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濯发
想回家了。
当她用普通话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赵无欢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心里一直想着回到现代。
她总是尝试着逃避这个问题，因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不敢去想爸爸妈妈要是知道她失踪了会有多担心。
怎么办。
“无欢，你怎么了？”陆生见她神色不大对劲，连忙问道，“是不舒服了吗？”
“没什么。”她还是这么回答，收起了自己那副快要哭的表情。
“喵？”那只成了精的猫忽然叫了一声，像是在询问。
赵无欢愣了几秒，再看着同样惊讶的陆生，问道：“这猫的语气怎么像是在问我？”
“其实……某也那么觉得。”陆生看上去有些紧张，“它会不会是猫妖啊。”
果然是古代人，思想就是封建。
但她不能那么绝对地否定，毕竟这猫的确有点古怪。
“喵喵……”这回灰猫的声音居然有些转折，要是仔细听感觉就好像在用普通话说“不是”一样。
赵无欢猛的瞪大眼。
她原本是不会相信这世界有什么鬼神之说，但连她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发生不了的呢？
就算这只灰猫不是猫妖，但肯定不是普通的猫。
“喂，脏猫。”赵无欢蹲下来，对上它那双棕色的眼，用普通话道，“你不会是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吧。”
灰猫看了她一会儿，就撇过头去看别的地方了。
呃，果然是她的错觉吧。
真是越活越回去，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居然还会相信有什么猫妖，赵无欢越发地担忧自己的智商了。
可是她的第六感仍然隐隐觉得，它绝不是一般的猫。
“噗，娘子这是这是在和猫说话吗？”陆生笑道。
赵无欢涨红了脸，她知道自己刚才那个样子傻极了，但还是嘴硬道：“我才没有，我只是……看看这猫有没有灵性。”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觉得自己更蠢了。
陆生眼底笑意更浓，为了维护赵无欢的自尊心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看着他这副样子，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嘲笑到了一样，有些发怒地转移话题：“赶紧回去，背着这么多东西累不累。”
“无碍无碍，”他也明白适可而止，轻咳了一声才正色道，“这些也不算很重。”
确实不算重，但这不是重点好吗？
赵无欢不再说话，闷头向前走，步伐倒是快了些。
一想到刚才自己的傻样子，她猛地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想。真讨厌自己这样的性格，好面子又玻璃心，承受不住一点打击，还动不动发脾气。
真糟糕。
灰猫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猫步轻悄，赵无欢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个小东西。
“无欢，你生气了？”
陆生有些不安，见她步伐越来越快，才急急问道。
赵无欢微顿，接着疾步走。
“没什么。”
他忙赶上去，歉疚道：“无欢，是某不对，某不是有意要笑你的，下次不再犯了。”
她逞强地又走了几步，觉得自己实在无理取闹，才叹道：“唉，我就想生会儿气。”
穿越过来，她一直情绪低落，只是事情接连着发生，才潜意识地避开负面的情绪，现在赵无欢安静下来了，所有的烦恼一哄而上，她有哭的冲动，但个性好强，只想生一会儿气来发泄。
可是，陆生，你真的让我生不起气来。
“娘子为什么想生气？”
“没，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想安静一会儿。”
“哦……”陆生有些失落的样子，“好吧，某不再插话了。”
赵无欢知道自己现在有些伤他的心，可是现在她都自顾不暇，实在无法去考虑他人的感受。这很自私，她明白，陆生处处照顾着她的情绪，但是一旦转换过来，赵无欢却做不到。
或许是因为陆生把她当做妹妹，才如此耐心，如此暖心的吧。
一路上，都是尴尬的沉默，连那只猫都一声没叫。
赵无欢满脑子想着现代的事，不管其他。
陆生低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要是撇开现在脑子里的东西，她一定会觉得，自己这样的性格陆生都没讨厌她，这一定是真爱吧。
回家了之后，赵无欢觉得一阵疲惫，老婆婆还在睡觉，她和陆生把东西轻悄悄地放下，就走了出去。
赵无欢道：“我先去把这猫洗干净，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陪你吧，怕猫不老实，若是把你抓伤了可不好。”
她心里一阵暖，有些感动，但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点点头。
忽然想到了什么，赵无欢摸摸自己的头发，一阵无言。
几个时辰前淋过雨，就让它这么自然风干，摸起来却有些油腻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该洗洗头了。
话说回来她刚才就是顶着这头油发出去逛街的？就是顶着这头油发跟陆生聊天、发脾气的？
不！刚才那个不是她！
“陆生，你这里有皂角吗？”赵无欢恨不得把自己头发整个包起来，不让它见一点光。
他点点头：“有的，娘子要用？”
“对，放心，我不是给猫洗，只给自己濯发（洗头）而已。”
“濯发？娘子濯发与洒身（洗澡）不一起吗？”
原来洗头和洗澡必须要一起吗？
可是去河里洗澡，她目前还没这个勇气。
看赵无欢十分为难的样子，陆生不勉强她，这也不是什么强制性的规矩，便道：“好，某现在去拿，一会儿带娘子去溪边。”
“多谢多谢。”
陆生没走几步，听到她道谢，便转过头来，神色复杂，轻声道：“娘子怎变得如此客气。”
原来她一直以来都这么没礼貌吗？
“还是该知些礼数的。”赵无欢低头，有些羞愧。
陆生看了她一会儿，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但还是止住，轻叹了口气就去拿皂角和木盆了。
她又说错什么了？陆生看起来有些失落的样子，赵无欢觉得很愧疚，即使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一出门，她便有些担心了。这附近的小溪人还挺多的，赵无欢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洗头，她觉得自己会变成异类。陆生懂她的心思，便特意带她去最偏僻的河流旁。
真是个暖男啊，她再次感慨。
这里靠近山，基本没什么人，草丛也茂盛，灰猫一看到草丛就欢脱地跳进去打滚，时不时又像箭一样冲来冲去，十分兴高采烈的样子。
赵无欢不大会用皂角，陆生便帮她。只见他用木盆盛了些水，将已泡好的皂角放在水里，一直揉搓着，她也蹲下，耐心地看着他重复着揉搓的动作，直到水质变得略显粘稠，陆生才站起来，对她道：
“好啦。”
唉，如果赵无欢不是现代人，如果陆生还没有心上人，她真想就这么跟他在一起。
虽然只相处了半天，但陆生肯定是个暖心的好人。
“某脸上有什么东西？”见赵无欢一直盯着自己，他问道。
“没有没有。”她低下头，脸有些烫，“你帮我看一下那只灰猫，别让它跑丢了。”
陆生也觉得自己这么盯着赵无欢洗头不大合礼数，便点点头就去找猫了。
赵无欢看看周围没人，选择用最丑的姿势洗头：蹲在那，身子向前倾，把头发向前拨，整个头都塞盆里。
佛祖保佑我，千万别有人经过，陆生也千万别先回来。
她的脸因为血液倒流和羞耻变得通红，但还是要好好洗头，粘稠的水抹在头上就有些滑滑的感觉，瞬间觉得自己发质都要变好了。
赵无欢还是有些怕被别人看到，加快了洗头的速度，过一会儿就到小河旁，一头扎入水里，接着就是一阵乱搓。
话说，没有毛巾啊，更没有吹风机，难道又要让头发自然干？
可恶，为什么穿越要面对这么多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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