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悲别离

　　正所谓，黄天不负有心人。我在那烈日之下，从巳时三刻一直等到午时一刻，终于见那日的黄衣官差——他今日穿了土黄色的衣服，他从远处走来，脚步有些急，似乎赶着去官衙。

　　我想起方才的冷遇，心里还是一横，走到他跟前：“官差大哥，耽误你一下好吗？”

　　他也认出我来了（没办法，长得太有特色的）：“姑娘，我有急事，你……”

　　“就一下下，”我怕他拒绝，忙插话道，“我要见我大哥，你……能帮个忙么？”

　　“对不起，姑娘。”他望了望官衙，显出一丝的不耐烦，“今日犯人都要流配了，不能见亲，这个忙，请恕在下帮不了。”

　　见他如此坦诚，我知道没有希望，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见他有些窘迫，我忙拭去眼泪：“谢谢你！”

　　“嗯……”他犹豫了一下，方说道，“其实……姑娘可以在酉时，到西城门去等，队伍……会经过那里……”

　　“真的！”我破涕为笑，至少有见到曹感的希望了，“谢谢你，真心谢谢你！“

　　“不用谢！”他也笑了，大概我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笑吧，“姑娘，那……在下先告辞了！”

　　“嗯。”我点了点头，望着他清秀的五官，好感倍增，“大哥，能否将姓名告知？”

　　“林远。”字字珠玑，他笑了笑，做了个道别的手势，便朝官衙快步走去。

　　“林远。”我念了念这两个字，心想，真是好名字，嗯，好名字配好人。

　　待林远走远之后，我的心里安定多了，眼下，有什么事能比见到曹感更让我开心呢？

　　因为怕错过时间，我还是提早来到西城门，在西城门的路边，那棵槐树下等了许久……

　　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酉时二刻，我见到了浩浩荡荡的押赴流犯的队伍。

　　然而，戒备森严，我不能靠近队伍，只好在人群里搜寻曹感的身影，心里却是很慌乱的，曹感，你在哪？

　　“小若……”队伍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声。

　　是曹感！我忙寻声而去，曹感就在队伍的最末处，因他大声唤了我，引得押解的官差一阵训斥。

　　我顾不了那么多，就跑到队伍之后，却见林远也在其后。林远见了我，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神情，见我求助的眼神，他迟疑了一下，竟让曹感出来跟我说话！

　　“你们快点，我们急着赶路，时间有限。”林远对我和曹感说道。

　　我和曹感忙点头，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哥！”

　　曹感脸上尽是兴奋的神情：“小若，我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你的身子……？”

　　“我没事了，曹感。”我忍住眼泪，将包袱递给他，笑着说道，“我来给你送些衣物，曹感……”此刻任我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再吐不出一个字。

　　“小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曹感说道，像大哥的口吻，还是爱人的语气？“我……我可能回不来了，你……不要等我了。”语气里尽是苦涩的味道。

　　“我不许你胡说。”我听闻昆吾战事凶险，死伤的士兵已是难以计数了，我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我……我……等你回来，曹感，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我用力地握着曹感的手，说道。

　　曹感却低下了头，再抬头，脸色舒缓多了：“小若，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我们都要好好走下去，为了你这句话，我一定好好活着！”他语气坚定，双眸发亮。

　　我心下安定了许多：“你要说到做到哦。”

　　曹感坚定地点头：“小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能低头的，就……”曹感深知我性子很倔，大概是放心不下。

　　我正要开口之时，林远走了过来：“没时间了，快走吧！”

　　我也不想林远难做，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楞楞地看着曹感依依不舍地走回队伍，随着队伍远去、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外……

　　送别，原来就是这样，徒增伤悲而已……我的心，猛然失落：从此，我就要一个人了么，我就要一个人孤苦无依了么？疼爱我的娘亲、宠溺我的曹感，都离开我了，我一无所有，我还有什么？

　　过去的一年，犹如一场梦，却又如此的清晰……望着渐沉的暮色，冷清的城关，我的眼泪无言地流了下来，没有人了，一无所有了，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的？……

　　我不知道自己愣在那里多久，直至遥远的天边，有了月亮隐隐的轮廓，四周悄然起来，我突然释然：逝去的，不会再回来。娘亲不会回来，曹感，接下去也不会在我身边。我虽是一个人，但我至少还有自己，至少还有我在现代所学的知识，我忘了么？我至少，还有希望。

　　人只要有希望，不管在哪里，她都不会是败者；不管在哪里，她都有理由活下去！而我的希望，就是好好活着，改变现状，让自己有力量，让自己强大起来！那些俗恶之人，我要还之以颜色，我还要等曹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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