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这就足够了！看得出来，灵灵虽然表面上做出一副冷峻的样子，其实内心还是有些不忍的。我完全能够理解她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矛盾，一方面，我的确也把她的心伤透了，再一个，晚上留我在她那里住，也有诸多的不便，可能她或多或少还得顾忌唐英的看法呢。

　　我直接去了南港码头的大桥下面，找来找去，总算找到一个没人住的小棚子。虽然几乎挡不住风雨，但这并不要紧，因为反正是在桥下面，小一点的雨根本飘不进来。再说这个季节就算露宿在外也无所谓，我看了看，里面竟然还垫了一张破帆布，而且还有一小块海绵当枕头！看来我算是够幸运的了。

　　我将行李和吉他放在一个角落里，然后从包里摸出几个刚才在路边买的面包，就着矿泉水大口吃起来。我盘算着，明天一大早就得开始上工，今晚得早点睡，一定要养足精力。想想看，一天能挣六十，一个月就有一千八，除掉花销，大概能存一千五。好，我会尽快把唐英的钱还掉，然后再存点钱，看能不能去做点别的。

　　吃完面包，我正准备躺下，突然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棚子外面。虽然已是晚上，但借着码头那边投过来的一点微弱灯光，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灵灵，她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难过。我在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鼓起勇气问道：干嘛要来这里？

　　她低着头钻了进来，坐在那块海绵上，转着脑袋看了看这个顶多能容下三个人简陋住所，皱起眉头问：你晚上就打算住在这里？

　　是啊，这样就不会惹着谁了不是？

　　你到底想干嘛，周浪？

　　我面无表情：干活啊，明天开始就在码头当搬运工。

　　她将头埋在膝盖处，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你是在跟谁赌气吗？唐英？还是我？还是跟你自己？

　　我摇头：没有跟谁赌气，这都是我自找的。从明天开始，我要认真赚钱，我还欠了唐英一些钱呢。

　　她会在乎你欠的那点钱？

　　她不在乎，但是我在乎，我不想再欠任何人什么了！

　　她看了我一阵，叹道：你不想再欠任何人？你给我说实话，你这次和润子去广州是怎么回事，呆这么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她现在又去哪里了？

　　回家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

　　她有些气恼地扬起手，在我手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你到底还想做多少荒唐事出来，啊？

　　我将头歪在一边，冷冷说道：那次我发高烧好几天，你都舍不得过来看我一眼！

　　所以你就生气，就跑了？

　　我走了，唐英去找过我，可是你呢，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是吧？

　　她噎了一口气：我问你，你几岁了？三岁小孩吗？口口声声说如何爱我，爱这个爱那个，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去爱一个人的？

　　我低头不语。

　　过了一阵，她缓和了一下语气问我：润子，还回来找你吗？

　　我说不知道。

　　你和她在广州，做了些什么？

　　我想了想，说道：什么都没做。

　　她沉思了一阵，下定决心似的说道：跟我回去，明天去我们厂里应聘，正好在招人。

　　你那里只有一张床啊，怎么睡？

　　可以睡地上啊，也比你这个地方强吧，连张毯子都没有，还不被蚊子咬死！

　　那，我们……

　　别想那么多，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这个样子，进了厂之后就去住宿舍，以后踏踏实实地上班，知道吗？

　　那我就不回去了，哼！

　　那你想怎么样？

　　我……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是啊，我想怎么样呢？想让灵灵答应做我的女朋友，然后跟她住在一起吗？万一润子哪天突然又跑过来找我怎么办，怎么办？

　　她又问了一遍：回不回去？

　　我还是下不定决心。

　　她咬了咬嘴唇，从包里摸出一些钱塞到我手里，愤然说道：懒得管你了！

　　看她往外走去，我也跟在后面。这个码头离街道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走，我得送她到坐车的地方才行。

　　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也不搭理我，自顾着往前走。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看得出来，她现在已经心软了，她答应我今晚去她那里，说明她已经抛开了一些顾虑。我该不该把握住这次机会，从而得到她呢？

　　结果，我又跟着她上了车，最终跟回了她的住处。

　　她进了屋，坐在床上不理我，我站在一边，也有些手足无措。我甚至都还没弄明白，我跟着她回来干嘛，你刚才不是说不回来了吗死人？

　　干嘛又要回来？她问。

　　不放心你一个人。

　　她指了指旁边的一张凳子，说道：坐在上面，我们认真谈一谈吧。

　　我坐在上面，心头突然紧张起来，她要跟我谈什么呢，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

　　她想了想，然后问：你今晚能跟我坦诚地对话吗？

　　我点了点头：可以。

　　你一直以来，都是真心在喜欢我吗？

　　真心的喜欢。

　　那么，对唐英呢？

　　曾经喜欢过，但是……

　　润子呢？

　　不知道……

　　你跟她在广州……同居了？

　　我犹豫了好久，最终点了点头。

　　她的语气竟是出奇的平静：那么，你能不能做到，就算她以后还来找你，你也可以狠心不理她呢？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说道：周浪，我承认，我在你面前没有办法做到绝对的无情，因为我们之间本来就已经产生过千丝万缕的关联了。但我需要的是一份单纯没有杂质的感情，我的内心经受不起过多的苦痛折磨，你也知道我的曾经过往，希望你能够理解。如果你认为你的确有足够的信心，改掉曾经的那些恶习，在感情方面不再那样三心二意，那么，今晚你就留下来，住在这里。如果你认为你做不到，就请你离开，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今晚这几句话的分量！

　　我的心跳得厉害，几乎都快蹦出喉咙，额角上甚至都已经渗出了冷汗，肩膀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天哪，灵灵，你怎么非要到了这个地步才肯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没有同润子发生那样的关系，我是无论如何都敢答应你的啊。可是，万一哪天润子真的过来找我了，我怎么去面对，我真的能够做到那么绝情吗？我知道，如果我现在违心的答应灵灵，或许今晚就可以得到她，这个我做梦都想得到的女孩，我可以将她抱在怀里，吻遍她的全身，然后进入她的身体，跟她缠绵在一起……

　　可是，我怎么能这样做呢？

　　她看我半天不说话，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周浪，你现在难以做出抉择，说明你至少还有点良心，好了，一切随缘吧。

　　说着她在自己的床头扯过一条被单递给我，说道：如果实在要去磨练自己的意志，我也不好阻拦你，去吧！

　　我接过被单，紧紧抱在怀里，眼中已经涌出了泪花。为什么老天总是要这样捉弄我，在错的时间里遇上对的人，在对的时间里又错过美好的情感，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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