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面圣
一阵冷风吹来，苏沫羽打了个哆嗦，这才发觉自己刚刚赤着脚穿着单衣就跑出来了，搓了搓手臂打算回屋。
一转身，见江墨意赫然出现在身后，苏沫羽霎时间如遭电击。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江墨意的沉默让苏沫羽感到有些心虚，忍不住低喃道：“你都听见了什么？”
两人大半夜里就这样站着，两相对峙。沉默良久，久到苏沫羽几乎就要以为对面之人随时会对她进行逼问，江墨意这才缓缓地走向了苏沫羽，将手里的披风轻轻披在她肩头：“夜里醒来见你不在身旁，这才起身寻你。你怎么站在这里，夜里风冷，这样可是要生病的。”
声音落在苏沫羽的耳朵里，恍如有一股热流淌进心间，既甜且暖。
苏沫羽呆呆愣在原地任由江墨意为自己裹好披风，冰冷的地面让她忍不住动了动脚趾。这一细小的动作却没能逃过江墨意的眼睛，他低头瞄了一眼她冻得发白的裸足，不禁有些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将她横抱了起来。
“呀！”江墨意忽然将自己腾空抱起，苏沫羽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两人鼻尖碰着鼻尖。苏沫羽红着脸难堪的别开脸去，任由江墨意将自己抱回了房里。
翌日，苏沫羽倏然睁开双眼……
“醒了？”
“吓！”身边的江墨意让尚在发呆的苏沫羽吓了一大跳。看了看天色再看了看江墨意，问道：“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
“辰时刚过。”江墨意如实答道，“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苏沫羽满脸的羞愧，赶紧摇摇头。自己原本不是个贪睡之人，没想到江墨意醒得比自己还要早。这都要怪昨晚，这江墨意不吭不响出现在她的身后，之后也不让自己给个说辞，害她翻来覆去对他猜测了一整夜，直到天光渐亮，才终于抵不过困倦沉沉睡去。
他早就醒了啊……他何时醒的，醒来后就这么一直看着自己？
思及此，苏沫羽脸上一热，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匆匆为自己披了衣裳，为人妇头一天，苏沫羽竟然无所适从。在一旁看着苏沫羽团团转的江墨意觉得有趣，忍不住牵唇一笑。
听见房里传出了动静，早在门口等候着的丫鬟们终于放心地敲了敲门，等着来伺候王爷王妃洗漱。
闻声，江墨意笑意一敛。
苏沫羽正要开口唤丫头进来，却让江墨意制止。苏沫羽满脸不解，只见江墨意却来到床边，从袖里拿出随身短剑，撩开衣袖对着自己迅速划了一刀，鲜红的血从手臂蜿蜒而下，滴在床褥上，瞬间在其上绽放出一朵妖冶的红色荼糜。
一切办妥之后，盖上被子，又稍事整了一整。
苏沫羽看着他将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心中豁然明朗。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酸涩。
回神过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上前拉过他的胳膊，将衣袖掀起：“你还好吧。”抬起头来，只见一双乌黑的眼眸满是笑意。
江墨意摇了摇头：“我不碍事。”瞧她这般紧张自己，这点儿小伤算得了什么呢。
苏沫羽红着脸，不想江墨意竟然为了自己做到这种程度，令她心里莫名感动。此时小丫鬟端着铜盆从门外进来伺候梳洗，见两人搂搂抱抱很是亲密，心想着王爷和王妃果真恩爱，不禁羞红了脸。
将府里的事情一一打点完毕，江墨意便带着苏沫羽一起入宫谢恩。
入宫路上，苏沫羽还颇有些忐忑，毕竟自个儿今日起得不早，若是离平帝怪罪下来，遭罪的莫不过是江墨意了。
似是知道她的心事，坐在边上的江墨意握了握她的手，与她微微一笑。苏沫羽这才堪堪安下心来。
宫殿上，皇后谢氏伴在离平帝身侧。这是苏沫羽第一回见到这个母仪天下的女子。
离国皇后谢梓怡乃是镇国公谢朗嫡女，端庄贤淑，温婉大气。谢梓怡一见苏沫羽，便从鸾座上走下来，满是欢喜地拉起她的手，将她从头到脚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回身笑着对离平帝好一番夸赞。
“朕许的婚事，岂能有不好之理？”显然，皇后一番夸赞苏沫羽的话，倒是更让离平帝觉得是在夸赞自己，相当受用。
苏沫羽偷偷看了一眼江墨意，江墨意对她轻轻点头示意。
镇国公谢朗乃是三朝元老，占据朝中一方势力……
这令苏沫羽不禁想起昨夜蒙面少女对她说的话。要想报仇就要往朝中得以与苏家相抗衡的势力查起，显然镇国公谢家算是一个。不过，皇后特意亲近自己，显然是有想要与她乃至她背后的苏家交好的意思。苏谢两家在朝中两相无事，父亲在朝得君主倚重，为人耿直不喜拉帮结派，如今她嫁给睦王，皇后这样亲近，倒像是有意拉拢……
她抬眼看了看身旁的江墨意。
倒像是有拉拢睦王府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半路坡之事谢家所为的可能性也许就不那么大了。不过，万事难说，这个嫌疑苏沫羽尚且记在心上。
“丞相之女果真品貌端庄，今后皇叔的生活就要靠你多操心了。”皇后敬酒，苏沫羽连忙执起酒杯与之对饮一杯。
“哼！”
一声冷哼几不可闻，旁人都不曾听见，偏偏逃不过苏沫羽的耳朵。她将视线转移到席间的顾贵妃身上。这顾贵妃十分美艳，只是苏沫羽可以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完全是针对自己的敌意。苏沫羽眯了眯眼，其实关于这贵妃的传闻她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顾贵妃闺名唤作顾连翘，出身也是名门大家。传说，未入宫之前曾倾慕于睦王，也就是江墨意，几番明示暗示都不得回应，顾连翘竟然大着胆子给对方写了情信。
显然这顾连翘敢爱敢恨也是性情中人，未出阁的姑娘做出这样的举动，就算是乡野村姑也是要被骂浪荡了更别说是像她那样的大家千金名门望族。照理女方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又是这样的艳丽绝色，是个男人都是不会拒绝的吧。可是江墨意偏偏不假思索就拒绝了，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遥想那日离平帝赐婚，江墨意可是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的，虽然事后还一副他也不是很愿意的样子，莫非是碍于君威？
“在想什么呢？”身旁的江墨意见苏沫羽又在走神，顺着她投出去的视线望过去，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收回思绪，苏沫羽显得有尴尬，端着酒杯就要饮酒。酒杯才刚凑在唇边，就让江墨意拦了下来。
“怎么？”苏沫羽见江墨意将她手中的酒杯劫走，瞪着眼睛各种的不服气。
拿走了苏沫羽的酒杯，江墨意夹了一口菜放在了她的碗里，淡淡道：“多吃菜少喝酒。”
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看在他人眼里却是伉俪情深。离平帝更是欣喜，他这个皇叔素来是严肃有余而活泼不足，如今唯独对怀中娇妻满眼的柔情，这不禁使离平帝对自己的安排更加得意起来。
皇后谢氏也将席间江墨意与苏沫羽二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笑着对身旁的顾贵妃说道：“才子佳人天生一对，你说是吗，妹妹？”
咬了咬唇，顾连翘只觉那二人的亲密甚为刺目，身边的皇后有意嘲弄更是叫她妒火中烧无处泄愤。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的笑了一笑，答了一声“是”算是应付了皇后。
歌舞升平君臣尽欢，离平帝与江墨意执着酒杯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之间已然酒过三巡，席上气氛变得愈发热络，宫女一再为其斟酒……
“呀！”忽而苏沫羽一声低呼，一名斟酒的宫女不小心将酒洒在了她的衣服上。苏沫羽连忙站了起来，宫女赶紧用帕子在她身上沾湿处擦拭，然而于事无补。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小宫女犯了事，急得快要哭出来。苏沫羽也不与她计较，挥了挥手对她说不碍事，示意让她退下。
身上沾了酒令得苏沫羽有些狼狈，此时一旁的顾连翘开了口，吩咐身旁的贴身侍女：“睦王妃的羽裙沾了酒，且带她去我宫里的侧殿换下衣裳。”
苏沫羽想要拒绝，但这样的场合却是让她只能起身跟随宫女去顾贵妃处。
江墨意见苏沫羽跟着顾连翘的贴身宫女离开宴席，目送她们离去之后，似是无意地瞥了顾连翘一眼。
宴席尚在继续，却忽闻殿外一阵嘈杂。离平帝抬起一双微醺的眼眸，正想要问外面发生何事，一名太监便急急忙忙赶来通报，“启禀陛下，不好啦，贵妃娘娘宫里忽然走了水……”
那名太监的话尚未说完，江墨意倏地起身，一个箭步冲出大殿。众人尚在不解，皇后赫然惊道：“糟糕，睦王妃刚刚去了顾贵妃的宫里换衣服，她可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什么？忽然而至的意外，让顾连翘大惊失色。
江墨意赶到侧殿时，整个侧殿已是让大火包围，漫天的火光，火舌如今已伸到了寝宫。迅猛的火势快速的将寝宫包围了起来。江墨意见状便是想要硬闯……
负责灭火的御林军见是睦王，连忙拦住，忽而哗啦的一声，江墨意刚刚欲闯入的方向塌下了一条房梁。
“沫羽……”江墨意惦记着苏沫羽的生死未卜，再也顾不得自己安危，用力甩开了护住自己的几个御林军。拉起沾湿了水的毯子披在身上便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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