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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这么说,你承认这是一场背叛喽,罗文德·格里恩先生?”

  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深色西装的年青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是一个冬日明媚的下午,光线充足但不耀眼。典型的商务办公室,窗户很大,屋里浅色的柚木家具让室内显出一种令人温暖的明亮。但是,罗文德·格里恩看不清男子的脸,或许是因为他正背对着站在窗前,面容被自然地蒙上一片阴影。只是这一句问话平淡语气当中透出来的笃定,让他由衷地感觉到背脊上那一股原本隐隐的寒气突然加强,并开始疯狂地乱蹿。

  “我很抱歉……但是佩弗利尔先生,您刚才是在说……‘背叛’?”

  “非常确切。这正是我的说法。那么,你承认了?”

  “哦,不!”惊喘一声,罗文德后退一小步,“哦,不。”他又说了一遍,“这不是背叛,先生!我的意思是说,我……我并没有……”

  “你窃取了普林特复方药草合剂的配方,并将其透露了蒙斯塔顿家族,藉此获得蒙斯塔顿制药公司的一个主管职位,以及一万金加隆的额外报酬。这样窃取自家企业机密、利惠对方竞争公司的行为,我认为用‘背叛’这个词恰如其分。而且,找不到更适合定义它的字眼。”

  双手负在身后,说话间青年身体姿势没有丝毫的动作改变,却让罗文德有一种对方正在慢慢逼近的感觉,额头上开始冒出汗来。“这,佩弗利尔先生,可是……格林德沃家族在蒙斯塔顿是有股份的,两家的合作……”

  “是安得列·佩特森持有蒙斯塔顿的部分股份,不是格林德沃家族。他个人是蒙斯塔顿的股东,当然,股东中非常小的一个,持有的部分几乎无足轻重。或许我应该说,这大概正是他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他对格林德沃家族的企业没有丝毫的影响力,所以希望在家族之外寻求机会发展,而无所谓那是否本家族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阴影里,青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于格里恩先生你说的合作,很遗憾,格林德沃和蒙斯塔顿近五十年来没有过任何的合作,家族的姓氏和探索研究的方向决定了彼此只可能作为对手存在。”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格里恩先生——让您到这里不是来解释自己行为的。只是为了给可怜的老巴顿先生一个交代和安慰,他不需要为处心积虑的阴谋设计承担不应当的罪责。至于您,格里恩先生,”青年的声音冷得胜过窗外的寒风,“既然您已经在蒙斯塔顿找好了位置,那就立刻去就任吧。格林德沃再不欢迎你,一切格林德沃所属之地也不允许你再踏上半步。——我以格林德沃的名义,驱逐你,罗文德·J·格里恩。”

  罗文德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又狠狠咬住。这才慢慢鞠了一个躬:“感谢您的宽宏,佩弗利尔先生。”不等青年挥手,就抓了门边帽架上的窄边镶貂皮帽,跌跌撞撞冲出门去。

  ——他居然活着从那个男人的办公室走出来了,这真是不可思议。

  ***

  “我不能想象,你居然会被影响成这个样子。”看着罗文德狠狠灌下第五杯火焰威士忌,马钉维摩终于忍不住说。“你只是去了一趟他的办公室,递交辞呈和解释理由。即使知道你全部所做的,他也仅仅是把你从格林德沃驱除,而这几乎是早就预料到的……我是说,事实上,他并没有对你做什么,特别的、危险的、任何违反巫师甚至麻瓜法律的事情。”

  “该死的他确实没有。”罗文德苍白着脸,酒精在眼睛里燃烧,“但你同样也该死的不能想象,面对那样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被他眼睛盯着的时候,我感觉那目光就像是刀子把我一片片剖开;他甚至不需要使用任何魔力,他的眼神就已经足够杀人了!”

  马丁摇头:“我的确不能想象——如果他仅仅靠眼神就能够有这样的威慑力的话,你又为什么会这样做?不管怎么说,安得列以前从没有表现得像是个好的合作对象。”

  罗文德又要了一杯酒,不过,这一次没有立即喝干。“因为我疯了……我疯狂地需要钱,需要上升,需要有一个出头的机会。安得列能够提供这个。”

  马丁皱起眉头:“在格林德沃难道不能?你以前不止一次说过,老巴顿欣赏你,愿意栽培你。”

  “或许我以前是说过,不止一次地,但现在,哦,不!”放下酒杯,罗文德表情烦躁,“当佩弗利尔接管了一切,当佩弗利尔抓住了一切,当这个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佩弗利尔插手了‘老格林’,就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没有了!”

  “佩弗利尔是优秀的商人,而且,在魔药制造和发明方面同样擅长。”马丁指出。两个人在一起的好处,就是当一个人烦躁时,另一个可以起到开解和冷静的作用。虽然,他和罗文德之间的交情也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不过,耐心的聆听和分析还是可以提供的。当然,这是说,今天他心情意外的好,而且,有整整一个晚上空闲时间的情况下,他并不十分反对和一个努力想把自己灌醉的郁闷的人说些或许有意义和帮助的话。

  “是啊,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佩弗利尔非常优秀,他擅长魔药,更擅长赚钱——像最勤奋的麻瓜一样。”

  马丁伸手拿掉罗文德的酒杯。并不是因为他已经醉了,而是因为他显出的不甘和愠怒,使得马丁不得不为自己的衬衫担心。“他对待麻瓜的态度确实和一般世家贵族不太相同,尤其,在他还是个格林德沃的时候。但赚钱这件事是无分巫师和麻瓜的。”

  “他不是个格林德沃!”罗文德意外激烈地高声反对,“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直到老狄休斯在年中会议上突然把他介绍给所有主管和经理,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就像是平空从天上掉下来的!虽然格林德沃在几十年来没落了,家族之间各个家庭联系得很少,可是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谁也想不到可能的来历,甚至查遍几十年来各支的行动,也没一个得出结果。而且,他不具备任何格林德沃家族的特征,我敢打赌,就连我身上格林德沃的血也比他多得多!”

  马丁微微笑一笑:“你的外婆是老狄休斯的堂妹,你当然是格林德沃的血脉。”罗文德重重喘一口气,马丁又说,“但是,家族的首领是老狄休斯,他的意志就是绝对,没有人能够违抗,或者仅仅是怀疑。”

  “是,所以当他把这个肮脏的从暗巷子里捡来的……丢进‘格林’和‘伍德’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提出反对。”将火焰威士忌一饮而尽,罗文德表情阴郁地说道。“同样的,当他立下遗嘱,把格林德沃的主掌权留给佩弗利尔,由他决定是扶立傀儡的家主还是他自己直接取而代之,也没有人能够做哪怕一点点的挣扎。”

  “那一定是一个血缘魔法。”

  罗文德点头,然后又摇头:“不,我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老狄休斯的魔法,也没有人能够探察到他的魔力底线。只是,他做的太完美,滴水不漏——一切魔法测试、程序考核还有文本鉴定,都表明老狄休斯自己的意愿,在他死后,他名下的所有财产、他手中的所有格林德沃家族产业的股份和控制权力都归哈利·佩弗利尔所有。为了保证佩弗利尔对家族事务的话语权和最终裁定权,他甚至启动家族秘法,给一个外人加上了‘格林德沃’的名字,然后添进家谱里。”

  惊讶于自己听到的新的信息,马丁脸上却还很平静。“哦,那么,好吧。狄休斯指定了他,他就是继承人,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他完全拥有‘老格林’和‘老伍德’。所以问题是,这和老巴顿、和你,又是什么关系?他插手了什么事?你以前说的不是很明白。”

  “他插手了一切——一切,你明白吗?”罗文德怒气冲冲地吼道,“改变所有传统药品的配方,修改制作方式,他甚至更换掉所有熬药的坩埚和盛放药品的容器!”

  “事实证明,他的这些改变很成功。你们生产和制造的所有种类的魔药,在药效或是口味方面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改进,它们受到从专业人士到巫师大众广泛的肯定和欢迎。”

  “可是他毁掉了制药的传统!他把制药工场变成了实验工地!他还在玷污传统魔法物品的制造工艺,将精益求精变成粗制滥造——他甚至弄来麻瓜们的玩意儿,说那叫‘机床’……‘车床’,用它来加工制造魔杖!”

  “得了吧,罗文德,谁都知道佩弗利尔用改造后的麻瓜机器生产他需要的初级产品,这让许多传统的巫师完全看他不起。可是,同样的,老格林在三年之内占领了几乎整个德国的常用魔药市场,而老伍德……”马丁顿住了,眼睛看着身边酒吧里进进出出的年轻人,“每个人都只有一根匹配自己、伴随一生的魔杖,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付得起一根命定魔杖的加隆。而且,日常生活有那么多可能会给魔杖造成损害,而我们事实上并不需要追求每一道魔法释放的完美……没有人能够否认,老伍德提供的那些平价魔杖具备足够广阔的市场。”

  “你一直在为佩弗利尔说话。如果那样崇拜他,为什么不直接拜倒在他脚下?”

  “因为我不会那样做,他也不需要我那样做。”马丁淡淡回答道,“老格林、老伍德、老巴顿都是敢于尝试改变的人。佩弗利尔给他们带来改变,他们也确实顺应着改变了——他们不再拘泥于传统的工作方式。而你却不再适应这种……”

  “将基本缓和剂中主料的月长石和嚏根草比例按照1:9、2:8、3:7……不断变化试验,然后记录下每一种从制作到完成的全部状态和最终药效?谁都知道最适合的比例是什么,这是巫师三年级课本上就写明确的!让我适应这样浪费材料的无意义的工作?哦,绝不!”

  皱眉看着罗文德愤怒的高声抱怨,马丁庆幸自己布下了双重的静音咒和忽视咒。端起自己的威士忌喝了一口,慢慢说道:“罗文德,如果你还是魔药学徒,你应该知道最基本的魔药训练方式。”

  “就是做佩弗利尔的傻事?新的魔药是不会用这种白痴单纯的方法试验出来的!传统的配方经过了漫长的时间考验,我们可以有效把握从生产到使用的每一个环节……”

  马丁任由他滔滔不绝。到罗文德终于说累了停下来喝酒润喉,才慢慢道:“那么,普林特合剂配方,又是怎么一回事?”

  罗文德脸一下子白了。

  沉默一会儿,马丁才又开口:“不管怎样,佩弗利尔在魔药上有他的一套,在其他魔法使用上也是。而且他具有商业头脑——我听说,在正式接手‘格林’、‘伍德’之前,他就已经以老狄休斯秘书的身份,代理他在葛雷特巴赫的各种业务了。而就一般所知,十年前,格林德沃家族已经在破产边缘,只是葛雷特巴赫家族因为世交关系没有逼迫过紧而已。”

  “葛雷特巴赫……哼,银行家,这些无原则的吸血虫。”罗文德低声嘟囔一句。“你是说,那个肮脏的从街上捡来的小子……是格林德沃的大恩人?”

  马丁摇头:“怎么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有些事实无法否认。你适应不了变化的‘老格林’,如此而已。”顿一顿,“你从巴顿那边套走了配方,他现在怎样?”

  “你在问我们的导师学徒关系?发现的第一时间,他就把我逐出门墙了。”罗文德阴郁地回答,“我打赌他根本不会为失去一个愚蠢的、不能理解他任何一种新创造的学徒感到任何遗憾。而梅林保佑,佩弗利尔的宽宏大量足够让他再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继续他的创造发明。”

  马丁叹一口气,想说些什么,罗文德已经继续:“你不用为我遗憾,事实上,我已经学到了想学的一切,这些足够我在任何一家魔药制作工场胜任主管的位置。而我也没有损失,安得列虽然不是太靠得住,但蒙斯塔顿家族还是有信誉的。”

  “你都已经安排好了。”

  “早就安排好了——我不可能把筹码全押在一个人身上,尤其,一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格林德沃家族真正的败类。”罗文德轻蔑地撇撇嘴,“甚至,还不如佩弗利尔。”

  马丁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微笑起来:“这显然不是一个高的评价。”

  “因为那个败类只是藉着血缘的相近而站得比任何人更接近权位宝座。我几乎高兴地看到佩弗利尔不费吹灰之力就毁掉那个混账的白日梦。”

  “可是,你现在却还在跟他合作。”马丁尖锐地说,“而且你还彻底地惹上佩弗利尔。”

  “已经结束了。”罗文德皱着眉,脸上慢慢露出疲倦的表情,“不,马丁,佩弗利尔以格林德沃的名义驱逐了我,这是他给予的惩罚、要求付出的代价,针对罪名‘背叛’……虽然我坚持只有贵族的血液才能够体会巫师真正的信仰,但他确实尊重这种荣耀。所以我并不担心今后的去留——挑起佩弗利尔的怒火,现在那是安得列的事情了。”

  罗文德眼里那种幸灾乐祸的怜悯看起来非常真诚……马丁不禁有点迷惑:“事实上,罗文德,我依然不太明白……”

  “什么?”

  “你恨佩弗利尔,当然,这毫无疑问,他改变了一切,毁了你原本的生活。”见罗文德点头,马丁继续道,“然而,相比起恨,你显然更怕他……更敬畏他。”

  “敬畏”这个词出口,马丁就看到罗文德身子一抖,随即苍白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粉红。“你说……我怕他?”

  马丁点头。

  “格林德沃家的子孙,会害怕?你知道我们——知道这个名字只会令别人害怕!我怎么会怕佩弗利尔!”

  “现在,显然是。”马丁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告诉我为什么,罗文德,你为什么要害怕哈利?佩弗利尔?诚然,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巫师,精通魔法和魔药,而且善于经商。但,所有认识佩弗利尔的人——我是说,像我们这些因为生意方面产生交集的人,都认为他总体上很温和。格林德沃产业的那些工人们也大都很喜欢这个所谓‘没有一点贵族老爷架子’的雇主。不管是公众还是亲近朋友,对他的评价有聪明、冷静、温和、忍耐、亲切,也有认为他在商场上狡诈圆滑、手段老辣,但,没有人会认为他危险。可是,你却害怕他,而且今天的见面对你造成的影响那么大……”

  罗文德颓然低头:“你是一个敏锐的家伙,马钉维摩。”顿一顿,抬起头来,“只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害怕他,但是就连我自己也不完全明白。我只知道,和他双眼对视是可怕的,而他移开视线让我有死里逃生的感觉。”

  ***

  罗文德·格里恩最终没有喝醉,他在午夜的时候走出酒馆。

  这或许是因为兴奋之外到底还怀抱忐忑,另外,和马钉维摩的交谈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你敬畏他……你为什么害怕佩弗利尔?”

  罗文德讽刺似的勾起嘴角。

  马钉维摩,又是一个对佩弗利尔产生类似兴趣的人。

  优秀的巫师,聪明、冷静,有耐心和忍耐力。性情在大多数情况下温和,待人亲切。精通魔法和魔药,善于经商,商场上显得狡诈圆滑,手段老辣。一个靠独自一人力量就把格林德沃家族从破产线上拉回来的奇迹小子,老狄休斯挖掘和培养出的出色的继承人——马钉维摩的评价,当然也是一般人对佩弗利尔的认识。

  “没有人以为他危险”。

  但是,就像他从来不能明白,因为他不可能体会到自己所体会的:哈利·佩弗利尔是一个多可怕的人物,那是只有当挑战了他底线、并且直接承受他怒火的人才能真正感觉。

  有些直觉是必须相信的,尤其那些来自于危险的信号。格林德沃擅长分辨这种信号,而且,自从五十年前那位黑魔王因为“顾念家族亲缘”,选择将站在他对立面的两支投入了纽蒙迦德而不是直接杀死他们全家,这种能力有了更深刻的加强。

  佩弗利尔是危险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巫师有这样的震慑力——他也从来没有遇见或是听闻过,有哪一个三十岁的年轻巫师能像哈利·佩弗利尔一样强大。

  在魔药制作工场学徒时,他就见识到佩弗利尔的无杖魔法,同时,也注意到在很多方面,佩弗利尔施展魔法同样很少借助声音。不仅仅是在熬制魔药的时候,佩弗利尔似乎习惯于在没有介质的条件下施展魔法,而这,需要非常强大的魔法力量以及惊人的魔法控制能力,向来只有最高明的巫师才能做到。

  他只要把这种力量放出一点点,不用说更多话作更多事,就能给自己无限的压力。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轻易地读取自己的思想、控制自己的言行。

  他只是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而已——罗文德现在完全不怀疑这一点:经过了今天下午的办公室会见,他终于知道长久以来自己刻意忽略了的东西。

  有些人是不能挑衅的,不论他们看上去多么温和无害。佩弗利尔从来就没有喜欢或者欣赏过自己,而且,明确地表达了在他的管理下“无能与不合拍者不得上位”,斩断了自己以及另一些族人继续按部就班混日子的妄想。但是,他并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也没有一开始就取消了这些原本为族人家人增设的职位。经商的佩弗利尔对外老练圆滑,对内也很少显示出十足的强硬。他相当尊敬家族产业的老人儿,给予足够的看重和体恤——这一切都让他的经营管理变得顺畅,也给人一种年轻人初经大事的羞怯感。而这样的观感,又造成他年轻可欺的错觉。使得自己以为凭自己的能力机变,足以支撑那些负面的感情以及大胆的言行,长久以来漠视危险的潜在预警,固执相信自己错误的判断……终于导致,再也不可能回头。

  他想起那双眼睛,他知道那应该是翠绿色的,平时偶然会微微地闪光,就像森林拥抱着的安静的湖泊。但是,当那双眼睛积聚起雷霆闪电,平静的湖面变成暴风雨喧嚣的无边汪洋……罗文德不能抑制地轻轻颤抖。

  驱逐,并不是真的不愤怒不予追究,而是一种最高限度的宽宏大量的体现。从另一个角度,事实上,就是一种对无足轻重的蔑视。只是最后佩弗利尔还是警告了自己,不要试图玩弄他手中刚刚放下的霹雳。

  他是一个格林德沃……猛然意识到这一点,罗文德只觉得不寒而栗。

  ——他做了人生最错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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