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死在大理寺的女人

　　我被一行人押着胳膊，浩浩荡荡的过了重叠如山峦的殿宇飞檐，过了长的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的永巷，来到了大理寺。

　　大理石的规模极大，却是满目疮痍，像是久无人居住的样子，宫瓦残缺，雕栏画栋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和凌乱密集的蛛网，看不清上面曾经绘着的描金图案。

　　“呦，苏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大理寺驻守的一个小厮正在打盹，看见了在前面领头的内侍，忙站起来点头哈腰。

　　“真晦气！这贱婢妄想谋害当今圣上，被太后抓了个正着，喏，现押在你们大理寺，不日便发落。”那位苏公公声音标准的娘娘腔，翘起一手兰花指指着我，爬满皱纹的眼睛里看我时的目光也是浑浑浊浊的。

　　“呦！”那小厮一捂胸口，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忽而嘴一扁，嗤笑道：“就凭她这个小姑娘，还想谋害当今圣上？”

　　“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贱婢，害的哀家不能睡个好觉。得，我先走了，你们大理寺可要好生看管着她，不能让她跑了！”

　　说完，拂袖而去。

　　“公公慢走。”小厮在后面点头哈腰的恭谨道。

　　待到苏公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很远，我被这小厮手下的几个人押进了牢房。

　　“哼哼，敢要谋害皇上，这罪名可不小，我看你时日不多了，这两日也不会给你断了饭菜，你且享受享受自己最后的日子吧！”小厮哼哼了几声，然后提了燃油灌注到灯楼里，火芯子立马直立起来，昏暗湿沉的牢房里明亮了许多。

　　我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牢房里弥漫着一股发霉发臭的气味，直熏得我头疼，前后两面墙壁的泥土落在地面上堆堆簇簇，墙壁地下爬满了肮脏湿臭的青苔，一堆稻草堆在角落里，也是发霉了的样子，会不会有蟑螂？会不会有老鼠？

　　从湛，你在哪里？我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我掩住面，呜呜的哭出声来，眼泪不住的向指缝外流出。

　　“你哭什么哭，要死啊？”我的哭声惊醒了旁边牢房里睡着的犯人，她从发霉的稻草里做起来，声音尖锐又愤怨。

　　她的头发蓬松的耷拉着，看起来油乎乎的，很久没有洗了的样子，脸上有一道极难看极大的疤痕，似是火烧留下来的一样，整个人难看至极。

　　我不想理她，继续呜呜的哭。

　　“我问你话你怎么不说话？！你过来！”她突然从牢房之间的木缝里伸出胳膊就要掐我的脖子，我大惊之下慌忙躲开，她没有探到我，但还是用长长的堆满污垢的指甲划伤了我的胳膊。

　　“你过来！”她使劲探着胳膊，手指伸展的笔直笔直，那只干瘪枯瘦，就像一只细长的骷髅的手一般。

　　我吓得忘记了哭泣，惊恐的看着她。

　　“你过来！”她再怎么使劲也探不到我，气的大吼，眼睛里发着一种通红的光。

　　她的声音惊动了看守牢房的士兵，“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两个士兵手里拿着长长的木板走了进来，声音非常粗鲁。

　　我把头埋到膝盖里，坐在离那个疯女人最远的地方，仍是止不住自己拼命的瑟瑟发抖的身子。

　　那个女人犹伸着双手，眼睛似鬼魅一般。

　　“你这个疯娘们，还想不想活了？”一个士兵打开疯女人的牢门，疯女人一个起身双手就要抓士兵的脸，另一个士兵眼疾手快，拿起手里的木板就狠狠的向女人的肚子捅去。

　　“啊。”女人尖叫一声，挨了这一下，一下子撞到后墙上，捂着肚子在地面上打滚。

　　“贱人，敢打本大爷。”那个差点被女人抓到的士兵拿起手里粗粗厚厚的木板狠狠的打着在地上翻滚的女人，一下、一下，木板撞击肌肤的声音在牢房里回响，木板所打之处皮开肉绽！

　　女人很快便停止了挣扎，此时鲜血已浸湿了肮脏的衣衫，藴了一层又一层，如杜鹃泣血一般触目惊心。

　　“呦呵，是打死了还是晕过去了？”侍卫看女人不能动了，上前用手探了探女人的鼻息，接着道：“打死了，得，拉去乱葬岗埋了吧！”

　　两个人七手八脚的抬出女人的尸体，徒留下地面上残留的殷殷血迹，狰狞的凌厉，像是她临死前像我伸出的手。

　　浓重的血腥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牢牢的迫住我的喉咙，胃里一紧，白天吃的烤獐子那种奇怪恶心的味道一齐涌上喉咙，我哇的张开口，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我好害怕，从小到大没有这么恐惧过，我从来没有过面临生命的危险，好害怕。从湛，你快点来吧，来救救我。

　　我的身子不断抖动似夜风中一片凋零的落叶。手心里是从未有过的黏腻湿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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