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寒心

　　入夜，昭和殿。

　　殿内红烛摇曳，许世安坐在案几边，好似正在细细看着一本书。他的朝服已经换下，此时穿的是一件玄色龙纹刺绣的衣袍，越发显得丰神俊朗。

　　这时，传来唐公公的通报：“皇上，阿渡姑娘来了。”

　　“进来吧。”许世安搁下手里的书。

　　吱呀-门被推开，唐公公先迈了进来，他躬身站在门边，紧接着，阿渡也走了进来。

　　待到那身曳地云烟裙完完全全划过门槛，唐公公又弯腰退了出去，并转身把门关了上来。

　　此时殿里只剩下阿渡和许世安两个人，许世安静静地打量着她。红色衣裙衬得她冰肌玉骨，发色如墨，只是那张微垂的小脸儿很是苍白。

　　阿渡站着，一言不发。许世安忽然轻笑出声：“小哑巴，你还是以为你这是在当年的书房？”

　　阿渡朝着许世安微微曲腿行了一个礼，凉凉的说到：“草民不敢。”

　　许世安并未生气，他从案几边站起来，走到阿渡眼前。许世安身量很高，这么站着，阿渡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不舒服的压迫感。

　　“我拆散了你和阿城，你恨我吧？”许世安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他。

　　“您是皇上，草民不会恨您。”阿渡语气淡淡，不知怎的，今日的阿渡让许世安觉得有些许凉意。

　　“我已经放了他了，还有，以后不要称草民了，该称臣妾了。朕已经交代下去了，以后，就赐你湘字，称湘妃。”不知怎么，即便阿渡冷言冷语，他今晚上的心情，还是有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愉快。

　　“臣妾知道了。谢皇上。”阿渡脸色未动，凉的像块石头。

　　“爱妃今日好似不是很开心，是紧张吗？”许世安放下了抬着她下巴的手，转而抚了她耳后柔顺的长发。

　　今晚的许世安，又是一个阿渡从未见过的样子，此时的他满是危险，充满着暧昧和攻击性。阿渡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她对他的动作很是抵触，可是她不敢动。

　　许世安绕道了她的身后，从后面抱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头微侧，轻轻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微微闭上了眼，全然不顾怀中人儿忽然绷直的身子。

　　“你不要紧张，我会比阿城对你好……”像是承诺般，他低低呢喃，嗓音有些黯哑。然而此时的阿渡脑子一片混乱，欢颜和黛夫人的事在她脑间浮浮沉沉，她丝毫不愿他碰她！

　　许世安轻轻吻着她的头发，将她转了过来，面朝着他。阿渡看着许世安的眼睛，他的眸色深沉，忽然他将她拦腰抱了起来，阿渡有些慌乱，潜意识的去挣扎。只是许世安如铁一般牢固的臂膀紧紧钳制着她，直到把她放在了榻上。

　　“你……别碰我……”阿渡慌乱的反抗，许世安仿若未闻，紧紧握住她挣扎的胳膊，他的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睫毛上，鼻尖上，然后看着她娇嫩的樱唇，就要低头吻上……

　　“你别碰我！”阿渡一下子拔高了音量，她用尽力气挣脱开许世安的手，脸上又是害怕又是愤怒，“你的碰触，让我觉得恶心。”

　　字字如剑，直戳心底，又如一盆凉水，□□裸浇灭了一切。

　　许世安脸上也瞬间浮上了怒色，他紧紧捏着她的手腕，眼色竟有些发红：“我让你觉得恶心？是因为你这身子，不能为穆北城守了吗？”

　　阿渡看着发怒的他，腕间的的疼痛竟让她笑了出来：“我是为你那黛夫人和欢颜觉得不值，我竟今日才知道，你这江山，竟是用女人换来的！”

　　许世安忽然放开了她的手腕，那娇嫩红唇中吐出的话语，像是一柄冰冷的刀插在了他心上，让他觉得彻骨的寒冷与刺痛，原来他引以为傲的江山，在她眼中来的这般窝囊。而他在她心中，竟是如此恶心不堪。

　　其实说完这句话，阿渡自知很是过分，江山不可能靠两个女人就能得到，许世安手握重权步步为营，多年周旋运筹帷幄，就算没有这两个女人，江山照样是他的。可是她就是想将他在意的东西说的一文不值，她想要刺痛他，想从这个冷血无情之人眼中看到忏悔。

　　可是她错了。

　　许世安眼底变得冷漠如冰，他用手拂过阿渡柔嫩的脸颊，低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爱妃即使觉得朕恶心，朕也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朕，朕要把你囚禁在这深深宫闱中，看着你一直这么冰清玉洁的老去，容颜残败，丑陋不堪。”

　　字字恶毒，说罢，他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昭和殿，一袭红衣的阿渡坐在榻上，看着一支将要燃尽的缓缓红烛，慢慢闭上了双眸，神色默然。

　　阿渡在昭和殿坐了一夜，第二日，唐公公来将她送回了紫薇殿，他看着那一袭红衣的女子走入了深深内殿，终是在心里轻轻的叹息一声。

　　“小姐……不对，应该叫娘娘了，你可算回来了。”看到阿渡回来，初儿一脸喜气的迎上她。昨日阿渡前脚去了昭和殿，唐公公后脚就来颁了一道旨，说皇上赐封湘妃，她知自家小姐喜欢皇上很久了，看到小姐有了位分，她替小姐高兴。

　　“小姐……不对，娘娘，你怎么了。”后知后觉的初儿才发现阿渡脸色很是难看，像是出了什么事。

　　阿渡看着初儿，那眼睛很是悲伤，她说：“初儿，恐怕以后你要跟着我受苦了……”说罢，就一下子昏了过去。

　　初儿惊叫一声，急忙扶住了她。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昏睡了一天，总算养回来一点精神。

　　“娘娘，我给你熬的百叶粥，你喝一点。”看着阿渡醒来，初儿急忙端起手边的粥。一日一夜，小姐好像憔悴了一大圈。

　　阿渡抿了一口粥，粥的温度刚刚好，只是心中苦涩的她尝不出任何味道。

　　“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初儿一脸担忧，她拿起勺子，想喂阿渡，被阿渡轻轻挡回去了。

　　“没什么，就是许世安厌恶我了。”阿渡苍白一笑。

　　“这皇上真是不长眼，你这么好他不知道珍惜！”初儿气的不自觉的提高了音调。

　　“小点声，隔墙有耳，以后咱俩在这，不管干什么都得小心翼翼。”阿渡拽了初儿一下，眼睛里有些责备。

　　“不过也好，我本就不喜欢做他的妃子，这样我落得清闲，唯一不好的是我被他囚在这深深皇宫……”说到这，她不禁想起来昨晚许世安那一字一句颇为恶毒的话。

　　“我们可以逃啊。”初儿不假思索地说道。

　　阿渡一愣，逃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只是皇宫森严，硬闯是不可能的，但机会肯定会有的，她可以等一个时机。

　　只是现在许世安对她彻底寒了心，怕这时机，来的不会那么简单。

　　“娘娘？你在想什么？”初儿轻轻摇了摇阿渡。

　　阿渡回过神来，轻轻戳了一下初儿的脑门，笑道：“初儿，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带你离开这儿。”

　　“嗯！”看到阿渡笑了，初儿像是放下了心，其实出不出宫无所谓，她只是希望阿渡能永远快乐。

　　初儿下去了，阿渡敛起了笑容，她勉强笑着，只是不想让初儿担忧。一个人的时候，她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她侧躺在榻上，每每想到昨晚上许世安那一字一句的话，心里就一阵阵的疼痛。

　　他与她，从此怕是要形同陌路，再无纠缠了……

　　三日后，欢颜来了。

　　这三日阿渡精神好了很多，也想通了不少事情。欢颜来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阿渡在侍弄一盆花草。

　　“阿渡。”欢颜喊了她一声。

　　“欢颜来了，快进屋坐。”阿渡放下手中的花草，看着欢颜来了很是开心。

　　许世安那晚并未和阿渡过夜，而是去了她那，只是去了并未和她说话，只是躺在榻上睡了。那一晚，阿渡和许世安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有欢颜心里明白，大概是因为那日她和黛夫人之事。

　　来到紫薇殿之前，本来还有些担忧，怕阿渡郁郁寡欢，没想到今日见了她，精神竟然不错。

　　“几日不见，看你清瘦了不少，不过精神还是不错的。”欢颜落了座，初儿给她倒了杯茶。

　　“嗯，最近在侍弄些花草，发现其中趣味不少。”阿渡笑笑，很是满足。

　　“以后就是我们一起服侍皇上了，我是不是该称你一声妹妹？”欢颜仿似无意说了这么句话。

　　阿渡稍稍一愣，然后看着欢颜，终是下定决心告诉了她：“我惹恼了皇上，他说此生不会再搭理我了。”好似又怕欢颜为她担心，她急忙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本来不想服侍皇上，再说皇上本来就不喜欢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阿渡……”欢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不会的，皇上那是气话，说不定哪天就重修旧好了。”

　　阿渡微微一笑，没有再去说什么，许世安和她之间，不是简单地赌气吵架，她厌恶他冷漠无情，他憎恨她恶语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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