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是好人
“可是，只有我坚信，你一定会回来。”
“我太了解你了，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极端疯狂，不死不休。”
笑姬的眼里几乎涌出血来，她手中的剑依然紧紧在手，闪烁着烟花般的光芒，她嘶声问道：“他在哪里？”
七公子往后退了一步，慢慢地笑道，像一个恶魔：“我知道这天网只能困住你，你的武功已经天下无敌，可是，我会等着你哭。”
“阿未，你哭了，我就告诉他在哪里。就算死了，你们也能在地下团聚，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在不生不灭处相见。哼！以前我还不知道这和尚还有这种绮丽心思。”
笑姬望着天空，日光明艳强烈，好像那些年来，披在他身上的淡淡金光。
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
希望你想笑的时候再笑，不想笑的时候就过会再笑。
所以，她是不会哭的。
七公子看了她一会，她持剑矗立，没有任何想哭的意思。
他紧紧盯住她，说道：“你知道那一天，你昏过去之后，他念了一段经文，是什么吗？”
笑姬依然笑着，那笑容峥嵘凄厉：“什么？”
七公子低低笑了起来，双手合十，声音忽然变得清越低沉，那是神光的声音——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度她，谁度她？”
“弟子神光敬告十天诸佛，且让她犯下的所有罪过，都加诸我身；且让她承受的所有痛苦，都加诸我身；且让她今生来世所受之业报，都加诸我身。”
“弟子神光敬告十天诸佛，用护持念，修金刚心，得菩提果，赎今生罪，破往生孽，生生世世，护佑我的姑娘，免她苦，免她惊，免她颠沛流离，无枝可依。”
“弟子神光敬告十天诸佛，我愿下阿鼻地狱，受十丈业火，不入轮回，不得金身，只求她能真心的笑，痛快的哭。”
……
笑姬的身子晃动了一下，差点倒了下去。笑容像拼了命一般僵在脸上，脸颊上的肌肉剧烈地颤抖着，手中的剑才微微一松，“天网”唰的一声，在她身上绞起一片血肉。
那一天，她当着全天下的人，让他身败名裂，让他沉沦地狱，让他被所有人羞辱，让刀枪剑林加诸他身。
可是，他却为了她担下了所有的罪过，还念诵了这样一段经文。
他说过：“她的罪过，让我来赎。”
七公子紧紧盯着笑姬，声音越发低沉，带着一种魅惑：“他只求你能真心的笑，痛快的哭。阿未，哭出来，哭出来，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哭出来，他也许会感应到你的存在，说不定，他会自己来找你。”
笑姬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只手都紧紧抓住烟花斩，双手剧烈地颤抖，心脏剧烈跳动着，似乎就要冲破喉咙，她嘶声道：“我是不会哭的，你说这些没用。”
七公子叹了一口气：“阿未，你没有从前漂亮也就罢了，也没有从前那么心软了。真是可惜。我还以为，你们的爱情有多么感天动地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笑姬手中的剑渐渐发出灿灿光华，包裹在身上的“天网”忽然微微松弛了一点，她冷冷道：“再过半个时辰，我就能冲破这一道‘天网’了。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七公子手一挥，低声道：“带她去栖霞寺。”
暗地里一声呼啸，笑姬在天网里，被他们带到了栖霞寺。
在练武场里，练武场新多了几根桩子。
大约有人那么粗细。
七公子望着最中间的那根桩子，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就在栖霞寺里，你自己找。”
栖霞寺的武僧问七公子：“主人，这是何人？所为何事？”
七公子笑容叵测：“有人想来找神光，找了十年，可真是不容易啊。”
那武僧顿了顿，脸上现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神光不是早就被逐出佛门了么？十年前的那一天武林大会，他的丑事不是都被曝光了么？不过一个坏人罢了，有什么人会来找他？”
其余武僧也议论纷纷：“就是那个淫僧啊！真是为佛门丢脸。”
“这是他的哪个相好吧？品味也不怎么样嘛！”
笑姬低低地笑了起来，天网也跟着簌簌地抖动起来，在她的身上掠过一片血雨，那笑的声音好像鬼魅夜哭，令人毛骨悚然——
“谁说他是坏人？他是好人，他是好人。”
她在天网中舞剑，血肉横飞，想要破开这人间魔障，想要杀尽这世间所有伤他，害他，辱他之人。
她声嘶力竭，如同从肺腑里发出泣血的喊叫——
“他不是坏人！”
他不是坏人，我才是坏人。
该死的，该被羞辱的，该受惩罚的人，是我。
那些武僧诧异地望着这个在天网里发疯的妇人，她披头散发，状若疯狂，七公子身边的人不断地向栖霞寺的香客解释——
“这就是笑姬，那个杀了很多人的笑姬。”
“多亏我们王爷为民除害，抓住了她。”
……
那些人恍然大悟，把感激的目光投向七公子，纷纷议论。
“七公子真是英明神武，为民除害啊！”
“七公子真是一心为民，菩萨心肠……”
……
他们议论纷纷，他们忘记了神光。
忘记了是谁曾经拯救过这一方黎民，是谁曾经播撒下善的种子，是谁将他们从污浊中救赎？
那是一个乱世，每个人记得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微末利益，没有人会记得他了。
笑姬疯狂地挥剑，天王一次次缠紧了她，又被剑逼开。
一次次，带起一片血肉。
“你们，怎么可以忘记他？怎么可以？”
她状若疯癫，面红耳赤，眼眶被挣得通红，脸上的那个笑终于支撑不住了。
一滴眼泪，慢慢涌上了眼眶。
七公子笑了，他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句话——
“那一天，他拔剑向我挑战。我对他说，如果没有遇见他，你将会天下无敌。你知道，他说了什么？”
笑姬眼眶发红，浑身颤抖，浑身的血液沸腾着，几乎要冲向眼眶，将那一滴将落而落的泪，冲下来。
她嘶声道：“他说了什么？”
七公子嘬着嘴，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因为遇见你，他才无所畏惧。”
说完，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对身边的人说道：“是不是感动得想哭，好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不是么？当时我听见这话，我都忍不住想哭……”
砰的一声，天网忽然崩裂了，狂风乱舞，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笑姬持剑而立，披头散发，手中的烟花斩，飞快地旋转，散发出万千光华，璀璨如同烟花。
她的脸颊上，有一滴泪。
七公子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你哭了，可是为什么你的功力没有消失？”
说完，他像是猛然想起来了什么，又往那最中间的桩子上望了一眼，狠狠地说道：“肯定是他……”
说完，他飞快地逃离。
然后，才刚刚转身，他就猛然僵住了，他低下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胸口上，左边三分之一的位置，一柄绚烂的剑尖。
然后，他听见了一句话，悲怆凌厉，带着刻骨的恨意——
“我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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