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柔弱是生之徒 下
“阿宁，去向皇上认个错吧，玉卿说的很多都有道理，皇上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有旁人。若皇上真的还想禁足你，为何要把守卫撤去，准人进来看望你？或许他觉得你是驴脑子不开窍，想让人进来劝劝你，若是当初他刚禁足你的时候，你闯出去向他认错他也未必会怪你，阿宁，皇上对你用心不一般啊，难道你也看不出来？莫要意味的怪皇上看不懂你的心，你看懂皇上的了吗？皇上如今这样做已经很明显要你去认错他会原谅你的，你去翻翻史书，有哪一个皇帝会这样做的？若是碰到别人，你早就凌迟几回了，哪还容得你在这里抱怨？”
“晗姐姐，他凭什么就单凭一句话就判我的罪？好歹给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嘛！二十八的年宴都没让我参加！”
“说到底，你还是认为你没错，错在皇上？你为何要这么的倔强？”
“我没说错在皇上，况且晗姐姐，我认为这不是倔强不倔强的问题，为什么你们都要叫我去认本不该属于我的错？若换得你们，你们也会去吗？”
“阿宁，还是要绕回去说，这件事的当事人只有皇上与你，既然你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又说你没说这是皇上的错，那么这件事总有一个人错了，那么是谁？是玉卿吗？是我吗？”
“我要去认错，不就承认我嫉妒娴睿夫人了吗？”
“阿宁，即使在这件事上你没错，但是你却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而且是致命！”
“什么？”
“其实这是一个矛盾的错误，于我，于大部分后宫之人来说，这的确是致命的！但，若你是真心的，对你就不是。”
我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月晗口中的那个“致命的错误”是什么了，的确，对于我来说，我从未认为这是一个错误，因为，我在入宫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怔怔地看着月晗，看着她的眼睛，那像是一潭很深很深的水，里面包含了许多许多，有担忧，有喜悦，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是什么呢？那时的我并不明白，后来我又明白了些许，但也只是在这基础上加上了坚定和悲哀。
“对，也许是个错误吧，但至少目前我觉得不是。”
也许吧，月晗总是那个最懂我的人，我的心思我的父母可能猜不透，但月晗一定可以。若是我有了连月晗都无法猜透的心，那么我也就不是我自己了。
那一天的夜里，我想了很久，我又想起了入宫前一天母亲对我说的话，“阿宁，以后切不可按照自己的性子来做事啊。”时隔近两年，还是那么的熟悉。还有我作为一个女儿的身份，母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阿宁，进了宫，你的身上担负的可就是整个慕容家族了。”我还能感觉到母亲说这句话时的为难，我想，她本不想说的吧，因为那样无形中就给我的生活压上了千斤重担，母亲如何愿意！但她最后还是说了，因为她不仅仅是我的母亲，还是慕容家族的人，她并没有说错，哪一个入宫的女子身上没有承担着自己的家族？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概就是这样吧。我觉得我没有做到对母亲的承诺，我承诺了以后要懂得能屈能伸，可碰到了困难，我还是选择了倔强到底，可是，在这里，本没有“公平”可言，所以，我的倔强，我所认为的尊严，只不过是一个笑话，一个幼稚的孩子所玩的笑话。没有哪一个成功的人是靠倔强登上人生的巅峰的，想想初次承宠的时候曾经许下的诺言，人为鱼肉我为刀俎，我真的做得到吗？凭我现在的性子就知道进宫一年多来，我并没有学到什么真正的东西。是时候该把我这该死的脾气磨圆一点了，有棱角毕竟走不快，但也不能完全打磨光，光滑的事物，摔的也最狠。
第二天，我起的格外得早。
“小姐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怎地不多睡一会儿？”
“玉卿，我是不是非常的任性啊，明明答应了母亲以后再也不按照自己的性子来了，凡事都要考虑清楚，我这么做是不是特别的自私啊，一门心思就想，大不了一辈子在这里算了，但是自己禁足在这里就算了，可我完全的掷整个慕容家于不顾了。”
“小姐从前在家自由惯了，一下子进宫，适应不了是正常的。昨日里月晗小姐和奴婢的话是有点重了，但也是从大局考虑啊。小姐今日这么说，是想通了吗？”
“是，就算错不在我，但他毕竟是皇上啊，柔弱者生之徒，今后若想在这宫里生存下去，这一点点算什么？”
“小姐想通了便好，也不枉昨天月晗小姐给小姐说了那么久。”
“也有你的功劳。”
“小姐莫夸奴婢了，奴婢长小姐三岁，且又与小姐一同长大，最最重要的是，小姐于奴婢与玉颜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小姐，奴婢与玉颜只怕早就不在了。而且，小姐也从未把我们当作奴婢来使唤，教我们读书写字，这在寻常人家是享受不到的福气，所以，奴婢为小姐做什么哪怕是为小姐去死，也没有什么的。”她说罢抬头看着我，在朝阳中，那双眼睛尤其得清澈明朗，这是我要珍藏一辈子的风景。
“若要细算，玉颜与你陪我的时间最多。”我停了停，“现在皇上才刚刚下早朝，怕是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没有时间见我的。我大概要到未时五刻过去，那时皇上差不多午睡醒了，据我所知，那段时间皇上应是在御书房里看书，应该没什么事。”
“小姐穿什么式样的衣服呢？还是要让皇上觉得赏心悦目比较好。”
“不错，加之我又是禁足妃子，不宜穿的太过鲜艳，还是素静一些为上，就用去年做的那套苏绣的衣服吧，颜色是天青色的，极好，再加上入宫前母亲给的那件貂皮大氅，不行，那件大氅太过于奢华，还是要那件白羊驼的毛披风吧。”我一口气说完，“妆呢？也是要素一些，这的确有难度，因为近几个月先是病了，又是心绪不佳，较之前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这些既不能全遮住，那样会让皇上觉得即使我禁足了，但我过的还是不错的，又不能全然暴露在外，人都是喜爱美的事物的，不是粉黛可能会乍然之间惊吓到皇上。”
“奴婢与玉颜以前在府中，王妃曾派人仔细的教导过我们，小姐不必担心这些。”
午时二刻吃完中饭便开始准备，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下了。未时二刻从宫内出发，因着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是偷着出来的，既没有轿子也没用鸾车，陈宫这么大，走过去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况且还有积雪。
一路走到乾明宫，衣摆和鞋子差不多湿透了，我看看玉卿和玉颜也差不多。虽然现在已到了二月，已经立春了，但天气还是很寒冷的，加上鞋子袜子差不多湿透了，感觉自己的腿都要结冰了。
时隔了五个月，我再一次看到了乾明宫，依旧是那么的高大，只不过，人的心境已不再是当初那般纯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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