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69-1
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出狱在欧洲魔法世界引起轩然大|波。
虽然圣诞节属于传统的休假时间，但欧洲几乎所有国家的魔法部都在第一时间致电德国。而当德国魔法部的发言人以一种异常平静和简洁的态度方式证实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并且随后开始的德国魔法部圣诞招待会上，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就站在魔法部长腓特烈·萨雷恩、瑟兰帝伦首席埃德伽·柯伦威尔德、大长老会乔治威廉·道森中间，脸上是一贯的平和沉静……欧洲政坛平静了多年的海面之下开始暗潮汹涌：人们像是突然意识间到德国巫师世界不会轻易地释放一位黑魔王，如果不是对一切局势有万全的把握；但反过来，一个连曾经统治欧洲的黑魔王都能确保掌控的魔法德国……对于在政治圈里摸爬滚打多年，个个锻炼得精明油滑的各国政客来说，这同样不是什么可以鼓舞圣诞情绪的好消息。
而这提醒了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至少，在情况完全明朗前不做任何表态性的发言，即使仅仅从个人的立场和见解，对德国魔法部的同僚也给予更多的信任和支持。因此在各国的官方媒体，特别是报纸上，圣诞节以及圣诞节次日、第三日……圣诞节后一周的国际新闻版面，对盖勒特·格林德沃离开纽蒙迦德的报道都相当低调：他们使用明确无歧义的字面表述，向公众通报了这一事实，就像通报圣诞节期间各种日常消费的最新物价——而不做任何主观性和导向性的评价。
但这绝不意味媒体真的会放过了这样一条消息，更放弃了自己作为社会喉舌的天赋职责。事实上所有记者都为此激动振奋异常。没有人会意识不到这样一条牵扯了曾经魔法欧洲的实权统治者以及当前欧洲最有影响力魔法家族的新闻所蕴含的巨大价值。这种巨大价值促使他们向柏林、向慕尼黑、向格朗斯顿大街30号涌去，包围他们可能包围的每一个跟格林德沃有关的人，无论这种关系是近还是远。
让记者们失望的是格林德沃们的平静简直和德国魔法部如出一辙。虽然对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出狱，几乎所有的格林德沃旁支事前全不知情；相当一部分对魔法部新年招待会之类即时新闻不感兴趣，或者当天下午正在前往参加家族晚会的路上的格林德沃们，是在抵达格朗斯顿大街30号后才得知这一消息，而在见到盖勒特·格林德沃本人之后确认这不是一个拙劣的玩笑。不过，似乎所有的格林德沃都默认，或者说接受自己的家族统领者的决定。他们认为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设法从纽蒙迦德接回家族中长辈的行为可以完全理解……尽管就时间和方式来说还有一点突然。相当一部分格林德沃表示自己因此对佩弗利尔更加尊敬和信任。
而当被问到“格林德沃家族将会走向何方”这样看似敏感的问题时，记者们更得到了令他们相当意外的一致答复：格林德沃当然会走向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引导的方向。格林德沃们认为即使盖勒特·格林德沃出狱也不会对格林德沃家族的现有权力领导体系造成大的影响，因为毕竟盖勒特的祖父奥斯瓦尔德·格林德沃只是阿尔法多·菲利普·格林德沃的次子，他的父亲腓烈特·格林德沃又选择美貌但混血出身的凯瑟琳·兰普尔。而佩弗利尔，虽然无论狄休斯·阿尔法多·格林德沃还是他本人都始终没有透露有关佩弗利尔父母的任何信息，但两次亲缘魔法已经完全确证了他的身份——他才是格林德沃合法且唯一的继承人。这一点，格林德沃圣诞晚会上盖勒特·格林德沃也已经表示了接受和承认。
格林德沃们最后提到的这个细节引起了记者们的高度兴趣。但就像所有约定俗成的世家贵族守则，任何一个有家族荣誉感和自尊心的格林德沃都不会向一个职业记者具体讲述自己的家族聚会，如果不是得到家族首领允许，或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之下。而所有受邀参加格林德沃圣诞晚会的宾客也遵守着同样的礼仪规则，让好奇的记者百爪挠心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不可能去向真正的当事人——盖勒特·格林德沃和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询问或求证。且不说得到允许进入格朗斯顿大街30号的记者全欧洲加起来也不超过个位数，即使此刻他们确实被获准进入格林德沃宅邸进行采访，他们能够采访的对象也只可能是格林德沃的侍从长，雷蒙德·詹宁斯先生。而这位侍从长先生的沉默寡言是在德国都出了名的——“是的，先生/女士”、“不，先生/女士”、“对不起，先生/女士”、“无可奉告，先生/女士”是他在一切公众场合会说的全部。
记者们无法见到他们希望的采访对象，无论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和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还是格林德沃管家路易斯·路易和女总管汉娜·费兹法赫太太。因为后者正侍奉前者在慕尼黑郊外的格林德沃别庄度过圣诞假期——“另一个格林德沃传统，当他们不想受太多社交活动打扰，而专心享受和家人相处的时光。”黑发绿眸的格林德沃青年家主在带领车队驶离格朗斯顿大街的时候这样对苦苦守候的记者们说。温雅俊朗的面孔上笑容可掬，眉梢嘴角都带着真正的轻松愉快，“所以，再见了……还有，新年快乐。”
格林德沃青年家主微笑挥别慕尼黑的照片被用作整幅的封面，刊印在《莱茵日报》和《莱茵河涛声》上。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成为封面人物——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人们还是从这张照片中解读出丰富得简直有点令人难以想象的内容。《莱茵日报》的资深评论家米歇尔·佐治亚利安就通过佩弗利尔神情的自然放松程度确定，他和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关系比任何人猜想的都更为良好，至少在盖勒特出狱后的这最初几天确实如此。而评论杂志《莱茵河涛声》的主编本尼·库鲁曼则指出，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是以此向所有妄图利用“曾经历史”挑衅或发难的人发出了警告；那双和狄休斯·格林德沃一脉相承的绿色眼睛闪烁的，正是和当年老狄休斯在面对战后魔法德国时一模一样的，打破一切怀疑、迎接一切挑战、粉碎一切阻拦的自信和决然。
这些报道和评论令《莱茵日报》和《莱茵河涛声》销量猛增……不过也有人指出，不是因为有关格林德沃的报道和评论文章，而是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本身带动了报纸杂志的销量：女巫们无法抵抗这样的魅力，当看到照片上年轻俊美、神采飞扬的格林德沃家主，她们很难控制住自己购买——占为己有的冲动欲望，即使她们对这些报纸杂志的其他内容毫无兴趣。
女巫们的这种心理立刻被市场发现并满足了。各种小报、花边杂志、正规非正规的出版物纷纷将格林德沃青年家主的照片作为促销制胜的法宝。而男巫们，虽然不至于像女性那样疯狂于照片本身，但他们对照片中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着装、配饰、座驾等下意识的模仿，又带动了相当一部分高档消费品的市场。
“你很难想象知道今天人们才意识到这样一个人的魅力影响，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女高音歌唱家凯瑟琳·德温姆在接受杂志《漫步柏林》的主笔茱莉·琼斯凯勒采访时这样说，“当然，人们从来不会忽略格林德沃家主，在看到他的时候心里想，‘哦，看哪，那个被老狄休斯捡回家的幸运儿’，或者‘格林伍德又要有什么动作了吗？作为竞争者，我恨他用低得让人想跳楼的价格霸占市场，但作为消费者我现在只愿意信任格林的退烧魔药和使用伍德的剃须刀。’——不，我的意思是，哈利·佩弗利尔成功淡化了他在外貌仪容方面的引人注目，将他作为一个纯粹的巫师，一个大众偶像的魅力隐藏直到今天才被人们发现……这实在是一个奇迹。”
“您的意思是，佩弗利尔先生刻意隐藏了自己的个人魅力是吗，德温姆小姐？”
“显然他转移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特别是，在他那位引人注目的朋友、欧洲女巫们的宠儿，莱因哈特·葛雷特巴赫先生的魅力辐射下，哈利成功地做到了让自己比通常要少得多的受人关注。”美貌的女巫微笑着，“不过这不表示每个人都必须如他所愿。至少，在我认识的女巫当中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都认为佩弗利尔的个人魅力完全不受格林德沃这个姓氏影响，而葛雷特巴赫在这一点上的得票不超过二分之一。”
“那么您也是这三分之二中的一员了，德温姆小姐？”
“亲爱的茱莉，请告诉我你列身那剩下的三分之一。”凯瑟琳·德温姆大笑起来。“哦，不，在现在的情况下这是一个完全多余的问题——我们在谈佩弗利尔的魅力，而不是任何其他的话题。”
茱莉·琼斯凯勒也笑起来。在继续就佩弗利尔的魅力一番讨论后，她开始进入采访的另一个重要话题：“我们知道您受邀参加了格林德沃的圣诞晚会，并领唱新年颂歌。而听说在佩弗利尔先生的引荐下，您同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也作过一番愉快的交流？您认为他怎样？”
“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是一位优雅的绅士，可敬的老人。”美貌的女高音歌唱家在简短的思考斟酌后，跳过是否而直接回答女记者的第二个问题，“我并没有经过那个年代，对曾经的黑魔王只有历史课本上的认识。但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完全不像通常人们想象的那样可怕，他的样子看起来相当的和蔼可亲，言谈举止也充满了那种老派贵族的雍容优雅。”
“他对您的态度相当亲切和蔼？”女记者立刻抓住了凯瑟琳·德温姆的形容词，“啊，我想我们都不会忽略就在两天前，您也作为剪彩嘉宾，受邀出席伍德魔法乐器行在柏林、圣德纳尔的第二家分店的开业式——”
“茱莉，我知道你想误导什么……但是，不，哈利和我只是好朋友，生意上的好伙伴。”女高音很轻快地回答，“而且我不认为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需要对任何人刻意表示出亲切。他是一位那样年龄、身份、地位、威望的巫师，在他面前唯一不用低头的只有格林德沃的现任家主，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他对他人的亲切随和仅仅因为天性的优雅，以及堪为魔法世界典范的格林德沃礼节礼仪——就像同他一脉相传的哈利·阿尔法多一样。”
……
“厚颜无耻——真正的厚颜无耻！”
莱因哈特·冯·葛雷特巴赫在他位于英国、魔法伦敦，贝波镇白玉兰大街32号的临时居所的起居室里，发出一声极其不符合葛雷特巴赫传统礼仪的、充满愤怒的高声咒骂。
“那个无耻的女人、柏林的交际花……她怎么敢，她怎么就敢！哈利·阿尔法多！是什么魔鬼给她的胆子，让她居然敢当着一个记者称呼这样的名字——哈利·阿尔法多，哈！阿尔法多……那个就会陷害朋友的没良心的无耻的混蛋！”
金发蓝眸的青年愤慨地将抓着的杂志狠狠掼到地下。然而魔法杂志的特性就在于它们很难用简单的手法破坏，而即便被折了角，照片上的人物依然能够用一张完整的面孔对着你微笑——看着一脸自信微笑，以一种近乎漫不经心的潇洒姿态向自己挥手的黑发友人，莱因哈特最终挫败地一声叹息，伸手将杂志从地上捡起，随后飞快地丢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去。
宽大的茶几上，无数封拆开和未拆开的信件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那本《漫步柏林》落下的时候，引起小山一阵危险的摇晃。莱因哈特顿时感到一股无力而又好笑的情绪充满心头，当他不经意地发现杂志封面上佩弗利尔挥手的频率和信件山的震动摇晃刚好吻合。但是很快，他的目光越过堆满了信件的茶几，看向起居室门口。
“您的信件，葛雷特巴赫先生。”
罗斯玛丽·哈德森太太拎着一只装得满满的的藤编篮子走进来。毫无疑问这只看上去能把女管家整个儿装进去的巨大篮子被释放了咒语以减轻重量。
“我说过我不希望待在客厅遭受猫头鹰雨的袭击，哈德森太太，但我同样不希望被无数涌进起居室的信件淹死。”
对金发青年的哀号女管家露出宽容的微笑。“咒骂是不符合贵族礼节的，葛雷特巴赫先生，怨天尤人同样也是。”她将篮子放到茶几旁边，对茶几上面越堆越多的信件摇头并轻轻叹气。“您知道如果什么事情都不做，它们只会堆积得更多。”
“那么全部烧掉，哈德森太太。这里是见鬼的英国伦敦，见鬼的冬季——我一点都不反对我的壁炉一天燃烧48个小时。”
“请允许我指出，葛雷特巴赫先生，即使梅林也不能让一天变成48小时。不过48个半个小时是我可以确保做到的。那么——您真的希望我这么做吗？”
“不，等等——”
当听到女管家毫不掩饰的窃笑时莱因哈特猛地转过头。“哈德森太太，”他避开女巫的目光眼神，“现在我相信路易斯·路易先生在推荐信上写的那些完全都是真的，你确实是卡尔萨斯堡学院毕业生中的最优秀者。”
罗斯玛丽·哈德森露出微笑。她优雅地向目前服务的主人行一个标准的管家礼，“事实上，我们分别取得最优秀男女毕业生的称号。”说完女管家抽出魔杖，指向将茶几上即将倾倒的信件山。在几个快速的无声咒下，信件迅速自动分类，在茶几上磊成整整齐齐的几叠。
“多谢你的帮助，哈德森太太。”莱因哈特将自己摔进茶几前柔软宽大的沙发中，“不过，我真的不能请你继续吗？”
“不能，先生。因为我没有这样的权利——也不接受您出于眼下这种理由的临时授予。”
金发蓝眸的青年迅速翻一个白眼：“再次见鬼的身为管家的骄傲……”他喃喃地念一句，不过非常明智地，在女管家凌厉目光射来之前赶快转换了话题，“但是哈德森太太，我确定你可以为我把这些信件打包，装进一个邮包，然后在邮包外面写上收件人的姓名地址——哈利·阿尔法多·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慕尼黑格林德沃别庄。”
“我可以这样做，葛雷特巴赫先生。但是您真的希望——”
“——你这么做，哈德森太太。”莱因哈特迅速接上，一双蓝眼睛瞪着女管家，努力在目光中释放出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希望这么做的坚决。
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哈德森太太垂下双眼。“是的，如果这是您的命令和希望，葛雷特巴赫先生。”但就在金发青年如释重负地吐一口气，重新将身体瘫回到沙发上之前，仿佛变戏法一般，女管家双手呈上一封来信——信封上格林德沃纹章赫然在目。
“盖勒特需要陪伴而我决定和家人共度圣诞。
争取更多时间，莱因哈特。
H·A·P”
将信封翻转，确定除了这样一张短笺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没有寄来更多内容，莱因哈特木然片刻，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哈德森太太——”
“葛雷特巴赫先生？”
“红色……拿红色信笺！”
“但请允许我，先生，那是吼叫信……”
“那个混蛋正配得到这个——他甚至没有说一句‘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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