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敢睁眼
温雅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一直走到天色昏暗，临街的灯盏逐渐被点亮，她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在皇宫附近绕圈。温雅目光闪烁几下，在原地定了会儿。思索间她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到较偏远的角落里，撩起裙角就要往皇宫里跳。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手被人拽了一把，人也被拉进附近的一个巷子中。来人蹙着一双好看的眉，焦急的叱道：“你不要命了。”
“阁主。”温雅挣扎的动作止住了，眼神微暖。
“先回我那儿再说。”云皈拉着她避开人多的地方，一路往城南而去。
天色刚黑，云皈在睿亲王府中实在放心不下，就急忙出来寻人，都没顾得上去宅子里换身衣服，所幸的是，人找到了。她就知道，这人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回过神来还能忍到这会儿不去找温琪，也算是长进了。
“你姐姐是被人陷害了。”刚坐定，云皈说出来的话就让温雅大惊失色，人也站了起来。云皈叹气，拍拍温雅的肩示意她先把话听完：“温琪从来没和你们说过她在皇宫的生活吧？我也是刚听到消息才知道，她在宫中向来只待在自己的院中侍弄花草，从不爱参与宫中大小活动。这回，方贵妃寻了个由头想把她弄进冷宫，冯景天怕是已经连你姐姐的长相都不记得了吧？方贵妃开了口，他查都没查就应了。”
温雅紧紧握着拳头，眼里情绪复杂，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方灵雨她为什么这么做？”
“温琪向她请安时，被人勾了一脚，将她的花瓶碰倒了。据说被打碎的正好是她最心爱的花瓶。”
“哈，哈哈······”温雅想笑，泪水却瞬间迷了双眼，她的手握得死紧：“就因为一个花瓶······好啊······好······”
温雅离开后，云皈在院中的大树上寻了个位置翘腿躺着，憋闷的心情因为这棵繁茂的大树好了些。她两手交叉在脑后透过枝叶去看月亮，鼻尖飘过几缕清香，心也随之一点点的沉静下来。
青尾从暗门中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也不知是和谁学的，云皈偏爱在树上躺着坐着，也不觉得硌得慌。青尾垂头，低低笑了。
两人一躺一站，一切都静止下来，唯有时间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云皈翻身坐起，两条腿自然从树上垂下，她抱着双手挑眉问道：“你准备站到什么时候？”
青尾向她走了两步，一只手伸进怀里，末了掏出一只翡翠镯子递给云皈，脸上挂着一如既往地温和笑意。
云皈拿过镯子，打量了片刻，神色莫名的看他：“我不在，你进我房间了？”
青尾明显怔住了，想了想才开口说道：“下人收拾屋子，不小心碰掉了，在毯子上摔了几道裂痕。阁主不在，他们就带着镯子向我请罪了。”
云皈刚起的被窥探的心火，霎时灭了，还带着一丝误解的尴尬。她忍不住又说了句抱歉，低头在月光下仔细地去看镯子。刚才粗略打量几眼，竟没发现，镯子上确实多了几道细纹，不长不短，也未蔓延到整个镯子上。云皈小心的将它戴回右手，撑着树干跳下：“我该回去了。”
“阁主，换个镯子吧，免得什么时候突然碎了伤到你。”青尾向来对她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从来都不会跨过线，今天却多说了这么一句。
“不会碎的。”云皈脚步不停，往门口走去，语气十分坚定。青尾目送着她又一次离开，回到院子里靠在树上，闭着眼梦呓般说道：“何苦。”
“会弹琴吗？”
“不会。”
“会下棋吗？”
“不会。”
“······算了算了，不问了。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宋嘉月鼓着脸问云皈，一双白皙娇嫩的手轻点在桌案上，乱画了许久，最后不耐的扬手将下人全打发了。
钟淑离完全不担心云皈会在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千金大小姐面前吃亏，笑嘻嘻的跑回房中找云既明看话本。宋嘉月的贴身丫鬟画棋却不依，生怕自家小姐被欺负了。最后还是宋嘉月再三威胁，才苦着张小脸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见人都走了，宋嘉月两手提着裙角，挨着云皈身边坐下了。她狡黠的眨眨眼，在云皈耳边轻声嘀咕：“没人啦，你说说，你喜欢阿清哥哥什么啊？”见云皈不说话，她歪歪脑袋，非常不情愿的补充道：“不会让你白说的，我也会告诉你的。”
“哦？告诉我什么？”云皈忍俊不禁，她终于确认这人完全和表面跋扈的模样相反，性子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心思单纯至极。对于这种让人生不起防备心思的人，云皈从来不会刻意去表现冷脸。事实上，和这一类人相交，最容易让她放下伪装，回归最真实的自己，而不是那个好像真的无欲无求的影公子一样。
“哎呀，就是我为什么喜欢······不对，你先说！”
云皈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不是你先说？”
“因为是我先问的啊！算了，本小姐宽宏大量就让你一马。”宋嘉月瞪她，继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脸红的不像话，她张口数次，才说道：“就是他不爱说话也不会表达，但是每次都会买一些有趣的玩意儿送给我。嗯，还非常有责任心，热爱着这个国家，长得也非常的孔武有力，是冯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呢。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和我拉过勾，长大了要娶我。”
一席话说完，宋嘉月已经把脸深深的埋在手心里。
楚清确实不怎么爱说话，也不太会表达，至于他幼时有没有和宋嘉月拉过勾云皈不清楚。只是，楚清那样冷冷清清的人，居然非常热爱这个国家吗？云皈疑惑的问宋嘉月：“你说的是楚清？”
“反······反正······我说是就是。”宋嘉月抬起一张大红脸，结结巴巴的回她。还不忘叮嘱一句：“这回该你了。”
云皈无辜的望她：“我真的没说过我喜欢楚清啊。”
“你怎么这样！我生气了，哼。”宋嘉月又想扔东西，只是这次桌面上什么都没有，她懊恼的跺了跺脚，扭头就走了。
傍晚，楚清又来到了云皈的院子里，钟淑离端了热茶放在他面前，看着楚清对她微点了点头，略激动地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怎么，你又来替宋小姐道歉？”云皈支着脑袋看他，本想打趣一句他竟也会和人拉手指许誓，又想到这也算是她们私下里聊的，不好说出去，只好免了这心思。
楚清听她这么说也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说：“并非因为此事，只是最近得闲了，想问问你寻得什么亲，我或许能帮你找找。”
云皈望向一旁的钟淑离，此事她已经和钟叔尤两人商量好了。就说当年等南城旱灾时，云皈和母亲与大部队走散，云皈的父亲带着钟叔尤和钟淑离暂住别处。后来父亲生病离世，钟叔尤又考中了状元，和幼妹定居在京城。当然，目前云皈是不清楚钟父已经离世了，所以她开口就提到：“我在寻找我的父亲，钟德钦。”
“你姓钟？钟云皈？”
“母亲虽是父亲的小妾，但因为一些身份问题，我随母亲姓云。”云皈睁眼瞎说道，反正一应细节已经被处理好了，且钟叔尤全家在等南城遇到旱灾然后逃难到别的城市确实是真事，当初也的确有不止一位小妾被弃在半路，完全不怕楚清和冯景云两人审查。
城中，将军府外，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正趴在墙头，上不得下不得，两只脚凌空瞎踢蹬。
“沈伊，你这是迫不及待等着我爹把你当采花贼往官府里送呢？”温雅从军营里见过温因善回来，本因为他不愿多管的态度心里生着气，此时见到沈伊这幅傻模样，倒是没忍住喷笑出声，一帮侍卫听见响动紧张的围过来将她护在身后。
沈伊将自己折腾的满脸汗水，十分想将折扇拿出来扇一扇，无奈两只手忙着抱住墙头，以免从这高墙上坠下去。他用力往后边瞧了瞧，好声好气的拜托道：“不说这个，先把我放下来行不？”
“你们散开吧。”温雅命众人退下，两只脚蹬了几下，稳稳地坐在墙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爬到这里的？”
沈伊两只手都要麻了，也不敢这时候惹她，老实的回答道：“我说了你别笑我啊，这是掏银子找人将我托举上来的······我这不是以为我抱住墙头自己就能上去了么？”温雅笑的前俯后仰，得知温琪被关进冷宫后，她还是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沈伊见状眉眼弯了弯，柔声说：“对嘛，多大点事啊，别老整的像是国破家亡了似的。”
精神一放松，两只手的劲儿就轻了，沈伊直接往墙下掉去，他连忙闭紧了眼睛等着和大地亲密接触，最后却跌进了一个柔软的怀里。
沈伊的眼睛更加不敢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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