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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谁是你主人


  天色微凉,凄凄苦雨不休,六月狂雨不断。

  窗外的雨不停,宛若人心跌宕起伏。谷泉夭静静的听,雷声渐渐的小了下去,只是雨却没有半分减弱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透过纱窗,外面的灯火在雷雨中摇曳,透露出一股苦寒的味道。

  “我不想睡这个房间。”谷泉夭打量着房间,一脸的不乐意,仿佛店老板对她的伤害还没有消减半分。

  “那我跟你换。”羽苒十分的大度。

  “好呀,好呀,跟你换。”谷泉夭笑着说。

  “那你去那个房间吧。”

  “我突然觉得这个房间挺好的,要不我们一起吧,这样就算来了刺客也有个照应什么的?”谷泉夭说道。

  羽苒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带着一点淡淡的无奈:“照应?”

  “对,照应,哇,小侯爷,你眉头又皱了起来了呢!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我的小侯爷,现在是什么时候,麻烦您能不能不要把你的那个迂腐的一面丢掉,万一有刺客将我们各个击破呢?这样的话,你我不是会死得很惨吗?”

  “迂腐?”羽苒听到别人这样形容他,他眉头又是一皱,深若秋潭的双眸紧紧的看着谷泉夭,似乎这么一个女子,让他很奇怪,却总是说不上哪里奇怪。

  “对呀,我哥哥经常说你是迂腐的书生?”谷泉夭眨着眼睛,天真宛若晨曦的骄阳,美丽透露着灵光,这样的女孩不苍白,不单调。

  “好吧,那就算是我迂腐吧。”羽苒笑道:“然后呢?”

  “然后,咱们就睡觉呀。”

  “咱们?”羽苒有点不解,眉头紧皱。

  “对呀,您放心,我绝对不占有您的地方,您睡床上,我睡榻上,这样不就好了,总比一会儿万一来人各个击破得好吧!”谷泉夭不以为然,甚至还在嘲笑羽苒的迂腐,从走进这个地方,她就察觉出来不对劲,只是又不知道怎么不对劲,这个地方,她也只是听羽平和说过,自己根本不知道谁会这么有情趣把客栈建在山腰上,正因为如此,她那种不悦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怎么能这样呢?”羽苒面色温和,淡淡的看着谷泉夭:“你是女孩,无论怎么说,应该是你睡床上吧。”

  他了解谷泉夭,正如谷泉夭了解他一样。

  “人与人就是不同,如果是壬訾逍的话,他不让我睡在地上已经算是对得起我了,这就是区别。壬訾逍一定会说,看你长得这么丑,你就睡地上,长得好看的才能睡床上。而你比他绅士多了。”谷泉夭说道。

  “可是,这毕竟对你的声誉有影响,所以还是别闹了。”羽苒似乎是在寻求意见,他一向都是那种愿意为对方思考的人,这点与壬訾逍有天大的不同,壬訾逍,从来都是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

  “可是,这样会对你的名誉有损,所以,我还是去那个房间,晚上好好休息。”

  说完,羽苒就打开门走了,他有点落荒而逃的韵味,正因为是如此,才叫人想要捧腹大笑,谷泉夭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声音渐渐的变大,最后回荡在这个屋子里。

  她笑得十分的放肆,连羽苒都觉得女人是一种奇妙的生物,比如这一位。

  ****

  “小侯爷,我问您,我与乐付雨,您更喜欢谁?”女子笑容宛若罂粟,俏皮可爱,只是声音变得很久远,可是总是有这样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来。

  “不可以不选哦,也不可以重复选,您知道,我这样的女子,绝对不要跟别人共事一夫的。”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您不会那么的好开玩笑啦,您不要这么尴尬,也不要这么无奈看着我,啊啊啊,不要逃避呀,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我帮您选,您一定是喜欢她的对吗?”谷泉夭一指乐付雨,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幻觉,像是乐付雨的幻觉,她笑容宛若梨花在潇潇暮雨之中渐渐的清晰起来。

  这句话一说完,谷泉夭从心口的地方慢慢有血氤出来,血花越开越大,渐渐的粉色少女染成泣血牡丹。

  羽苒自己被自己吓醒了,一睁开眼,就看见谷泉夭在自己的身边,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他一向警觉,可是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女子进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问道。

  “我进来有一会儿了,你睡得可真是死,我进来,你竟然不知道?你刚刚说‘我选你’,这个是什么意思?”谷泉夭眨着眼睛问道。

  “没,没有。”羽苒茫然的看着眼前,那层层暮霭之后竟然是关切的眼神。

  “谁说没有呀,不要骗我,刚刚你明明说了……”谷泉夭依旧不依不饶。

  “小泉,我有点累了。”

  谷泉夭摊开手,耸耸肩:“是嘛,是嘛,你看看你,我不说了。”她伸出一只手捂住嘴,可是话还是照样的说:“哎呀呀,别生气呀,跟你开个玩笑,我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外面的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淅淅沥沥的,我一个人在那边很害怕。”

  羽苒仿佛听到令人好笑的事情:“你也会害怕?我以为你不会害怕的呢?”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谷泉夭故弄玄虚,羽苒闪耀着一双眸子看着她:“什么故事?”

  “这深山老林之中有那种被狐狸精勾走了魂魄的鬼怪,他们就像这样,一蹦一蹦的。”说着,谷泉夭还专门比划了一下:“就这样,抓住人就咬,你说,咱们如果被咬了,怎么办?”

  “小泉,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羽苒好笑的看着她,就像看一个孩子一样:“你都已经说过了,你不信神,为什么还跟鬼怪联系起来呢?”

  “拜托拜托,我不神,但我信鬼呀。”谷泉夭强词夺理,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看着羽苒的眼睛,据说通过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到内心,她就想,自己能不能通过羽苒的眼睛看看他的内心,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猜透的男子,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花时间去猜猜看。

  “这些怎么能算子虚乌有呢?”谷泉夭笑道,从怀里掏出一本小人书,上面写着《鬼怪录》,我刚刚看到七十八章,讲得是一个尸怪的故事,所以我有点害怕,我过来继续看,您继续睡觉。”她装模作样的到烛光下面去看书,羽苒对她这样很无奈。

  “对了啊。”她从怀里掏出一条绳子,一只手绑在羽苒的手上,一只手绑在自己的手上,笑得非常的甜美:“万一,我俩都成这样的尸怪了,有了这根绳子,咱们就可以不分开了,就这样一蹦一蹦的,你走在前头,我走在后头。以后一辈子都跟着你跑,你上天我就上天,这样是不是很浪漫。”

  她一遍幻想着。,一遍感慨着,忽然裂开嘴笑了:“你想想,是不是很美好。”

  两个行尸走肉,很美好?

  羽苒难以想象那副场面,两个人都成僵尸了,一蹦一蹦的,牵着一根绳子,这场面,这瘆人。

  “看吧,看吧,你又这个表情,想一想嘛,有没有很有趣?”

  羽苒面色尴尬,可是经不住谷泉夭再三说这样的事情,只得点头:“有趣,有趣。”

  “我的千金大小姐,这么有趣也得有个度是不是,要不您就回去睡觉吧!这么晚了,别闹了呀。”

  “我今晚就在这里睡下来了。”谷泉夭往床上一趟,把被子抽过来盖在自己的身上:“哇塞,好软和,还是热的呢?”

  羽苒看着她,微微的摇头,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野丫头,野丫头,我来了,开门。”

  羽苒披着一件披风就去开门,羽平和看到羽苒,再看看床上的谷泉夭,脸刷一下子红了,他摆摆手,满面愧疚:“对不起,打扰了,打扰了,你们继续,就当看到我的魂了吧。”

  “死羽平和,你干嘛,你要死了呢?”谷泉夭跳起来,看着羽平和,羽平和看着谷泉夭衣衫完整,笑容渐渐露了出来:“野丫头,我发现一个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

  “小和,这大雨不停,山路很滑,你不会冒着雨上来的吧?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来的呢?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是小和吗?”谷泉夭说着就去扯他的脸,她的指甲比较长,扯的羽平和疼出声,当时炸了毛:“你搞什么,老子在你们之前三四天就上来了,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娶老婆?”

  “你的老婆不是遍布天下吗?”谷泉夭不以为然,嘟哝着嘴,说得一脸平淡:“你刚刚说一个好玩的地方,在哪儿?这么大的雨也去吗?”

  “赌场,我刚刚赢了一些,然后听到店小二说你来了,还对他们发脾气,我就过来找你了,你都不知道那里多好玩?”

  “真的?”

  羽平和点头。

  “小侯爷去不去?”

  “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休息,如果明日雨停了的话,咱们就离开。”羽苒轻声说道。

  “好的。”谷泉夭欢天喜地的走了,山雨刮来,冷飕飕的,外面黑通通的一片,只有几盏灯在黑暗之中摇曳,雨水打在灯上,蒙着一层水雾。

  “我跟你说呀……我来的时候,在里面泡了一些时间……我没少赢……”羽平和一边走一边介绍。

  谷泉夭看着这里面的人,眉头皱了皱!

  为什么赌钱的没有带钱袋,他们的身上没有一个有钱袋……

  为什么他们的手的茧子那么厚,根本不像花天酒地的公子哥?

  为什么庄家摇骰子的时候,那个手法不对,不像一个专业的,这么大的赌坊,这么豪华的地方,至少庄家不应该造假!

  那么——有问题?

  “小和,你如果骗了我,我一定不会原谅你。”谷泉夭扭过头对羽平和笑着说道。

  羽平和刚刚还在尽兴的介绍,这一刻,他嘴角上扬,完全僵住。

  原谅么?

  一文不值。

  “我知道。”羽平和笑着,那种笑容像利剑刺破胸膛的决然,不拖泥带水。

  “那么,你还是骗了我,为什么?”谷泉夭喊道,雨水溅了几滴在脸上,在夜色之中,宛若雨打芭蕉般的怅然,她的声音带着一点难以置信,这个人是自己的好朋友,她以为天底下至少羽平和对她很纯粹,纯粹得就像天边的泉水,不含一点杂质。

  “野丫头,不要这样激动呀,我这也是……”

  “是为我好吗?”谷泉夭的声音很细,很小,甚至渐渐湮没在风雨中,因为无力,连声音也变得几分苍白:“你就是这么为我的?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才要跟你一起的,我当时不敢出去的,我上来捏你的脸,确认了这是本人,我才愿意跟你出来玩的,可是你难道要告诉我,这个赌场不是为我设计的?”

  谷泉夭指着赌场,无声的笑了出来:“你看看这里,我是谁?”谷泉夭指着自己:“我是谷泉夭,从小混在市井之中,这赌场早就逛遍了,你拿这种没新意的糊弄我,你还敢说你没有骗我。”

  谷泉夭指着这些人:“能够到这里游玩的,都是世家子弟,你看看他们的手,哪里像世家子弟?世家子弟的手怎么会像他们一样有茧,看他们手里的茧,在手指根部,应该是长期握刀。拜托,你找群众演员也找点靠谱的吧,你这样,真的没脑子。”

  “还有,这个摇骰子的,哪有这样摇的,太没有姿势了,更没有规律了,摇骰子摇的好自己就不会亏,摇不好庄家会亏死,你看看他,这样摇,哪个庄家敢聘用他呢?”

  谷泉夭冷不防冷笑几声,声音尽是讽刺与委屈:“我想至少你不会骗我的,可是你却骗我了。看来,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

  大雨淅淅沥沥,冲刷着这盖在山间的屋子,羽苒点着灯,看着窗外心事重重。

  “小侯爷好雅兴,有这等兴致真是让吾等钦佩有加。”太史奚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进来,嘴角挂着笑容,就好像天边的雨一样,犀利。

  “史大人的雅兴真是不错,一路跟到这里,竟然还能继续跟着下去,这也是让我很钦佩,但是大人这样未免让人觉得有点令人不齿,不过也没有办法,大人喜欢这样玩猫猫,我也不能拦着是不是?但是大人呢?今日来找我,只为了喝酒?”羽苒笑了笑,倒了一杯茶,茶香溢满了整个屋子里,屋子香气四溢,听着窗外的雨声凄厉,他摇晃着茶杯,嘴角露出一点笑容,讽刺,冷傲,甚至是悲悯。

  太史奚也不知道到了如今,羽苒还能悲悯谁,他还能悲悯谁,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人,他还能嘲笑谁,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笑了,只是他这笑容不同于羽苒,他这是实实在在的冷嘲热讽。

  两个同样是才杰的两个人,两个争了一辈子的人,到头来还要用这种方式去嘲笑对手。

  “还记得那个赌吗?就是我们曾经打个的那个赌,谁能当皇帝,从现在看来,是你赢了,啊,对,你赢了,但是你赢了之后就会要求我为你干一件事,可是我这人有点卑鄙,你也应该明白的,所以我心里不爽,我一旦不爽就会喜欢鱼死网破。”

  “所以,你这次打算找我做什么事?杀了我?不对,你不会这样做,如果是你的话,一定问完我的要求然后做完这件事,在光明正大的把我杀了,我想这一点傲气你还是有的。”

  “北辰说得真对,你还是了解我,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我是不会这样做小人的,但是我可以不做小人,让他们——”他指了指手下的人,笑了笑:“我可以让他们做小人,这样总是可以的吧,反正你死了,我好处还是有不少的。”

  “那你大可以杀了我,不用跟我在这里废话,因为你这些废话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他笑了笑,因为这种笑声有了一股透骨的寒冷。

  太史奚吊儿郎当的把白玉酒壶里面的酒倒在自己的嘴里,笑了笑:“我不杀你,我杀你干嘛?但是有人要杀你。所以我只是一个看戏的。”

  “让你家的主人出来吧,咱们两这样干耗着也没有什么用,不是吗?这场戏就快点上场吧……”羽苒说道。

  ——主人。

  “你的主子是谁?”谷泉夭手里的剑指着羽平和,当初那样好的两个朋友竟然会这样刀剑相向,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或许说,羽平和从一开始都是有目的的,而她是不知道的。

  “我只忠于自己,我没有主人,我只有我自己,我就是我自己的主人,那么现在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你也不会相信的,对吗?”他问谷泉夭。

  谷泉夭看着他,就像小野兽一样。

  “说句实话,能够最配你的,只有我与壬訾逍,羽苒他配不上你,他根本与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你选择错了。”羽平和掩饰了眉脚淡淡的忧伤,宛若受伤的小野兽一样,抬着眼睛却不敢看前方,可是在他的瞳孔里面印着谷泉夭的脸。

  “我自己选择的,我不后悔,我喜欢他,所以我选择了,我追求了,这些你难道不知道?”

  “是的,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面跳,你或许会有更好的选择,你应该有更加舒适的生活,可是你没有选择,我也不明白,羽苒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那样,不过现在想来,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但是野丫头,我不得不这么做,现在姑母不在了,羽苒根本不是羽家的人,我为了家族的荣誉,只能出卖他了。”

  “家族的荣誉?”谷泉夭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说话才叫好,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话。

  家族这两个字,有多么的沉重呀。

  自己的父亲为了家族,辜负了两个真心实意爱他的两个女人,如果没有家族这两个字,他一定会跟那个天仙般的医女自由自在,一生一世的幸福,不用活到现在满头白发还是孤寡老人,也不用为了这两个字,漫天的算计,甚至到了晚年还在算计之中。

  羽烛夫人,那个因为家族误了一生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家族,她一定会带着自己的儿子,走到远方,过着母慈子孝的生活,不用一生都活在悲惨之中。

  还有很多人,谷海菱与白夜如,这两个为了家族牺牲的牺牲品,本来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却总是活在算计之中,本该同一屋檐下的姐妹现在不得不为了一个男人而争宠,这就是所谓的家族,所谓的命运,所谓的一切。

  还好,自己洒脱惯了,没有为了这两个字所累,这也许是自己强于他人的地方。

  “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又是谁可以许诺给你家族荣耀?是皇帝还是太子?”

  谷泉夭猜测着,这不可能是皇帝,虎毒不食子,知道自己有了这么优秀的儿子,他又怎么会痛下杀手呢?那么是太子?

  羽苒可是他的亲弟弟呀,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再怎么狠毒,手足亲情是无法磨灭的。

  难道是二殿下?可是现在二殿下已经失势了,无法许诺这些,许诺这些不靠谱的东西。

  “野丫头,你先安分的呆一会,一会儿就好了。我向你保证。”羽平和无声的说道。

  “你们要做什么?”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背后的主人是谁?”

  羽平和抿抿唇,没有说话,他慢慢的退出屋子,这件屋子里的杀手全部靠了过来,谷泉夭警惕的防范着他们。

  这次看来还是要真正的干一场,这些人出手都留有余地,好几次,谷泉夭与刀剑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些人都自觉地收回手中的剑刃,自觉地放她一条生路。

  这一看就是羽平和那家伙交代了一些什么,要不然这些人也绝对不会如此,绝对不会想要杀她却放了她。

  这一切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羽平和要做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自己无权过问,也不能过问。

  谷泉夭这一点上面还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她破窗而出,正好拦在羽平和的面前,羽平和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脸上落满了水,那雨滴一滴滴的打在屋檐上,谷泉夭看了看羽平和,这个家伙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淡淡的看着谷泉夭,眼睛里充满了悲哀,或许是被这种悲哀感染,谷泉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最终,她举起剑,剑在雨水冲刷之下打得哒哒响,剑上的血水被这么一洗,冲刷得十分的干净,竟然把剑锋洗的非常亮,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与羽平和刀剑相向,她也不曾想到过……羽平和会欺骗她?

  她一直觉得羽平和是最纯粹的,至少在感情的方面,他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就喜欢上这个跳上阁楼的野丫头,他一直以来就像一个信徒,使劲的追逐幻影,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个信徒不甘于追逐幻影,他想要去争取……

  雨滴打在剑上,两个人的心里都丝毫不减,谷泉夭愣了看着羽平和,脸上确实有很多疑虑,也有很多不相信,“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想干什么?”

  ***

  ***

  太史奚拍拍手,“绝,真绝,不愧是北辰,跟你过招真的很有意思,确实不是我想要杀你,杀你的人还拿着刀等着呢?”

  这个时候,所有的烛光积聚在一起,一起招摇在那个人的身上,那个人踏着雨走过来,走过来,全身被黑色的雨衣盖住,上面都是水,点点滴滴的水汇聚成溪流,在她的脚下形成一团水渍,她很自然的掀开斗篷,露出自己那绝世无双的面孔。

  羽苒并没有什么惊讶,一切与预料之中的一个样,这样似乎真的很不错。

  不错,他面前站着的就是乐付雨,面带微笑,十分危险的笑容的乐付雨,这样一种迷人的微笑如同这山中戚戚苦雨一样神秘美丽。

  “我想知道,小泉是不是你们的人?”

  “侯爷这么聪明,难道不会猜猜吗?”

  “奥,那就不是,她对我,一万分的真。”羽苒似乎对自己十分的自信,笑容漾在脸上,说不出的神秘。

  “何以这么笃定?”乐付雨给他倒了一杯茶,茶香溢满整个屋子。

  “因为,乐小姐如果是看我笑话的,如果小泉是你们的人,你会这个时候把她带来,然后使劲的嘲讽我,可是你没有,你不仅没有,而且你的表现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个时候,难道,你不应该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然后替你父亲和你们乐家报仇吗?”

  “是,不过,侯爷问了这么多问题,换我问你了。”

  羽苒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第一个,你心里现在还有没有我?”

  羽苒低下头,莫不出声,如果说是没有,连自己也不信,可是有的话,人心未免太大了,他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子,却忘不了这个女子。

  “也许,曾经是有的。”

  乐付雨听到这里,轻声笑了笑:“好,第二个,是谁让你杀我全家的?”

  羽苒没有说话,当初皇帝示意海公公,告诉他,乐正王有叛变的心,一个已经上了皇帝死亡名单的人,还能有几条命活下去呢?

  而他正是皇帝选中的侩子手,也正因为乐正王第一个选择除去的人是他。

  当时联军已经打到门口,乐正王不除,难以解散番王同盟。

  乐付雨看到羽苒不说话,就大声的笑了笑:“去你的忠肝义胆,你看看你保的是什么皇帝?一个自私自利的皇帝,为了自己能够坐稳皇位,什么干不出来?残害兄弟姐妹,背信弃义,这就是所谓的皇帝,真是荒唐……”

  “为什么你在这里,二殿下呢?付雨,我可是听说过,二殿下一步也不愿意跟你离开的。你们做了什么事?”

  “今晚,你听……雨,下得很大,很美,这些,难道不够吗?我们只需要静静的听雨就可以了……”

  “皇宫发生了变乱对吗?”羽苒平淡的说。

  “这你都能猜得到,我很佩服你,哈哈哈,不错,明天的太阳将会更加明亮,我要为我父王报仇。”

  “你父王是我杀的。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竟然如此,这个时候,你就应该杀了我呀,为你的父亲报仇不是吗?杀了我,或许你能活得更好呢?”

  “我的,伟大的,小侯爷呀,您看着都不像草菅人命的人呢?如果不是皇帝逼你,你会杀我父王吗?那样的皇帝,你留着干什么?”

  “可是你父亲他确实死在我的手里,你不是亲眼看见吗?既然看见了,为什么还找别人报仇?”

  乐付雨这一次发狠的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轻蔑甚至是嘲讽,轻蔑羽苒的迂腐,嘲讽自己的无能。

  “你们一个也跑不掉,你,必须死,皇帝,也必须死,只有你们死了,我才心安,不错,你一直相信这个皇帝是个好皇帝,他懂得治理国家,让百姓安居乐业,可是你大约忘记了,这个皇帝是怎么当上皇位的,他杀光了皇室中的人,甚至连你也不放过,小侯爷,你难道不是一位皇子吗?你看看你亲生的父亲都做过一些什么?你心中那个信仰要崩塌了。”

  羽苒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癫狂的女子,就像在噩梦之中一样:“可是,二殿下能好到哪里去呢?二殿下不也不适合当皇帝吗?一直以来,我最讨厌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兄弟相革,这就是龌蹉的皇室。”

  乐付雨此刻很欣赏羽苒的表情,看到这样的表情,她乐呵呵的要笑出来,但是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住,看着羽苒的眼里充满了哀伤。

  “可惜了,你看不见那么壮丽的一面,你要不要猜猜究竟是太子杀了二殿下,还是二殿下杀了太子?或许,他们两个一起死?如果他们两个一起死了……这天下究竟是谁当皇帝呢?”

  羽苒默不说话,就在这个时候,千钧一发的时候,羽苒突然发难,他上前扼住乐付雨,“得罪了。”

  然后吩咐太史奚:“给我一匹快马。”

  太史奚看看乐付雨,乐付雨轻笑出声:“偷袭这么卑鄙的事情,我们伟大的小侯爷也学会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哈哈哈……”

  “付雨,给我一匹快马。”

  “你要回到京都看戏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的,只是,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乐付雨闭上眼睛:“来,来,杀了我,杀人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就用你杀我父亲的那只手,杀了我,你就不会这么痛苦……”

  羽苒淡淡的看向前方,默默的松开了手,他像一只颓败的苍鹰,从来没有败得这样惨,但是这一次,他败了。

  突然腹部一痛,剧痛导致他瞳孔急剧收缩,眼前混沌一片,乐付雨猛然抽出手中的刀,鲜血溅了她一脸,她舔了舔刀上温热的鲜血,越发的笑得魅惑。

  “我的爱人,我的小侯爷,我真是爱惨了你,恨不得一片片的把你撕下来,然后一片片的吞进肚子里,你说我得有多爱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爱我,你凭什么不爱我……那个谷泉夭有什么好,她有我好看吗?有我漂亮吗?有我知书达理吗?”

  羽苒已经疼得听不见乐付雨在说什么,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立刻,马上赶回京都去,是的,要尽快……要不然等到一些血流成河……都晚了……

  他希望有一个家,希望每个人都和睦相处,更加希望永远也不要把权势放在第一位,可是……没有……对与皇室的人而言,有什么比权利更加重要,又有什么让人觉得那么着迷……

  “没有,谷泉夭什么都比不上我,她没有一眼可以入得了我的眼,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就因为她会学着像狗一样粘着你不放?这个我也会,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像狗一样……但是……你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的深情,你从来没有这么的看过我……我恨不得挖出你的双眼,让你再也不能看她……”

  乐付雨自顾自的说着,像一个疯子在跳着自己也不会的舞蹈,可是她那样的悲伤,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她就像这黑夜之中的一个小丑,小丑好像也会这样欢笑吵闹,可是她这个小丑……就只会发狂流眼泪……

  ***

  ***

  谷泉夭拿着剑指着羽平和,羽平和也深情的看着谷泉夭,他忽然上前一步:“你如果要杀我,就来吧……我在这里,绝对不会怪你……”

  “你的主子是谁?”谷泉夭立刻问了一句,她面色冷淡,宛若鬼魅,这一刻,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平日里跟她打闹的羽平和,而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连她自己也讨厌的陌生人。

  “我没有主人,我只忠于我自己。”羽平和没了平日里的呆呆傻傻,声音多了几分峥嵘,像是黑雨之中,呼啸而过的风。

  “那你为什么?”谷泉夭似乎想哭,她并不认同羽平和会背叛自己,因为羽平和对她实在太好了,好得可以把性命交给她,一个可以把性命交给你的人不一定是坏人了,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我姑母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那个尚未谋面的表哥,他还那么小,就被掐死了,这一切的罪过,谁来负责?谁来可怜他们……羽苒并不是我们羽家的人,他迟早要叛出羽家……我要振兴羽家的门楣,我还要很多,这些,你都不懂……野丫头,大家都不是你,你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放弃家族,放弃该有的荣耀,可是我不同,我不能放弃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我的父母兄弟呀……”羽平和看上去十分的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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