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舍仙元

　　白离尘抱着苏沫回了洞府，正从外面回来的南风月，碰巧看见白离尘抱着苏沫进了滴露洞，甚至将挂在苏沫尾巴上的小狐狸也拽下来扔在洞外，随后便关死了洞门，任何人都进不去，小狐狸眼里是满满的泪水，脸上也满是泪痕，她站在洞外，对着洞门，轻轻叫着“娘亲”。

　　白离尘将苏沫放到石榻上，度了些妖力给她，她才缓缓睁开眼睛，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白离尘的怀里，望着白离尘的面容，苏沫忽然发现，几日不见他，还是很想念的，也不清楚他是自己女儿的父亲，还是在他身边呆的时间长了，离开后，便不习惯了。

　　“你何必……这般来救我……”苏沫看着白离尘，气丝若游地出声，声音弱得仿佛风一吹，便会散掉。

　　“你又何必这般去寻死，就因那日我误会于你？”白离尘望着苏沫，反问道。

　　苏沫流转视线，白离尘的脸，变成了洞顶银银晃晃的光斑，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那日你就算真的一剑刺死我，我也无话可说，刚开始我还委屈，可后来我想通了，你喜欢南风月，无论发生什么，总是最维护她的，我再怎么解释，也是笑话给你们看罢了，只是……”说着，苏沫的视线，重新回到了白离尘的脸上，眼泪也滑了下来，声音亦是变得颤抖，“我无法忍受，短短几日功夫，若雪不认我，还喊她娘亲……这样的日子，就算再怎么过下去，于我而言，也比死了还要痛苦……”说至最后，苏沫干脆闭上了眼睛，“离尘，我现在这样，是活不成了，你也不用再想办法救我，也当是给我一条生路……”今日她之所以会选择去普济寺，也是想了解自己的生命，故意砍了寺内一个小和尚的手臂，来激怒济弘法师，好让他杀了自己，本想着直接杀了那小和尚，可犹豫再三，她终究是下不了这个狠手……眼下她修为散尽，过不了多久，便会元形尽散……

　　“我不会让你死的。”白离尘抱紧了苏沫的身子，南风月知道一千年前，青丘帝国灭亡的原因，他身为帝君之后，他不得不弄清楚这个原因，况南风月手中还有那条尾巴为证，所以，他不得不让苏沫受委屈，本想着那日孟极将苏沫带走后，便不用夹在他和南风月之间，而且那孟极也是极喜欢她的，相信在他那儿，她会过得好些，可不曾想，事情会突然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没用的。”苏沫睁开眼，迷迷离离地看着白离尘，声音亦如风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散，“济弘今日已将我元神打散，你救不了我……离尘，我……我不求什么，只是不管如何，若雪也是你的孩子，我只希望……你和南风月，能对她好些……”

　　白离尘不理苏沫的话，只将她从自己怀里轻轻扶了起来，让她盘腿坐起，自己亦是盘腿坐直，双手渐渐运起妖力，顿时，他周身腾起朦胧不清的白雾，眨眼间，也跟着化出了半身狐身，渐渐地，在他双手间，运起与周围妖雾有些不同的雾气，这团雾气看着更加清透纯净，这团雾气在他双手中慢慢旋转着，须臾，白离尘双手抵上苏沫的后背，将这团雾气，一点一点度进了苏沫体内。

　　白离尘带着苏沫进入滴露洞，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天早就黑了许久了，时间亦是很晚了，小狐狸虽然很困，但仍强打着精神，想要等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出来，实在忍不住，就来到桌前，做到凳子上，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白离尘打开滴露洞洞门，来到了外面，狐狸耳尖，这边白离尘刚打开洞门，那边正要睡着的小狐狸耳朵颤了颤，迅速直起了身子，转头向这边看来，见是白离尘出来，赶紧跳下凳子跑到了他脚跟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急急地问，“爹爹，娘亲怎么样了？娘亲她……”

　　“娘亲没事了。”白离尘蹲下来，抚摸着小狐狸脸上粗糙的泪痕安慰道，“若雪可以进去陪着娘亲。”

　　闻言，小狐狸眼中总算露出了喜色，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后，转身就跑进了滴露洞，看见苏沫躺在石榻上，便赶紧爬了上去，爬到苏沫身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还是略显苍白的脸颊，脸上眼中满是心疼，“娘亲，若雪从没有喊过姑姑娘亲，若雪更没有不要娘亲，娘亲，若雪好想你，以后，你不要再离开若雪了，好不好？……”说着，小狐狸也跟着躺到了苏沫的身边，抱着她的手臂，将脸颊紧紧地贴着她的手臂。

　　小狐狸兴冲冲跑进滴露洞后，白离尘重新起身，向洞外走去，来到洞外，南风月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天上的明月，今日是十五，天上也没有云，正是赏月的好日子，清辉洒下来，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银白色，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感知到白离尘出来，南风月便转过身来看向了他。

　　“白离尘，我真是从未想过，你竟会爱上一个半妖，我承认，这一千年后见到你，见你失了仙身，堕为妖，我很吃惊，可跟一个半妖在一起，我还是无法相信。”南风月的眼神一如以往的高傲，甚至带着点点的不屑，话间，又多了一丝戏谑，“白离尘，真想不到，堕为妖身，你人也跟着堕落了。”

　　南风月说话间，白离尘始终静静地望着她，脸色如天上的明月般有些清冷，南风月言毕后，他才缓缓而道，“南风月，你离开这吧，不管你告不告诉我青丘为何会亡，我皆不在乎。”说完，他转过身，打算进洞府。

　　“是了，你都愿意将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仙元，用来救这个半妖，又何谈在乎青丘灭亡之因。”

　　南风月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离尘听了，只稍稍停了停，便继续往里走。

　　见白离尘不理会自己，终于，南风月忍不住了，对着白离尘的背影清吼而出，“白离尘，为什么，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你宁愿爱上一个半妖，也不愿意来看我一眼。”话间，南风月两行清泪，早已流了下来，从有记忆开始，她便被白离尘吸引，喜欢他作为青丘帝君之后的落拓不羁，对自己该负的责任，没有一丝推卸和全身心的投入，以及那一份居高临下和高傲恣意，她想尽办法，想要他注意她，甚至想得到他的爱，且只爱她一个，可是，自始至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姐姐南风锦，估计他正眼都不愿瞧自己一眼，眼下，她虽也堕为妖身，眼中的骄傲却未减半分，她更无法接受他爱上一个半妖，还有了一个孩子。

　　终于，白离尘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几步外满脸泪水的南风月，眼中依旧是清冷，“南风月，在以前，你在我眼中，就如凡人眼中的乞丐，一千年后，你依然如此。”

　　闻言，南风月显然无法相信，一个箭步冲上来，想要抓住白离尘，然白离尘却后退一步，避开了南风月，见此，南风月先是一愣，随后突然笑了，笑容凄迷无奈，“白离尘，你就这般嫌弃，连碰都不愿让我碰一下，难道你就不怕我……”

　　“你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不再想知道。”

　　“好，好，白离尘，算你狠。”南风月后退着，笑得凄楚无比，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一般，“没想到，连这一点，都拴不住你，今日我便什么都告诉你，让你好好知道一下，青丘亡国，全部都是因为你！”最后一句话，南风月几乎是吼出来的。

　　白离尘没有再说话，只紧紧地盯着南风月，眼中仿佛冒着寒气。

　　七日后，苏沫动了动手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了望四周，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白离尘坐在床边，见她想起来，便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刚起到一半，一团白色的影子就跳进了她怀里，“娘亲——”小狐狸抱着苏沫，甜腻地叫了一声。

　　苏沫赶紧抱住小狐狸，抚摸着她的头，小狐狸在她怀里笑得很开心，苏沫抚过她耳朵时，还故意抖两下，煞是可爱，“娘亲，你再不醒过来，若雪都快急死了。”

　　“若雪，你再叫我几声。”苏沫抱着小狐狸，脸上满是欣慰，泪水渐渐溢上眼眶，许是太过激动，说话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娘亲——”小狐狸搂住苏沫的脖子，撒娇地蹭着她的脸，“娘亲，以后，你不要离开若雪了好不好？若雪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说着，小狐狸还很欢快地甩着身后的尾巴。

　　“娘亲不会离开若雪，绝对不会了……”苏沫紧紧地搂抱着女儿，眼泪很快流了下来，声音也沙哑不已，她以为，她真的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更不要说，还能听到她还能在这般叫自己，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要自己的女儿！

　　“娘亲……”小狐狸见苏沫满脸是泪水，心疼地抬起小手，替她擦着，“娘亲不哭，若雪以后一定很乖，不会惹娘亲生气。”

　　“娘亲不哭。”苏沫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扬起嘴角来微笑，“娘亲不哭了，若雪一直都很乖，是娘亲不好，离开你这么久，娘亲跟你说对不起，以后娘亲一定不会再那么做了……”

　　小狐狸滑出苏沫的怀抱，去了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其中一条受了伤的尾巴，随即又抬起头看向苏沫，糯声糯气地问道，“娘亲，你这条尾巴受了好大的伤，你睡觉的这几天，爹爹天天再给你敷草药，你现在还疼吗？”

　　苏沫笑着摇了摇头，将小狐狸重新抱回了怀里，眼下，只有女儿在身边，她才感觉得到踏实，小狐狸也很乖，待在自己娘亲怀里，一动不动。苏沫抬起眼睛，看向了坐在床边的白离尘，抿着嘴，犹豫了良久，才缓缓开口：“离尘，我……对不起，我想将若雪，带在身边，我不会打扰到你和南风月，我会另寻……”

　　“该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人，是我。”白离尘看着苏沫，眼中没有了一贯的冷漠和淡然，“这次，是我将你害成这样，你是若雪的娘，没人有权利，让她喊别人作娘。”

　　听白离尘这么说，苏沫一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不过能听他这么说，她心里自然也安下心了，说实话，方才她说想将孩子带在身边，也是无奈，小狐狸不想她离开，可是她又不得不离开，无论如何，若雪始终也是白离尘的孩子，她没有权利要求她一定待在自己身边，所以这场矛盾，始终无法调和。怀里的小狐狸就这么刚待了一小会儿，就耐不住了，跑到她身后，在她几条尾巴间穿来穿去玩儿着。

　　“小沫，眼下有件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苏沫抬起头，不解地望向了白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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