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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忏悔*


  小篝火旁,鹿谨独自坐在那里,斑驳的火光映衬下,他眉清目朗,霞姿月韵,风华绝代,夺了天地的灵秀,出离了尘世的凡俗,如梦似幻画中仙。

  然而,那些都只是他的外在皮相,反差在内里却其实完全不是那种阴柔如女子的性格,而是一个拥有着绝对强势作风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我面前几乎从未展现过他强势的一面,然而我就是在平时的点滴小事上也能感觉出来他那骨子里的不屈傲骨。

  他静静看着我,少有的没有直接凑上来就甜言蜜语的玩笑胡闹,纹丝不动,就只是那么简单却又好像想要深入灵魂般的凝视着我,纯粹而美好。

  也许是为他这并不多见的安静深沉一面,也许是我今晚真的已经累了,我也头一次毫不退缩避讳,与他认真了整个人的回望。

  他是鹿谨,是会吵,会闹,会自恋,会调侃,会过分体贴人的那个鹿谨。

  “......你什么时候来的?”终于,是我忍不住在这场无关爱情,却两个人都仿佛倾注下去全部感情的视线纠缠下投降举了白旗,有些不自然地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从你们开始跳的时候。”他缓缓答道,却依旧没有收回那种让我有些无所遁形的强烈眼神。

  “那...”我刚要再说话。

  “妹妹,我去那边看看他们在玩儿什么,好像挺有意思的,你们先聊,我失陪了。”温予淼拍拍我的肩,声音不大,却将我瞬间唤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啊?...哦哦...好...”我这才想起我身边还有个人,也不知道他这么被怠慢,晾在一边了多久。

  不管鹿谨是不是会搭理给他一个哪怕最起码的礼貌回应,当然我知道鹿谨对别人还好说,对他很有可能不会,然而他也不在乎似的,朝我们两个分别笑着摆摆手,便转身走了。

  这就是温予淼,做事对人永远给彼此留有余地,不管什么时候,自己是什么尴尬处境,给周围所有人都是最绝对的体贴。

  想说些道歉的话,却终于觉得好像不大合适,又有些矫情,便只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片语未讲。

  “给你。”鹿谨递来一瓶矿泉水。

  经过他的手给过去的,那必须是已经拧好了盖子的一瓶水。

  我接过水瓶豪爽灌了一大口,是真的太渴了。

  “你跟他在一起很开心。”椅子很矮,他半蹲半坐似的,单臂抵在膝盖上,撑头侧身瞧着坐在他旁边一步之隔小凳子上的我。

  也不是我非想坐的离他这么近,是我走之前明明这里还四下散落着好几张凳子,可估计是被人借走了吧,现在这会儿却只剩下这么一张了。上手拉开距离呢,又总觉得有些不妥,那样的话,拿自己和他都当什么人了?

  “啊?还行吧。”我挠挠头,其实完全没他说的这么夸张的感觉。

  “不是还行,是会真的笑。”言笑晏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轻声否定道。

  “我平时也没那么严肃吧?”我撇撇嘴,心道什么叫会真的笑?我跟郑水晶那疯子明明就只差一个流氓和三八的距离了!

  他没说话,只是惯常的浅浅笑了下,抬手轻轻抚了抚我的脑后。

  “............”对他这平日里就时不时亲密的小动作我早都已经习惯了,只是觉得这会儿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确切地说,应该是,有些暧昧。

  然而,这种情况下,最上策的应对措施是我只能选择闭嘴。

  “你现在看到我还能想起你那个未婚夫么?”良久,他首先打破静默,开了口。

  我一愣。

  “你们不是一种人,一开始会分不清,因为长得一样,名字一样,连声音都一样,但时间长了就知道差别还是挺大的。”虽说完全没想到他会没任何征兆地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我却还是摇了摇头,认真回答了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听完,他也没做任何评价,只是继续问道。

  “他?温柔,很温柔,不管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只是永远一副表情对着我,连我跟他求婚也是。”我拿过一条长树枝一下下扒拉火。

  “还爱他吗?”几乎是我的话音刚落,他便又一次发了问。

  “爱不爱的也没用了。我死了,我跟守了我两辈子的人穿越到这个世界,也有了其他新的牵绊。我们之间过不过去,也得过去了,不是么?”我头一次觉得他怎么也开始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了。

  “当初你被穿心,我旁观了一切,现在还怨我么?”他对我有些犯起别扭的态度并不在意,只是顿了片刻,再次张口,语气不变,温声依旧。

  我彻底有些懵了,他到底是怎么了?刚才对以前的鹿谨好奇也就算了,可是怎么突然又想起说这件事情了?

  我以为过去了几个月,我们虽然不太按常理出牌,彼此本该敌对的关系,相处下来渐渐发生了转变,而且不可否认的是,竟然还是朝着相当不错方向的质的逆转。这就跟着也便成为了一件我跟他们之间,大家都心照不宣,刻意不去触碰的翻篇旧事了,如今居然被他再次提起。

  而且,这个问题问的也怪得很,这让我怎么回答?......

  “回答我,怨不怨?”他见我沉默不语,稍探了身子,把手附在我停滞扒火动作的手背上,轻轻握住,力道不大,却又刚好让人后撤不得。

  “......不怨。”他虽然跟我平日里那种令我无奈的亲密小动作颇多,却从没有牵过碰过我的手,我这会儿感觉手背发毛,手心满满都是汗,只想着赶紧应付过去他,好恢复了正常状态。

  手中那条树枝明明看着挺细的啊,怎么会突然像灌了铅似的,变得那么沉重?我根本都要拿不住了......

  “对呀对呀,予淼的手气简直太好了!赢了多少把了?!”

  “一会儿喊沐瑾去跟他一拨儿玩儿,肯定带的他输死!”

  “哈哈哈!恶毒死了你!...沐瑾沐瑾,一会儿跟我们去玩儿牌啊!诶,你这边还有多余的蚝油么?我们俩找了一圈了,他们都...”那边迎面过来我们班中的两个女生,从远处就一直叽叽喳喳地谈笑着,还未走近,这其中一个就扯着清脆嘹亮的嗓音问上了。

  “啊!有有有!我给...”我话都没听她们讲完就答应上了,怪叫一声,甩开树枝,几乎是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来的,赶紧就要去找蚝油。

  更重要的是化解眼下这个让我心都要狂跳出口的尴尬局面。

  “那边蓝色箱子里自己拿。”鹿谨几乎是动也未动地拽着我的手给我扯坐了回去,打断我回应她们的声音都一如既往的跟清泉流水般那样柔和动听,然而这话可着实不怎么客气。

  “...啊!鹿...嗯...学...学长好...对...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方才那个被说恶毒的女生只在一开始看了这边一眼后,便再也不敢正视了,这会儿怯怯地低头道着歉。

  “没有!什么打扰,没有没...”我赶紧摆手。同学们!妹子们!乡亲们!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啊!

  “嗯,找到没有?”他再次打断我,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相比那边局促不安到多少有点儿语无伦次,和我这边面红耳热的急嘴急舌,因着我的猛烈摆手动作,也连带微微摇晃起手臂,样子有些滑稽的鹿谨“学长”倒是晏然自若,半点儿学长风度都没有,而且这话听着颇有些赶人的意思。

  “找到了找到了!谢谢学长!抱歉学长!学长再见!学长您继续!沐瑾,那我们先走了!”清脆嗓音的那个女生倒是镇定多了,几乎是像唱快板一样,迅速对鹿谨回答完一串话后,就赶紧拽着还僵在那里的另一个快步撤退了。

  张口结舌的原地瞪着她们两个缩在一起离去的背影。

  在我身边生活的,不管是血族还是普通人类,这到底都是些什么病人?!

  扶额。

  学长您继续......

  同学,你以为你的学长继续准备干嘛?你又想让你的学长继续干嘛啊?!

  刚措辞搜刮好一肚子的词儿准备对还不撒手我的“学长”进行一个既不惹他不开心,又能让我撒撒火的不轻不重的发难......

  “鹿谨不是她表哥么?他俩那是什么情况?乱-伦?”

  “好像是朋友的表哥,不是亲表哥。”

  “朋友?但是名字也太像了吧?!还有,不是说沐瑾的妈妈是和鹿谨的姑妈么?”

  “...好啦你福尔摩斯!到底怎样的我怎么知道哦!就先不说丈母娘,予淼现在连表哥这一道关都肯定不会好过的!你看没看到鹿谨刚才那眼神,我觉得我都快吓死了......”

  “他都这样儿了,那...额......”

  她们两个渐渐走远,后话我听不清了,我也不想听清了。

  我现在只觉得我当时说出来表哥这个关系,大概是我两辈子干的最自作聪明的一件蠢事儿了。

  “宝贝儿,咱们‘继续’。”他扯了扯我的手让我注意力回笼,还特意加重了那两个该死的倒霉字眼儿的语气。

  我苦大仇深,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皱巴一张脸哀怨地瞥他一眼,最后移开视线眼发愣,直勾勾地瞧着那一簇簇旺盛的火苗。

  “刚才我没太听清,怨,还是不怨?”他微扬起唇角,笑,却未及眼底,一字一顿,又问了一遍。

  ......都过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是这件事儿?

  那有些压抑别扭的气氛迅速卷土重来了,我也不能再紧盯熊熊燃烧,噼啪作响的篝火来遮掩我这会儿复杂难言的情绪,只得瞪着眼睛看向他。

  我怀疑他刚才绝对是听清楚了。

  他好像很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不像他一贯给我的作风感觉。

  他一般是不会这样咄咄逼人的去问什么,而且还是反复地问,至少表面上不会。他不像是吴煜凡那种偶尔给你板着一张有点儿高高在上,不怒自威地严肃面孔的人,他没有表情的时候很少,即便有,也是稍纵即逝的,而且在我看来是不会去怕的,自动自觉跟他保持距离的那种。更不像以前那个温柔完美,却毫无生气,或者说是“人性”可言的鹿谨。他或温和或胡闹,几乎永远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其实他又非常有手段,是那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绝不会轻易妥协类型的人。

  我抿了抿唇,知道不能蒙混过关,他是无论如何也非得要我一句话了。

  终于决定给出我心中的那个答案。

  “怨。”直视他此刻印着我的倒影,澄澈明亮的眸子,我没有一丝闪躲,更不想再去骗他了。

  “呵,是啊,怎么会不怨?没有我们,你现在应该在他们的保护下过着最简单开心的生活,和那两个人谈着幸福的恋爱。动作快一点的话,也许孩子都该有了。”闻言,他垂下如扇眼睫,自嘲似的点头笑了下。

  他难道是在向我忏悔么?

  我不知道。

  我并不是圣母,两辈子两次死亡都是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按说接连走了两次鬼门关都没有真正见了阎王,好像应该早已看淡生死。但人啊,都是话说得漂亮,真有了我这种机缘境遇便知道,只要没遁入那空门,就根本就看不破那红尘,更绝谈不上什么释怀原谅。上辈子的那一遭在白贤的遮遮掩掩下,我干脆连个该仇恨的目标都寻不到,也就罢了,这辈子险些送我上西天的人,可是有鼻子有眼的让我看个清楚,怨怼和仇视自是也如疯长的野草一般爬满了整片心田,恨毒了那当日残酷且无故杀了我的狼族女人。

  然而,我却对与那女人合作的吴煜凡他们一直心中百感交集,极难用简单的言语或态度来描述和对待跟他们之间产生的羁绊与感情。

  所以,现在鹿谨这副模样和说出的这些话,我一下不知道是该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了。

  “鹿......”硬着头皮,不管怎么讲,我好歹也得出声说些什么,破开这尴尬的气氛吧?

  “但是,我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救你。”方才那对暗淡下去神彩的眸子好像是我看花了眼一般,转瞬即逝,当他重新抬起头时,便早已经再次染上了平日的流光灵动。

  跟着,他也终于放开了我的手。

  那只漂亮的手,很大,也很暖。

  我低头盯着自己那只已经自由的,却仍感觉负重千斤的手,多少有些心绪乱若晴丝的感觉。现在该轮到我自嘲了,或许应该说,真正值得自嘲的人也只有我。我刚才在想什么?忏悔?他可不是基督徒,他是血族,是背叛了神的该隐的后代啊!即便不从种族之差这一点来看,就单凭我对他平时的了解,他鹿谨的人生字典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忏悔这么可怜可悲可笑的字眼?

  “............”想说,想问的很多,可话到嘴边,终究没有出口一个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时,一道厉声尖叫传来,划破了祥和热闹的聚会气氛,响彻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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