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叫声是何等的哀鸣啊。
它透着骇人的哀愁，赵辉和周倩雯同时警戒起来。声音还未就此打住，车站内又响起了其他不知名的怒吼声，它们交织到一起，形成更大的音量。大约过去半分钟，声音才完全停住。当休息室内再度变为安静时，两人目光相视住。
“刚才你……你……你有听到什么了吗？”周倩雯对着赵辉茫然地眨着眼。
赵辉瞄了周倩雯一眼，随即斜下眼珠。不单是声音，他还感到有股莫名的气息在远处囤积，具体方位他是不清楚，但肯定是在车站以内。
“刚才有人在叫？还不只……有一个。”
诡异的气氛似乎凝结成了水气，弥漫在休息室内。
“那个……”周倩雯咽了下口水，“其实我以前就觉得这个车站有些古怪了。”
“怎么了？”赵辉抬起双眼。
“刚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有什么？”
“你是想说……有鬼？”
“恩，总觉得这个地方好像阴气挺重的。”
“那你发现什么没有？”
“只是感觉到。”周倩雯摇着头，“但一直都没发现什么。”见赵辉已然把视线瞥开，她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倒是知道源头在哪里了。”
“哪里？”
周倩雯舔了下嘴唇，在深吸了口气后，她沉下了双肩，“走，跟我来吧。”她一阵风似地走出了门外。
感到赵辉并没有跟上，她回头做了个‘快来’的手势，脸上还掠过一丝神秘的笑容。
又要搞什么花样，赵辉很是疑惑地跟随在了后面。
周倩雯将赵辉带至站台。新式车站的站台都设有屏蔽门。屏蔽门都是由结实透明的厚玻璃做成，它主要用于防止在运营期间，乘客失足掉落到轨道上。
“这下面……”周倩雯冲着屏蔽门努了努嘴。
赵辉环望了下站台四周。他明白了周倩雯的用意，“下面的轨道有异常吗？”
“是啊。轨道里面好像一直都有什么脏东西存在。”说着，周倩雯向站台的端头门处走去。站台的一头一尾各设有扇端头门，平时只有车站内部员工可以开启。
赵辉跟在后不时地隔着屏蔽门朝轨道里面望了望。很快，他虚无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下面的阴气确实重得有些超乎寻常啊。”
“我就说嘛。走，去下面的轨道看看吧。”
“晚上轨道上还有车吗？”
“有时会试车，但今天肯定不会。”
周倩雯的自信是有根据。每次试车都会提前通报全线，站内值班员会像如临大敌那样地随时准备调令，站务员也要跟着送路票什么的。看今天车控室那群人那么闲，她就断定今天肯定没试车。
“告诉你吧。唐中路是新开的车站，距离运营也就半年的功夫。而当我最初来这里时就隐约感觉轨道下面阴森森的，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你没事就一个人拿着把剑，在轨道下面晃悠？”
赵辉的话使得周倩雯忽得僵住了身子，她露出惊疑的目光，“啊，你怎么知道的？”但很快，周倩雯便沉下眼皮，脑中浮现起车站里的同事平时拿她取乐时的情景。“哎，这群无聊的家伙，没事乱传些什么东西。”
这轨道下面肯定有什么东西，离着端头门越近，赵辉就越能感到轨道里正有一团气息在膨胀。到了端头门处，两人停小了脚步。
“就从这里下去吗？”赵辉缩着脖子注视着端头门。玻璃门上倒映出了他的模样，同时隐约显示着另一边的黑暗。
“对。但要有钥匙才可以开。不过……。”周倩雯狡黠地笑了笑，“钥匙我有。”
“你怎么会有的？”已当上站务员的赵辉，印象中只有站长才配有端头门钥匙。
“拜托，我在这儿都工作半年了，怎么可能搞不到一个小小的钥匙。”说着，周倩雯拿出钥匙圈，并将其套在食指上转了转。
“我看是你偷的吧。”
“呸。我只是暂时借用下而已，再说要是搞清楚下面的事情，对他们也有好处啊。”周倩雯自我嘀咕着，“否则车站内闹鬼，他们不得吓死。”
钥匙是个像海盗钩子样的铁棒，周倩雯将之插入端头门锁孔，她再往后一拉，门底摩擦到地面，弄出一阵阵刺耳的咯咯声响。
门被开启的刹那，一股带有发霉的怪味就向他们直冲而来。赵辉不禁放慢了自己的呼吸。
沿着台阶向下走，就可以抵达站台下的轨道。轨道处的墙壁上只装有几瓦的节能灯，虽然大致的路是没问题，可是要完全看清前方，仍旧非常困难。
周倩雯小心翼翼地走着，她不时的注意着脚下，生怕被什么电缆线给绊倒。
赵辉则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个手电筒，向周围照了照。
“你还带了这东西啊？”
“我随身都带。”
周倩雯的双眉佝起，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
手电筒射出的光芒足已弥补视线上德缺漏。只是两人在站台下的轨道内游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看来你所说的脏东西并不在这里啊。”赵辉调以手电筒的方向，又向周围照了照。
“真是奇怪。每次都只是感觉到，但真要是到了这里，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就算给你发现又如何，你那么怕鬼，赵辉瞥了周倩雯一眼。
即使周围环境很暗，赵辉这个隐晦的动作还是被周倩雯给捕捉到了。
“喂，你什么意思？”她瞪眼龇起牙。
“没什么。”
“臭小子。”周倩雯对着赵辉的后脑勺，重重地来了一巴掌。“其实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这里就是有什么东西存在。”
被拍的已近乎弯下腰的赵辉，探着头将手电筒向前一照，“确实。但我想问题应该不在轨道这里。”他直起身子，眼神行将犀利，“而是应该在隧道深处。”
“隧道深处？”
周倩雯顺着赵辉所照的方向，望了眼那一望无际的隧洞。隧道是连接两个车站的纽带，列车就是这样驶过一个另一个车站的。
“恩，那里面正也可以很好地隐藏。”
“这也是啊，里面常年都没什么人进去，天知道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去隧道里面看看吧。”
“什么，你要去隧洞里面？”周倩雯惊讶起来。
“对啊，不进去怎么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啊？怎么，你怕了？怕的话就呆在这里吧，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说罢，赵辉自顾自地迈起了步伐，向前走去。
落在后面的周倩雯赶紧说：“谁……谁说我怕了啊，我是看你怕才这么问的。”她小跑了起来，超过了赵辉。
“你别硬撑哦。我可不想走到一半了，再送你回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看怕的人是你吧，你可别到了一半尿裤子哦，90后。”
“我？”赵辉扬起了嘴角朝隧道轻轻一笑，“越可怕的东西，收服起来就越有成就感，不是吗？”说着，他又超过了周倩雯，走到了前面。
这是周倩雯第一次看到赵辉笑，她心里一阵鸡皮疙瘩——这家伙什么人啊。
隧洞有两个，分别代表真不同的方向。赵辉选择了右边的那个。其实与其说是选择，倒不如说右边的离他更近。
幽暗的隧洞内只有头顶有忽暗忽明的灯光，周倩雯和赵辉平行地走在这里的隧道里的轨道上。这隧道不宽，因为也就容纳一辆车子的空间。里面阴暗潮湿，还不时的听到水滴的响声。
周倩雯觉得自己虽然一直乘坐地铁，来回地穿越着这个隧道中，却从没有徒步走过这里。她惊叹着其实她对这个交通道路一无所知。她开始有些后悔了，缩头缩脑地望着周边，步子也不自觉地放慢。
为了缓解在这个密闭空间所带来的压抑感，同时也为了压制住恐惧，周倩雯开始轻声哼唱了一些快节奏的流行歌曲。
“唱歌并不能给你心里带来踏实，反而还会增加压力。”走在前面的赵辉此时开了口，他一个劲地向前走，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
“喂，你没事乱说些什么啊。我就是喜欢唱歌，可以吗？”周倩雯刻意大声地说起话来。因为隧道处于封闭空间，她的每一句话都显得清晰透明，还牵扯出阵阵回声。
“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而已。”赵辉继续走着。他的背影散发着一种另人难以接近的气息。
小子耍什么酷啊！周倩雯没好气地蹬了下小腿。“喂，你前面说你是通灵师，是真的吗？”
“我叫赵辉，不叫喂。”
“好，好，好。那赵辉，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你刚才问了什么问题？”
“喂，你这臭小子。”她冲上前去，狠狠地拍了赵辉一记头颅，
赵辉‘哎呀’了一声，他眼睛朝周倩雯快速一瞥，“干吗啊，没事就打人。”
“你别装，我前面问你的问题。”
“这还需要回答吗？”赵辉晃动着手中的手电筒，“没看我刚才的表演？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通灵师。”说着，他又继续迈动起步伐。
“什么，你还真是通灵师啊？不会吧，岁数那么小。”
“当通灵师和岁数有什么关系，学这个关键也是要天份和努力，就和那些在学校里读书的学生一样，只要脑子聪明肯用功，低年级的学生一样不比高年级差。”
“但在我映像中，通灵师总要是上了点年纪的吧，我奶奶和爸爸就属于此类。”周倩雯噘嘴皱起眉头，视线在空中悬浮，“说实话，我真的很难以想像一个毛头小子，能当上那些神秘孤独的通灵师的。”
“那只是世俗的看法罢了。”
“可是，像你这种年纪的男的，现在做得无非就是追追女孩子啦，和朋友们打打篮球之类的事。就算你这人看上去比较傻。”说到这儿，周倩雯仔细端详了下赵辉，“那也应该属于宅男类型吧。平时估计痴迷痴迷网游，玩玩小游戏，怎么会对那些古板的通灵术有兴趣呢？”
“谁说通灵术古板了，它可比网游有意思多了。再说每个人都每个人的爱好。”
“但你的父母呢，他们就不管你吗？”
听到父母两字，赵辉瞬间停了下脚步，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刺穿，酸疼酸疼的。
周倩雯觉察到了赵辉的异样，“喂……你……你怎么了啊？”她半张着嘴，瞧向那个呆立着的青年，“我看你应该很小的时候就接触通灵术了吧，那个年纪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在学校里读书吗？你父母就纵容你玩这种东西？”
赵辉缓缓低下了头，身体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从周倩雯口中说出的父母，一直在他耳边回荡。“你父母，你父母……。”
“我的父母？”
他问了问自己，那望着前方的视线逐渐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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