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殿内斗法
宫女们一拥而上，奋力的想将她们拉开，但怎奈苏夫人这时候已经愤恨到了极点，手上的力气简直大到出奇，抡起耳光来毫不手软，可苏云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里由得着就让她这样，反应过来后就立即手脚并用的反击起来。两人的战斗力都不弱且已然逐渐打红了眼，下手再也没有半分力气保留，扇耳光、抓脸、扯头发、脚踢，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那些前去拉架的宫女都被这疯狂的一幕给震慑住了，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劝架，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她们两人的尊贵身份了，宫女们拉架的手劲也不再温柔，只想着赶紧把两人分开才是正事！
十来个宫女挤在那里劝架拉架，那边嫔妃席位上乱成一团糟，本来端庄优雅的坐在那的后宫嫔妃们不禁尖叫了一声，随后便忙不迭的往外退，纷纷离开了那边的客席，生怕被那两个已经打得失去理智的疯女人殃及到。
云珠和苏云岚的位置离得很近，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立马就在随侍宫女的保护下离开了那是非之地，随即便径直朝叶瑾她们这边的客席走来。
“我的天哪，这两女人打起架来也太可怕了！简直不要命了啊！”云珠快步走到叶瑾身边，一边轻轻的拍着自己胸口，一边震惊的向叶瑾低声嘀咕道。
叶瑾脸上倒不见得有多震惊，依旧清清冷冷的，只有在细看的时候才能发现她眼底深处有着些许兴味盎然的光彩。此时见着她嘀咕着走近，叶瑾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已然备好的空椅子道，“坐着歇歇吧。”早在看到苏夫人开始抡起手臂扇苏云岚耳光时，她就估摸着等会云珠多半是需要过来避避风头的，于是便早早的命人在旁边添了把椅子。
云珠也不和她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又端起桌上新添上来的茶猛喝了一口，这才觉得自己受惊的小心脏稍微平复了些，也有了闲情和叶瑾讨论起来，“瑾儿，你说这两母女是不是疯了啊，突然之间就打起来了还打得那般厉害，让那些前去劝架的宫女们一时半会拉都拉不开！她们这哪里像是母女啊，乍一看这架势还以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呢？！”
叶瑾嘴角上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来，“也许，就是呢。”
“啊？”云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叶瑾淡笑着摇了摇头，顺手将楚晔之前给她的那盘水果转递了过去，“等会你就知道了。”
终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越后宫里已经生活好一阵子了，云珠的吃货属性却并没有丝毫改变，闻言，只‘哦’了一句后便把心思全放在吃的上面去了。
见状，叶瑾不禁哑然失笑，继而抬头往那依旧还在混乱中的嫔妃客席区域看了一眼，那里劝架拉架的宫人数目众多，将苏夫人和苏云岚围了个密不透风，因此并看不到里面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从那些宫人时不时的爆出两句惊呼声听来，里头还打得很是猛烈。
云珠也抽空抬头往那看了一眼，一边塞了个果子丢进嘴里，一边唏嘘道，“这么多宫人去拉架，居然都没能把苏夫人拉开，她也真是个厉害的。”
叶瑾赞同的点了点头，但也只淡笑不语。掏心掏肺养大的女儿，到头来却成了个鸠占鹊巢的骗子，这样的巨大落差，落谁身上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若非进宫不准携带锋利兵器的话，估计苏夫人现在就不仅仅是打人了，恐怕就得直接掏出把刀来杀人了。
云珠还在那继续唏嘘道，“看这样子，今天苏贤妃非得被拔层皮下来不成！唉，你说一想到这个，”顿了顿，云珠又往嘴里塞了个果子进去，“我咋就这么高兴呢！”
她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且刻意说得有些含糊不清，但却也足够叶瑾听懂了。让叶瑾有些忍俊不禁，笑了一会后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云珠，你在后宫里经常和苏贤妃起冲突吗？”
云珠点头，很是耿直的答道：“对啊，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刚才就在来的路上还因为凑巧穿了一样颜色的衣服而大吵了一架，我现在看到她真是烦死了！”
“那你觉得她这人怎么样？是很有心计的那种吗？”叶瑾继续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云珠歪着头仔细的思考起来，连嘴里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怎么说呢，她有时使出来的诡计极为阴损厉害，但有的时候使的那点手段却又不怎么样，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她脑子时好时坏似的！”
闻言，叶瑾不禁微微皱眉。作为一个能将厉害的苏夫人蒙骗过去，且这么多年都不被人怀疑识破的冒牌货，应该是心机极为深沉之人才对，怎么到了云珠这里却成了脑子时好时坏呢？难道是她有的时候在云珠面前刻意藏了拙？但云珠已经和她完全撕破脸了，似乎已经并没有了时而藏拙的必要？
叶瑾暗自琢磨着，还想再问云珠些东西，然而就在这时，殿外又响起了那尖利响亮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这声音一响起，云珠连忙把嘴里的东西吐掉并飞快的将嘴巴抹干净，然后迅速的站起身，重新端起皇贵妃的架子，对叶瑾低声的说道，“瑾儿，我先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叶瑾理解的点点头，随后便见云珠抬头挺胸，端庄优雅的迈着步子往那边的嫔妃客席走去了。
那声通传声极具穿透力，秦子瑞的名号也极具震慑力，那些拉架的宫女顿时使出了吃奶的劲，再加上打了一通之后苏夫人理智也略有回笼，在听到通报声后下手的力气不自觉的小了不少，这一下便立即就被拉开了来。一场打斗下来，苏夫人形容狼狈，脸色却依旧狰狞得骇人，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着，“你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而先前一直被她压在下面的苏云岚则更要狼狈许多，即使她有奋力反抗，但奈何激愤之下的苏夫人简直剽悍得可怕，她脸上还是挨了有好几个耳光，白净脸蛋上明晃晃的摆着五个手指印，头发更是凌乱不堪，不仅发髻散成了一团，还有大把的青丝被扯落，看上去狼狈到了极点，和先前高贵典雅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此时秦子瑞已然稳健的踱步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那边客席上的混乱，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苏云岚原本被打得有些懵，脑中理智什么都已经飞了，只知道愤恨的和苏夫人互瞪着，随时准备要反扑上去再打回来。但在一听到秦子瑞的声音后，她立即就回过了神，迅速的挤出了好几滴眼泪，看向走过来的秦子瑞哭声道，“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听着苏夫人那愤恨的大叫声，又看到苏云岚这副模样，饶是秦子瑞再淡定此时也不免倍感惊讶的顿住了脚步，但随即就想起现在这乾顺殿中坐满了文武百官和其他三国的使臣，她们母女俩闹成这样丢的可是他大越国的脸！一想到这个，秦子瑞的脸色霎时就变得极为冷凝，看也不再看苏云岚一眼，径直往自己的高位走去。
苏夫人此时也迅速的冷静下来，飞快的理顺狼狈的头发和衣裳，然后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诉道，“皇上，恳求您还臣妇一个公道！”
她俩一个比一个哭得凄惨，听得秦子瑞很有些头疼，不耐道：“你们二人到底怎么回事？有话就好好说，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苏云岚陪伴在秦子瑞身边多年，对他的性格还算是了解的，听到这话就知道他心情已经很不好，当即便立刻顺从的收起眼泪，该而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样，哀戚道，“回皇上的话，臣妾也不知情啊，刚才她突然就扑过来打人了……”
秦子瑞皱眉，看向苏夫人疑惑问道，“你为何突然出手打人？”这苏夫人不是向来是贤名在外的吗，今天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直接动起手来了，这打得还是她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回禀皇上，”苏夫人伸手恶狠狠的指着苏云岚，咬牙切齿的道，“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臣妇的女儿，她是个假的！”
她之前虽然也有骂过苏云岚是冒牌货，但众人随后的心思就全放在了她们那突如其来的打架上，并未深究，但现在经她这般口齿清晰的说出，众人纷纷意识到原来她先前那根本就不是口不择言啊！这一下，众人皆惊疑不定的将目光投向了苏云岚。
闻言，苏云岚亦是面露惊讶，看向苏夫人哽咽道，“娘，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不是你的女儿还能是谁啊！”
“你别叫我娘！”苏夫人现在一听到这个称呼，就忍不住失态，眼里满满的都是恨意，简直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手撕了她！
她这表情太过骇人，苏云岚不禁畏缩了下，无法只能看向秦子瑞，可怜兮兮的道，“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夫人以前看到她这可怜模样还会觉得心疼怜惜，现在却只想狠狠的撕碎她这副假面具，不待秦子瑞出声就抢先骂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再怎么装你也终究是个假的！等着日后下十八层地狱吧你！”
“夫人！”她这话音还没落，先前有事忙去了的苏丞相姗姗来迟，前脚刚迈进乾顺殿的门口正好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连忙喝斥着出声制止。随后他三两步走到了跟前，干脆的向秦子瑞请罪道，“皇上，内人失礼了，都怪微臣教导无方，恳请皇上恕罪。”
对他的请罪视若未见，秦子瑞端坐在那里，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丞相你来得正好，今儿这事你可得给朕一个交待。”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冰冷得毫无温度，听得苏丞相不禁打了个寒颤，但也知道今天他苏府人已经当着三国使臣的面丢了大越的丑，这要是后面还不能好好处理得当的话，他这个苏府的一家之主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是。”苏丞相连忙诺诺的应了，继而就面色凝重的看向苏夫人道，“夫人，你闹够了没有！好好的怎么就说起了疯言疯语，竟然连云岚不是你的女儿这种胡话都能说出来！”
听到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否决自己，苏夫人大怒，“我说了她不是云岚，她是假的！”
“我看你是疯了！”见她依旧冥顽不灵的坚持自己的说辞，苏丞相差点没被气得破口大骂。然而，就在他暗自琢磨着是不是干脆以她最近脑子出了问题为由先把她带走时，上头的秦子瑞却突然问话了，“苏夫人，你为何一口咬定贤妃是假的，原因何在？”
苏丞相急了，“皇上，内人可能是最近操劳过度出现幻觉了，有些胡说八道的，您别理会她。”
“我没疯，我正常得很！”苏夫人算是看清了他想要息事宁人的意图，当即就一口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既然他这个爹不想给女儿讨回公道，那就她一个人来！
说完这句话后，苏夫人随即便端端正正的给秦子瑞磕了个头，面容悲戚的说出真相道，“皇上，实不相瞒，臣妇和女儿实际上都是暓视者，从小就分不清红色和绿色。而她，”苏夫人伸手直直的指向苏云岚，切齿痛恨的一字一句道，“刚才明明白白的分清楚了这两种颜色！”
暓视者？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叶瑾也不禁高高的挑起了眉梢，虽然她之前将事实隐蔽的透露给苏夫人时，隐约猜到苏夫人应该有她自己的办法可以验证出贤妃的真假，但却也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法子，真正的苏云岚和她居然都是暓视者！
苏丞相亦是满脸震惊，“夫人，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分不清红色和绿色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我们母女俩为了不让被人当成怪物嫌弃，一直都把这当成了秘密严格保守！”因着他刚才那凉薄的态度，苏夫人对他已然心如死灰，说起话来也再没了以前的温良贤淑。她很明白在他心里终归是权势比她母女俩要重要，他根本就不想去管哪个是不是他真正的女儿，他更关心的是谁能坐在后宫贤妃的那个位置上！反正他的女儿又不止一个！
“苏夫人，你这话可属实？”秦子瑞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继续出声问道。
“臣妇的话绝对字字属实！”苏夫人面容坚定而执着，“这个秘密虽然臣妇鲜少对外人说，但跟在臣妇和云岚身边良久的心腹侍女还是知道的，毕竟我们母女俩对颜色的辨别都是要靠她们的。皇上如若不信，大可将她们找来当面对质便是。”顿了顿，她又毫不犹豫的加大砝码，“臣妇愿在此立下毒誓，如果这番话中有一句是假，必遭天打雷劈，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她这誓言下得狠绝，秦子瑞和众人心中其实都已经信了大半，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对高公公使了个眼色。高公公会意，立即派了两批人手，一批去丞相府中找人，另一批则去贤妃宫中找人。
而此时的苏贤妃在听到暓视者这三个字时，就已经彻底惊呆了。她得到的消息中怎么从来没有这么一条！难怪苏夫人送给她的那几个贴身婢女，每次遇到红绿色时都会有意无意的抢先把颜色告诉她，她一开始是觉得有点奇怪，但为了不露馅便忍住没问，久而久之的便把这个问题给忘了，却没想到今天居然就栽在了这么件小事上！
难道这么多年都平安过去了，她现在却就要输在这里吗？
不，苏贤妃立即暗暗摇头，给自己暗示打气道：不会的，她还没有输，只要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没有被揭穿，那她就还有翻身的余地！
想到这里，苏贤妃立刻重整旗鼓，定了定心神后，便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抽噎着向苏夫人道，“娘，原来是这个原因，但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以前是暓视者，但后来慢慢的我就已经可以分清红绿色了啊！”
她装得唱念俱佳，但可惜深谙争斗之术的苏夫人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当即就毫不留情的唾弃道，“你胡说！我已经活了四十年可从来没有变好过！并且我也早就询问过大夫了，这种病压根就没可能好转，这是一辈子的事！”
闻言，苏贤妃差点没把自己舌头给咬了。失算了，这到底是什么鬼病啊，她之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刚才那话的确只是为了扭转形式而胡乱说的，但她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这病居然会连好转的可能都没有！
可那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那说什么也得咬牙圆下去。苏贤妃怔愣了一会后，便接着辩驳道，“娘，肯定是那大夫自己学艺不精，所以才撒谎骗你的！难道你就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相信我这个从小就承欢膝下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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暓视就是我们现在说的色盲，《亢仓子·全道》书中有云：夫瞀视者，以黈为赤，以苍为玄。吾乃今所谓皂白，安知识者不以为頳黄？(就爱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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