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道辞
云遮阳，透出朦朦胧胧的光，洒照着大地。
风清冷，缠缠绵绵，柔软且清冽。
聚英堂的门大敞着，一阵风进来，刺激着肌理寒毛咋立，而默然那句“奴婢向庄主老爷请辞”放佛都被这风吹淡了，子桑容升像是没有听见，追问一句：“你说什么？”
“奴婢…奴婢，向庄主老爷请辞！”默然的头点在地上，眸间泪光点点，她此时亦是难过的
“为何？”子桑容升大惊：“可是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华鑫……”
同跪在默然身后的华鑫闻言猛然跪地，叩首：“望老爷赎罪！”
默然大惊，连忙起身为华鑫开脱：“奴婢是家中有事，特来请辞，并不关他人的事。”
“回家？！我是你的父亲，难道你真的不知吗？”子桑容升大吼着，激动着没给留出一丝丝隐晦，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大声吼出来！
轰的一声，默然的脑袋如雷击般一片空白，她睁大眼里的含着泪，身体僵的笔直，怔怔的看着子桑容升，原来他都知道！
子桑容升的目光殷殷，满是期盼的眼神也同望着默然，他没什么可怕的，只是想听她叫一声“爹”，哪怕只有一声，就算明天暴毙身亡，也是知足的！
他与宛如的孩子啊！长得貌美如花，多像他的宛如！他如此迫不及待，却有紧张到窘迫。
而默然却在震惊中久久不能自己，忽然的，娘咬的牙‘咯吱咯吱’的声音，此时就在耳畔，娘的泪大颗大颗的如豆粒般掉落，似乎就在此刻砸在了默然的脸上，她愤恨的目光，怨愤的说：“你爹就当是死了，你再也不许去找他！”
默然依然记得，她的三根手指竖起，对天毒咒，若有违誓，娘将会不得好死！
猛然，默然重重将头磕在地上，在那触地一瞬，伴随着‘碰’的一声闷响，娘死前的模样清晰回现在眼前，十指撑开，喉咙扼住的模样，让她止不住浑身颤抖
默然喘息着，眼泪滴滴敲在地板上，咬着牙狠狠说出一句：“默然父母早已双亡！”
“双亡！”子桑容升踉跄着后退一步，似有些不敢相信复念了一遍：“双亡！”他泪眼朦胧，似绝望般望着默然：“她当真如此恨我吗？”
默然附跪在地，传来呜咽的声响，过了好些会儿，沉静了些，才说道：“奴婢向老爷请辞，望老爷恩准。”
“你也……不肯原谅我的……”子桑容升渐渐沉下声去，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他本不该有所奢求。
他的脑袋也低垂着，深沉的眉宇没有了盛气时的凝结，平平展展的毫无生气，连眸子也黯淡着，若没有星火的灰。他站着，有些无助，似乎风轻轻一吹就能散在尘埃里。
他摆了摆手臂，却如石头般沉重，像是轻轻的晃了晃，若蚊子般的轻响，说了一句：“…走吧…”
默然屏住呼吸，又喘出气，沙哑的声音道了句：“谢老爷成全。”她慢慢起身，看得见眼眸浮肿起来，两行泪流，清晰的挂在她的脸上，她原一直劲力遏制住自己，不想让自己哭出声音，展现出自己的不舍！
身后的华鑫早已是诸多震惊，而多年为奴的经验，早锻炼出一副处世不惊的沉稳，纵使她心中也忍不住好奇这对‘父女’的关系。可她心中明白独善其身是何道理，是以早已调整好心绪，一切全当不闻。一直随着默然跪在地上，但看见默然起身离开，也随着上前搀扶离开了前堂。
默然离开明泽山庄时，前来送行的只有华鑫，相处不过两日之多，俊然一个姐姐一般，而华鑫自己也隐约明白，眼前这位日后不定什么身份。
为以后维系关系也好，这两日情分也罢，总之这份心，她是有的，默然亦是感激。
一番道别后，默然毅然离去。
她进明泽山庄的心愿了了，可怎么离开时，却同没了魂的幽鬼一样，感觉飘零流荡，不知何方呢！
默然走着，叹着，心中与明泽山庄做着诀别，不舍与难过让她黯然神伤，她想着娘，就不会有爹！
不过此时的默然终究年少，如何可知‘世事无常’这个道理呢！
……
而此时的聚英堂内，一片死寂，子桑容升瘫软的坐在椅上，没了力气，呆愣着望着那桌上雕刻的花纹。
“父母双亡”默然的话如咒怨般萦绕耳边，久久不散。他忆起宛如的模样，却有着他不识的悲愤，留着泪满是怨恨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如同质问着“为抛弃我？”！
子桑容升嗓子苦涩干瘪，一个字也说不出，他想伸手去擦干她脸上的泪珠，可怎么都触及不到她的面容，他使劲挣扎着“啊啊啊”喉咙中发出绝望的呻吟，泪惝恍而下……
“庄主！庄主！”李勤从门进来，看见子桑容升这个模样，心中暗叹一声不好，急步奔向子桑容升，用力抱住他的身体，尽量困住他的双手。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磕出一个红色指甲盖大小的药丸，匆忙喂他服下，以至于太过紧张，没握住瓷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红色药丸滚落一地，李勤也顾不得拾起，指尖用力点住了子桑容升的穴道，随即他安静下来。
片刻过后，子桑容升睁着迷茫的眼，一阖一闭，看着昏昏沉沉的，不清醒。李勤看着他陷入眯困，赶紧说道：“默然小姐已经回到孙家了。”
子桑容升听完，似乎放了心，两眼一闭，彻底陷入昏迷。
…………
默然不知不自觉回到拿熟悉的地方，只叹道七个月来又像一个轮回，圈圈圆圆的转，每次都有着扯不清，道不明的纠缠。
而这次默然却想找强子娘问个明白！
强子家的院门开着，一进门便听见里面‘簌簌’扫地的声音，穿过萧墙，一个体胖的妇人，正在扫着院落。
她注意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见默然，只见她怔愣一下，笤帚一时没握牢，‘哒’一声摔在地上。
她大呼一声：“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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