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心灰意冷
这日，苏沫捧着一束开着蓝色小花的琉璃草来到了外面，孟极也同往日一般，负手静静望着这一片花海，或者坐在门口的岩石上，单手支颐，等着她醒过来，说实话，这几日来孟极对她这般用心细致，她心情已经好很多了。
“睡饱了？”
苏沫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刚开始几日，苏沫为了让自己不去多想，便会故意睡的很晚，好几日差不多睡到近乎巳时才起来，孟极也不会来叫她，只管让她睡着，而孟极每天不仅给她送花，也常常很早起来，会去捉一些小妖来给她吸食，晚上的时候，陪她看看天上的星星，若有夜风吹来，会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在孟极面前，苏沫总觉得很舒服，什么都不用去管。
“想不想出去透透气？我知道山上有个很好玩的地方，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
“好啊。”苏沫微笑着答应，其实这么久了，她是想出去玩玩，奈何山上哪里好玩，她也不清楚，刚开始是有时间，却太弱，不敢出去，生完孩子后，她虽承了白离尘不少妖力和修为，却要照顾孩子，也不敢将孩子带得太远，也没有机会出去。
孟极带着她，一直向东飞去，差不多足足飞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孟极带着她来到了一座山下，这边有一条宽约两丈左右的瀑布，在这下面汇成一条河流流向远处，周围水草丰茂，时不时有几只小兽穿过，不远处的山间，传来阵阵莺啼鸟鸣，这河很是奇特，竟腾着白色的雾气，使得周围的景物，也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朦朦胧胧，苏沫从没有见过这样奇特的河流，她走到河边，将手伸进河水中。
“这水竟是热的？！”苏沫转过身，惊喜地对孟极喊道，原来这白色雾气，是这热热的河水蒸腾上来的。
孟极点点头，对苏沫说道，“这是温水泉，很暖，若是你不介意，可以下去洗澡，很舒服的。”
闻言，苏沫愣了愣，挠着头有些尴尬，“这……这不好吧。”以前还是凡人的时候，她印象中似乎有听到别人提到过温泉，说是这种泉水很神奇，不管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这泉水都是暖的，泡着很舒服，倒是那时候也只是听说罢了，想在见到了，才明白原来传说中的温泉是这样的，可是这毕竟是露天，直接这样下去洗澡，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见苏沫脸上有些害羞，孟极不禁莞尔，“这边很少会有人来，再说有我帮你看着，你不用担心。”
“不是，主要是，我从没有在这种地方洗过澡，所以不习惯……”苏沫说出自己的心声来。
“那……你是不相信我喽？”
“没有没有。”苏沫赶紧摆手，看看周围，风景独好，再加上雾气蒸腾上来，周围都朦朦胧胧的，看什么都不是那么真切，加上有孟极帮她看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她也相信孟极不是那种人，于是头用力一点，道，“那我过去了，你帮我看一下。”
孟极扬起嘴角笑了笑，转身走远了。
苏沫来到河边，看了看周围，开始解自己的衣带，将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只剩一件肚兜，然后慢慢地跨进了河水中，脚一触到河水，一股暖意就从脚尖开始流向全身，苏沫被这暖意触动，赶紧进入了河里，河水不深，站着刚好到她肩膀，一将身子浸入水中，苏沫就觉得一股暖流轻轻地笼住了她的身子，仿佛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抱着她，苏沫闭起眼睛，享受着这温暖的泉水，耳边的鸟鸣声很是悠远，苏沫感觉自己从没这么舒服地洗过澡，这温暖的泉水舒服得让人简直不想离开，想要一直待下去。
足足泡了一个多时辰，苏沫才想起来孟极还在等着她，于是赶紧上岸穿衣服，刚一上岸，苏沫都能看见自己身上也冒着热气，这么好的地方，以后有空了，一定多来泡泡，感觉这一泡完，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苏沫很开心地从地上拿起外衣，突然刺啦一下，顿时，苏沫整个人跟着僵住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当她把衣服拿起来看的时候，发现外衣的衣带，竟然被草给割破了，顿时苏沫欲哭无泪，这……这可让她怎么办？
孟极坐在一颗高大的榕树下，欣赏着周围的风景，无意间，似乎听到苏沫在叫自己，他回过头，看见苏沫躲在树后，探出一颗脑袋来看着她，仿佛躲猫猫似的。
“怎么了？”孟极站起来，不解地问道。
苏沫低着头，抓着外衣裹着身体，很不好意思地走到孟极面前，小声道，“我外衣衣带……被草割破了……”苏沫垂着头，根本不好意思看孟极，脸上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泡了澡的原因，看起来粉扑扑的，异常的白柔，头发也还有些湿，松松散散地披在肩上。
“能方便我看一下吗？”孟极望着苏沫，认真地问道，河边有些草，确实有些锋利，没想到，苏沫不小心竟会将衣带给钩破。
苏沫松开手，衣服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她也只能庆幸，钩破的是她的外衣，不是她里面的衣服。
孟极低下头，四下看了看，然后走到一边，拔了一根草藤，藤上还带着几朵小黄花，重新来到苏沫面前，望着她柔和道：“我帮你弄一下。”
苏沫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看孟极怎么解决了，虽然真的很不好意思，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孟极将手中的草藤缠上苏沫被钩破的衣带，边弄边说，“这草韧性很好，你不用担心它会断掉。”没几下，孟极便弄好了，苏沫赶紧将衣带给系上，这种事，她还真是头一回碰到。
苏沫望着周围的风景，不由感慨，“这么美丽的地方，我还真是第一次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说着，苏沫重新看向孟极，由衷地谢他。
“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孟极拿掉苏沫头上的一片树叶认真地说道，看着苏沫的目光真挚而炽烈。
苏沫笑了笑，没再说话，手臂一挥，想飞到瀑布上头去看看是怎样一番景象，飞到一半时，她脚刚踩到一颗悬崖上的树上，哪知这树看着挺粗壮，实际却很是弱不禁风，苏沫就这么轻轻一点，它竟折断了，苏沫没想过它会断，只觉身子一轻，“啊”的一声直直地往下掉。这边的孟极亦是被苏沫的惊叫吓了一跳，见苏沫往下掉，赶紧飞身上去接住了她，其实他就算不上去，苏沫也不会有事，只是看着她那样子掉下来，就下意识地想要去救她，孟极上来抱住自己后，苏沫也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而后，孟极抱着她落回了地面，将她放到了地上。
“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苏沫在地上站定后，抬起眼睛看向孟极，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生怕你出事了。”孟极抚着苏沫的发际，温柔地说道，苏沫看着孟极，没有说话，白皙的脸颊，还是有些红扑扑的，眼底如水一般的清净，孟极不由低下身，慢慢靠近苏沫，顿时，苏沫感觉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时候，她就怕孟极会这般对自己，更怕她再也无法抗拒他对她的温柔，她想拒绝孟极，可是，她实在做不到，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他的这一份温柔，终于，苏沫还是慢慢闭起了眼睛……
……
“对不起……”孟极很抱歉地出声，是他太急，是他克制不住想要吻她的冲动，是他无法做到苏沫在受了那样的难过和委屈之后，不想拥住甚至吻她的冲动，然就在他快要吻上苏沫的那一刻，她突然伸出手，抵在他胸前，将他轻轻推开了。
苏沫摇了摇头，无声地重重喘气，就在孟极要吻住她的时候，她脑中突然又想到了许多，第一个想到的，竟是白离尘，想到她刚转化为妖时，白离尘是如何将她困在滴露洞，后来，他又是如何喊自己起床去采花露，最后，在她怀着孩子，身子日渐虚弱时，他又是如何陪在她身边，细细地在她耳边说话，苏沫抬起头，有些愧疚地看着孟极，他对她这么好，可是，无论如何，她终究是无法回应他对她的感情，“孟极，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对我那么好，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能这般在我身边，便是对我最好的回应，方才……是我吓到你了。”他有机会，这样照顾苏沫，孟极觉得，已经是十分幸运了，是他自己想要的太多，去贪图不该是他的东西。
苏沫抬起头，笑着对孟极摇了摇头，继而说道，“今日，我想回去一趟，我不在洞府这么多日，离开的时候，也什么都没说，我怕若雪找我找不到，会急，回去后，不管离尘让不让我回去，我都会来跟你说一声。”第一次，苏沫觉得自己这个娘当的这么不尽责，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却把自己的女儿忘到了一边，也不知道她这么多天没见到她，都怎么样了。
“那你自己小心些，若是白离尘还那般对你，你只管来找我，将孩子带来也不要紧。”
苏沫笑着点了点头，转身飞走了。其实，从祁誉抛下她的那一刻，她对这个尘世，便没了什么留恋，是她的女儿，给了她重新走下去的力量，她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她不能没有自己的女儿。
一个多时辰后，苏沫重新站到了洞府面前，洞府大门紧闭着，苏沫一挥手臂，奇怪的一幕发生了，洞府大门，并没有打开，苏沫心下觉得奇怪，她明明按照法诀来的，怎么会打不开呢？刚想再试一遍，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你不用试了，门是开不了的。”
苏沫转过身，看向声音的主人，几步外站着的人，正是南风月，她依旧那么美丽，笑容亦是那么玩世不恭，苏沫整整表情，重新看向她，中气十足地说，“你放心，我不是要回来住，我只是回来看看我的女儿而已。”
闻言，南风月不由轻哼了一声，笑容也变得不屑，“原来，你还在意若雪是你的女儿啊，我看你这几日是在外面太风流，将自己女儿都忘了吧。”
“你！……”苏沫想反驳，但一时竟找不出话来，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平静道，“若雪是我女儿，我自然不会将她忘记，我现在只要看我的女儿，不管是不是你将洞门法诀改了，我只要你现在快些将门打开。”
“你想看你女儿，得看你女儿还认不认你这个娘。”
闻言，苏沫唰地一下，沉下了脸色，“南风月，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表面上的意思，这几日，若雪可都是喊我作娘亲……”
“你胡说！”听了南风月的话，苏沫只觉全身一冷，当即转过身，想要打开洞门，却怎么也开不了，无奈之下，苏沫只能大喊，“若雪，是我，是娘亲，若雪乖，快来帮娘亲把门打开好不好？这几天，是娘亲不对，都没有回来找若雪，你把门打开，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娘亲，娘亲全部给你做……”
南风月见苏沫冲着洞府喊个不停，便上来重重地推了她一把，“若雪是不会来给你开门的，她也不会再喊你娘亲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闻言，苏沫有种心被刺碎的感觉，顿时，泪水如泉水般涌出眼眶，她用力地指着南风月嘶吼，“你骗人，若雪是我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不认我，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你给我让开，我要去找我的孩子。”说着，苏沫冲上去，推开南风月，今天，她就是将这洞府掀个底朝天，她也要见到她的孩子，可是南风月在门口拦着她，就是不愿让她靠近洞门一步。
“苏沫，你凭什么想要孩子的时候来找她，不想要的时候，就理也不理她。”
“我没有，我没有不要若雪。”苏沫大声否认着，脸上早已满是泪水，如果若雪不再喊她娘亲，不再承认她，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若雪可是她在世上的唯一希冀啊！纵然这几日是她不对，没有过来看她，可是，那也不至于就这短短几日功夫，让她去喊别的人做娘亲。
“如果你没有，那为何若雪会喊我娘亲，为何若雪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她身边，你难道以前，也是这般对她的吗？就算是我抢了白离尘，可是，我从没说过，我要你们的孩子也喊我作娘，但是这次，是你自己放弃了你的孩子。”南风月将苏沫推倒在地上，掷地有声地控诉着。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苏沫坐在地上，哭得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视线，喉口也是刺刺的痛，她疼若雪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放弃她呢，苏沫抬起头，祈求地看着南风月，“南风月，我求求你，让我进去好不好，让我进去看看我的孩子，不管她认不认我，承不承认我这个娘亲，都没有关系，我都没有怨言，我只要看看她，看她一眼就好，我求求你了，我只看她一眼，一眼就好。”
“我说了，若雪是不会再喊你作娘亲了，她也不想见到你。”南风月站在苏沫旁边，目光冷冷地扫着趴在地上的苏沫。
苏沫感觉自己的世界塌了，比那时候祁誉叫人来捉她还要难过好几百倍，可是，不管她怎么求南风月，嗓子喊哑了，眼泪也都快流尽了，她就是不让她进去见自己的孩子，这一刻，苏沫甚至想死的心情都有如何，她恨南风月，可是她更恨自己，白离尘喜欢南风月又如何，南风月不让继续住在这又如何，若雪始终是她的孩子，这血浓于水的关系谁也没法改变，可是她竟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却不曾想到在这里，还有一个她的孩子……最后，苏沫只能起身，离开洞府，却仍一步三回头地转头，无论如何，她还是不敢相信，若雪有一天，竟会不承认她这个娘亲，可是现在，她该去哪儿，她还能去哪儿，没有女儿，她只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容得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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