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追风与我都爱美人
出了衙门，从湛忽的一把打横将我抱起，我轻轻的惊呼一声，本能的伸出双臂抱住他的颈，长长的裙裾轻轻曳过，似一张飞拂张开的蝶翅。
“从湛你干嘛？”大街上人来人往，一时吸引了很多瞩目，我有些面红耳赤。
“抱你上马。”从湛轻声说。
白马此时正在路旁低头嚼着青草，见我们出来了，欢快的厮啾一身，向我们跑过来，从湛把我抱坐在马背上的时候，它乖乖的低下头，十分温顺。
“从湛，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举目回首盈盈的看他。
阳光下从湛沈腰潘鬓，如琼树玉立，水月观音，他的心情很好，声音一如往昔：“带你去一个地方。”
五月里，正是芳草繁盛、野花如织的时候，一路彩蝶飞雀翩翩皆是纷乱飞舞，连空气中都是甜甜的沾染了蜜一样的气息。
“唔~~~”我情不自禁的张开手臂，盈得春风满怀。
春风得意马蹄疾，从湛袖口密密的浅色花纹不时擦到我的袍袖，悉悉索索的微响，他突然抱紧我，语调里带了几丝水汽：“悯儿，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只是笑：“傻瓜，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三年，你整整走了三年，你知道这三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从湛的声音有些悲不自禁。
我轻轻的抚摸着马儿柔顺的毛发，几片树叶从我从我脸颊划过，有些冰凉，像是一下子划到心里面去了，心里确实难受，声音也渐次低下去：“那你怨我吗？”
“没有，我只是害怕，害怕永远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那时候我并非没有去救你······”
“你要说了。”我轻轻的打断他的话，“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况且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嘛。”
从湛轻叹了一口气，道：“悯儿，你知道那些日子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过的有多难受吗？”
“哎呀。”我回头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俏皮一点：“良辰美景，你跟我提这个，你饶是再说，我就下马。”
“好好，我不提，不提便是。”
春日的阳光是澄明的金色，优雅而繁密，那些从树叶的缝隙之间斑斑点点的洒落下来，带着缕缕透明的绿色的味道和成熟蓬勃的热辣香甜。
从湛的马蹄一转进入一片树林。
不是相国寺后又是哪里！
竹子葱葱茏茏一如往昔，外形秀丽挺拔，枝干直而不弯，与上次不同，在这竹林里亦栽了不少花树，红的、黄的、粉的，开的盛意恣肆，在阳光下如云蒸霞蔚一般，长得又很是簇拥，挤挤挨挨的半天花色，密密匝匝间只看的见一呈碧蓝的天空。
从不晓得竹子的清气与花的甜香胶合在一起，是这般的中人欲醉。
其时风过，正吹的落英缤纷，乱红如雨，花朵落地，“扑哒”“扑哒”的声响。
“这些花······？”我迟疑又惊喜的看看从湛。
从湛但笑不语，只扶我下马。
“马儿不用拴起来吗？”我问道。
从湛笑：“追风随我多年，是认得主人的。”
“这马儿叫追风啊。”我笑着抚摸着追风的鬓毛，追风则发出一声愉悦的嘶鸣声。
“这马······。”从湛笑，“跟随了我多年，把我的坏毛病学的像模像样。”
“什么坏毛病啊？”
从湛的眼角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局促道：“追风与我一样，都爱美人。”
我捂住嘴笑，作势要打他，嘴里嗔怪道：“好没个正经，要是追风对别的美女也爱慕，那你爱慕的岂不多了去了。”
从湛握紧我的手，收敛了笑意，认认真真道：“追风爱多少美人我不管，我此生只爱悯儿一人。”
他的目光无比深情而专注，摇曳恍惚好似是清晨花瓣上的露珠，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我双颊飞红，心里面像吃了蜜一般甜，吟吟的瞧他一会，便另寻了个话题，道：“我记得这里以前没有这么多花树的······”
“以前全是竹子是吧？”从湛接口道。
“恩，对呀。”我点点头，突然眸光一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从湛灿然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喜欢这里面竹林的清香之气，可竹林里面全是青色的竹子，很是单调，倒不如满园鲜花来的好看，于是我就想着什么时候把这竹林周遭全栽上花树，来让你开心。”
“你派人得栽了不少时间吧？”我盈盈看着他，心里满是感动。
从湛怔了一会，俊秀的面容笼上了一层黯然的神色，他望着我，柔情道：“不，这都是我一颗一颗亲手栽的。”
“啊？”我内心颇惊动。
从湛接着说道：“你不在这三年，我日日想你，心里面实在难过的不行的时候，我就来这里为你栽一颗花树，不知不觉，竟已经栽了这么多。”
“这·····都是你栽的？”我触动不已，眼角有些酸涩。
“你说过你喜欢花，我就想着多栽些，你肯定会喜欢。”从湛道。
他的目光明净如天光水影，有如赤子般的清澈和温和，一袭简约白杉，妥帖着修长的身姿，带着淡淡的洁净的清香，分毫不染世俗尘埃。
我一时怔住，呆望着漫天花飞如雨，满心满肺都是清甜的欢悦，像小胡桃刚刚敲破那一瞬间乍然破溢而出的坚果才有的那种稳健的清香，入口都是绵甜。
从湛的话语裹在这花香里，清甜却也难过：“悯儿，这三年，我已经饱受相思之苦，真真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对不起······”我嗫嚅着低头。
从湛叹息一声，把我拥入怀里，声音温软如四月春阳煦煦：“以后还走吗？”
他的怀抱那么宽广，又那么温软，总觉得依偎不够，我揉搓着他衣服上微微漏出一点的线头，道：“若是我再走个三年五载的，这里面都没有地方栽花树了，你要栽哪里呢？”
从湛抱我更紧，语气坚如磐石：“栽到天涯海角，直到你出现为止。”
“我若是一直没有出现呢？”我俏皮道。
“那······”从湛无话可说，用手扳正我的头，牢牢的迫住我的眸子，语气急道：“那你舍得一直不出现吗？”
“你说呢？我要是不回来，天涯海角，我从哪找一个像你这么好的男子呢？”说完觉得有些酸，一羞便低下头不再看他。
“好好”从湛欣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只重复着这两个字。
春光如斯美好，杏花疏影里只闻的风吹过簌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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