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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谋略 情何以堪


  宫人的身影终于都消失在宫门,槐儿才憋闷的将宫门阖上!转身朝我走来……

  “夫人,我离开没多久啊,这是怎么了?”槐儿焦急的问我。

  我出奇沉静的看着桌几上一列列的衣盘,巧夺天工的金冠,大红饰轻羽的礼服,琳琅满目的簪饰……原来,西岑后妃的礼服是这么美的?“沧奚让新制的,西岑王妃礼服。”

  槐儿急道:“我当然知道啊,我是说西岑王连礼服都送来了,您怎么办啊?”

  我很是轻柔的笑了:“凉拌。”

  “夫人,这都火烧眉毛了……西岑王连吉服都赶制好,都让您试礼服了!您不会真要嫁给他吧?”槐儿在那礼服上左看右看,就差跳脚了。

  槐儿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而我的思绪却不断的飘散……

  想起那夜,满是沧奚的深情,沧奚的不舍,以及沧奚对我的……不肯放手!

  西岑国边城的战事,一刻不曾停过,沧奚和格伢都极少在王宫里,越是如此,我就越是被看守的紧……想来那个晚上,他是专程回来看我的了!

  我承认,从沧奚对我说,他要娶我为妃开始,我有过不解,有过惊愕,也有过拒绝,甚至有过怨怼……

  沧奚一意孤行的要娶我,执着的认为只有他可以保护我!我一直反感别人禁锢我,可我终究无法恨沧奚的禁锢……

  因为在我心底里,一刻都没放下离开西岑王宫的念头……我要在冥无戈成亲前,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这些日子,沧奚人在边城,却仍让人赶制后妃的礼服,这样霸道的沧奚……

  他说我对他太残忍……其实细想起来,光光我这些逃离他的想法,对他来说,确实也够残忍了,而我似乎从未替沧奚考虑过?思及此,我就无来由的内疚和窒息!

  经历过彻夜难眠,经历过紧张不安……慢慢的,我就只有强装沉静来掩饰自己的情绪了!看着眼前槐儿的紧张,我暗叹的转移话题:“你出宫去,暗人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槐儿昨夜化身幻灵出去,估计是清晨才回来的,所以她今早睡得晚了些……这些日子,因为王宫侍卫看守的紧,槐儿都是深夜以鬼的形式出去,她和暗人接触定然是人的形式了!反正她半夜穿墙走壁的本事还是有的,那些暗人或许会以为她武功高强吧!

  槐儿似乎意识到什么,忙从袖口暗袋里,取出一封信笺递给我:“夫人,这是鬼爷给您的信。”

  我接过,拆开来看,只见狐狸寥寥数字……我不禁感叹:他果真能猜我心思!竟然将这计策,行使得如此淋漓尽致?可真是只千年狐狸呢!

  “夫人,鬼爷说什么呢?”槐儿见我静默,一如往常的好奇道:“那个南音国女人抓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点燃烛火,槐儿又道:“听说南宫妖娆在北真军营……”

  “她不在北真军营。”

  “夫人怎么知道?那她在哪里?”槐儿讶异道。

  “狐狸说,她如今在古道海域附近,在那北真祭族的势力范围。”我声音冷了下来。

  “什么?”槐儿惊愕半响:“那她在……主公身边了?”

  我回眸看槐儿:“主公?槐儿,日后见到北真国的大祭司,你还认他为主吗?”

  槐儿一怔,有些震慑的看我:“槐儿……只听夫人的!”

  我将手中的丝笺放到烛台的火苗上,信笺瞬间燃烧起来,槐儿瑟缩了一下……我又转过头,看着丝笺火炽,并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槐儿才小心翼翼的对我道:“夫人,那鬼爷有没有说,想到什么法子救您出去?”

  我直到信笺火炽成灰,才抬眸道:“狐狸先来个投石问路,再来个四两拨千斤……却是要救我于无形了。”

  槐儿一愣,忙道:“夫人,我听不懂……您说什么呢?”

  我方才敲山震虎的对槐儿,此刻却不想气氛那么僵硬,微微一笑:“那你想听懂什么呢?”

  槐儿一脸讶异道:“您上次说,借助格伢殿下的力量,能让西岑王甘心放你走,又不会暴露鬼岭的势力……可到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格伢殿下没有合适的时机,我们便给他创造时机,”槐儿不解的看我,我微笑着:“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你先说说,你出宫有没有听到什么传言?”

  槐儿皱着眉头,又有些俏皮的看我:“夫人,您做什么这么神秘……您要听什么传言,外面传言可多啦!”

  “那你说来听听,都有哪些?”

  槐儿状似思考的模样,随即轻叹道:“关于夫人的,大多还是以前的流言,那些人茶余饭后谈论,说夫人是妖姬,是不祥的女子……不过最近倒是奇怪呢,竟然爷有很多人,说夫人是神女呢。”

  对于妖姬祸水的流言,我早已习惯了,北真国时便没少听闻!我听着槐儿后面的一句,心中有些了然:“神女?是否攸关西名山?”

  槐儿怔愣愣的看我,愕然道:“夫人,您怎么知道的?”

  我浅浅一笑:“我方才不是说了么,狐狸有一招‘投石问路’之计啊!”

  “您是说,最近传言说您是神女的,都是鬼岭势力制造出来的流言?是鬼爷所为?”槐儿讶异的看我。

  我不禁暗叹着,和这个丫头解释谋略,可真是费时间了,若是狐狸的话,我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我和他之间的函件,几乎都是寥寥数字解决长篇大论的,我只要略提一下,他就能猜测出我的意思!

  “是,也不是。”我轻叹道。

  “夫人,到底是不是啊?”槐儿着急道:“鬼爷都说您,是这世间最难猜的女子了,槐儿哪经得住……猜啊!”

  我不禁莞尔,这丫头又开口闭口鬼爷的了!

  “你刚刚不是说,如今传言很多吗?说我是神女来着?那么槐儿姑娘,这世间传说有神仙居住的地方,是哪里?哪里又被称之为神仙道场?”我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不敢指望此刻正云里雾里的槐儿,还记得来侍候我。

  槐儿一愣:“夫人是指,西名山吗?”

  我点了点头:“以鬼岭百年来的行事作风,是不可能光明正大涉足诸国纷争的!鬼岭对于这乱世来说,牵一脉而动全身,只会让这天下乱上加乱……我不希望这样,狐狸也不希望这样!所以,狐狸必须要借力,你明白吗?”

  槐儿点头:“嗯,可是夫人,您在东昭国时,也有人说您是……神人庇佑的啦!难道那个时候,也和西名山有关吗?”

  我微微一笑:“那我就不知了!不管有没有关联,反正狐狸这次是借着这个由头,以流言试探西名山!没想到,那空名先生竟没有半点不快,反而还有帮衬之意……所以说,鬼岭做了初一,西名山乐于做十五了。”

  “哦,难怪如今王城里,有很多传言说您是神女,还有模有样的……说您是天上神仙辰星君座下的仙子,”槐儿恍然道:“原来这都是鬼岭放出来的流言,这就是鬼爷的‘投石问路’计策了?”

  “辰星君座下仙子?”我觉得好笑的重复道:“西名山的空名先生,除了善制筝乐,看来也挺会编故事的。”

  “几千年前,这西名山确实是辰星君的道场啊,夫人不知道吗?”槐儿惊奇的看我。

  我一愣,槐儿干嘛这副表情?“我不知道,很奇怪吗?那不过传说罢了!”

  槐儿嬉笑道:“当然不是传说啦,我们妖族都知道的……那是辰星君上天庭任职之前的人间道场!却原来,夫人也有不知道的事啊?”

  我无语,还真有这种事?我还以为狐狸和空名先生瞎编的……再次感叹,狐狸真是心思缜密啊!按照他信笺上的意思,这什么辰星君道场和座下仙子的流言,似乎是西名山默许他添加的?

  却不知,他和那个空名先生,背后做了什么交易?空名先生竟能这么默许他,还利用西名山的名声替我作为?

  我和空名先生可不熟啊,除了昭牧……我心里一颤,随即又有些不解起来?

  按照格伢的意思,西名山和东昭国的关系已经很僵了?那么昭牧如今是在哪里?他是东昭国的七王爷,他更是重兄弟情义的人,或许他早已离开了空名先生?

  “夫人,这些流言和鬼爷救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槐儿打断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自然有关联的,你忘记了吗?格伢殿下可不希望我成为西岑国的王妃!”

  “可芙韵公主的二十万大军一借出来,西岑国的满朝臣工,都不敢再劝阻西岑王了,格伢殿下还有什么办法?”槐儿嘟囔道。

  “槐儿,你说南音国的二十万兵马,对西岑国来说重要?还是,黯冥宫和西名山的势力,对西岑国来说重要?”我微微一笑。

  槐儿一怔:“当然是黯冥宫和西名山啦,暗人势力诡异莫测呢!南音国的兵马,只是给西岑国锦上添花罢了!其实,只要黯冥宫帮了西岑国,南音国不可能不帮西岑的啊……芙韵公主这么说出来,只是表面上替西岑王,堵住那些臣工的嘴巴!她也真够阴险的,不就是怕夫人去找冥尊主吗?”

  我定定的看槐儿,槐儿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夫人,您做什么这么看槐儿?”

  我浅笑道:“槐儿姑娘,你很聪明呢!”

  槐儿白皙的脸庞霎时晕红了起来:“呵呵,我家夫人可是才智超绝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近朱者赤,是吧?”

  槐儿欣喜又得意的看我,我微笑道:“孺子可教呢!”

  槐儿嘻嘻笑了一阵,似乎又想起什么:“夫人,那我还是不明白,鬼爷要怎么救我们,您又怎么去见冥尊主?”

  我笑了笑:“那就要看,狐狸四两拨千斤的功夫了……既然投石问路成功,他定然和空名先生有了交易,鬼岭不出面要我,西名山便会替他要这个人情!黯冥宫,既然是因为西名山而来,那么西名山的决策便代表了黯冥宫的方向……就算芙韵公主再多‘礼’,西岑国上下,定然分得清孰轻孰重!正所谓,借力使力不费力!”

  槐儿有些心惊的看我,慢慢才道:“鬼爷好厉害,他这么做,西岑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舍弃芙韵公主的兵马,要么舍弃西名山的势力,甚至是黯冥宫的势力?”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沉重,又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沧奚身为一国的帝王,必须要抉择,或许是我太自私,太残酷了,因为这个计策是我想出来,而狐狸只是帮我做得更加淋漓尽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夫人?”槐儿唤我。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端茶杯的手,竟隐隐有些颤抖?我强自镇定,心中喃念:沧奚……对不起!

  槐儿似乎意识到什么,笑道:“难怪夫人心静如水,却原来您早就知道这亲……成不了啊!届时,格伢殿下在内阻止,西名山在外讨要人情……西岑王内外夹击,进退两难,他若还要娶夫人为妃,那么西岑没了外援而战败,西岑王就会成为西岑国的千古罪人啊!”

  我原本已经静了些,槐儿这番话一说,我又心颤了起来,一种疼痛漫延在心间,竟是水雾弥漫了眼眸?

  “夫人,您怎么了?”

  我头隐隐作痛,无力道:“槐儿,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槐儿怔怔不明,却依然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宫门开阖,我浑身如此无力,如此内疚,脑海里满是他那夜离去前的呢喃:‘桃花,你可以爱我不深,甚至不爱我……我只要你平安的活着,让我看到你,让我守护你!腾格里在上,沧奚自认能给你最多的爱!’

  ‘桃花,沧奚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再因为你的‘死讯’而心痛……’他霸道而执着的声音缭绕在我耳际,让我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沧奚,沧奚,我所思所想的一切,又是置你于何地?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让我连自私的想法,为自己开脱的借口都找不出来,一切……都显得那么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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