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红裳待出阁
今天早晨，从湛不知为何没有过来，我便和姨娘一起摆弄花园。
又有几色花儿竞相开放了，阳光浅薄如纱，有一点点桃红的颜色，通天彻地的洒在花朵上，有微微的柔和的光芒。
“砰砰砰”有叩门声。
因着一大早，还没有开门，姨娘便走过去开门。
隐隐闻的玉佩之声淅沥，一把醇厚的男声道：“艾姑娘是在这里吗？”
好像是小弟弟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果然是他！
他着一身云白软缎纹兰字长衣，束发的铜扣上沾了一点清晨的露水，莹莹发亮，连袖口和袍角也沾湿了不少，想必是行走时在草叶上沾到的。
他今天看起来很开心，眉目间皆是清爽。
我惊喜的扔掉手中的花草，洗了洗满是泥污的手道：“不是从湛带你来这里的吗？”
小弟弟轻轻道：“不是······他没有来，现在在母后那里。”
“哦”，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俏皮的笑道：“那就是听到我的名声，所以过来的？”
我擦干手后，拉着小弟弟给他看满园的花草，得意道：“不错吧？从湛赞助我本钱，我养花，才几年，现在有些品种已是千金难求了。我本来在家里就是学这个的哦。”
“哦”，小弟弟附和的点点头，想必是没有见过，饶有兴趣的样子。
我更加得意，指着那些红的、黄的、蓝的盛开的兰花的花瓣道：“像这些，你们这里都没有，我骗人了，说这是海外的。不过我把它处理过了，不然被你们繁殖下就糟了。”
“你们那里的花？”小弟弟低头认真的观看眼下那几棵兰花，兰花欺香吐蕊，长的一团喜气。
我看他好像很喜欢，便介绍道：“这是鹅毛玉风兰。”
小弟弟低着头道：“你们那里一定很美。”
我笑道：“美什么啊，全都是废气污水垃圾，上班奔波，下班无聊。所以我宁愿到这里卖花了。反正宋朝连牙刷都有了。”
小弟弟看了我一眼，淡淡微笑道：“你不是要嫁给赵从湛吗？那以后就是哠命夫人了，这些花以后怎么办？”
小弟弟说完，用袖子帮我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待他擦完，我略一思考，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也要有自己的事情，找个好老公嫁掉固然重要，将来的变故却谁都不知道。”
还有一重，我没有说出来，嫁人之后日子闲闲，我又不会像那些姑娘一样绣花扑蝶，我看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刺绣就头疼，要换做是我，顶多给绣个大鸭蛋。
原由太不堪，我觉的还是不要说出来给从湛掉价的好。
“啊，对了。”我想起从湛，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喜色慢慢涌上心头，对小弟弟道：“小弟弟，你一定要帮我看一下！”
我拉着小弟弟到旁边的屋子，轻轻的把花梨木柜子打开，小心翼翼的把我的嫁衣捧出来，喜滋滋的对着小弟弟道：“嫁衣是做好了，可是，没人帮我看好不好······”
小弟弟很领情，和颜道：“好啊，穿上看看。”
我兴奋的抱着嫁衣跑到乌木雕花刺绣屏风后，想了想，又探头对小弟弟道：“不能偷看！”
真红绣刻瑞草云燕广绣双丝绫鸾衣拖摆至地，织金刺绣妆花的霞披上垂下华丽的流苏，极长的七彩鸾鸟图案，自胸前越肩一直逶迤至裙尾散开如云。袖口亦有繁复的捻金刺绣，一寸来阔的堆绣花边，微微露出十指尖尖。腰间系华丽的绶带，又在臂上缠上银珠色的镜花绫披帛。头发高高盘成云鬟，饰以红色花儿。
待我娇羞的走出来的时候，或许从没有见过我这么漂亮，小弟弟的双眸烁然一睁，眼神里闪过一色微蓝的光芒，像流星炫耀天际，转瞬不见。
我嫣然一笑，声音羞涩怯软，轻轻道：“怎么样？”
小弟弟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帮我理平那些花边，在我耳后，轻声问我：“为何要嫁给赵从湛？”
我不知道他会说这话，诧异的微笑道：“他相貌这么好，才华又出众，性子又温和。何况我在这里，一直都是他帮着我的，呵护照顾······去年冬天，我生了一场重病，身体一直虚弱，从湛每天都从家里给我熬好中药带来。有一天下大雨，他为避雨而跑着进来，钩到门槛摔倒，膝盖鲜血淋漓，可是他抱在怀里那罐药居然一滴都没有洒出来。我知道后狠狠骂了他一顿，他也只是赔笑。我知道以后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了，即便在我们那里，我也再遇不到这样的人了。”心里像吃了蜜一般甜，一想起他的好，我的语气里就不觉漫起海样深情：“所以我就决定把自己嫁出去，何况除了他，我在这里还能有其他更好的人选吗？”
小弟弟轻声道：“难道我不是一个？”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继而抚掌大笑道：“小弟弟，你终于也学会开玩笑了，你以前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我伸手揉了揉小弟弟的头发，笑道：“我才不会和三千个女人抢一个小弟弟哦。”
看着小弟弟淡淡的不说话，我突然想起一事来，牵着小弟弟的手讨好道：“小弟弟，姐姐求你件事。从湛他其实一直都在等待机会远离朝廷······我们已经商量好成婚后离开京城，以后在一个山水清幽的地方诗书消磨，养养兰花。你就成全我们好不好？”
“恐怕，我没办法成全你们。”小弟弟的声音有些微冷，一字字清如碎冰，“母后要把侄女嫁给他，现在已经召他商量了，只等诏书下来，大约就要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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