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49-1
哈利·波特现在在霍格沃兹城堡的东北角，走廊尽头魔法实践课教授房间的那扇橡木大门前，心里充满了紧张。他比青年教授要求的提前了一刻钟到达。如果是在平常，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通行口令进入房间，但此刻他完全做不到。
昨天晚上加今天白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哈利·波特知道他们昨晚的行动是多么危险。尤其是在赫敏·格兰杰从图书馆翻出了起码一打有关巨怪的书，同时最少二十个高年级的学生（不仅是格兰芬多）在上完魔法实践课回到礼堂大厅时用梦游一般的语调对自己说“你们真是太不可思议”之后。韦斯莱家的双胞胎难得失去了一向的欢乐，在自己和罗恩询问他们实践课内容的时候，以一种非常诚恳、非常认真、甚至非常严肃的态度告诫说，一定要收敛好奇心，绝对不可以自以为是到处冒险——梅林知道就在昨天晚上，他们刚刚热烈庆祝过格兰芬多的冒险史上又增加了“辉煌的一页”！
他有点后悔，说服赫敏呆在图书馆而不是和一起来向实践课教授“解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敢做敢当才是格兰芬多的性格，可是站在佩弗利尔的门口，哈利感觉勇气像是直接从脚底流失了，让他再也迈不动一步。
〖为什么不进去呢，哈利·波特？〗
他听见一个带着嘶嘶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微微惊奇地，男孩发现说话的就是大门上“格林—伍德”商标当中，盘绕在荆棘丛上的如尼纹蛇。〖你会说话？〗他问。虽然之前几乎每个星期五他都会过来这里，但他从没有听到过这条蛇开口。
三个脑袋的小蛇笑了起来。〖如果屋子里头的那个大家伙会说话，为什么我会不能？〗它同时晃动着三个脑袋，〖难道你不知道，我就是尼鲁吗？〗
〖尼鲁！〗男孩一下子惊叫了出来。〖可是……可是你怎么会在门上？！你能下来吗？〗
如尼纹蛇用力地摇头：〖不，别紧张，哈利，不用担心——这当然只是魔法，主人使用我的形象作为‘格林—伍德’的商标图案，而这一个又是他亲手绘制的……里面用到了我的血，所以可以和你说话。〗
哈利顿时放心地长出一口气，〖这样就好，尼鲁。〗他抚着胸口，同时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还以为……不过，阿尔法多一定不会这样做的，对吗？〗
〖当然。〗三个脑袋同时点一点，〖不过，也很高兴你的关心，哈利。〗
如尼纹蛇近乎温柔的声音让男孩微笑起来，不过依然有些害羞。〖那么，你为什么不进去呢，哈利？虽然守时是主人的习惯，但我可以确定，他会很高兴提前几分钟见到你。〗
这句话让微红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不，尼鲁，我想这次不会。〗哈利小声地，充满难过地说，〖其实，这一次来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情，阿尔法多……佩弗利尔教授要关我的禁闭。〗
〖禁闭？那是什么东西？吃的吗？〗
如尼纹蛇显得有些迷惑，不过它并没有让男孩更多解释，〖没有关系的，哈利。主人喜欢你。如果你真的做错了什么，认错就是。〗
〖可以吗……〗一句话没有问完，哈利·波特就看到那扇橡木门上格林德沃纹章中间的火焰翅膀倏地燃烧起来，与此同时，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露出房间里面温暖的灯光。
男孩直觉地扭头，只见门上那条小蛇正专心致志玩着让三个脑袋互相追逐绞缠的游戏。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迈进哈利·阿尔法多·格林德沃·佩弗利尔的房间大门。
房间看起来和平常的没有什么不同：壁炉的火在燃烧，配合房间里的灯，构成一片温暖的、令人安适的光芒；壁炉前厚实地毯上的小圆桌上摆放着茶和点心，散发出淡淡的但是诱人的香气。脱掉了长袍，只穿白色衬衫和深墨绿色马甲的哈利·佩弗利尔坐在写字台前，背对着自己，从手臂的移动可以推测他正在写着什么——而那很可能是一封信件，因为写字台旁边那架栖木上，两头矫健的猎隼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的主人，随时等待他的命令。
唯一的不同是房间的中间，地毯上盘绕着的巨大生物：一条正在休憩的橘黄色带黑色斑纹的大蛇，在自己踏入房门的第一时间昂起头来。
〖尼鲁！〗哈利忍不住叫起来，他本能地小跑过去，扑向那条同样迅速游过来的如尼纹蛇——开学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他跪坐在地，不顾蛇身的沉重，双手拥抱住尼鲁粗壮光滑的身躯。〖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让如尼纹蛇朋友盘在身上，用三个脑袋三条蛇芯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过自己之后，哈利·波特这才发现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有着和自己一样黑发绿眸的青年教授正抱着双肘，站在不远处静静凝视着自己和尼鲁。紧张着，他结结巴巴开口：〖哦，晚上好……我来关今晚的禁闭，佩弗利尔教授。〗
哈利·佩弗利尔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翠绿色眼眸里有十一岁男孩看不懂的光芒在闪动。过了一会儿他才打了个手势，让盘绕在哈利·波特脚边的如尼纹蛇放开他然后游到房间别处。显然朋友的离开增加了男孩的紧张，他看着哈利·波特局促地站在面前，小心地看自己几眼然后深深垂头，似乎努力把脑袋埋进他那瘦小的胸口。
“你很准时，哈利。”年长的巫师开口说道。
“不，提前了……提前了一点儿，教授。”男孩耷拉着脑袋，低低的声音中透出畏惧和沮丧。“我来关禁闭——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是的，哈利·波特，你的禁闭。”佩弗利尔轻轻点一点头，目光扫过男孩肩膀，“很好，我看到你带来了书包。这星期的作业还有多少没做完？”
哈利·波特突然很庆幸自己抓紧了下午的时间。“还有一篇魔药课的论文。斯内普教授要我们描述月长石粉末在不同时间添加进药剂时发生的不同作用，十英寸长。”
佩弗利尔微微抬一抬眉——月长石是一种被广泛使用的稳定剂与缓和剂，霍格沃兹一到七年级全部的魔药配方上出现频率最高的魔药原料之一；几乎每一年的魔药考试题中至少有一到两题涉及它，他五年级的时候甚至被魔药课教授额外增加了一篇详细分析月长石用途的报告……但是，斯内普指望一年级学生写这样的论文，在开学刚刚两个月、他们才学了区区五种最基本魔药配方的时候？
略一沉吟，魔法实践课教授随手抽出魔杖向自己的书架点了几点。男孩瞪大了眼睛看着几本杂志模样的书籍飞到面前，他在年长者的示意下将它们抱在手里。
“这些也许能够帮助你，哈利。虽然对于你来说可能太过深奥，难以理解……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订阅它们，如果你真的希望掌握好魔药的话。”
哈利·波特用力点头，他随即低头看手中杂志的名字。尽管他不知道这些纸张高档、制作精美的杂志是当代魔法世界最权威、最有分量的医学和魔药学刊，他还是迅速将这些刊物名字紧紧记在脑子里。
“你也可以建议格兰杰小姐一起订阅。当然，它们有一点儿贵，但是物有所值。”佩弗利尔微笑着，显然男孩完全没有这方面概念。“韦斯莱先生……罗恩对魔药兴趣不高，不过双胞胎可以从上面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是的，教授。”
“书架上有一些书可能有帮助，你可以自由查阅。和以前一样，拿下来的书不必放回原处，我会处理它们。从现在开始你有四十五分钟……一个小时时间来写你的家庭作业。一个小时之后，我们要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是的，那将是你真正的禁闭内容。”
哈利·波特乖巧地点头。他很快地走到壁炉前的小圆桌边——那是他平时周五晚上写作业的地方。他把茶和点心稍稍推开一点，放上书本、羊皮纸、墨水和羽毛笔，还有实践课教授借给他的那些杂志。他又从书包里摸出一张小小的便笺，写得密密麻麻，是赫敏下午列的参考书单。哈利·波特一点都不怀疑上面某些需要教授批条的参考书籍在这间房间内能够找到。
他果然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写魔药课论文——确切地说，准备论文和拟定提纲。哈利把所有可能要用到的资料收集起来：佩弗利尔教授的复印咒可以把复杂的、篇幅也比较长的内容直接复印下来，至于那些简单的和比较短的则是直接抄录在羊皮纸上。当房间内那座高大华美的红木座钟稳稳地报出九点，哈利已经写好了论文的第一、二个小节。
“哈利。”佩弗利尔停下自己的工作，平静地看着站到面前的男孩。“我想，首先，你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个禁闭。”
“是的，教授。”
“那么我不想重复那些——巨怪是真正危险的；我再次提醒、也是警告你，以后遇到这样的状况，向教授或者其他可能的成年人求助应该是你的第一选择。”
“是。”
“这一次的事情应该给你增长了一些经验认识。我并不清楚你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给了你们怎样的印象，但是哈利·波特，要记住这是一门极端重要的课程，很可能直接攸关生死。所以从现在开始重视它，认真学习和彻底掌握课本上所有的东西，同时对霍格沃兹学到的每一条咒语熟练使用——记住，随时保持警惕。”
哈利用力地点头：“是的，教授，我会这样做。”
青年教授脸上这才显出满意的表情。“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你的工作，这十天禁闭的内容：抄写这本书。”挥动魔杖，将一本又厚又大的书漂浮到男孩面前，哈利·波特轻轻念出封面上烫金的书名“13到20世纪魔咒大百科全书”。“随便你从哪里抄起，也无所谓抄写的速度快慢。我唯一的要求是，凡是抄写过的部分你都要准确地记转—包括咒语内容、效果、使用前提、注意事项等等，全部都要记住。一个小时后把你抄好的内容交给我，我会告诉你哪些咒语可以尝试练习和实际使用。当然，掌握的好坏程度并不在我的要求范围以内。”
“是的，佩弗利尔教授。”虽然有些吃力，哈利还是紧紧抱住而不像实践课教授那样漂浮起那本厚重的百科全书。他犹豫了一下，凝视年长者那双翠绿的眼眸，“阿尔法多？”
“嗯？”
和往常一样温和而宽容的态度让十一岁男孩忍不住大松了一口气，“阿尔法多，”他搂着书说，“接下来的九天，你都会在这里吗？我是说如果是的话我真的很高兴……只是，那个……今天魔药课上我走了神，没认真照斯内普教授要求的去做……他罚我一个月的劳动服务，每天晚上八点到九点钟。”
“我不可能帮忙取消它，哈利。”佩弗利尔微笑着，想到之前询问那个名叫霍比的家养小精灵时它对一年级魔药课上发生事情的详细描述，“斯内普教授的决定是正确的，也很必要：这是一个教训，应该记牢。”
“是的，教授。”哈利急切地回答，“可是我的禁闭……”
“那么就是六点五十，哈利。你的禁闭从晚上六点五十开始，每天一个小时，一直到满十天为止。无论我在与不在，你都可以直接告诉门上的如尼纹蛇为你把门打开。家养小精灵会给壁炉生火和准备茶点。”佩弗利尔平静地回答，“另外，它也会在七点五十五分左右提醒你，如果你一时忘记了时间的话。门外走廊右手边有个尖耳长舌的怪兽石像，它的后面有一座楼梯，沿着楼梯下去，左起第二个门就是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他温和地看着男孩，“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哈利·波特无法抑制心里那一点小小的失望。不过他很快行了个礼，带着书返回到那张小圆桌旁边开始抄写。
哈利·佩弗利尔也返回到他的写字台前。当看到写字台上那幅巴掌大的肖像中，狄休斯·格林德沃又是叹气又是耸肩，并且用斜眼看着自己的时候，黑发绿眸的青年顿时微微一笑。悄然放下静音咒：“你知道这对他很重要。”
“但是抄写加背诵不会比你亲自教导他来得更加快捷有效——他不是你，哈利；他只有十一岁而不是二十一岁。”老狄休斯不客气地从鼻子里哼出声来，“你明明喜欢那孩子。”
“他有自己的防御术老师，狄休斯。”
“不可能比你更好。”年长者嗤笑一声，随即认真地看着自己选定的继承人，“真正的格林德沃不会顾忌这些，也不需要顾忌。既然你从我的私人藏书室往外掏东西，哈利·阿尔法多，别做得这么偷偷摸摸。”
意识到狄休斯·格林德沃真正介意着什么，哈利·佩弗利尔忍不住笑起来：“不，这不是偷偷摸摸；这只是个人的教育方式……风格问题，与是否真正的格林德沃无关。”他微笑着转过头，看向壁炉前认真抄写的男孩，“另外，我从来不否认我真心喜爱哈利·波特。”
说话的时候他看到男孩抬头，脸上露出欲言又止，向老狄休斯瞥去示意的一眼，哈利·佩弗利尔随即撤去静音咒：“有问题，哈利？”
“教授……我看到，斯内普教授的腿似乎受了伤。”男孩在他目光的鼓励下继续，“是因为昨天晚上吗？可是，庞弗雷夫人一下子就治好了我的……是不是为了要处理那些巨怪，斯内普教授很忙，所以……所以直到今天早上上课，都一直没时间去医疗翼？”
愣了一下，哈利·佩弗利尔随即现出了笑容：“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哈利。你表示了对斯内普教授的关心，这样很好。而你可以放心的是，此刻斯内普教授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治疗。他腿伤的恢复情况，和你小腿现在的情况基本一样。”
“那就是好了！”哈利顿时松了口气，脸上显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斯内普教授平时在课堂上已经够严厉的了……我是说，那滋味一点都不好受——我真的很高兴他已经好了。”
“你想说你以为斯内普教授是因为腿伤所以情绪糟糕，对你们也比平时更凶？”
实践课教授露出有趣的笑容，哈利·波特吐一吐舌头。“他今天扣了格兰芬多五十分！”男孩随即抱怨地说道。
“你可以认为他把昨晚没扣到的分数追加了上去——考虑到麦格教授只扣了赫敏的分数而给你们几个加了分。”他摇了摇头，收起了笑容，“好了，安心抄写吧，除非你想把今天的禁闭推到明天。”
看到男孩闻言立刻埋下头去，佩弗利尔微微牵了牵嘴角，他在再次放下静音咒后召唤那只家养小精灵：“霍比。”
“佩弗利尔先生。”
“为我传送这个。”他随手取过一张便笺纸写了几个字，“顺便询问校长，今天晚上我是否可以前去打扰……分享他的宵夜。”
〖〗：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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