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几个人匆匆吃过，楚一将春歌春喜带到一边，嘱咐她们先行回宫，代她向皇后请安。楚一神色郑重地告诉春歌：“春歌，你此行回宫，我还有事要你去办。”

　　“公主，难道您不回宫吗？”

　　“春歌，我定不会误了陪母后过年。我须先送萧姑娘去陵雁山。”

　　“可是公主......”

　　“春歌，没有什么可是，我必须这么做。你探过母后病情便传书告诉我，我会尽快往回赶。只是还有一事，你万万小心行事，若是泄露，不光你需小心自己的小命，或许还会牵累许多人。”

　　“公主，您吩咐吧，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楚一告诉春歌，杨元昌已在江湖笼络各方势力，他还将自己的妹子嫁给了天伦堡主慕容少白，意图相互勾结，欺瞒皇上撤掉庸门关驻兵。如此一来，不但西北诸州全是杨元昌的势力，再加上阜平一方的落梅山庄、闵州新岭一方的穆永唐，杨元昌的不轨之心已昭然若揭。春歌瞪大了眼睛：“公主，宫里的势力加上宫外的帮派，杨总管岂不是如虎添翼？”

　　“正是，可惜父皇对他言听计从，所以我担心万一走漏了消息只怕对你不利。你一定要瞅时机将消息告诉我哥哥，切不可让不相干的人听到一字一句。宫里的人见风使舵，难保不会有人向杨元昌透露消息。”

　　“公主，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一定将这消息告诉给太子知道。这样一来，公主，您还是尽快回宫吧，也能助太子一臂之力。”

　　“我会尽快回去，只是父皇虽是宠爱我们，却不许我们参与议论朝政。虽然立我哥哥为太子，父皇也不许他与朝臣有过多接触。你告诉我哥哥，切不可操之过急。杨元昌之所以还对我和哥哥有所忌惮，不过是看父皇还疼惜我们。万一一个不慎，让我父皇以为哥哥存了篡位之心，只怕杨元昌趁机进谗言，煽惑父皇废了我哥哥也说不定。”

　　“我知道，公主，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们二人万万要小心行事。”

　　“公主，奴婢们不在身边，您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呀！”楚一从小不在宫内生活，率性洒脱，只把春歌春喜当作自己的朋友一般对待，春歌二人对楚一又敬又爱，此时要与楚一分开，两人不由红了眼圈。楚一拍了拍春歌的肩，说道：“好了，咱们便走吧。”

　　春歌二人翻身上马，小泥鳅也恋恋不舍：“春歌姐姐，春喜姐姐，你们保重！”

　　少康与楚一、小泥鳅赶着马车，一路往陵雁山而去。越往北去，天气越寒，三人朝行夜宿，个中辛苦自不必细说。

　　春歌春喜快马加鞭，不过十几日便回到了上京皇宫。二人稍作休整，换过宫装，便先到皇后的凤仪殿去问安。

　　宫中的绿梅正自盛开，悠悠淡淡的香气分外清新。春歌春喜一路行来，遇到她俩的宫娥，便悄悄求她二人得空时为她们讲讲在外头的见识。宫娥们常年呆在皇宫，日夜劳作，春歌春喜跟随王楚一闯荡江湖的见闻对她们来说新鲜而有趣。

　　转过龙心阁，再经过天仪殿便是皇后所居的凤仪殿。龙心阁是皇帝召见大臣、商讨朝政的地方，廊前的石柱上龙盘云海，令人望而生畏。龙心阁往左转弯，绕过假山，再经过碧水池，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便是皇帝的寝殿天仪殿。春歌曾听御前侍奉的流芳说过皇帝的寝殿终日燃着龙涎香，那燃香的蟠龙吞珠海水纹鎏金鼎足足有一人多高，袅袅婷婷的轻烟从蟠龙口中吐出，缕缕不绝，熏人欲醉。天仪殿也是宫内最高的建筑，雕梁画栋，气势宏伟，檐庑森森。冬日的天空极为干净，那淡淡的蓝色似透亮的水晶，千万道阳光穿过那蓝色水晶正射在天仪殿的赤金琉璃瓦上，反出灿然的光，五光十色，让人觉得那殿宇势恢弘而神秘莫测。春歌与春喜走过天仪殿外的长街，也不由凝神静气，目不斜视，放快步子轻悄悄地走去。

　　春歌轻轻叩响了凤仪殿大门的银制门环，不过片刻，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身着黄衫、容长脸儿、十分清秀的女子笑脸。看到春歌，她似乎十分高兴，笑着说道：“春歌妹妹，公主回来了？”

　　春歌向她福了一福道：“如意姐姐，奴婢奉公主之命来向皇后请安，有劳姐姐通传。”

　　这黄衣女子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如意，她点点头，“好的，你们先等着。”

　　春歌春喜站在门外，只见院内的几株腊梅也正怒放，娇嫩的黄花挤挤挨挨，明艳纯净。

　　只见如意向她们招手道：“皇后让你们进来。”

　　春歌和春喜一前一后随着如意走进正殿，几个宫娥垂手而立，看她二人进来，便都微微一笑，福了一福，算是打了招呼，春歌二人连忙还礼。如意轻声道：“皇后在寝殿，你们来。”

　　穿过垂花门，再转过布置得洁净舒适的暖殿，才走进皇后的寝殿。殿内的安息香燃得若有若无，那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垂着的霞影妙纱如烟似霞，温暖的阳光透进来，将殿内映得粉粉淡淡，温馨舒适。只见皇后正斜着身子支在床上，大红宫装上的攒丝金凤展开着华丽的翅膀，两个同样身穿红色宫装的宫娥立在床前候着。月光银的纱帐垂下长长的流苏，纱帐上朵朵牡丹绣花细细密密，淡淡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好像一幅美丽的写意画。春歌与春喜双双跪拜在地：“奴婢参见皇后，皇后万安！”

　　皇后眉目间与楚一极为相似，多年的养尊处优，皇后略显丰腴，只是双颊间有微微的憔悴之色。她坐直身子，一双妙目顾盼生晖，轻轻摆摆手道：“如意，如心，元依，元谨，你们下去吧。”

　　皇后姓孙，是王琮做九门提督时的侧夫人，也是楚一的生母。据传孙皇后年轻时极为美艳，性情温柔娴淑，王琮的嫡夫人生王怀一时因难产身亡，王琮便将王怀一交由孙皇后抚养。孙皇后视王怀一如己出，一应生活起居细心照料，无微不至，后来王琮黄袍加身做了皇帝，便册封孙夫人为文妃，待她生下公主王楚一，又册立为皇后。王琮心心念念都想得到若锦的母亲萧秀，虽是立她为后，却与她并不亲密，只热衷于在民间搜罗长得似萧秀的女子，因此皇后竟有时一个月也不过能见到皇帝一面。宫里虽不时有新人进来，皇帝却只是一时新鲜，不过几月便会厌倦，随便给她们才人或昭仪的封号便冷落一旁，因此，宫里除了皇后和琳妃、景妃位分最高，其余倒也没有妃嫔得宠。皇后性子柔顺，最不喜争宠互斗，与琳妃、景妃相处得也好，因此宫中新人虽多，皇后倒不放在心上，唯一觉得缺憾的便是女儿常年不在她身边。看到春歌春喜回来了，皇后很是高兴，遣走了侍女，连忙让二人起来，问道：“楚一怎么没回来？几月未见，她可好？”

　　春歌裣衽施礼道：“回皇后的话，公主一切安好。她听到皇后凤体欠安，也挂念得很。只是公主还有一事未了，便让奴婢先回来侍奉皇后。公主说了，她定会赶回来陪皇后过年的。”

　　“那就好。唉，这孩子从小就不在我身边，究竟是性子野了，偌大的皇宫竟是留不住她。等公主回来，你们二人万万不可撺掇公主再出去，等她回来，也该让皇上为她指亲了。”

　　春喜看皇后并无大碍，不过是快到年关，想女儿罢了，接口答道：“皇后，公主人长得美，又有本事，寻常男子谁能配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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