时候，你家里其实给你算过一卦，但是说你生辰八字不好，恰巧此时等级的话，就会让你的入学时间被拖延一年，于是，你父母就把你的出生日期登记延后了，并且出于迷信，只记你登记的生日。”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愚者回道。
“看到？看到什么？”
“命运。”
又是一个怪异的回答，但或许也是唯一合理的回答。
“哦。”马跃点点头，“那又如何？”
“你命中注定，会死于二十二岁的生日。”
“……是吗。”果然吗……
“天罚发动条件，还有一条，就是在天罚范围内最少要有注定死于‘天罚’的人，再过两分钟，就是你出生的时间。”
“这么说，你需要杀死我？”
“是的。”愚者说道，“或许吧，我也不太清楚。毕竟逆天改命是三代愚者擅长的，前两代愚者都是硬抗。”她耸耸肩，“直接击碎命运，随心所欲的莽夫。”
说着从窗帘内取出一袋不知道从那里拿来的奶豆吃着，还把袋子在马跃眼前晃了晃：“吃吗？”
“葡萄干夹心的？”马跃毫不客气抓出来一把，一个接一个扔到嘴里吃着，同时脚下发力一步就蹿到了桥上。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愚者从他肩头滑下来，在半空中一踩身体又拔高一截，然后突然一回身，一手抓进了马跃的头内。
没错，她的手直接插了进去，就像是插进了一滩泥泽一样毫无阻碍。
马跃的身体突然僵硬，好似一架当机的机器人，愚者的手不住的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然后突然把手抽出来，连带出一段布匹样的东西。
这东西被抓出来后，在空中舒展开来，这半透明的东西好似仙女的霓裳一般。
而马跃则如同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下，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
愚者望着那段东西，“解释”道：“这是马跃啊。”
“什么？”他显然没听明白。
愚者说道：“这是马跃，那个二十二岁生日时死于天罚的马跃；而你，是今天才突然出现到这个世界上的你。”
“那我……”他突然疑惑，“我是谁……”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愚者看着他，“你是谁？”
“我……”他思索许久，“我是……王义。”
愚者点点头，然后一手抓着身后的窗帘，一手按在地上：“既然你知道你是谁了，那么……让我继续我的任务，杀掉‘马跃’。”
红布甩过，如刀刃般锋锐的边缘将那东西斩断，撕裂，粉碎……
王义突然感觉心中失去了些什么，然后他就明白了。
愚者斩杀了他的过去，从今以后，他就是王义。
太阳西沉，黄昏过去，天色暗淡……
光辉褪去，愚者凌空站着，宽大的红布将她整个包裹，长发随风而动，那张稚嫩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负面，所有一切的自由尽在这一刻。
王义，这个重获新生的人，他突然倦了。
“终于结束了，”愚者说道，“可以好好的休息了呢~”她笑嘻嘻的看向王义，那张灿烂的脸，比星光更耀眼，比月亮更柔和。
“大人……”
愚者伸出手，摆在他的面前：“你愿意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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