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族人反目 1
夏洛城，从来没听过哪个朝代有这么一座边城，擎北国？粟雪在心底默默地告诉自己，这里似乎是一座异世大陆，与原来的世界，完全没有接轨的地方。
正如这时的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而原来属于她的那些最熟悉的东西，利落的身手，精良的武器，先进的仪器，铁血的军队，都已经随着她的死亡灰飞烟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留下的，只有她——粟雪的灵魂，灵魂存在，她的思想就还存在。必须，必须要想办法活下去。
她也对着巴图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说，“我是从夏洛城来的，谢谢大叔让人救我，还带我一起回来山洞里。”
“咱们草原上的民族，别的也许没有，好客却是你们中原人都知道的。”说话间，巴图拿起一根木棒架在火堆上，火势更旺了一些，映得围坐着的一圈人脸上都红通通明晃晃的。“当然，我们虽然好客，也不会把会叼走羊崽儿的恶狼当成了温顺的小羊，更不会对恶狼展现我们如火的热情，如果有不怀好意的豺狼来袭，那么我们的勇士就会勇敢地上去将它们变成我们的猎物。”
其其格眨巴着眼睛，听不懂巴图叔叔到底在说些什么。
其他人都沉默地看着巴图和粟雪之间的对话，没有说话。他们不可能像才六岁的其其格一样不解人事，这场大雪把一半牲口都冻死饿死了，而接下来死的肯定会更多。他们不能不为未来的生活忧虑。
粟雪就像没有听懂巴图的警告一样，甚至因为这番话她脸上的笑容还加深了一些，“巴图大叔说话真有趣。”她沉静的目光缓缓地一一看向围坐着的十几个人，嘴里吐出的话语语气却是这个年龄的小女孩一样好奇。“大家都坐在这里，没有事情做吗？”
被问住的巴图一呆，“不然呢？”
被困在山洞里，他们还能做些什么？雪再不停，食物吃完之后，大家就只能等死。粟雪的这句话，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恐惧，他们的脸上忧愁更重。
安静的山洞里，只有火堆不时发出“哔剥哔剥”的声音。
“这样的柴火，日夜不停，可以烧多久？”粟雪却好似没见到他们的脸色一样，又问了一句。
包括巴图在内的所有人众人心里一沉：山洞里储藏的柴火是十分有限的，如果大家都这样不分日夜地围着火堆坐在这里，无所事事，恐怕那些柴火用不了三天就会烧光了。没有了取暖的柴火，之后大家怎么办？要活活冻死吗？
粟雪略略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那半块烤肉，再一次发问：“食物能够让大家吃多久？”
也就是说，他们早就应该做长久打算，这样不顾以后的顿顿吃饱，根本行不通。储存食物，节约食物，势在必行。
众人似乎都明白了这个道理，默默地动作着，把放在火堆旁的食物都收了起来。
巴图深思地盯着粟雪看，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对这个给人感觉远比年龄沉着冷静又有智慧的小女孩说些什么。但最后，他只是皱着眉，什么都没说，转身去让人传令给别的山洞，都要节省食物与柴火。
最后，他们这个山洞的人，第一个把火灭了。
是夜，十几个人都展开了大毯子铺在地上，带着无数的忧思睡去了。
“其其格，你们部落里，经常跟别的部落打架吗？”躺在厚厚的毡子上，粟雪头枕双臂，在暗夜里低声问睡在身边的其其格。
“姐姐呀！不到一个月前，我们部落还与库穆拉部落的人有过一场战争呢，他们经常打来打去，很可怕的。”
很显然，其其格对于受到这个有智慧的姐姐的重视而欢喜异常，她小小的声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快乐。
粟雪早就想到，草原上没有战争是不可能的事。部落与别的部落之间经常有战争才属于正常。也许是因为一块牧草肥美的草地，也许是因为一些放牧时不小心把牛羊混在一起了这样的小事，也许就纯粹是为了争地盘，抢奴隶和财产……
粟雪沉默了一瞬，又问，“那你们部落里的人呢？有没有部落里的人自己打架？”
“嗯，那个比较少，巴图叔叔有规定，不许部落内斗……额莫说，内斗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意思！姐姐，对不对？”
比较少？也就是有。
黑暗中，粟雪皱起了眉。
大雪还在不停地下着，下着。
一天过去了，雪依旧那么大，丝毫不见停势；两天过去了，雪还在下；三天过去了，雪没停；四天过去了，雪没停；五天，六天……十三天，十四天，雪仍然没有停……
困坐在山洞里的人，眼见着柴火再节约又节约的情况下，还是在三天前用完了。于是所有人只能白天不停地在各个山洞间跑来跑去活动来让身体不会被冻僵。晚上能够凑在一起的，都凑在一起睡觉，彼此给彼此一些温暖。
食物是所有人最重视的东西，后来，大家都是在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吃一点保持体力，但是人实在太多，而牲口，在吃完了死的以后，活得也以飞快的速度减少。
终于在这日，各个山洞里，所有的食物都告罄了。而外面的积雪已经堆得能把人完全埋住了，就像天破了个窟窿，依然是那么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这些天居住在山洞里的人，有一些已经绝望地开始等待死亡的来临，有另外一些人……
粟雪在不停地想，现在我还可以做些什么？困坐愁城，还能够做些什么？
当然，在考虑这个的，不只是她，还有很多，很多人。
其其格从另一个山洞跑过来，边跑边叫。在所有的越来越沉寂的山洞里，依旧那么爱笑爱闹的她仿佛是唯一的活力。
酋长巴图的儿子巴特尔跟在她身后，不说话，只是沉默的跟随。这个少年也只有十二岁，生日都还没过，可因为这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天降大灾，看着身边熟悉的人逐渐沉默，绝望，他也收起了所有属于一个儿童的童稚天真，变得和一个小大人一样不爱说话不爱笑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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