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摊牌
芯儿万万没想到，季夫人会来找她。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咖啡厅里，似乎要上演一场终极谈判。
季夫人一直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盯着她：“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其实她很不想直接找她，她一直想让儿子自动放手，可是儿子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让她尤为困惑，而且丈夫突然对她晓之以理，让她非常受挫，她才不得不对女方下手。
“知道，”芯儿倒是很淡定，“让我离开恒兮。”
季夫人点点头，也不想拐弯抹角：“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既然是我让你离开他，那就有必要跟你说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起码不会让你离开得不明不白。”
“其实……我也知道，你是怕我以后会伤害到他。”芯儿本来想装模作样地听她说的，可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季夫人又有点意外，“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我儿子真是跟你无话不谈啊……不过有一点我必须亲口告诉你，连我儿子都不知道当年是我亲眼看见他跪在他的前女友面前，抱着她痛哭流涕地恳求她让她千万不要离开他的，你能想象作为一个母亲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吗？老实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那么恨一个人，可她却一直那么虚伪地强调我们有钱人和她们普通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让她活得很累。她受不起我们对她的好，最终她还是离开我儿子了。”
“从那刻起我就发誓，再也不会让他和你们这些了不起的普通人谈恋爱。”
“与女朋友分手后他就离开了他生活二十二年的城市，去一个离我们十万八千里的城市疗伤。为了让他尽快好起来，我最后还是同意他去Z市，可没想到他在那边一待就待了六年，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和我们小聚一下。可我儿子受的伤最后还是大大超出我的预料，我没想到他竟然六年都没有再交一个女朋友。”
“直到今年年初，他终于愿意回来了，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可我没想到的是，他不但没有把我的劝告放在心里，还再次喜欢上你们这类普通人，你知道我有多气愤吗？”
“老实告诉你，当年我儿子受了多大的伤我就受了多大的伤，我实在不能再次承受同样的伤害，更不能让我儿子受到同样的伤害。”
“你觉得一个人一生有多少个六年可以荒废？他已经伤不起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想说你不是他的前女友，你们不一样，你不会让我儿子受伤，这些话大家都会说，我更不会信。你们这类普通人都是一个样，你们有你们的骄傲，都觉得自己的自尊心了不起。你说我独断专横也好，自私自利也罢。我只要为我儿子好，其他的都不在乎。”
“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重感情的孩子。既然他对你动了心，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把你忘了，估计也做不到马上离不开你，所以我只有请求你自动离开他了。”
“这张卡里面有些钱，密码是6个“6”，就当作给你的一点补偿吧，也可以说是一些女孩口中所说的分手费，尽管我对此很不屑，我还是不得不给你。我知道你会跟我说你不是因为钱才和他在一起的，但我也不是因为这个才给你钱，我确实是出于对你的一点点愧疚，毕竟是我在你还没有给我儿子带来伤害前让你离开他的。”
芯儿一直静静地听她说，直到她似乎把话说完，才动了动身子。
季夫人一直在观察她有何反应，但芯儿的反应还是让她有点意外。
芯儿浅浅地笑了笑，非常从容地说：“季夫人，请原谅我这样称呼您，其实我一直想叫您一声阿姨的，但我想您也不喜欢听，那我只好暂且叫您季夫人，”芯儿顿了顿继续说，“这张卡您就收回去吧，我虽然不富有，但也不缺钱，您不欠我什么，更不用觉得有丝毫愧疚，我很理解您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我只希望您可以静下心来听我把话说完。”
季夫人内心又是一阵意外，“你想说什么？”
芯儿礼貌地向她点点头表示感谢，“我想说，恒兮有您这样的母亲真是天下最幸福孩子，您有恒兮这样的儿子真是天下最幸福的母亲。”
哦？季夫人有点好奇。
“这不是奉承，而是我的真实感受。我非常理解您的用心良苦，更理解您对我们这类普通人心有余悸。一个母亲最大的心愿当然是自己的孩子可以过得幸福，这没有错。我非常感动。您唯一的错是不敢面对现实！”
季夫人一惊，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此话怎讲？
“我一直很尊敬您，如果有哪句说得不好听请见谅。我觉得与其拐弯抹角浪费您时间，不如直截了当来得爽快。”
“其实他很想欢欢喜喜地告诉您，他喜欢上一个女孩，让您不用再为他的人生大事担忧了，可他偏偏不能。”
“因为他很爱您在乎您，为了不让您知道我们的关系后过于伤心，一直费尽心思让您看清事实，了解事实，就是想赶在谎言揭开之前把对您的伤害降到最低。”
“他很了解您的心思，才一直努力想办法让您知道，您所担心的那个女孩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女孩，您所担忧的事不会再次上演。可当他看到您对“我们这类人”成见太深，似乎已经根深蒂固的时候，他意识到不能三言两语就让您打开心结，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选择隐瞒了事实，只为日后可以慢慢感化您，更希望有一天您不要对任何人有偏见。”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最终还是让您难过，很抱歉。”
季夫人啜了口咖啡，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确实和刘璐不一样。刘璐给她的印象是一直低垂着眼眸，而面前的这个女孩，竟然敢坦然地正视她的眼睛。
“你是在夸你可以给我儿子幸福吗？”
“不敢，保证类的话我不喜欢说也没资格说，但我知道我此刻如果离开他定会让他伤心，恰巧我最舍不得他伤心。”
“你的从容不迫、不卑不亢和能说会道确实让我很吃惊，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接受你的。我宁愿错失一个看似不错的人也不会拿我儿子的幸福当赌注赌。人的一辈子不长，真赌不起。如果你够聪明，就做一个聪明人该有的决定。”
“抱歉，可能会让您失望。”
“我和你非亲非故，确实左右不了你的决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从我的建议。我老实跟你摊牌吧，我是绝对不允许你踏进季家半步。你没必要浪费自己的大好青春。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希望你到时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要让我做得太绝。”
季夫人没想到此行以失败告终。她更郁闷的是，芯儿的一言一行也让她十分受挫。她不得不承认，芯儿的言行举止大方有礼，让人找不到一丝瑕疵，更让她找不到讨厌她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话虽如此，她是不可能动摇自己的初衷的。想想当年那个刘璐不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跟他儿子分手的吗？她怎么敢重蹈覆辙？权衡一下利害，她觉得儿子还是不要和这类人交往比较保险。现在他们感情正浓，当然不会互相伤害了，可要是长久相处下去，矛盾定会浮出水面。这类新闻她看得还少吗？既然以分手告终的概率太大，那就没必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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