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83-1
有期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奇慢又过得飞快。
哈利·波特发现二年级的课程明显比一年级繁重。倒不是说他选择了除西班牙语之外几乎所有新开设的选修课带来了这一感觉，关键在于课程本身的难度增加了。比如开学的第一天，第一节课草药课上，斯普劳特教授就带着他们进入第三温室给曼德拉草换盆——学生们只进入过第一温室，包括经常给斯普劳特教授帮忙的纳威·隆巴顿和哈利自己，都仅仅听说过比起第一、第二温室，第三温室的植物要更加奇异和危险。他们得带上耳套，用尽全身力气，将婴儿一般的曼德拉草娃娃从土里拽出来，然后再把这些奋力扭动着身体，两脚乱蹬、拳头乱挥、咬牙切齿的小家伙塞进新的、更大的花盆里去。这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哪怕哈利·波特在这方面颇有经验（格兰芬多二年级认为这是以前和表哥达力·德思礼相处所得的少数“好处”），到下课的时候还是和其他所有的同学一样，满头大汗、全身沾满泥土，而且腰酸背痛。
接下来麦格教授的变形术也是如此。哈利花了很大的劲儿才瞄准那只顽皮的甲虫，可惜咒语之下它并没有像男孩希望的那样变成纽扣，而是变成了一个甲虫花纹的软木塞。“精确，波特先生，要记住精确！”麦格教授语气严肃地提醒。哈利对此微微缩了一下，不过看到旁边赫敏·格兰杰的的纽扣同样还残留有一对触角，他的信心倒也没有完全被消除。
但是罗恩·韦斯莱倒霉得多。他的甲虫比哈利的那只还要灵活……活跃，躲着魔杖满桌乱跑，还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看罗恩，然后举起上身向红头发男孩舞动一下触角和前足。这种嚣张的表示一下子把罗恩气坏了——他挥舞着魔杖，似乎打算直接将甲虫钉死在课桌上。而就像可以料想的那样，在一记猛力的戳刺时，他的魔杖一下子戳中了桌面，杖身“啪”的一声折裂开来；与此同时，一股灰色的、臭鸡蛋气味的浓烟从杖头喷出，瞬间遮挡住他的视线。惊慌之下的罗恩本能地挥舞双手，胳膊肘一动，又是“啪”的一声脆响……甲虫压扁在了他的衬衫上。
那天午饭的时候，哈利建议自己红头发的室友从“格林—伍德”邮购一根魔杖。“甚至不到一个加隆……至少可以先应付过课程再说。”黑发绿眸的男孩这样说，一边对罗恩用魔法胶布缠起来的魔杖投注以怀疑的目光。而罗恩听到他话之后则是沮丧地垂下头：“哦，哈利，你知道我为了买克鲁姆的海报，花掉了妈妈给我的全部零用钱！”
哈利不知道该不该为罗恩感到幸运，因为第一天下午的课程是魔药课——“这里没有傻乎乎的挥舞魔杖的动作”。但是这一节课上斯内普教授重新安排了课程分组，罗恩和纳威成了（至少是这一年中的）固定搭档……在某种不妙征兆出现的第一时间，哈利条件反射地将熬煮中的药水锁进了教室四周靠墙的暂存柜，而纳威，不负期望地在三秒钟后炸掉了本学期的第一只坩埚。
……
***
值得庆幸的是，接下来的1992年9月3日是平静的一天，从任何一个角度上。上午幽灵宾斯教授的魔法史不但给了绝大部分备受开学首日课程折磨的二年级学生们一个极好的机会补眠，还确保了他们在下午新任选修课教师约翰·古奇的课堂上表现出精力充沛。这位在开学晚宴上就博得了霍格沃兹百分之九十以上学生好感的欧洲史教师，用课堂之初短短五分钟的演说，成功地钩起了教室内包括斯莱特林的高尔和克拉布在内的所有学生对历史的兴趣：“有些人吹捧‘历史即智慧’——这是胡说，彻头彻尾。历史只是记录，而且通常情况下非常不准确，因为必须考虑到记录者的身份、立场、学识、文字表达能力，当然还有最基本的诚实与否的问题……而即使以上一切因素都无需担忧，历史也至多只能记录发生了什么——它唯一遵循的是时间线性法则，仅仅告诉你事件发生的前后。你甚至不能简单从某两个通常认为最理所当然关联的事件中得出必然的逻辑联系，如果你没有事先确定它们当中的记录没有缺失任何一环。举个例子，‘汤姆喝下了某种□□’和‘汤姆死于上述该种□□’未必存在或是不存在必然的因果联系，如果它们之间出现了‘有人成功为汤姆解过毒’或者‘两件事情相距五十年’……别皱眉，我们都知道历史上——不管是巫师的还是麻瓜的——有多少著名人物被认为死于毒杀。”
一片小小的骚动在学生中间蔓延，显然新任的欧洲史教授的话触动了某些敏感的神经。不过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些嗡嗡声响，约翰·古奇教授轻快地继续：“所以调动你们的大脑，但不是把脑子和时间用于背诵简单的记录——发现联系，发现‘为什么’，让历史告诉你‘怎样做是不好的’而不要相信它告诉的‘怎样去做’。你们要学会摒弃掉那些已经被证明是错误的东西、狭隘思想，哪怕这并不总是容易……有时候甚至必须使用一点强制手段。而我在这里的唯一目的是帮助你们，因为或许我有关历史上所发生故事的每一句话都是错误的，但至少从现在开始，你们有了了解它、然后进行自我判断的权力。”
哈利·波特觉得古奇教授很有魅力；尽管说实话，黑发绿眸的男孩并不完全了解欧洲史教授这一番开场演讲的意义。不过他很喜欢古奇真正课程的开场，关于一千年前欧洲的大致讲述：“那是一个群星辈出，杰出的大魔法师纷纷登台的时代。”约翰·古奇挥舞魔杖，在黑板上显示出一幅巨大的油画的图案。“这是著名的道格拉斯·提香模仿《雅典学派》绘制的《神圣纪元》，展现那个时代欧洲最天赋奇才和影响深远的巫师群像……唔，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庞大的知识普及工程，而按照预定今天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谈论苏格拉底和亚里士多德，但是身为人类，我坚持我们的态度是必须铭记这份属于全人类的文明奇迹，并对此心怀敬畏和感激。”
然后，在古奇教授的引领下，二年级学生们开始逐个了解这些一千年前杰出巫师的功勋事迹。他们相当兴奋地在那幅名画上找到了创建霍格沃兹的四巨头：格兰芬多、斯莱特林、拉文克劳、赫夫帕夫。
“我们需要知道，画上的他们和真人并不相像。”欧洲史教授解释说，“因为年代久远，道格拉斯·提香不能像通常的魔法绘画那样加入被绘制者本人的记忆，于是他参考借用了当时一些大魔法师的形象——当然，参考对象本身与霍格沃兹四巨头有着这样那样、或多或少的联系。而根据画家留下的一些资料，数百年后的我们可以认识这些后来最终湮没在历史中的巫师。”
“那么是谁呢？谁被绘画成了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罗恩·韦斯莱勇敢地发问。而格兰芬多的勇气也成功带动了斯莱特林——德拉科·马尔福紧跟其后：“而谁是画上的萨拉查·斯莱特林？”
“好问题，两位。根据提香的回忆录，他的斯莱特林模型是奥维瓦尔德·布莱克，十六世纪最著名的黑巫师。而布莱克最有意思、同时也留给后人最多争议的经历是他在霍格沃兹任教期间担任了将近三十年的格兰芬多院长。”
所有学生瞪大了眼睛，发出不由自主的“哇唔……”的惊叹。看到他们的表情，约翰·古奇露出一个相当有成就感的笑容。他随即继续：“格兰芬多的原型，来自弗拉基米·佩弗利尔，佩弗利尔家族曾经的长子兼继承人——这正是之前我们提到的那种典型，在时间长河中渐渐沉寂的古老姓氏，几乎只能通过这些画像、文物去追寻他们曾经生活的踪迹。不过，也有一些家族做到了历经千年、久盛不衰，在他们的先祖开创了基业后始终延续荣光——比如，大陆中心的阿尔法多·格林德沃和他的后裔。”
学生们的目光被引导集中向油画图案的中心。他们发现画中人的装束与其说是一位巫师，不如说是一名英武的骑士。一身鲜明的甲胄衬托出气质威严，黑发绿眸、面容端肃的中年男子毫无困难地让看到他的每一个人停驻下游移的视线。
“格林德沃不是第一位辅佐麻瓜君主建立不世功勋的巫师——我们都知道梅林和亚瑟王的故事。他最伟大的历史贡献在于制定法则，规定领地范围内一切魔法与非魔法智慧生物必须和平共处。包括精灵、巫师、麻瓜、妖精、血族以及所有全部智慧种族，遵循格林德沃的法令，在他面积辽阔的领地上生活混居，并以此为中心辐射向整个欧洲，从而开启了魔法世界有记载以来发展最平稳快速的阶段。即使二百年后精灵消隐，麻瓜教会和巫师元老院日益分歧，妖精、血族各自内部派系分化、争权夺利，这片土地也一直都被视为和平庇护之所——格林德沃是最早提出并证明魔法与非魔法种族平等、可以和平共处理论的实践者。而这一理论，才是我们今天世界的真正基石。”
哈利·波特开始茫然地眨眼。他还注意到周围自己的那些同学也都处在差不多同样的状态……不，要除掉赫敏·格兰杰和德拉科·马尔福，他的这两位好友正在疯狂地记下欧洲史教授的每一句话——这种热情在铂金头发的斯莱特林身上可并不常见，因此黑发绿眸的格兰芬多二年级决定，下课后一定要把他们的笔记复制一份。
而讲台后方，约翰·古奇也发现了学生们因为无法接受太过大量的信息而自觉不自觉地走神。他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决定对接下来一年级的课程要进一步压缩内容、降低难度。他随即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相当轻快的声音说道：“好吧，我们都知道了格林德沃的杰出。不过在道格拉斯·提香的这幅画上，大家还常常对其他某些细节投以关注——没错，我相信有人已经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特征，而我建议你们不妨把问题留到三个星期之后，向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教授本人进行求证。”
这是一个太过直白的暗示……明确的提醒。不过经过去年那个风起云涌的九月，哈利·波特对血统、渊源之类的东西本能排斥。所以在下课后，绿眼睛男孩直截了当地告诉意在试探的德拉科·马尔福“我才不会写信”——因为“不管阿尔法多是不是古奇教授所说的古老的佩弗利尔家族的人，他都是阿尔法多自己。”
“波特，你要我怎么解释，才能明白血统论证的意义？”霍格沃兹的黑湖边，德拉科·马尔福瞪着眼，对面前固执的格兰芬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关系到佩弗利尔教授在接下来的三强争霸赛中的立场！如果他确实是佩弗利尔的后裔，你知道，英国乃至整个魔法世界最古老的贵族血脉，他就可以、也应该毫无异议地支持霍格沃兹！”
哈利眨眨眼睛：“哦，阿尔法多说过，他要公平地对待每一所参赛的学校！”
“所以啊！”德拉科长舒一口气，在他身边重重坐下，“我可不想奖杯被别人拿走，哪怕我不够年龄成为勇士。”
“没错！”哈利附和，但随即又歪过头，“可是，这和阿尔法多的血统又有什么关系？”
——赫敏·格兰杰和纳威·隆巴顿使出全身的力气，才阻止了斯莱特林二年级在恼火憋气之下跳进黑湖骚扰懒洋洋晒太阳的巨章鱼。
***
1992年9月4日，星期五。这个上午哈利·波特和他的同学们迎来期待已久的、二年级的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就在开学的这头两天，高年级的学生已经在公共休息室里议论纷纷：“‘疯眼汉’果然疯狂——你能相信吗？在四年级的课上他讲了不可饶恕咒，而五年级、六年级、七年级的课程完全是实战模拟！”因为魔法实践课，霍格沃兹的学生对课堂上实际使用魔咒并不特别陌生。但是实战模拟？用韦斯莱双胞胎的话说——“这酷毙了！”
所以一大早，匆匆忙忙吃过早饭的二年级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就在穆迪的教师外面排成了整齐的两排。当然，说“整齐”是相对的……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两个学院充分延续了平日相处时的一贯传统，唇枪舌剑和各种小花招层出不穷。即使众人皆知关系不错的哈利和德拉科，都放出那只拴有隐形绳索的金色飞贼，在走廊大理石地板拼花图案的那个直径两米的圆圈里，毫不客气谦让地“较量”了一回。
上课铃响起前五分钟的时候，教室门打开了。学生们蜂拥而入，试图抢占一个最佳位置。罗恩仗着身高腿长占据了讲台正前面的几个位置，哈利、纳威和赫敏非常高兴地接受了朋友的好意。而德拉科·马尔福则是对红头发韦斯莱惯例的挑衅轻描淡写地扬扬眉，一转身，在旁边高尔和克拉布中间的那个空位坐下了。
眨眼的工夫，所有人都在座位上坐好，并且拿出了课本《黑暗力量：防御基础》等待着。气氛格外肃静。很快，他们就听见穆迪那很有特色的噔噔的脚步声顺着走廊过来了。他走进教室，样子和平常一样古怪、吓人。哈利可以看见他那只爪子状的木脚从长袍下面露了出来。
“把这些东西收起来，”穆迪粗声粗气地说，一边柱着拐杖艰难地走到讲台边，坐了下来。“魔法部规定教师必须给学生们确定课本。所以这些是给你们在课下看的。但在我的课堂上，它们大多数时间用不着。”
不需要课本的课程总是能带给学生们新奇和兴奋。穆迪看着他们和之前的其他年级一样，一边叽叽喳喳议论着一边将书本收起来，这才拿出了名册开始点名。他把花白的长头发从扭曲的、伤痕累累的脸上晃开，那只正常的眼睛顺着名单往下移动，而那只带魔法的则不停地转来转去，盯着每一位应答的学生。
“好了，”当最后一名学生应答结束后，穆迪将名册合起。“阿拉斯托·穆迪。前任傲罗。邓布利多教授邀请我来给你们上这门课。开学前我和你们的上一任老师卢平教授谈了谈。虽然他也是个半路接手的，不过对这门课的情况了解得挺不错。一年级主要是防御术的基本常识，几种最基础黑魔法动物以及对付它们的咒语……小意思，对吗？”
穆迪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是因为那张奇特的面孔，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他的笑容显然只能是诡异和凶恶的。于是学生们纷纷打了个寒噤，然后才低声表示赞同。
“不过我也给你们的魔法实践课教授写了一封信……在校长的建议下。”他立刻得到全体学生的注意，“邓布利多教授说，虽然作为选修，魔法实践课只向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开放，但事实上整个学校都从这门课程中受益。他还向我大大夸赞你们的勇气，告诉我你们能够对付通常人们不认为在这样‘小’的年级可能对付的事情。比如，虽然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但五个一年级成功打倒了一头成年的巨怪。”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过来，集中到教室第一排的五个学生身上。哈利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而且几秒钟后就热得可以煎鸡蛋。他相信赫敏、纳威、罗恩还有德拉科也都和自己一样。不过，穆迪的那只魔眼转动过来。在那锐利的视线和满是伤疤的面孔相对下，学生们很快找回了镇定。
“佩弗利尔教授在给我的回信中仔细说明了他一年来教导给霍格沃兹学生的东西。他强烈建议我应该按照邓布利多和我自己的心意，教授给你们我认为必须的黑魔法防御知识。无论魔法部怎么规定学校教师只需要教给学生各种咒语的破解咒，在你们上六年级之前要尽可能避免让你们接触到任何非法的黑魔法咒语；因为你们年纪还小，应付不了这套东西……呸！”
穆迪用力摇了摇头，“我的想法和那群官老爷的可不一样。在我看来，越早了解要对付的东西越有好处。如果一样东西你从未见过，你又怎么在它面前保护自己？如果有巫师打算给你念一个非法的咒语，他绝不可能事先提醒——敌人，永远不会坦率、公道、礼貌地给你念咒。所以每一个人必须做好准备，随时保持警惕！”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我说过课堂上你们用不着课本，那玩意儿上没有课堂提示，所以别浪费力气了，布朗小姐。”
拉文德·布朗吓了一跳，脸涨得通红。她正在桌子底下偷偷翻看课本，试图猜测这一节课可能的内容。显然，穆迪的那只带魔法的眼睛不仅能穿透他自己的后脑勺，还能穿透坚硬的木头。她啪的一声把书扣上了。
“很好，”穆迪说。“我们讲到哪里了？没错，魔法部的规定……我的想法和那些官老爷们不一样，但是和你们的校长还有实践课教授很一致。我们得教一点真正有用的东西，当你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用来自保的技能技巧。当然，这表示课上我们会有尽可能多的实际练习。”
看到学生们不由自主显露出兴奋期待的神色，穆迪哑着嗓子笑起来，然后拍了拍粗糙的大手。
“刚才我们已经提到了巨怪，那么……第一节课，我们就从巨怪开始。格兰杰小姐，首先请你告诉你的同学们巨怪的魔法和物理特性；然后是隆巴顿先生，说一说你认为可能用于限制巨怪的植物……”
课堂接下来的时间里，穆迪按照他的方法来讲解巨怪：也就是指定一名学生阐述有关内容，而他在旁边不时出言说明或是补充。他讲得非常实用：“几乎不可能在闹市区和一头巨怪狭路相逢，通常它们出现在丘陵接壤的森林边缘。所以首先确定你所处的位置是上风口还是下风口，虽然巨怪气味难闻但是嗅觉依然远胜于巫师……”
“隆巴顿的这一条补充非常重要。魔鬼网是最有名的捕蝇草类魔法植物，它们所向披靡但唯独不能奈何巨怪。所以别费力气召唤或者催生它们——那只能耽误逃命的时间。”
“没错，韦斯莱先生！鼻子、眼睛，这差不多是任何明确外形的魔法生物共通的要害。巨怪、矮妖、吸血鬼、狼人……准确打击这些部位都是高效获胜的基本手段。另外，我再一次提醒你们，这一点在巫师的对战中同样有用。”
……
穆迪的说明简洁用力，他经常引用一些傲罗的实战作为例证，说明各种情况下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哈利听得兴趣勃勃，在笔记本上拼命记录，不过同时也心存疑问：毕竟，他们只是二年级学生，而根据以前的教学惯例，巨怪绝对属于六年级以上的内容。
哈利并不对穆迪的教学方式感觉有什么特别，他觉得这挺像自己和西里斯·布莱克平日的交流的。但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有一个傲罗的教父。因此很快有人提出质疑——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发问的是斯莱特林而非一贯大胆的格兰芬多。
“不，扎比尼先生，这不是训练傲罗方式——如果你们是待训傲罗，我会什么都不说地把你们丢给一群巨怪。”
穆迪对这个皮肤黝黑的男孩看了好几秒钟，这才严肃地回答了提问。布雷司·扎比尼红着脸坐下；但是从周围斯莱特林的表情看，他显然为自己的同学做了一件大好事。
“另外，认为我在翻版佩弗利尔教授实践课的想法是可笑的。你们下一节课练习的对象并不是巨怪——暹罗毛象和巨怪在很多方面相似，所以你们最需要学习的就是如何触类旁通，举一反三。顺便说一句，暹罗毛象一直不被研究者重视，如果你们已经开始计划寻找资料，我建议立刻放弃，改做一些基本的魔咒练习……我确定卢平教授已经都教给了你们，不过我不反对再确认一遍。”他的魔眼扫过整个教室，“那么，开始复习？”
在这堂课剩下来的时间里，学生们把他们在一年级时学到的所有防御咒语充分练习：石化咒、软腿咒、逆向咒……还有可以用来攻击敌方落脚点的分裂咒、夺走敌方武器或阻拦前进的漂浮咒，逼退一些暗黑生物的火焰咒，等等等等。“巨怪和暹罗毛象的反应速度都不快。等你们能熟练地在它们身上运用这些咒语，我们再尝试其他更快的……但每个人都要清楚，最后你们的对手必然是巫师。因为只有同类才可能成为最危险的敌人——所以，时刻保持警惕！”
学生们再次被他的高声吓了一跳。而穆迪满意地微笑了，随后伴随着铃声宣布下课。学生们抓起魔杖和笔记本涌出课堂，然后各种议论一齐爆发。
“看到了吗？”
“下一堂课直接对付暹罗毛象！”
“以后还会对战巨怪……最后对战巫师！”
“没错，他用的根本就是傲罗的那一套！”
哈利·波特听着议论，随着人流来到城堡的礼堂大厅。穆迪教授的黑魔法防御课内容的密度和强度可是比莱姆斯·卢平的大得多。哈利觉得经过一上午，自己已经饿得能吃下一头牛。而当他转过头，发现罗恩、纳威已经将脑袋埋进了碟子，甚至赫敏也在大口灌着南瓜汁。
***
而在尽快解决午饭，安抚住大唱空城计的胃袋之后，哈利和纳威毫无意外地，跟随赫敏·格兰杰冲向了图书馆。“穆迪教授说了，没有研究资料……”罗恩在他们身后高喊。而德拉科·马尔福则“刚巧”踱着优雅的步子在红头发格兰芬多身后经过，他的反应是对此无谓地耸了耸肩：“啊，当然没有研究资料，因为你是鼬鼠而不是格兰杰。”
哈利·波特当然不知道身后的礼堂大厅里又发生了一起小小的冲突。他和他的朋友们本着“为知识，不惜把图书馆翻个底朝天”的精神，在图书馆里大肆搜刮资料。而幸运的是他们在这里遇到了塞德里克·迪戈利，还有韦斯莱双胞胎——后者显然不是为了解决课程方面的问题而窝在图书馆。他们慷慨地向二年级格兰芬多提供了帮助。塞德里克还找到他实践课学习小组的组员，拉文克劳的珍妮·克劳馥。七年级女生立刻允诺，今晚就带赫敏进去拉文克劳的学院图书馆。
在图书馆的丰厚收获，让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们忘记了时间。如果不是塞德里克提醒，他们已经彻底忘记了下午还有一节风俗地理的选修课。手忙脚乱收拾东西，奔出图书馆的哈利在检查书包的时候又猛然发现自己带错了课本——因为他的书架上，洛哈特的书实在是太多了。
“你们先走，我这就来！”
哈利冲赫敏和纳威喊道，然后跟随每一次都及时出现、排忧解难的双胞胎奔向一条看起来正好与格兰芬多塔楼方向相反的走廊。乔治和弗雷德以一种掀开圣诞主菜餐盘银盖的庄严，给心急火燎的男孩打开了他们发现的城堡的又一条秘密通道：“直接到塔楼底下。”他们开心地眨着眼睛，“口令是‘小心眼的戈德里克’。”
哈利已经没时间去纠缠这一奇妙的口令。他只是一头扎进捷径，迅速奔回宿舍拿到下午的课本，又狂奔冲向选修课的教室。可惜尽管如此，在上课铃声响起的一刻他距离教室大门依然有一条五十米的长长走廊。
“抱歉，教授！”
哈利鼓起勇气，撞进教室。他看到讲台后面，穿了一身亮丽的青绿色长袍的吉德罗·洛哈特从名册上抬起头，然后露出异常灿烂的微笑。
“哦，看看这是谁？我们的哈利·波特先生！”洛哈特从讲台后面走出来，一直走向教室门口。在所有学生的注目下，他伸出手，一把搂住哈利的肩头。“真是太好了，哈利！说实话，一分钟前没看到你我还真是有点失望，不过现在你终究决定来上我的课程。因为你一定知道这门课有多重要！这是又一次成功——就像之前你们每一个走进我教室的人都能带给我的一样！”
洛哈特的最后这句话当然是对着教室里全体学生说的。哈利注意到洛哈特的选修课选修学生同时包括了一年级和二年级的。这和欧洲史的选修情况不同，也不像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的魔法实践课……
眼前突然出现一口白牙闪动着耀眼的光。哈利看到洛哈特凑近自己，并压低声音：“没错，哈利，你是很有名。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别人的有名，就能像我这样宽容地接受他的失礼——社交礼仪能给你帮上忙，而让一位真正的专家教导你的机会可绝对不多！”
洛哈特搂着哈利，在他耳边低语，一直走到靠近讲台的地方才最终放开了哈利。看到第二排坐着的赫敏和纳威当中有一个空位，哈利忙把衣服扯扯平，坐到他们中间去。他将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一边小声问赫敏：“这节课是社交礼仪？”
“不，是风俗地理。”
黑发绿眸的男孩茫然地眨眨眼。而他面前那本《欧罗巴冒险史》封面上照片中的吉德罗·洛哈特再次扯开一个现出八颗白牙的灿烂笑容。
重新回到讲台的洛哈特大声清了清嗓子，使大家安静下来。他伸手拿起他的《欧罗巴冒险史》举在手里，展示着封面上他本人眨着眼睛的照片。
“我，”他指着自己的照片，也眨着眼睛说，“吉德罗·洛哈特，梅林爵士团三等勋章，反黑魔法联盟荣誉会员，五次荣获《巫师周刊》最迷人微笑奖——但我不把那个挂在嘴上，我不是靠微笑驱除万伦的女鬼的！”
洛哈特顿了一顿，显然是在等着大家发笑。而学生们果然有不少积极捧场，哈利听到了教室后面传来轻轻的笑声。
“我看到你们中的大部分买了我的全套著作——很好。我想咱们今天就先来做个小测验。不要害怕——只是看看你们读得怎么样，领会了多少……”他发完卷子，回到讲台上，“给你们三十分钟。现在——开始！”
有些教师是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检查学生的基础和预习状况。不过哈利·波特在霍格沃兹还是第一次遇到教师这样形式的考查。他紧张地在头脑里温习了一遍自己所读过的洛哈特全集中的册数，吉德罗·洛哈特那些千奇百怪的冒险经历，各地不同的风物习俗……他祈祷着自己的记忆足够鲜明强烈，至少混到及格线。他随即打开了卷子。
1．吉德罗·洛哈特最喜欢什么颜色？
2．吉德罗·洛哈特的秘密抱负是什么？
3．你认为吉德罗·洛哈特迄今为止的最大成就是什么？……
如此等等，整整三面纸，最后一题是：54．吉德罗·洛哈特的生日是哪一天？他理想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黑发绿眸的男孩对着卷子目瞪口呆——不得不说，这是完全出乎他预料的“摸底测试”。
……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我们是谁？霍格沃兹是什么地方？吉德罗·洛哈特粉丝俱乐部？”
课程结束后，德拉科·马尔福愤怒地吼道。然后铂金头发的斯莱特林抓着《欧罗巴冒险史》哗哗地乱翻，同时学着吉德罗·洛哈特的腔调尖声说：“啧啧——几乎没有人记得我最喜欢丁香色。我在《与西藏雪人在一起的一年》里面提到过。有几个同学要再仔细读读《与狼人共度周末》——我在书中第十二章明确讲过我理想的生日礼物是一切会魔法和不会魔法的人和睦相处——不过我也不会拒绝一大瓶奥格登陈年热火威士忌！”
精彩的表演让哈利和纳威笑得直不起腰。特别当德拉科·马尔福准确复制了洛哈特在这一番话之后那个调皮的眨眼，两个格兰芬多男孩干脆躺倒在了草地上。德拉科怒瞪着他们，随后突然地，将视线转向了一旁努力忍住笑声，却忍不住浑身发颤的赫敏·格兰杰。
“……可是赫敏·格兰杰小姐知道我的秘密抱负是消除世上的邪恶，以及销售我自己的系列护发水——好姑娘！事实上，一百分！”铂金头发的男孩用力抖动书本，对着棕色头发的小女巫咬牙切齿。“赫敏·格兰杰小姐，居然去记忆这种完全用不着的东西——你堕落了！”
赫敏努力站直身体，用她最一本正经的态度去反驳：“但是他给格兰芬多加了十分！”她的话立刻让德拉科·马尔福忿忿不平地鼓起脸颊，“哈！——十分，区区十分就够收买你了！”
“这不是收买，德拉科·马尔福！”赫敏抱肘，毫不退让地跟他对视。哈利和纳威已经止住了笑声，开始饶有兴趣地看好友们斗嘴。
“你不能因为洛哈特教授比一般人更看重自己，就否定他的课程。就像洛哈特教授自己说的，他的经历丰富。而和他丰富经历具有同样价值的，正是他在小说和传记中记录和体现的世界各地、风土人情——它们经常因为那些紧张刺激的冒险而被人们忽略，但是佩弗利尔教授早就发现了它们的价值，提醒我们阅读注意，而邓布利多校长更是专门开设了课程！”棕色头发的格兰芬多女巫气势十足，“事无巨细，记忆每一个细节，这是我的读书方法。事实证明我从来没有扔掉那些重要的东西。而你所谓不重要的……洛哈特教授已经用十分证明记住它们同样有意义。”
听着赫敏机关枪一样的发言，哈利忍不住想起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关于赫敏·格兰杰和院长米勒娃·麦格教授的对比。他怀着一点怜悯看到铂金头发的斯莱特林在棕发小女巫面前彻底地哑了火。
“总之，我们每个人都该好好听这门课！我确定从洛哈特教授那里，我们真的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赫敏说完，夹上书包，大步走向了城堡。哈利一点都不怀疑她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图书馆——或者，拉文克劳的学院藏书室？看她走远，绿眼睛男孩这才拍一拍被噎得够呛的好友：“德拉科，连罗恩都知道不要在赫敏面前说教授不好，更不用说那个教授刚刚才给她加过分……”
他以一脸的纯然无辜对上了德拉科的灰色眼睛，毫不知觉“罗恩”这个词加深了其中的怒火熊熊。“回城堡？”哈利伸出手，一边一个拽上德拉科和纳威。“今天是周末，我简直等不及晚餐！”
***
他们就这样手拉着手穿过草坪，奔向城堡，奔进礼堂大厅。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情景已经落入了某扇窗户后面，那双无时不刻关注着霍格沃兹的眼睛。
“真是让人感动的景象，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笑眯眯举起加了大量糖和牛奶的茶杯，“开学第一周，孩子们都适应得不错。他们非常和睦，非常快活……我相信到时候我们的外国客人也会非常高兴看到这样的场景。”
斯莱特林院长，魔药课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对此的反应只能是抽动一下嘴角，“是吗，校长？”
霍格沃兹校长开心地、用力地点点头。“当然！所以我真是热切期待开学第四周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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