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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杀意


  沿着若邪溪一路行来,溪流蜿蜒在稻田与会稽山之间,深翠的山影倒映水中,与浅碧溪水两相辉映。溪岸的柳树发了新芽,绿茸茸的一片,风一吹,就婀娜地招展着,与旧年的落叶枯草比对起来,煞是扎人眼。

  此处离会稽城已不足十里地,姬双听说听香阁坐落在会稽山之上,兴奋了一路,缠着要去参观。

  “你们快点儿,快点儿——马上就到啦!”姬双驭马跑在最前面,一个劲地朝月麟所坐的马车招手。

  枷楠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马鞭,像是和谁赌着气,与前面嬴玹、姬双落了好远。

  冬青掀开车帘坐到外边来,见他模样,笑问道:“怎么,难得见你不开心。”

  枷楠扯了个笑脸,“我没有不开心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了?我才没有不开心。”

  冬青揶揄道:“就你这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性子,还想瞒人啊?”

  枷楠不语,一甩马鞭,将马车速度又提上几分。他扬声向车内道:“月麟!你快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回去叫秦伯做。你大半年不在阁里,他肯定偷懒不做好菜给大伙吃,都盼着你回去改善伙食呢!”

  里面月麟笑道:“你又赖我头上,明明是因为你嘴太刁,大伙才跟着你吃些山珍海味。你就按往常的,叫秦伯做几个好菜就是了。”

  枷楠哦了一声,半晌,忽然又自言自语道:“往常……这次回去,也许很多事情都会和往常不一样了。真想就这样一直在路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没心没肺的多好。”

  冬青在一旁叹了口气道:“十年了,有些事情总得有个了断,迟迟早早,该做的事总要去做的。”

  又行了几里路,前面人忽然多了起来,路旁零零散散的都是用稻草和油布搭起来的简陋帐篷。帐前用砖块搭着小灶,妇人们一边烧着粥,一边哄着小孩,男人们则在一旁打水劈柴。看上去,这些连一张像样的床褥都没有的帐篷就是一家几口人的临时居所。越往前走,帐篷越多,一个挨着一个,竟像集市一般,吵嚷声、孩子啼哭声不绝于耳。

  嬴玹向姬双问道:“这些是什么人?为何都聚居在此?”

  姬双解释道:“这些都是从别处逃亡过来的流民,父王因怕扰乱王城治安,便不许他们进入城内,只许在城外官兵管辖的这块区域内暂住。”

  嬴玹放眼看了看,见帐篷绵延足有一里多地,疑惑道:“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难民?”

  “公子当知道,许国正在与南越交战吧?”月麟倚在车窗向嬴玹道,“许国每攻破一座城池,必劫掠烧杀,有时候甚至满城屠戮。这些难民,多半是从南越和许雍边境逃亡过来的。”

  嬴玹顿时了然,道:“许国向来崇尚的是暴力治国。严法重刑、铁血政策之下形成的威慑力,确实能让敌人闻风丧胆。想当年郧国被灭之时,许国坑杀、活埋郧国王室与将士俘虏达十五万余人,云梦泽的水一夜之间尽染成鲜红,实在令人发指。”

  月麟手扣着窗沿,将脸隐入帘后,尽力平稳着声音道:“那公子呢,也认为应该推崇这样的政策吗?”

  嬴玹不屑道:“暴力或可治乱世,但终非长久。许国最大的弱点,便在于失了民心。民心既失,天下必覆,夏桀、商纣,皆是前车之鉴。”

  帘后的月麟似乎笑了一笑,道:“公子将来是要为君之人,见识自然高于我等。月麟不敢妄议天下,平生之愿,只是希望像他们这样的百姓,都能有个家,能吃饱穿暖,不再流落异国他乡。”

  嬴玹看向她,眼中带着暖暖笑意,“月麟之愿,也即玹之所愿。”

  正说着,前方忽然起了一阵骚动,不知是谁大叫了声:“韩大人来了!韩大人来了!”

  听得这一声叫,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放下手中的活,争先恐后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涌去。

  “哎,前面是怎么回事?”姬双拉住一个人问道。

  “你不知道啊?是韩君钦大人来施善粥了!我得赶紧去,不然一会排不上了!”那人说着挣开她,往人群里一钻就没影了。

  “是君钦哥哥!”姬双惊喜万分,向月麟和嬴玹介绍道,“他是我们江国司徒大人韩守敬的长子,人可好了,快来,我带你们认识认识。”

  姬双一只手拉着月麟往人群里挤,一手高高挥舞着:“君钦哥哥!君钦哥哥!”

  韩君钦听到呼声,抬头一看,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公主,你回来了?”

  姬双一手指弹上韩君钦的额头,道:“才一个月不见,你就叫得这么生分了啊?公主公主,你叫谁呢?”

  韩君钦摸了摸额头,微微红了脸道:“我这不是……看着有外人在么……”

  姬双看了看嬴玹一伙,笑道:“他们不是外人,是我这次出去结交的几个好哥们,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雍庆公嬴燮,那位你一定猜不到,她就是传闻中听香阁那个好厉害的阁主月麟……”

  姬双叽里呱啦把月麟等人都介绍了一遍,韩君钦与诸位都见了礼。姬双问道:“是韩伯伯叫你来的吧?他身体好些了没?”

  韩君钦叹道:“父亲还是老样子,失眠少食,但也并不见其他症状。大夫开了药,每天喝着呢,比先前好些了,却总不能根治。”

  月麟听言,上前问道:“令尊得此病多久了?”

  韩君钦答道:“大概有大半年的样子,中间断断续续的,好了又犯,不知是不是政务操劳所致。”

  月麟想了想,道:“香学与药理相通,这些病症,月麟也略懂一二。你可带韩大人来听香阁一趟,你是姬双的朋友,便也是我月麟的朋友,我定会尽力医治。”

  姬双乐道:“那最好了!君钦哥哥,明天我陪你和韩伯伯去一趟听香阁吧,试一试,说不定能治好呢?”

  韩君钦深鞠一躬,感激道:“如此,就先多谢月麟姑娘了!”

  月麟与姬双等人约好,便告辞启程回听香阁了。路上,嬴玹感慨道:“这个姬双,也着实是位奇女子。身为公主,却毫无架子,还与臣下关系如此之好。”

  月麟笑道:“其实也不奇怪,姬双从小并非在王宫长大,少了规矩约束,性子难免野了些。但若能以真心相交,却是不可多得的好友。”

  “哦?”

  月麟看嬴玹疑惑,便解释道:“姬双的生母宋嫔本是商贾之女,因机缘与江顺王结识。当年江王刚刚登基,丞相姜朔的女儿姜王后专宠善妒,为稳定朝局,江王无法给宋嫔名分。江王就托司徒大人韩守敬将宋嫔置于司徒别院中照看,姬双出生后,从小便与韩家熟识,韩大人的爱民好施倒也学到了家。直到后来,姜朔在秋猎中误中流矢身亡,江王趁机削了姜家的权,姜王后失宠,姬双和宋嫔才被接入宫中。”

  嬴玹好奇地道:“这些不见经传的宫廷逸闻,姑娘倒是信手拈来。”

  月麟傲然一笑:“借香事之名,网罗天下信息情报,此方是听香阁价值所在。”言罢,她遥遥一指,“前面不远,便是我听香阁坐落之地。”

  一行人下了马,拾阶而上。曲径通幽处,山泉泠泠,老藤虬根,听香阁在苍松古枫之间露出一角飞檐,像蒙着神秘的面纱,迟迟不肯露出全貌。走得近了,路旁各种各样的草木香花多了起来,腊梅,杜鹃,白檀树,柠檬草……直教人眼花缭乱。

  月麟等人带路走在前头,月麟披着白底绣折枝红梅的斗篷,与周围花木融为一体,似花非花更胜于花。嬴玹看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恍惚的错觉,仿佛她是生于花中的仙子,在他行至没有路的地方,奇迹般地指引着他走到了新的路上。

  “公子?公子?”祁钺小声地唤着嬴玹,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笑什么呢?”

  嬴玹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腮帮子,“我在笑吗?”

  “可不是,你这都笑了一路了。”祁钺揶揄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嬴玹也不掩饰,索性就尽情笑了出来,“是啊,开心。上天待我不薄,让我遇见了月麟姑娘。”说罢,他大迈几步,追上前与月麟并肩同行。

  快到山顶了,嬴玹见前面一大片嫣红花海,朵朵风韵犹如少女,颔首脉脉,婀娜多姿,他忍不住伸手摘下一枝,向月麟问道:“这是什么花?”

  月麟只瞥一眼,便目光闪烁地别过头去,“那是……罂粟花。”

  嬴玹笑道:“此花美艳,当与美人相衬。”说罢,他抬手将花插入月麟发髻,左右端详了会,拍手赞道:“妙哉、妙哉!”

  月麟不料他做此举,下意识地小退了一步,后面枷楠早叫嚷着跑了出去:“白芍!白芍——哥哥回来啦——”

  嬴玹循声一看,并没看到人,却见一只纯白的长毛猫灵敏地躲过了枷楠的怀抱,倏地一下蹿到了月麟脚边,一边喵喵叫着,一边来回蹭她的衣摆。

  月麟笑了,微蹲下身子,那猫就缩入了她怀里,蜷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眯起眼,看着气急败坏的枷楠。

  “怎么能这样?这么久不见,居然理都不理我?”枷楠愤愤不平,伸手去摸白芍的脑袋,竟也学起了猫叫,“喵?喵喵,喵喵喵!”

  白芍抬了抬头,一脸鄙视地看着他。

  月麟给白芍顺着毛,道:“它是只流浪猫,小时候受过不少苦。当年我在颓丧之时遇到它,同命相怜,就把它留在了身边。养了十一年,都快成猫精了。”嬴玹这才看清猫的一只瞳孔是清澈透明的蓝色,另一只却泛着死鱼白,像是瞎了。

  正在前庭收晒香料的丫鬟听到动静,一看是枷楠和月麟,欢喜地朝阁里叫道:“是阁主,阁主回来啦!阁主回来啦——”她跑上来接过行李,又按月麟的吩咐下去替嬴玹和祁钺收拾客房了。

  嬴玹抬头望去,只见面前几幢阁楼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为首的一幢楼前悬挂“听香阁”三个篆书大字,苍劲有力,颇有些大家风范,落款却很简单,只有一个“兴”字。

  月麟见他晓有兴致地看着那牌匾,便道:“那字是舍弟写的,马马虎虎,不登大雅。”

  “字如其人,由此字可见令弟心胸,必是位大才。”嬴玹不吝夸奖,“他可在阁内?能否为玹引见?”

  月麟不置可否地笑笑,“兴儿外出游学,尚未归来。”

  嬴玹叹道:“玹有心求贤,却不得见,可惜可惜。”

  月麟宛然一笑,“不急在这一时。将来有得是机会,月麟自会安排公子与他见面。”

  嬴玹等人跟着月麟走入了阁内。月麟边走边介绍道:“前边是会客厅,后面那两间是制香室和炼香房,这边是藏香阁,再往前是藏书阁,所有的香方以及与香有关的古籍都收在这里边。”

  走至尽头是一处高台,台上置有一方祭祀铜鼎。月麟与嬴玹沿青石阶梯步上,眼前豁然开朗,方知已到了会稽山的峰顶。从高台往下俯瞰,山川河流、会稽王城尽收眼底。

  嬴玹赞道:“好景致!”

  月麟走上前与他并立,问道:“公子站在此处,看到的是什么?”

  嬴玹脱口答道:“天下。”

  月麟平静面容里带着隐忍的伤痛,“每每站在此处,满眼看到的都是硝烟,战火,还有那些因战争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百姓……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操控着这个世界命运的永远是强者的野心。天下?为了少数强者的博弈,罔顾多数弱者生存权利的天下叫什么天下?月麟的心没有那么大,但是想想那些还在受苦的人们,就不能什么努力都不做……”那些人中,有多少是郧国的子民啊,又有多少人梦想着重回故国,却身不由己地死在异国他乡……

  嬴玹动容,“求得和平的唯一方法,便是以战止戈。”他拉起月麟的手,另一手指向下方浩瀚山河,慨然道:“你信我,终有一天,我会让九州归于一统,使天下再无战乱,使民能安居,不忧衣食,使礼法肃然,赏罚有度,使吏治清明,案无冤假。”嬴玹说得激昂,那是他心中描绘已久的宏图,“我还想将来让九州各地的文字、度量衡、货币等等尽数统一,以方便各民族之间的商贸与往来。”

  嬴玹并没有注意到月麟忽转阴沉的脸,月麟想将手挣开,却反被他握紧了。嬴玹凝神看着月麟,认真地道:“月麟,玹并非孟浪之辈,也绝非贪恋美色之人,只是与你相处这一个月以来,你的见解处处与玹不谋而合,见识气度也都令玹钦佩,玹不由心生倾慕。只盼将来天下大定之时,你能与我一同并肩赏这万里河山。”

  月麟勉强笑了笑,道:“公子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吧……我手疼。”

  嬴玹松了手,歉然道:“对不起,是我忘形了。月麟,玹刚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但若你不愿,我也不会勉强。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等。”

  月麟背过身去,深吸口气道:“公子所言太过突然,月麟暂未想好如何回答。噢,客房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吧,公子今日也累了,不如早去歇息。”

  嬴玹看着她,欲言又止,却终是点了点头,“那你也早些休息。”

  看着枷楠领着嬴玹去客房了,月麟松了口气,神情却立马颓然了下来。“是我错了。”月麟以手扶额,喃喃道,“原以为他只是想夺得雍国王位,没想到,他的野心远比这大得多。”

  冬青不安地道:“那我们怎么办?在他将来的规划里,是决计容不下郧国复国的。”

  月麟靠着长廊坐下,忧思忡忡地道:“我原想着,我扶他登上王位之后,或可借兵夺回郧国城池;就算他不肯,我还能借他之手攻入安陆再借机生变;最不济我也能有办法拥兵割据。只要许雍两国对峙的局面不被打破,就会有郧国的生存空间。可如今……他要的是一统九州,这事就没那么好办了。”

  冬青皱眉道:“阁主,你可思虑清楚,这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啊!再说,嬴玹这条路走不通,我们还能走老路……”

  月麟看了看她,缓缓摇了摇头,道:“牺牲那人,你可舍得?”

  冬青听言,咬了咬唇,默默地埋下头,将双手绞紧了。

  月麟叹了口气,指尖从袖里夹出一小块罂粟果,放在手里摩挲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定般将它交到了冬青手上。“你把这个,和入安灵香之中吧。”月麟的目光在那一瞬间锐利如刀:“有没有其他出路暂且不管,但嬴玹,绝不能留。”

  是夜,嬴玹与祁钺房间的通风口分别燃上了一支香。待香燃尽后,一身夜行装的月麟在门口试探地叫了两声公子,见他无反应,便在舌下含下一颗醒香丸,轻巧地潜入房中,从手中抽出匕首,向他床头逼近。

  嬴玹正在药效中沉睡,眼珠不安地转动,不知在做什么梦。月麟看着他的脸,将匕首比在了他的心脏上方。

  她这双手,不是没有沾过血腥。

  这十二年里,她直接或间接地害死过很多人,虽不是亲自动手,但看着那些人死去,她自认为心早已冻成冰块。她太感性,感性到看不得一个陌生百姓的眼泪;同时她又太理性,理性到总把公与私、理智与感情划分得很清楚。她绝不会为任何一人放弃自己要走的路,因为她的身上,背负着数十万条人命的血海深仇,更背负着仍然存活着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郧国子民们的将来。

  只是……与她从前害死的那些人相比,嬴玹是无辜的。她这双手害死过贪官污吏,害死过豪强地霸,但嬴玹……他做错了什么吗?他只是恰巧挡在了她的路上而已,他甚至是个好人,是个君子,将来还可能是个明君。

  月麟抵在嬴玹胸口的匕首松了一寸,她在床沿坐下,犹豫不决地端详着他的脸。

  嬴玹不知在睡梦里遇见了什么,翻转身,模糊不清地说了句梦话,声音很小,月麟却一抖擞站了起来。

  她听见,他在喊她的名字。

  “公子?”月麟小声地呼唤了句,嬴玹却只是继续睡着。月麟松了口气,心下却五味杂陈。

  不能再犹豫,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月麟深吸口气,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冬青将安灵香交给月麟之后,心里就一直忐忑着,睡到半夜,忍不住爬起身来,掌灯到月麟房外敲门,月麟却已不在房中。

  她在月麟房里等了半柱香的时间,门外忽然有了动静,冬青将手中灯一晃,见果然是月麟,急急问道:“怎么样了?”

  月麟看了看她,摇摇头,有些气喘地道:“快给我倒杯水。”

  冬青忙递了杯水给她,月麟一口喝尽,连着咳嗽了几声,方道:“你拿纸笔来,我要亲笔给紫椴写封信。”

  冬青疑惑道:“紫椴?阁主怎么忽然想起联系他来了?”

  月麟叹了口气,道:“紫椴他一直以雅香斋主人的身份留在云梦为我收集郧国与许国的情报,但现在形势变了,我要他立刻北上,找机会成为许国的谋臣。一旦将来嬴玹成为雍王,以他的野心和才能,许国恐怕也会逐渐落于其后。许明王的身边得有一个给他出主意的人,无论是助他强国还是削弱,都必须时刻与雍国保持制衡,绝不能让一家独大,这样郧国复国才有希望。”

  冬青听她此言,不由问道:“那嬴玹呢?阁主还是打算助他夺得王位么?”

  月麟点点头,“现在的雍康王空耗国力,将来若是造成许国独大的局面,就更让人头疼了。”

  冬青了解了,忙将笔墨取来。月麟略一思索,下笔速速将信写成了,装在锦囊里交给冬青。“务必着人亲自送到他手上。”

  冬青应了,道:“阁主早些休息吧,明天暨阳公主和韩大人他们还要来拜访呢。”

  月麟嗯了一声,“可巧不巧,居然能遇上韩君钦,也不枉我们当初特意绕了那么多远路去与姬双结识了。趁明日,我先探探司徒大人的口风,他这块若没问题,我们的计划成功几率就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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