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玲珑转心灯
安歌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左臂疼痛难耐，难以动弹。
“定是小姐你晚上压着了，奴婢给您捏捏。”
她这么告知梨花的时候，梨花是这么解释的，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平日里她也侧着睡，怎么就从来没成这样呢？
她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让梨花帮她按摩。
“梨花，我好困啊……”她的眼角因为打哈欠沁出了些眼泪。
“是不是昨日夜里没怎么睡好？”梨花关心地问道。
“没有啊，真是奇怪了，”她低声咕嘟了一句，然后问道，“现在几时了？”
“快辰时了。”
“啊呀，那我得快去太后娘娘请安了。”
她急急忙忙地站起来，也不顾自己难受的左臂了。
安歌去请安的时候太后也刚起没多久，据说皇后已经来请过安了，因为今日是皇帝生辰，她有许多事要安排便没有多留。
安歌不禁心里松了口气，太后娘娘一人已经让她处处小心胆战心惊，再加个皇后她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请安过后，太后留安歌一起用早膳。
“昨日夜里安歌睡得可好？”太后问道。
“回娘娘，臣女睡得挺好的。”安歌毕恭毕敬地回道。
“这就好，昨日宫里进了刺客，闹了好久，哀家都被闹醒了。”太后的面上确有疲惫之色。
“竟是如此？太后娘娘若累了可千万要说，臣女一向体弱，知道睡不好的苦。”安歌说道。
“你有心便好。”
两人一边用早膳一边说说话，等吃完了，太后确实也有些困倦，便准备歇息了。晚上还有皇上生辰的晚宴，她可不想缺席自己儿子的生辰。
这次是皇帝的生辰，虽说女眷不能在前殿参加宴会，但是后宫同样会举办宴会。
赵修能这次前来开封为安歌准备了一整套的出席宴会的裙衫首饰，不会过于张扬，但也不会堕了襄阳王府的名头。
安歌平时一向喜欢轻便的服饰，因为她身体弱，那些华丽的衣服穿起来繁复不说，在身上也显得太重了，压得她不舒服。
但这次出席如此重要的宴会，她也不敢怠慢。
梨花为她梳妆整理了好久，才把安歌收拾齐整。
安歌今日穿着广袖上衣配银纹绣兰花长裙，外有罗纱罩衣，颜色选了低调的浅蓝色。裙衫虽然略显低调，但是首饰却极为讲究。
头上的花簪样式华美，镶嵌珍宝，一眼看去流光溢彩，与安歌手腕上的手链是成套的，其中最为珍贵的当属镶嵌在花心的祖母绿宝石。
她不自在地动动身体，问道：“还有多久晚宴开始？”
“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吧。”
“那我们过会儿便去吧，这里离正殿要些时间。”
她只是一个借住宫中的王爷之女，可没什么步撵能让她用的。
马上就是皇上的寿宴了，展昭带着万分地警惕绕着正殿巡逻。
昨日夜里的刺客没有被抓到，但他心知肚明那个人是谁。他已经把飞鸽传书给了陷空岛五鼠以及酒陵老，接下来的事情需要更多的人手去解决。
昨日包拯与皇上密谈许久，展昭在包拯出来之后询问过他，也只得到了一个得等寿宴过后才能有所行动的暗示。
展昭现在也只能按兵不动，而更大的问题是，他到现在都没有真正见过那位赵安歌。
昨天晚上，也不过是打了个照面罢了。
他虽然心中有些胡思乱想，但是精神上还是警惕着的。
当他带着巡卫队走到正殿的后入口的时候，发觉后宫各位娘娘已经陆陆续续过来了。
展昭便带着巡卫队向各宫娘娘一一行礼。
而后就看见远处姗姗走来一道蓝色的身影，他的目光被完全吸引了过去。
因为他看见了一张日思夜想的脸。
浮生的脸。
安歌从太后寝宫走来正殿，已经是累得够呛，她这个病秧子的身体稍微多走点就不行了。
梨花想要扶着她走，但安歌觉得这样太有辱王府威严，坚持不需要她扶。
她一边嘘喘着气一边走到了正殿的后门口，突然她觉得有谁在看她，便环看了一下，一下子就发现了那个在看她的人。
是个不认识的人。
穿着红色的官袍，样貌俊俏，身形如松柏般挺拔，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而伤感。
安歌心里漏了一拍，又涌出一种难过酸涩的感觉。
“你是谁？”她忍不住问道，“干嘛盯着我看？”
展昭看着她，心中情感肿胀到酸疼，他可以确定面前的人一定是浮生，但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他垂下头，毕恭毕敬地答道：“属下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姑娘与拙荆长得过于相似，故而一时失态，万分抱歉。”
“你有妻子了？她长得和我很像？”安歌听他这话，不知为何更加难受了。
“……很像。”展昭回答道。
“你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安歌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殊不知自己的话从别人看来已经越界。
展昭望着她的眼睛，浅浅地笑了笑：“世间万物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安歌看着他，不知为何眼睛酸涩得要落下泪来。
“小姐，我们该进去了。”梨花在旁边提醒道。
她这才回过神来，对展昭勉强笑了笑，便向入口走去。
后宫中要参加寿宴的人其实大部分早就来齐了，但是所有人都只是聊聊天，丝毫没有用膳的迹象，因为正主还没有到。
皇上一般要先在前殿与朝臣们庆祝完才会来后殿，所以离寿宴真正开始还要好些时间。
安歌的身份不低也不高，坐在中间的位置，她也不认识京城的那些出身显赫的小姐们，再加上她本身就性子内敛，就更加和她们谈不到一起去了。
她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吃着送上来的一些水果，自己心里想事情。
安歌实在是在意那个叫展昭的护卫，她总觉得自己和他认识，甚至心中升起了一种喜欢的感觉。
这简直太荒唐了，不说今天他们才刚刚见了一面，而且那护卫还是有家室的人。
“梨花，你说我是不是以前认识那展护卫？”她憋不住只能悄声问身边的丫鬟。
梨花笑了笑，说道：“小姐你说笑了，小姐你一直在襄阳，哪里有可能认识宫里的护卫呢？”
安歌自己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只能作罢不再问了。
但她心里却想着这个问题绕不出去了。
*****
酒已过了一旬，前殿的气氛相当热闹。
大臣们和皇亲国戚们开始一一给皇上献礼。给皇上的寿礼不可能马虎，前殿变相成了珍宝展示现场，哪家献上的贺礼够隆重，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襄阳王府，献玲珑七窍转心灯一盏！”一旁的太监拿着礼品单喊道。
皇上一听是襄阳王府所赠礼品，面上的表情丝毫不动，但那酒杯的手却顿了一下。
“这灯倒是从未听过，皇弟可否介绍一二？”皇上状若平常地询问道。
赵修能从自己的位子上走了出来，向皇上行礼后才解释开来。
“此物乃象牙所制，”他端着转心灯说道，“其中层层叠叠，有七层，雕刻工艺十分精良，但起真正的奥秘，得在黑暗之中才能得见。”
皇上也听出了赵修能话中的意思，也没有不给他面子，挥了挥手让太监们把灯灭了。
但在一旁的展昭却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虽说襄阳王世子还不应该胆子大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刺皇上，但会不会下了些什么暗手就不好说了。
赵修能让人拿来一根短烛，然后把短烛放进灯里，最后点燃了短烛。
转心灯发出柔和的光芒，赵修能提起灯，光投身在墙壁上，竟显现出一张祝寿图。
在场的大臣和皇亲国戚们不禁都感叹起此物之精妙起来。
前殿的灯被重新点燃，回归到一片光明之中，转心灯的奇妙也就不见了。
赵修能熄灭了蜡烛，重新将转心灯献上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灯精妙不可言，朕甚喜之，赏！”皇上看上去很开心地笑了笑。
“谢主隆恩。”赵修能也在下面向皇上行谢恩礼。
面上看上去是一片和谐，但两人心中都非常清楚，这转心灯多半是得尘封藏宝阁了。
可惜了这精美的宝物。
*****
皇上的寿宴结束得非常顺利，襄阳王世子没有任何的异常。
很快没过几日，便传来了世子与王府小姐一起回襄阳的消息。
所有的事情都看上去毫无问题，但知情者心中都知道，这只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罢了。
展昭也从宫中回到了开封府，他也只是在皇上寿宴期间在宫中罢了。
今日，包拯早朝结束之后没有回开封府，展昭与公孙策猜测多半是与皇上商议襄阳王一事，若他们没有猜错，接下来将会发生些大事。
但他们却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大事竟是大难临头。
“不好了，包大人入狱了！”
急急忙忙跑进来的侍卫带来消息让人惊得不敢置信。
“怎么回事？！”公孙策急问。
“上面传下来消息，说是大人诬告皇亲国戚，皇上大为震怒，直接罢了包大人的官，说要严加审问！”小侍卫话说得极快。
而展昭和公孙策脑子里都同时印了三个字。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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