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亭镇派出所位于上海东南部的松山区豫章路上，这条街道只有在过节时才会车来人往。按周倩雯说得，这个派出所算是比较空闲的一个了。

　　“为什么要选择去警局，而且还是在高亭镇那么远呢？”赵辉在去的路上不解地问。

　　周倩雯卖关子似地用手指在面前摇了摇：“这个嘛，到了那里再说。”

　　松山派出所和其他分局的一样，都是由一幢平实的房子构成，从外部看面积不大，可内部结构却极为复杂。

　　赵辉和周倩雯到了警局后，在门口就已经迷失了方向。有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走过，向他们投来警戒的目光。赵辉觉得这也实属正常，一般非警务人员来警局，大都是报案的。像他们两人这样无头苍蝇似地到处乱转，着实让人怀疑。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来警局的理由又不说。要是你在瞎胡闹的话我就一人去查了。”赵辉拉扯了下周倩雯的衣角。

　　“哎呀，你这人急什么。”刚说完，周倩雯挎包里的手机就‘叮叮’响起。她拿出手机，接听了起来，“恩……是的……我来了啊，你在哪里……哦……好的。”她合上手机翻盖，朝赵辉使了个眼色，“搞定。”

　　不一会儿，一个与周倩雯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向他们走了过来。她过来就与周倩雯蹦跳着拥抱起来。两人还一齐欢呼雀跃地喊着：“好久不见啦，好久不见了。”

　　在欢笑过后，周倩雯依次开始介绍起来，“他叫赵辉，是我的同事。而她叫徐佳艺，是我的好朋友。”

　　赵辉打量了下这个叫徐佳艺的女孩，她虽身穿着威风凛凛的警服，但表情却很是祥和，留着中长的头发，发稍微微卷起，留海刚刚涉及到眉毛，给人一种可爱乐呵呵的感觉。

　　徐佳艺也打量着赵辉，她嘴唇颤动了下，好像是在重复赵辉的名字。她把周倩雯拉到一边，轻声说：“这人只是你的同事吗，不会是男朋友吧？”

　　“啊？”周倩雯马上像赶苍蝇似地挥起手，“什么男朋友，他只是同事而已，确实只是同事。”周倩雯尽量压低声音，但一旁的赵辉正天真地望着她们俩，不知道刚才那些话他有没有听到。

　　“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吗？”徐佳艺上下弯动着眉毛，“不会吧，只是同事的话会没事陪你出来吗，还有你不是说单位里的男同事都怕你吗，他没有被你吓到？”

　　“他怎么可能被我吓到，人家可是个厉害的通灵师呢！”周倩雯迷缝起眼睛，咬着牙说。

　　“啊？”

　　“好了，不说这些了。”周倩雯清了清嗓子，“今天找你来是有正事的。”

　　“正事？”徐佳艺摆正了脸，她严肃的时候还确实像个干练的女警察。

　　当得知周倩雯是因为最近几起谋杀而来找她时，她马上摆了摆手表明自己只是个民警，那些刑警调查到哪里是不会对外公布的，她们也不好介入。

　　“你听我把话说完。”周倩雯耐心地把昨天晚上的经历告诉给了徐佳艺听，她还说这或许与案件有关。

　　徐佳艺听了后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是人，而是个妖怪？”

　　“准确的说是一个妖狐。”赵辉插嘴说道。

　　徐佳艺诡异地观察着赵辉和周倩雯。周倩雯知道，徐佳艺是在怀疑他们是否在装神弄鬼。

　　周倩雯握住了徐佳艺的手，双眼亮出诚恳的目光：“相信我，我没有乱说话。这次请你能帮我。”

　　徐佳艺先是震了一下，然后深吐了口气，“那你想叫我怎么帮你呢？”

　　“你们警局不是有所有的人的挡案吗，我想叫你给我查个人？”

　　“那你们随我去档案室一起去查吧。”徐佳艺说着要给他们带路。

　　周倩雯像赵辉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踏上了去警局档案室的路。

　　在跟着徐佳艺走的时候，周倩雯望着她的背影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徐佳艺以前是周倩雯家的邻居。她比周倩雯要大上两岁，现年二十四岁。以前她们曾一直互相串门，关系甚好。后来随着徐佳艺的搬家，她们也就渐渐疏远了。但在周倩雯二十岁那年，徐佳艺又突然找到了她，请求她帮忙。当时，周倩雯已经搬离了家中独自居住。当徐佳艺忽然来找她时，她也是惊谔不已，一问起是什么事，徐佳艺却吞吞吐吐的。

　　后经追问才知道，徐佳艺的奶奶生病了。可生病应该去找医生啊，找她干吗？周倩雯这样想着。徐佳艺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解释了起来。

　　原来，徐佳艺的奶奶得的不是一般的病，晚上常犯头疼，饭也吃不进。医院说只是普通的老年厌食症，治不好。家里的长辈却说最好叫哪个通灵师来瞧瞧。当时徐佳艺已经大学毕业，她极度不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可看到已经瘦了一圈的奶奶，只得硬手头皮点头答应。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以前孩童时的好玩伴周倩雯。记得听说过她们家世世代代都学过通灵师。

　　徐佳艺通过关系找到了独自搬到外面的周倩雯，并恳求她去和家里的人说下，过来救救自己的奶奶。

　　周倩雯见是朋友请求，再加上最近她本来就在研究通灵术，就爽快地答应了。她没去求父亲，而是决定自己去会会那个骚扰徐佳艺奶奶的怨鬼。

　　去了徐佳艺家一看，发现她奶奶果然是被怨鬼给缠身了。在念叨几句后，周倩雯就开始施起了法。幸好那个缠住徐佳艺奶奶的怨鬼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就周倩雯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足以驱赶掉。望着奶奶恢复健康，徐佳艺由衷地感谢起周倩雯来。

　　经过这件事以后，徐佳艺不在对所有的迷信都嗤之以鼻了。也是因为这件事，周倩雯今天才敢把妖狐的事情全盘告诉她。

　　周倩雯认为徐佳艺会信任她的话，会帮助她。她也猜得没错，要是换成其他普通的警察，当他们刚说出妖狐时，或许已经被当成神经病给抓起来了。

　　“这里就是档案室了。”徐佳艺指了指门牌上的407室说道。徐佳艺的父亲在警界里还算有威望，所以她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民警。平时工作不忙，也就纪录纪录来报案的人，把档案发到总局。

　　档案室其实就是个小型办公室，窗台前坐落着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的电脑自然就纪录着这个城市所有人员的纪录。

　　“你要查谁就和我说吧，当然，光名字还不够哦，这里有着太多同名同性了。”徐佳艺拉了下椅子，端正地坐到了电脑前。

　　“你应该很简单查到吧，就是那个在派出所被谋杀的那个小子，名字叫李明。”周倩雯也走到电脑台旁，对着徐佳艺说。

　　“这个人啊。”徐佳艺瞪大眼睛拨弄着鼠标，电脑屏幕上马上出现了大量的名字。她敲打着键盘输入了什么，周倩雯猜想应该刑事案件有关的字。

　　“找到了。”徐佳艺照着电脑屏幕读了出来，“姓名李明，性别男，未婚，年龄二十五岁。毕业于汇元中学，后来在不同的地方工作过，可大多是兼职。你要我查他作什么呢？”

　　周倩雯凑近了屏幕，“既然是妖狐要杀他，我想他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天纳。”徐佳艺不自觉地叫了起来，“一个妖怪居然在城市里胡乱窜着杀人，想想就可怕。”

　　“目前还不能确定都是妖狐所为。”周倩雯说，“要不再查查这个月来发生了多少案件？”

　　“你先查查张超这个人。”旁边的赵辉冷不丁地插嘴。

　　周倩雯觉得张超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很快她才想起不上几天前死在她们车站外的那个人吗？当时还登上报纸了，赵辉要查这人干吗？

　　徐佳艺应该也报有同样地疑问，在赵辉的再三催促下，她才又移动起鼠标来。找到信息后，她喃喃复诵着：“姓名张超，性别男，未婚。年龄二十五岁，毕业于汇元中学。于2010年9月8日死在华南路上。这是九月来的第一起案件，随后又发生了四起凶杀案。”

　　周倩雯很快发现张超也是在汇元中学读书的，“这两人毕业于同一所学校啊，而且年龄一样，以前是同学？”

　　徐佳艺默默地点了点头。

　　“再看看其余的案件。”赵辉指挥道。

　　徐佳艺敲触了下键盘。这个月本市共发生五起案件，已经算多的了。当屏幕上显示了所有案件时，她指着上面介绍卓云康的一栏，“这个叫卓云康的也是汇元中学毕业的。”

　　周倩雯定情看了一眼——姓名卓云康，性别男，未婚。年龄二十五岁，毕业于汇元中学。两年前从事汽车修理等工作，目前待业。

　　“五起案件有三人是汇元中学的，这也太巧了。”

　　“就是说张超、李明和卓云康的死都是有关联的。可能是妖狐所为？”周倩雯问。

　　“看来是的吧。”徐佳艺手托着腮帮回答。

　　“他们究竟做了上面招致狐妖的报复呢？”

　　“你再仔细查查这三个人，查得越详细越好，至少现在我可以肯定了，他们绝对是死在那个白狐之手的。”赵辉又再度开了口，他似乎每次说话都能直击要害。

　　徐佳艺继续操纵起鼠标来，这次她点得很仔细，张超栏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她都不放过。在仔细察弄后，她眼神忽然定格。

　　“张超他好像有案底啊。”徐佳艺把头紧贴向屏幕，似乎对这个案底很有兴趣。

　　周倩雯和赵辉马上也把头凑近。具电脑上的显示，在2002年，也就是张超十四岁时，曾和几个同学绑架过一个女生。

　　绑架一个女生。周倩雯对这句话感觉怪怪的，她指着屏幕说：“还有更详细的介绍吗？”

　　徐佳艺说有。她点了下里面的案底两个字，电脑马上跳出一个网页。这主页应该就是详细介绍张超所犯案子的。

　　上面显示：

　　女子高中生失踪绑架案：2002年11月6日至11月11日期间发生在上海浦男区金扬路的绑架、禁锢、强奸案。

　　被害人是17岁女高中叶佳丽，在11月6日被四名中学生绑架，在经过5天折磨后被抛弃，可叶佳丽却从此失踪。

　　周倩雯牢牢地盯着屏幕，阅读完上面的内容后，恍然间记起了八年前那个轰动全国的案件。正如上面所说，八年前新闻报道了有四个中学生绑架了一个女高中生，期间他们还恶意地对那女高中生进行惨无人道的凌辱。最后把她抛弃在了上海的荒郊。

　　警方在介入调查后，于11月15日逮捕了这四个人，但奇怪的是，按照四人的口供，警方很快去那片荒野搜寻，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个女高中生就这么失踪了。

　　“张超居然犯过是这件案子？”周倩雯只觉得胸口一闷。

　　“是啊，我也很是惊奇。”徐佳艺换了个坐姿，手撑起了头。

　　“当初这个绑架案可轰动了吧，记得每天都有新闻报道。这四个未成年好像在绑架期间做了很多坏事，一些心理教授都出来分析，都说想不到他们居然会如此丧心病狂。”

　　“这件案子争议的其实还在后面。”徐佳艺的食指波动起鼠标上的滚轴，“你看，最后好像只是轻微地惩罚了下这四个凶犯，原因是他们还是未成年。享受未成年保护法。”

　　周倩雯看到四个凶犯都只被判了三年。“真过分，明明是杀了人，还只判那么点刑。”

　　“这也没办法，他们并没有主动意识上的杀人，再加之是未成年，所以只能是这个刑期。”

　　“但这个和他们的死有关吗？”周倩雯这个问题既是问自己，也是问赵辉和徐佳艺。

　　徐佳艺边想着边继续看起有关电脑里的报道。后面大都记叙着四个凶犯的口供，说他们是如何羞辱叶佳丽这个女生的。周倩雯越看越气，时刻握紧着拳头。而赵辉却只是冷漠地看着，希望可以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就在徐佳艺拉到介绍案犯和被害人时。周倩雯突然大叫了一声‘停’，她两眼骤然瞪大，还直直地伸长手臂，指着屏幕里的一张照片。

　　“是她，居然是她。”

　　电脑上的照片显示着叶佳丽的模样，迷人的丹凤眼，雪白的肌肤，清秀的面庞。她不就是那只妖狐吗？所不同的是，照片上叶佳丽扎着马尾辫，气质一点也不狐媚，反而还有点乖巧，更接近学生的形象。

　　赵辉看到也很是惊奇，他直盯着照片不出声。

　　“这个叫叶佳丽的女高中生就是妖狐？”周倩雯自言自语。

　　“不可能。妖狐是经过多年修炼的妖怪，怎么可能和女学生沾边。”赵辉斩钉截铁地说。但他说完，很快又想到了一些事情，便又开口道：“除非……前面你说叶佳丽是失踪了，尸体也没有找到，对吗？”他问徐佳艺。

　　“是啊。”徐佳艺冲着赵辉点头，她似乎都不知道周倩雯他们在惊讶什么。

　　赵辉来回的踱步，随即开口：“警察是在四天后才搜寻荒野的，本来就遭受了几天蹂躏的女学生，又经过四天的弃生荒野，你认为还能存活下来吗？”

　　“可是警察没有找到尸体啊。”周倩雯回答。

　　“对，问题就出在这儿。”赵辉停下脚步，“妖狐要变成人类，除了要经过几年的修炼外，还需要一个人的肉体。”

　　“你的意思是……？”

　　“我想叶佳丽在被抛弃到荒野时已经奄奄一息。而就在这时，一直都无法修炼成人类的妖狐出现了，她想占有这个年轻女孩的肉体。不过，人在要死亡之前往往会表现出平时所有的过人胆量。叶佳丽那时会对妖狐说什么呢？她会那么甘心就给妖怪给侵吞掉她的肉体吗？”

　　“她叫妖狐给她报仇？”

　　“我想应该是这样吧。肉体反抗越少，融合度也就越高。妖狐肯定是答应了叶佳丽的要求，把她的肉体给藏了起来。还有，妖狐要与人体融合，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或许今年这只妖狐刚刚修炼成功，于是就开始了为肉体的复仇。再说，妖狐本来就讨厌男人，为自己，为肉身，杀掉几个人渣，对于她应该也不算什么。还有就是怨念，我想这个妖狐也对叶佳丽报有同情，对伤害她的几个学生怀有很深的憎意吧。”

　　“怪不得这个妖狐仇恨那么大，连去调查的我们都不放过。”周倩雯嘟囔了句。

　　“抱歉，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是一点也没有听懂？”徐佳艺来回地望着你，打断了一言我一句的赵辉和周倩雯。

　　周倩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徐佳艺解释了下，但徐佳艺似乎还是没有听懂。周倩雯也打算在解释什么，只是对着赵辉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赵辉想了想，让徐佳艺查下最近的五件凶杀案中，有谁有八年前女高中绑架案的案底的。徐佳艺把查到的复述了出来。

　　“除了那三人以外，还有一个人有案底。”

　　赵辉盯向电脑屏幕，指着：姓名刘豪，性别男性，年龄二十五岁的，毕业于汇元中学的那一栏，沉重地动了下嘴皮：“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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