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同去同归
祁连韶挑了个巡兵较少的庭院降落站在屋顶上，做了个手势吩咐霜火压低身体，然后他拔出腰间匕首，自己也蹲伏下来守在屋檐上。
一个巡兵正走过他跟前，祁连韶屏住了呼吸，在他路过他脚下后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快走几步然后猛地站起身一刀扎进那鬼兵的脖颈，对方连叫声都没发出来就死去了。
浸过阳煞的刀就是能让这种已死之辈再死一次，再死一次他们就灰飞烟灭不入轮回了。祁连韶如今也顾不得考虑太多，扶稳了对方的尸体让它轻轻倒在地上之后，他转身快步跑过长廊，在拐角处又偷袭了一个巡兵，他和他的同僚一样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部分鬼兵都跑去查看那一声不祥的炸裂声了所以巡逻的人相当少，但如果祁连韶大摇大摆地杀进去再把潮水般的鬼兵招来，别说他体力吃不吃得消，幽泉狱主也被引来可就真没活路了。所以他选择一路朝着目的地潜行过去，用暗杀的手段快速省力地解决掉敌人，一路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了偏殿。外面仍有人叫喊，跑动，祁连韶猫着腰转到一个朱红梁柱后边匿于阴影之中，从帷幔后探出头一看，好几个鬼兵正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掀飞啪啪摔倒在地，个个都伤的不轻。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杂兵，祁连韶定睛一看，眉心登时拧成一团。
一个高挑纤秀地身影站在尘埃中，这女子披着一身黑袍，容颜被兜帽遮住大半，手里抱着个不省人事的女孩，旁边墙上好大一个破洞应该就是她打烂的，那声巨响想必就是从这儿发出来的。但是祁连韶还没来得及细看，那女人突然转过头，脖颈扭得既快又僵硬，祁连韶瞬间回想起十年前重阳宫后门山道上的情形，即使是他也立刻冒出一脑门汗。
也就是那一晃眼的功夫，女人不见了，消失得如此彻底仿佛他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一样。紫雾中只剩小女孩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瘴气渐渐将她包围几乎遮盖住了她娇小的身体。
“哈哈哈哈哈！”熟悉的尖笑声从他看不见的死角传来，“你死期到了！”说着那人身形一跃进入祁连韶的视野，不是明姝还有谁。
祁连韶当时仿佛是本能反应，拔锏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乌黑的摩云锏瞬间拉长变软成为铁鞭啪的一声抽在地上，抽得碎石飞起尘埃四散噼啪乱响，明姝反应极快仿佛炮弹般从尘屑中疾退出去。祁连韶收了鞭狂奔到那小姑娘身边抱起来一看，女孩面如白纸还在不住吐血，看她的鼻子就知道她正在吸入瘴气。
祁连韶连忙取下腰间酒壶，也顾不上照顾太多掰开嘴就往小女孩嘴里灌，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咳嗽着吐出一半，但是他没时间了。
“我当是谁。”明姝看清来人后冷哼一声，“原来是殷老兄，你竟然能赶得上我……如此嚣张果然还是有些资本的嘛。”
祁连韶抱着小孩警惕地后退几步盯着她，霜火也从暗处跃了出来冲着明姝龇牙咧嘴。
“哎呀哎呀——不得不说这身道袍还是意外的适合你，黑发黑眸什么的又是另一种风情，这种穿的越多越想扒光的禁欲感我还是挺喜欢的呢~如何？不……考虑一下吗？”
明姝向着他伸出手。
她的面庞散发出柔婉明媚的光芒，玛瑙般的眸子仿佛欲言又止想说什么，玉白胜雪的手臂几乎快要触到了他的脸。祁连韶瞬间有呼吸一滞的错觉，可是女人美轮美奂的脸很快就如同蒙上了一层霜雾一般开始模糊起来，尽管如此轮廓依然精美纤丽，只是看不清。
他突然叹了口气。
“什么啊。”明姝撩了下额发退后两步说，“原来你已经把她忘了啊，仅仅只是……记得曾经存在过她这个人而已。”
彻底清醒过来的祁连韶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侧目一看，戴斗笠穿黑袍的男人一声不吭地从尘埃中浮现，莫名带来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遭不住了，他心想，再拖下去这孩子真要死了，他自己也是谁都打不过的境况。
于是他将手伸入乾坤袋掏出一大把黄豆一抬手全撒在周围，喝了声：“起！”那些不断跳动的黄豆应声一个个长高变壮成为头顶屋梁的巨人，都似巨灵神在世一般凶神恶煞手持双斧。
当然这又是他的同门不了解的一种法术了。
祁连韶抱起小女孩转身跨上霜火，坐骑一跃而出几十尺远夺路而逃，身后不断传来的爆响不用说也知道是召出的天兵一个个被干掉了。然而霜火还在宫殿里横冲直撞见路就钻，尽管压根不知道道路通向哪里。
突然周围陷入一片寂静，祁连韶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他回头一看，猛见背后呼啸而来的是浓浓的惨绿色毒雾，雾中隐约可见一人脸大张着嘴挥舞着从雾中伸出的巨手伸向他们，那手比雾气更快更凶。祁连韶一低头堪堪躲过扫过来的巨掌，一股浓浓的腥臭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而这手掌更是敌我不分够着谁打谁，霜火必须左躲右闪逃过坠落下来的木头石块还有被打飞的杂兵同时保持飞一样的速度。呯呯彭彭连续不断的炸响几乎把人耳膜都震破，就在祁连韶回头一看发现毒雾中人脸张嘴都快咬着他们的时候，霜火突然猛地拔升了高度，冲向高空。
他们终于逃到有天井的地方了。
一旦冲向高空那股臭味就淡了许多，干热的裂缝呼呼作响撕扯着头发和衣袂，祁连韶回头看去心有余悸，霜火屁股下边那直冲而上的绿色大脸挥舞着双手一脸扭曲的愤怒和不甘，祁连韶暗暗松了口气，任由霜火载着他们逃向黄泉之眼。
但是他看到的黄泉之眼正在缩小，那个打开眼的阵法时间快要到了，祁连韶咬紧了牙死死瞪着正在缩小的红圈，霜火同样也在全力冲刺，眼看着马上就要突破那个小红圈了。他眼前毫无防备地一黑，然后霜火嗷地呜咽了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坠了下去。
霜火摔在地上，祁连韶自然免不得一起被压着，巨犬压得他一条腿几乎快没知觉了，他费力地侧了侧头看看，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虫类叽叽喳喳鸣叫和草甸子被风刮过沙沙作响的声音，这些轻微的响动对他来说简直不能更亲切。
地上的黄泉之眼已经关闭，他们也终于回到了现世。
虽然说这里不如终南高山上清净，但祁连韶就是觉得这是他呼吸过的最清爽的空气了。
大口呼吸几次后，祁连韶低头一看，被他双臂牢牢抱着护在手里的小女孩倒是没磕着碰着，可是她一动不动，这让祁连韶很难不怀疑她已经给折腾死了。
霜火一头撞上墙壁晕乎乎的还没缓过劲来，祁连韶也动弹不得，一时只能干着急。
怀里的小女孩似乎动了一下，祁连韶赶忙缓了手劲低头看去，女孩乌溜溜的小脑袋费力地抬了起来，最终和他四目相接。
突然有点尴尬。
“哎呀？师兄！”奉真突然瞪大了眼睛喊道。
“……嗯是我。”祁连韶摇了摇她的肩膀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说完小女孩仿佛花光了全身的力气，又趴在他胸口上不动弹了。
霜火呜呜呜地哼哼着动了一动，然后摇了摇脑袋爬了起来，祁连韶长长松了口气，抱紧了奉真坐了起来，感觉自己像躺了一个世纪。
奉真又抬起迷迷瞪瞪的眼睛费力地说：“我师父呢……”
“他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那我们现在是……？”
“勉为其难逃了出来，暂时……安全。”|
祁连韶拿袖子给她揭了揭脸，虽然擦得不太干净，总算能看清原来白白嫩嫩的肤色了。
“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祁连韶再把人扶起来问，奉真垂着头认真思考了片刻，抬头十分认真地望着祁连韶说：“绑架，我被绑架了。”
“然后呢？”
“记不得了。”奉真抱住了头继续摇，“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那个到处是雾的地方了，全身都疼，肚子里像有火烧。”
“现在感觉如何？”
“……难受。”
祁连韶正要说话，突然觉得鼻端嗅到的硫磺味浓了一些，他回头看去，只见刚才闭合的黄泉之眼正在冒着青烟，仿佛地面随时会蒸腾起来。
此地不能久留。
祁连韶说着抱起奉真就跨上霜火的背立刻离开山神庙，二人才被驮着跑到草甸子上，奉真就拽着祁连韶的胳膊小声问：“你要去哪？”
“总之不回终南山。”祁连韶眼里有决绝之意，“我可以先把你送回去，那里安全。”
“可以捎个信给我师父吗？”奉真抬头望着祁连韶问，眼神一如既往小大人般地认真。
“现在不行。”
“哎——好吧。”
“啧。”祁连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终南山结界防得了妖魔鬼怪，却防不了豺狼野兽，他把这么小这么虚弱一孩子扔在山道长阶上，几乎就是间接杀害。
“那我……”
“你还是跟我一道吧。”祁连韶低头注视着奉真，目光灼灼，“这次绝不会失手了。”
“好呀！”奉真笑出一对小酒窝，双眼灿若星辰，“不过我还是希望尽快见到师父啦！”
“那你要抓紧了。”祁连韶又回复了严肃的神情告诫道，“霜火要是把你甩下去了我可能没法及时抓住你。”
“知道了。”奉真说着然后整个人趴在狗背上，小手里揪了两大搓狗毛绕了好几圈，祁连韶怀疑她是不是嘴里也咬了一撮毛。
祁连韶伸手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翘了翘嘴角。
“走了！”祁连韶拍了拍□□坐骑喊道，“去太乙镇，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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