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妻离子散

　　寂静的黑夜，夜色深浓，一轮冷月高高挂在那黑沉的让人有些透不过起来的夜空中。除了这轮月亮，今晚的夜空居然看不见一点的星子。而且月亮还透着诡异的蓝光，让人看着更是有些心慌慌的。

　　一道黑影闪过杳无人烟的巷，直接窜进了杨府的后门。

　　“孽畜！死了活该！生出这么一个丢人的儿子，也不要怪你爹爹我心狠手辣了……”杨府内一处僻静的厢房内传来一道隐忍的男声。

　　“老爷，就算杨建他再不是，可也是我们的独生子，你杀了他。虽然成功害死了柳萧，可是却失去了我们唯一的儿子，这样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随着男声落下，紧接着响起了一道抽抽噎噎的女声。

　　“贱，人！你懂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柳萧在朝堂上处处和我作对，他死的那么安逸，倒是让我难卸心头之恨！可恨的是没有一起连柳萧那个病秧子的儿子也给弄死！”杨德眼底闪过一抹狠戾，自古以来，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势必要抛弃所有。如果不是那柳萧处处和自己作对，还不断的弹劾和自己有关的官员，他也不会为了杀了他搭上自己唯一的儿子。

　　可恨的还是自己的儿子，处处和自己这个亲爹作对，一天到晚的往那个老东西的家里跑。这根本就是视自己这个亲爹为无物，不杀他杀谁？

　　“老爷……权利和地位真的这么重要吗？建儿是咱们唯一的儿子啊！这无人继承你的官位，你那么努力又能做什么呢……”方氏老泪纵横，现在还未过头七，儿子的尸体还冷冰冰的停放在灵堂中。明知道老爷的计划，可是她一个女人，又能多说什么呢？自己男人决定的失去，她也只能乖乖的听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相公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上了黄泉路。

　　“啪！”方氏才刚刚说完，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声响起，“贱。人！都说了让你闭嘴！你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其中的隐情吗？如果你再敢多嘴，老夫不介意连你的命都取了！”目露凶光，杨德早已把陪伴自己到老的妻子给抛之脑后了。

　　朱氏感受着脸上的灼热的触感，双眼含泪欲下。

　　人人皆说她嫁给了杨德是自己的福气，可谁又知道，新婚第三天，他就抛下了自己独自一人上了战场。从此，她就过上了独居的日子，一直在家中苦苦等待他回来。好不容易，他回来了，而自己也为他生下了一双结实的龙凤胎。

　　他离开时曾经说如果自己等他，会一辈子对自己好。怎么知道，男人再次回来，早已变了一张脸。回来当天就对着自己拳打脚踢，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苦苦的等待会还来这样一个结局。

　　她甚至一直都不知道，当年成亲时那个温柔儒雅的男人到底去了哪儿。

　　因为心里想着迟早有一天，他会慢慢的变回从前的那个他。却没想到，在官场上，名利让他迷失的更加彻底，以至于到了现在，在他的眼里，除了名利和财富，他的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东西了。甚至连他的亲生儿子，他都不放过。居然下药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这样一个心思狠辣的男人，她还能抱着什么期望呢？

　　“你杀了我吧！反正儿子都死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当年他一定要送自己的大女儿进了皇宫，她不肯，可是压根抵抗不过他。最终也只能将大女儿送进了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所幸的是女儿得到了圣宠，现在高高在上贵为贵妃。该享的福也都享过了，她心中的那些沉重的心事也总算放下了。

　　方氏思及此，泪眼婆娑的开口。岁月的折磨让当年那个娇俏的佳人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是眼前这个布满皱纹，哭的非常难看的老女人！

　　杨德厌弃到了极点，这样年老色衰还一味心软的女人，终究是配不上自己的。可是如果她死了，那自己就无法拿捏被自己安插在皇宫里的女儿。为了操控女儿，他也不能杀了这个老女人。

　　“建儿，是娘不好！娘这就来陪你了……”她一味退缩忍让还来的是骨肉分离的惨剧，儿子的死不仅没能换回丈夫的良知，反而更加将丈夫贪婪的本性给暴露出来。方氏痛苦不已，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的看着平躺在眼前脸色青紫的儿子身上。

　　巍巍颤颤的从地上爬起来，她努力的朝儿子走过去。脸上露出一记凄苦的笑容，泪水从未间断过。

　　“贱，人！你想要做什么！”听见方氏的话，杨德还有些心惊胆战，声音刚落，却见方氏已经不顾一切的冲向了自己儿子的灵柩。

　　接着，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过后，方氏的脑袋已经重重的撞在了儿子的灵柩之上。身子在杨德的面前缓缓的滑落下来，鲜血从伤口处不断的涌了出来。方氏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翻白了，惨白了嘴唇飘出了一句支离破碎的话，“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杨郎……我来了……”模模糊糊间，她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对自己一脸温柔的杨德正冲着自己笑的灿烂。嘴角勾起一记温暖的微笑，她的身子缓缓的滑落，瘫软在了地上。

　　“贱，人！你果然对不起我！告诉我！你口中的杨郎是不是我二弟！”杨德听见方氏的话暴怒不已，上前一把扯起了眼前这个早就已经血流如注的女人。

　　“杨德……我的杨郎……从始至终……只有……只有你……”面对在自己临死前还咄咄逼人的丈夫，方氏终于失望了。

　　为了爱这个男人，她不仅搭上了自己全部的尊严，甚至还牺牲了女儿的终生幸福和儿子的性命。到头来却换来了他的怀疑，“我说过……我会……我会一直……一直等你回来……”却怎知，好不容易盼回来的不是最初那个温柔的情郎，而是会要了自己的性命的情狼。

　　眼角落下最后一滴眼泪，当年的誓言犹在耳边，可是现在……却终究是不重要了。

　　人啊，一生都在执着着根本不应该执着的东西，最后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这就是下场，这就是可悲……

　　眼前那张狰狞的脸逐渐的开始变化，变成了当年那张温柔刚毅的俊脸，方氏感觉到自己仿佛也回到了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嘴角微微上扬，一记温柔到了极点的眼神随着她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而消失在了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

　　她的手还未抬起碰到那张让自己眷恋不已的脸，已经重重的落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的头一歪，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也随之消失了。

　　“方玫！方玫你给我说话！告诉我！当年你有没有背叛过我！”杨德就跟疯了似的不断的推搡着方氏，可是怎么叫唤都唤不回那个温柔婉约的妻子。

　　“老爷，贵妃娘娘来信了……”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声音。杨德身子一震，盯着自己怀里的妻子。那逐渐冰冷的触感在提醒着他，妻子已经承受不了压力直接撞棺自尽了！

　　恨了一辈子，怀疑了一辈子，现在却发现人好像一下子变空了……

　　当年自己出征回来，听见自家隔壁的邻居说，妻子生了龙凤胎，他本来很是高兴的。可是结果有人告诉他，说他的一双儿女有可能是自己弟弟的，因为他们曾经看到。他的弟弟曾经三更半夜的进了妻子的房间。一时间，欣喜的情绪被背叛所席卷，嫉妒在折磨着自己。他失控了，所以在回到家里的一刻，抓起自己的妻子狠狠的暴打了一顿。

　　当时妻子一脸受伤的看着自己，还让他的心里有些内疚。可是脑海中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亲弟弟在自己在战场上与敌人殊死搏斗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要动手打她。而她也没有反驳，一下来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对自己有过一句怨言。他以为是她默认了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对她就变得越发的变本加厉。

　　这么多年下来，他的性子变得越来越极端了，而她总是一味的默默承受下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善妒酿成的悲剧。

　　傻傻的盯着自己的妻子躺在自己的怀里慢慢的失去了生气，再想起她临终前说过的两句话。身上的力气一下子就消失了，手一松，妻子的身子也从怀里滑落。看着地上的妻子，他的心突然有种被人撕扯成一块一块的感觉……

　　“玫儿……”那日渐老去的唇瓣在失神良久过后吐出了一句将近十多年没有叫出来的名字。这句话才刚刚说出来，眼眶一酸，眼泪也随之落下了。

　　“妻离子散的滋味，如何？”在他声音落下的同时，忽然一道声音凭空响起。杨德身子一震，错愕的抬头望向声源。

　　“多行不义必自毙，杨德，你有今时今日，是你自己造的孽！”没有人！声音的源头竟然没有人！这让杨德的更加觉得惊恐了，双眼瞪的很大，环视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声音的主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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